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繼松,胡惠林
我國文化產業結構內生動力機制探究
沈繼松,胡惠林
資源稟賦是我國文化產業結構內生化的邏輯起點,比較優勢戰略是我國文化產業結構升級的有效方式,制度創新為我國文化產業轉型升級提供重要的制度保障。由資源稟賦結構、比較優勢戰略與制度創新三者構成的文化產業內在動力系統及其運作機制,是一個穩定的深層次結構系統,成為探索我國文化產業結構演變和轉型升級新的分析框架。
文化產業結構;資源稟賦;比較優勢;制度創新
結構變遷是文化產業發展的基本動力。當我們把結構假設作為出發點來研究我國文化產業轉型升級時,就必須明晰我國文化產業結構的演變方式,以及決定這種演變方式的根本因素。在此基礎上,我們才能構建文化產業結構內生化的動力體系,從而有效地規避或化解文化產業發展過程中存在的結構風險或結構危機,推動文化產業可持續發展,逐步縮小與文化產業發達的國家和地區的差距。
文化產業結構既是文化結構的一種存在形態,又是經濟結構的一種存在形態。因此,研究“文化產業結構優化”可以從產業結構理論、文明形態變遷、空間生產結構、需求結構、貿易結構、文化治理、制度結構等不同視角研討。事實上,已有研究者從多個層面探討這一問題,并且提出不少具有建設性的觀點,包括以下方面:一是推動制度創新,實現文化產業結構戰略性調整,如所有制結構改革和文化管理體制改革等。二是推動科技創新,優化文化產業結構。主張通過“科技與文化”的有效融合,發展新興文化產業,升級傳統文化產業,提高文化產業的科技含量。三是完善供求結構和貿易結構,實現文化產業結構調整。四是推動產業集群發展,有針對性地選擇發展特色文化產業和戰略性主導文化產業,完善文化產業布局,打造新的文化產業帶。五是協調不同利益主體之間的關系,實現資源優化配置和產業結構調整。比如化解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等不同行為主體之間的利益沖突,實現資源有效流動和合理配置。
無論是從技術創新、制度創新層面,還是從協調不同的利益主體之間的關系方面,或者是從改變供給結構和貿易結構視角等,研究者都可以從中建構相應的文化產業結構發展模型,提出文化產業結構演變的方式,并給出相應的對策建議。當然,不少研究者并非僅從單一視角,而是從多個維度探究我國文化產業結構優化的變量。比如,胡惠林認為經濟增長、收入需求結構的變動、技術進步、國際文化貿易的影響、文化產業政策的調整等,是文化產業結構變動的重要因素[1](P199-201);韓駿偉認為整個國家的經濟形勢發展、改革開放、消費需求、市場機制、人才因素等構成了文化產業結構優化的主要因素[2](P72-74);江奔東認為供求因素的變化是文化產業結構升級的基本原因,國外文化產業發展狀況是文化產業結構升級的重要原因,城市化是文化產業結構升級的直接原因,其他產業發展是文化產業結構升級的間接原因,政府產業引導是文化產業結構升級的政策原因[3](P284-285)。諸如這樣綜合分析的文
獻成果還有不少,只不過大多數研究成果仍未能系統地回答出決定我國文化產業結構運動的根本因素,未能提出文化產業欠發達的國家和地區實現文化產業轉型升級的有效思路與路徑。進一步來看,不少研究成果之所以欠科學性,其核心在于所提的方案無法客觀、有力地解釋文化產業發展的結構內生化過程。然而,探索文化產業結構運動的內生動力對推動我國文化產業良性循環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因為內生動力是整個文化產業動力系統中最為穩定的動力,從文化產業結構內生動力機制形成的邏輯起點出發,構建結構內生動力體系,也就更加符合文化產業轉型升級與多樣性發展的內在必然。
