張夢圓 張樂然 北京語言大學
鄭蘇晉 中央財經大學
老齡化社會特征比較分析——基于北京、臺灣與東京三地的數據
張夢圓張樂然北京語言大學
鄭蘇晉中央財經大學
人口老齡化,是指某地區某段時間內總人口中老年人口比例增長的動態過程,按照聯合國關于老齡社會的標準,若某地區人口中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百分比超過7%,即標志著該地區進入老齡化社會。目前人口老齡化多見于發達國家和地區,特別是西歐和日本。
日本作為發達國家,早在1970年就已經步入老齡化社會,是目前世界上人口老齡化問題最為嚴重的國家之一;中國臺灣地區于1993年進入老齡化社會;中國內地則于1999年進入老齡化社會。雖然中國進入老齡化社會的時間較晚,但中國在人口老齡化問題上所面臨的難題與挑戰要遠大于發達國家。雖然中國目前仍保持高速的經濟發展,但仍處于發展中國家的行列,因此中國以目前的經濟實力,是否能夠應對日趨嚴重的老齡化問題仍非常令人擔憂;且由于計劃生育政策和家庭結構變化的影響,中國老齡化的速度異常迅猛,這無疑使中國的社會保障體系及養老福利制度所面臨的挑戰更加嚴峻。
我國臺灣地區、日本東京的人口結構與北京類似,在應對老齡化問題上具有豐富的經驗,本文選取北京、中國臺灣地區以及日本東京三地2005年至2013年的總人口和老年人口數據,分析三地人口增長、人口結構的特點,比較三地老齡化的特征,借鑒參考臺灣地區和日本應對老齡化的策略,為我國老齡化問題嚴重的大城市提供政策思路。
(一)北京人口增長速度領先,且近年來老齡化速度加快
由圖1可以看出,三地人口增長趨勢明顯,如下表所示。在三地中,北京的總人口增長速度最快,8年間總人口增加了135.6萬人,年平均增長速度1.37%,共增長了11.48%。而臺灣和東京的人口總數較為穩定,分別增長了3%和4.65%,通過比較可以清楚看出,北京市人口增長速度要大大領先于其余兩地。這一部分原因是我國尚處于快速發展的階段,各地發展速度差距較大,很多人傾向于到較為發達的北京來尋求發展機遇;而在日本,調查顯示人們越來越傾向于離開生活壓力大、節奏緊張的大都市,因此東京總人口數增長速度較低。

?圖1 北京、臺灣、東京三地2005-2013年人口總數

?表北京、臺灣、東京三地2005-2013年人口總數
從圖2可以看出,盡管三地區老年人口總數均呈現上升趨勢,但各自特征大有不同。北京市與東京的總人口數相差不大,但東京65歲以上老年人口總數卻遠遠大于北京。2013年,東京共有65歲以上老人289.3萬人,而北京為195.7萬人,可見東京的老齡化程度比北京要嚴重許多。然而,北京的老年人口總數上升速度在2010年后存在加快的趨勢,2010年至2011年的增長量明顯高于以往年份,而2012年至2013年增加了11.1萬的老人,高于東京同期9.6萬人的增長量,這種加速的增長率應當引起社會的關注。東京的總人口盡管只有臺灣的一半,但2005年兩地的老年人口數已基本相同,說明東京的老年人口增長速度明顯快于臺灣,2013年東京65歲以上人口達到280.2萬人,而臺灣則僅為269.4萬人。
由圖3,繼續觀察老年人口占比,可以看出,東京的老年人口占比遠遠高于北京和臺灣,在2005年時已達到了18.23%,超過14%,屬于老齡社會。2009年,東京20.19%的人口年齡超過65歲,邁入高齡社會。與之相比,北京的戶籍老年人口占比盡管較東京低,并且占比的增長速度也較東京同期慢,但仍然在2011年達到了14.11%,戶籍人口也已步入老齡社會。臺灣的這一比例相較其他兩地都要低,并且增長速度較為平穩。對于三地來說,老齡化都具有不可逆的趨勢,并且其中北京不僅總人口增長速度最快,老齡化程度也呈現著不斷加深的趨勢。
(二)東京撫養比最高,北京撫養比增速最快
由圖4,東京作為三地中老齡化最為嚴重的地區,其老年撫養比(指65歲以上老年人口與15歲至64歲的勞動力人口之比,表明勞動力人口人均承擔撫養的老人數,撫養比越高說明勞動力人口的撫養負擔越大)也是遠遠高于其他兩地,達到了33.03%,即對于每個65歲以上的老人,僅有3個青壯年勞動力來撫養。臺灣的撫養比增長較為平穩,從2005年的13.61%增長至2013年的15.54%。北京的撫養比在2010年之前增長平穩,而之后增長速度明顯加快,說明青壯年勞動力的撫養壓力日趨加重。

?圖2 北京、臺灣、東京三地老年人口總數

?圖3 三地老年人口占比

?圖4 三地老年撫養比
從三地人口增長特征比較中可以看出,北京與東京在人口數量和人口結構上具有較多的相似之處,可比性較強,加之日本擁有豐富的應對老齡化的經驗,值得北京借鑒。因此,具體地比較北京與東京在老齡化進程上的特點,有利于北京結合國家政策與本地老齡群體需求制定適合有效的應對老齡化的措施。
(一)北京老齡人口基數大,兩地老年人口增長趨勢相似
北京市65歲以上戶籍老年人口總量基數較大,2013年已達195.7萬人。從歷史數據來看,兩地老年人口增長趨勢具有較強的相似性,見圖5。2006-2013年北京的老年人口數與1995-2002年的東京非常相似,大體上可以認為,目前的北京老齡化進程與十年前的東京類似。但是北京的現代化程度不及東京,特別是中心發達地區與周邊偏遠地區貧富差距較大。隨著“人口紅利”的黃金時期逐步消退,北京與發達國家老齡化程度同水平比較下,應對人口老齡化的頂層設計和戰略規劃都較為滯后。此外日本不存在戶籍制度,完全遷徙自由,北京市作為首都、政治與文化中心,流動人口數量極其龐大,所以北京市在應對老齡化上也不得不考慮到流動人口問題,這無疑又給數據統計與政策制定增加了難度。
(二)北京老齡化速度快,過渡時間略短于東京
北京2013年的戶籍老齡人口占比已達到14.87%,并且這一占比上升的速度呈現不斷加快的趨勢。北京人口統計部門預計,北京戶籍人口將繼續加快老化,2020年前,北京每年將新增10萬以上老人。瑞典從老齡化社會過渡到高齡社會用了129年,德國經過了87年,日本經過了35年,根據《北京經濟發展預測模型》的數據,2023年北京的老齡人口占比將達到20%,北京市正以超出全球平均水平的速度快速地向著高齡社會邁進。然而,“未富先老”和“未備先老”問題日益凸顯,北京市尚未完成建設建立城鎮老年人口的宜居環境,政府、市場、社會多元主體共同應對人口老齡化的體制尚未形成,農村老齡事業發展尤為滯后。北京市僅有不過30余年的過渡期來建立和完善相關的老年人保障制度,如社會福利、醫療保障、公共建設體系等等,北京市面臨著與其他國家和地區相比更為嚴峻的挑戰。相比之下,東京步入老齡化社會的步伐較為均勻平緩,其老齡化問題主要是各代積累所導致,例如醫療水平高度發達、平均壽命大幅提高、少子化現象等等。