資源稟賦的概念,可以追溯到瑞典經濟學家赫克歇爾-俄林所提出的資源稟賦理論,是指一國進行社會經濟活動時擁有的各種生產要素的數量。此后,資源稟賦的內涵與外延伴隨著社會經濟活動的發展,不斷地被拓展和豐富。其中,邁克爾·波特和林毅夫兩位教授對資源稟賦的認識富有代表性。邁克爾·波特把生產要素分為基本要素和高級要素兩類?;疽匕ㄗ匀毁Y源、氣候、地理位置、非熟練勞動力、債務資本等一國先天擁有或不需太大代價便能得到的要素;高級要素包括現代電信網絡、高科技人才、高精尖技術等需要通過長期投資和后天開發才能創造出來的要素。依照波特的觀點,基本的生產要素是產業發展的必要條件,而確保產業競爭優勢的根本在于高級要素的集聚與升級。林毅夫認為除了傳統所說的資源稟賦構成內容外,還需要把基礎設施納入資源稟賦范疇,因為每一種產業結構都需要相應的基礎設施來促進它的運行和交易,不同發展階段的經濟體都要求有“軟件”和“硬件”(即無形和有形)基礎設施的改善[4](P13)。其中,硬件基礎設施以高速公路、鐵路、碼頭、機場等為主體,軟件基礎設施以價值體系、社會資本、制度環境為主體。從兩位學者的觀點來看,資源稟賦的內涵已經遠遠拓寬了其原有的“土地、勞動力與資本”三個要素,而是涵蓋了更為寬泛的領域,尤其是社會資源,而且資源稟賦結構與產業競爭力、社會經濟發展呈同構關系,資源稟賦越高級,產業競爭力越強;反之,則反。
任何文化經濟體都要利用一定的資源稟賦,結合一定的技術方式,進行文化生產與再生產,循環往復地實現文化經濟的持續發展。因為生產本質上是一種能量轉換,是資源向產品與服務的轉換。沒有投入一定的生產資源,生產就難以進行,產品就無從產出。在這個意義上,資源稟賦是一國文化產業發展的始點,是文化經濟活動主體選擇何種技術方式進行文化生產和生產什么文化產品類型的首要決定因素。由于一國文化產業資源稟賦結構在某一時點上是客觀存在的,這一初始條件決定了該國應該發展何種產業才會使文化生產成本更低,產業競爭力更具優勢。正如林毅夫教授所言,一個經濟體在任何時點上的最優產業結構,是能夠讓該經濟在國內市場和國際市場實現最強競爭力的產業結構。而這一最優的產業結構是由該經濟的比較優勢決定的,而后者又由該時點上經濟的稟賦結構決定的[4](P95)。
文化產業轉型升級,表現為兩種演進方式:一是從價值鏈層面來看,表現為我國文化產業逐步從全球文化產業價值鏈的低端向高端不斷攀升的過程;二是從文明形態結構來看,胡惠林教授認為我國文化產業結構包括以農耕文明為基礎,以手工業為主要生產方式的傳統文化產業;以工業文明為基礎,以大規模復制為主要生產方式的現代文化產業;以信息文明為基礎,以數字技術和互聯網為主要生產方式的新興文化產業。其結構演變過程是從傳統文化產業向現代文化產業和新興文化產業不斷推進的過程。兩種方式呈現的共同特征是:文化產業結構升級過程,是文化產業從低級逐漸向高級平滑推進的螺旋式發展過程。在這樣一條循序漸進的文化產業發展連續譜上,不同的產業形態都是這條連續譜中的一點,彼此之間相互關聯,處在每一個支點上的文化產業形態,總是受到這一時點的資源稟賦結構和技術方式影響的。無論是從文化產業價值鏈的低端升級為產業價值鏈的高端,還是從傳統文化產業逐步轉向現代文化產業和新興文化產業,本質上是資源稟賦結構升級的結果。也就是說,文化產業結構內生于資源稟賦結構,其最優文化產業結構必然是與其所處時點的資源稟賦結構相對應的。只有發展與所在時點資源稟賦結構相符合的文化產業,企業才能夠在產品生產中充分使用相對豐富和相對便宜的生產要素,產業發展也相應地具有市場競爭優勢,所生產的文化剩余與經濟剩余就會越多,文化積累與資本積累能力就越強,進而推動生產要素從初級逐漸向高級轉化。
我國文化產業結構演變沿著由低至高、產業多元化發展的路線前進,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文化
產業形態并不相同,東部地區以現代文化產業和新興文化產業為主體,中西部地區尤其是西部地區以傳統文化產業為主體。以東部、中部、西部地區文化產業發展較為發達的廣東、湖南、云南三個省份為例(表1),各省“十二五”文化產業發展規劃中的重點文化產業項目就存在較大差異,尤其是廣東省與云南省的差異非常明顯。廣東省選擇更為高級的產業類型,關鍵在于該地區文化生產力水平較高,資本、技術、智力資源、基礎設施等要素相對豐裕,能夠支撐以創意設計、動漫游戲業、網絡文化服務業等為主體的新興文化產業發展。進入這些產業類型的企業有一定的自生能力,所生產的文化產品和服務更具市場競爭力。云南所選擇的重點文化產業類型,相當大一部分項目是依托云南文化資源發展起來的傳統文化產業,如民族演藝、文化旅游、休閑娛樂、節慶會展、珠寶寶石、民族民間工藝、茶文化、體育等。因為云南民族文化多姿多彩,長期形成的反映地區民眾文化習性的文化產品與服務,更具吸引力、競爭力與地理壟斷性。這些產業成為云南地區,甚至是西部地區文化產業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這樣的產業選擇,也成為有效升級所在地區資源稟賦結構的重要方式。可見,廣東、湖南、云南“十二五”期間重點文化產業項目類型的差異選擇,其根本原因在于所在地區資源稟賦結構的差異性決定的。

表1 廣東、湖南、云南“十二五”文化產業發展規劃之“重點文化產業項目”
綜合來看,資源稟賦結構是文化產業結構內生化的最根本的給定因素,資源稟賦結構的時空性特征決定了各地區文化產業結構的差異性。資源稟賦在時空層面累積到一定程度,必定形成更為高級的資源稟賦,進而推動文化產業升級。因此,我國文化產業結構優化的本質在于提升文化產業資源稟賦結構。
比較優勢戰略是指根據資源稟賦結構確立產業結構,根據資源稟賦結構的變化調整產業結構,利用資源稟賦結構的比較優勢發展經濟的戰略[5]。最早明確提出比較優勢戰略一詞并且對這一戰略思想進行深入闡述的是以林毅夫為代表的一批學者。林毅夫等是在批判發展中國家存在著各種“趕超戰略”的基礎上,結合日本、亞洲四小龍等經濟發展國際經驗和中國經濟發展經驗,提出比較優勢戰略的[6](P237)。他們借用國際貿易理論中的比較優勢概念,但其研究重心并不在對外貿易和國際貿易問題上,而是集中于發展中國家國內經濟發展如何實現工業化問題,認為若從一個國家發展的角度出發,比較優勢理論的價值就在于:如何積累剩余并逐漸改變稟賦結構[7](P17)。進一步來看,比較優勢戰略思想的核心是發展中國家應該發展以該國資源稟賦結構為基礎的比較優勢產業,這樣才能帶來更多的經濟剩余,有效提升該國資源稟賦結構;反之,經濟剩余少,意味著該經濟中要素稟賦結構升級緩慢,整個產業結構也不會進入良性循環[6](P237)??傮w來看,比較優勢戰略思想具有實用性和普適性,強調了比較優勢、資源稟賦結構、產業結構三者之間的內在關系及其運作機制,為文化產業欠發達地區改變資源結構、促進文化產業轉型升級提供重要思路。
與發達國家文化產業結構相比,發展中國家文化產業結構處于低級發展狀態,這種發展狀態主要歸因于該國文化產業資源稟賦結構不夠發達。以我國國際文化貿易結構為例。一方面,國內文化消費需求量日益龐大,對文化產品的個性化和質量要求越來越高,但是國內文化生產能力不足,難以生產出符合民眾需求的優秀文化產品,于是國外大量文化產品紛紛涌入中國文化市場。從2004-2013年中國新聞出版業版權貿易演變來看(表2),盡管我國文化貿易出口數量呈逐年增長態勢,2013年版權輸出高達10401種,但版權引進數量依然是居高不下,2004年為 11746種,2013年為 18167種,較2004年漲幅54.6%,整體上文化貿易逆差仍然長期存在。另一方面,我國在國際文化貿易中具有產業競爭優勢的主要有兩種類型:一種是展示傳統文化
的各種文化產品和服務,如雜技、傳統演藝、民間工藝美術;一種是以低附加值的勞動密集型產品為主,主要是利用人力資源優勢加工貿易產品,如動漫服務外包、視覺藝術品等具有成本優勢的硬件產品[8]。兩種產品類型之所以具有競爭優勢,主要在于傳統文化產品獨具中國特色和地方韻味所帶來的吸引力,以及我國制造業發達、成本低廉的比較優勢。

表2 中國新聞出版業版權貿易 (單位:種)