?圖5 北京、東京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數
(三)北京社會保障和養老服務較東京尤顯不足
北京市于2009年提出了“9064”養老服務新模式,即到2020年,90%的老人選擇居家養老,6%的老人選擇社區養老,剩余4%的老人入住養老服務機構,逐步建立集中照料服務與社區居家服務互為補充的養老服務體系。根據北京市老齡工作委員會辦公室發布的數據,截至2013年底,北京市共有養老服務機構410所,其中政府辦養老服務機構211所,社會辦養老服務機構199所,投入運營的養老服務機構床位總數達80516張,其中個人辦機構床位數41052張。根據“9064”模式計算出戶籍老齡人口需求床位數為7.8萬余張,養老服務機構床位總數雖然已能滿足戶籍老齡人口的需求,但如果考慮到北京市常住老齡人口以及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人,這一數目還存在缺口。《2015北京養老產業發展報告》指出目前養老床位缺口逾2萬張,2014至2020年,北京市60歲以上老年人口增加近100萬,2010年至2020年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人至少增加5萬人,另外隨著外地父母陸續退休并進入老年,投靠子女人數可能會逐漸增加,而隨著人們關于“養兒防老”的觀念在逐漸減弱,越來越多的老人為減少子女供養老人的負擔,選擇入住服務周到的養老機構來度過晚年。
事實說明,北京養老機構的供給明顯不足,但相反,養老機構的入住率卻僅在40%左右。一方面,這是由北京市養老機構床位空間分布不均勻造成的。83.4%的床位位于五環以外,部分偏遠地區由于生活條件較差、交通不便利等原因不受老人的青睞,例如懷柔區養老機構的入住率僅有16.06%,而例如西城、東城、海淀等適宜居住的區縣養老床位數又不能滿足需求。另一方面,個人辦養老機構收費較高,一家中端養老服務機構每人每月最低費用達到5000元,而2013年數據顯示北京市月人均養老金為2773元,遠遠不足以支付入住養老服務機構的最低費用標準。可見,北京市養老服務體系要真正走向成熟,或許還有待政策環境、技術環境的逐步完善。
日本在社會保障與養老服務上可以說經驗較為豐富。首先是政府鼓勵民辦養老機構,早在1999年日本已有民間投資的收費型養老院280家,這些民間投資的養老院在經濟及政策上都享受優待,從而將國家與國民共同負擔的養老責任與義務轉移給市場,通過市場經濟的方式消化了相當可觀的一部分養老需求,以此減輕社會養老負擔。其次由于經濟水平與社會文明程度較高,日本社會已經開始逐步在各方面注重滿足在養老服務上體現個性化需求和人性關懷,例如在高齡群體中關注“孤獨死”與老年人口再就業等方面。因此,扶持民營養老機構、推廣志愿性質或企業性質的養老服務非常值得北京市借鑒。
(四)兩地青壯年人口養老負擔重,空巢老人現象多
2013年北京市戶籍撫養比為19.85%,即每5個青壯年人口需要負擔1位老年人口,由于我國特色的計劃生育政策,在接下來的10年中,撫養比還會繼續增加,北京市的青壯年人口養老負擔將更為嚴重。并且,考慮到現實狀況中15至64歲青壯年人口中,25歲以下的人群可能仍是沒有參加勞動生產的在校學生,實際的勞動青壯年人口所需撫養的老年人口數字必然會更加提高。伴隨著“421”家庭模式的形成,在一個家庭中一對夫婦需要供養四位老人和一個孩子,年青人往往迫于生活和工作壓力而不得不壓縮他們陪伴老人的時間,空巢老人的現象并不罕見,這不僅不利于老年人的心理健康,而且單獨居住的老人身體出現狀況時可能會難以及時發現并醫治,這在老年人的生活中埋下了安全隱患。
另外,青壯年人口養老負擔過重是兩地面臨的共同問題。東京的老年人口占比較北京更高且年齡結構更加極端,年輕人的養老負擔較北京市而言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東京在空巢老人的問題上比北京更為嚴重,近年來“孤獨死”問題引發社會關注,使得社區志愿團體及公益機構開始更多地關注獨居老人,同時長期護理保險的相關法律法規的制定與推行,也使“孤獨死”現象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社會開始更重視老年人的精神文化需求,一些企業再雇傭已退休或即將退休員工,充實了老年人的晚年生活。老年人的再就業不僅滿足了老年人自我實現的需求,同樣也為社會帶來的價值,老齡化程度較高的城市可以考慮本地特點,從實際出發加以借鑒。
(一)強化法律法規建設,維護高齡人口的基本權益
健全的法律法規體系不僅可以使政策有法可依,同時也能使高齡人群的基本權益得到保障。日本早在1963年就制定了《老人福利法》,之后又陸續制定實施了《推進老年人保健福利10年戰略》《高齡社會對策基本法》等,明確了國家及地方公共團體的責任和義務,制定了高齡社會的基本對策,為高齡社會的穩定與發展提供了強有力的法律依據與保障。我國可就此借鑒,完善高齡者福利的相關法律法規,在為高齡社會的發展提供依據與保障的同時,維護高齡者的基本權益,并明確國家級社會責任與義務,為更好地迎接老齡化挑戰打好基礎。
(二)建設社會化養老體系,滿足高齡群體的養老服務需求
老齡化社會養老全靠國家和社會是行不通的,理想的模式是以居家養老為基礎、社區服務為依托、機構養老為補充的養老服務體系。目前日本已經建立了全國范圍內的養老服務體系,這得益于政府的大力扶持。在我國,應當鼓勵居家養老與社會資本興辦的民營養老機構。日本的“老年人家訪看護”制度也是一個很值得借鑒的社區養老制度。其根本目的是建立起理想的養老服務體系,平衡社會養老壓力,提高高齡群體生活水平與所接受的服務質量,建設起完善的社會化養老體系。
(三)構建長期護理保險體系,提升老年人保障水平
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了在“十三五”期間探索建立長期護理保險的任務部署。為應對人口老齡化加劇、重大疾病后期護理需求與慢性疾病護理需求增加、護理成本上漲等背景下老年與失能群體的實際護理需求,美國、德國、日本等自20世紀70年代開始紛紛進行系統研究,并在長期護理保險方面取得重大進展。從國外的經驗看,為適應不同人群的需求以及制度本身發展和完善的要求,各國的長期護理保障體系都不是單一模式的,而以多元化混合型模式運行,即由多種制度組合,形成多層次保障體系,覆蓋社會的大多數人群。我國也可以在政府主導下,積極鼓勵商業保險機構為市場提供長期護理類保險,以此提升養老服務行業的專業化程度,提高老年人生活質量與保障水平。
(四)研究老年雇傭制度,促進老年人再就業
隨著人口壽命的增加,社會除了適當延緩退休年齡外,為了滿足高齡者多樣的工作需求,讓高齡者更有意義地生活,完善老年雇傭制度與促進老年人再就業也顯得尤為重要。日本在2006年頒布《老年人雇傭確保措施》,以充分利用老年勞動力的技術、知識、經驗,滿足老年人二次就業的需求。同時日本政府對以長期雇傭為目的、在一定期間內試用高齡者的企業或公司發給“高齡者試用獎金”,以鼓勵企業雇傭高齡者。我國也可進行研究,讓有需求的高齡者也能根據自身能力重新參與到社會中來,達到雙贏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