我國進出口文化產品和服務所體現的結構問題,恰恰說明當前我國文化產業在整個國際文化產業價值鏈中仍處于低端水平,這是與我國社會文化經濟處于社會主義發展初級階段相吻合的,也是與我國文化產業資源稟賦結構不夠發達相對應的。實現文化產業現代化,升級資源稟賦結構是根本,而比較優勢戰略是升級我國資源稟賦結構的有效方式。誠然,政府在規劃文化產業發展戰略過程中,可以選擇那些國際上最為先進的文化產業項目,并集中各種資源力量發展這些產業形態,從而更快地實現與文化產業發達的國家和地區相收斂。問題在于,如果缺乏豐裕的高級資源稟賦,意味著相應的生產要素價格較高,文化產品的生產成本越高,產業競爭力不足。為了維持產業生存與發展,往往需要政府采取行政方式壓低各種高級生產要素的價格,或者采取政策優惠與政策補貼的方式支持企業進入這些先進的文化產業領域。只是,這種發展范式可能產生市場壟斷、政府過度干預、產業結構同構化、制度租金等系列問題。一旦企業無法長期正常盈利,難以提升“自我造血”的能力,就會出現產品生產過剩又缺乏市場競爭力、企業對政府依賴性越來越強等問題。由此看來,真正實現從“政府不斷輸血”向“企業自我造血”轉變,應該選擇和發展與地區資源稟賦結構相適應的、具有比較優勢的文化產業。進入這些具有比較優勢文化產業領域的企業,能夠選擇那些相對豐裕、價格便宜的生產要素進行文化生產,提高產品的市場競爭力,最終實現稟賦結構內生積累。盡管累積的過程是緩慢的,但卻是最為有效和可持續發展的。
制度是一種“稀缺資源”,是各個領域的系列行為規則的總和,它直接或間接規范著人們的行為方式,深刻影響著社會生產關系的變遷。從這個層面來看,不同的制度安排都將可能改變資源的配置方式和流動方向,影響文化產業結構的運動方式和演變路徑,產生不同的理性經濟和經濟績效。因此,關于制度創新的路徑選擇就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9]。事實上,關于制度變遷與產業結構之間的內在關系,庫茲涅茨、諾斯、張五常等不少國內外學者已經作出深刻的論述。正如張五常先生認為,制度安排的不同將導致收入分配形式的改變,從而資源的分配就會改變,隨之,經濟發展速度和績效也會改變。其實經濟運行的一切問題最終都可以且應該歸結到體制(制度)的問題,而產權制度是制度集合中最基本、最重要的制度[10](P22)。
文化產業發展過程都是在一定的制度環境和制度安排中發生的。制度因素貫穿于任何一個文化產業發展階段,影響著一國文化產業結構的變動。當前,我國文化產業發展面臨著各種要素資源配置的不均衡,出現了國營企業與民營企業、中央與地方、地方與地方、產業部門與產業部門之間資源流動與資源分配不順暢的客觀事實,其背后反映的是深層次的制度失衡。實質上,資源要素流動與重新配置的背后,是圍繞著“資源產權”展開的,也就是圍繞著所有制結構和文化行政管理制度展開的。當我國文化產業領域的所有制結構和文化產業管理制度,難以有效地實現資源的合理配置,促進社會文化生產力發展時,通過制度創新,實現資源產權在不同的時空中自由流動與重組,成為我國文化產業良性循環發展的重要內容。
所有制結構是一種制度安排,影響甚至決定著文化產業資源配置效率。在從計劃經濟體制向現代市場經濟體制轉型過程中,國有文化企業與民營文化企業在社會資源的掌控與支配方面,依然存在結構性矛盾。一方面,民營企業是我國文化產業快速
發展的最為活躍的主體,是文化產業轉型升級的有生力量,浙江的宋城集團、橫店集團就是典范,但是總體來看,民營企業在進入文化產業領域尤其是核心文化產業領域方面存在不少藩籬;另一方面,國有文化經濟仍然存在著產業分布太廣、結構性錯位嚴重、不少行業長期處于壟斷和過度競爭并存、資源配置效率低下等問題,由此使得我國不少國有文化企業長期處于虧損狀態。2013年全國國有文化企業的虧損面為37.5%,企業虧損面按大小排序依次為:廣播電視電影服務(54.4%)、文化休閑娛樂服務(49.2%)、文化藝術服務(46.9%)、文化專用設備的生產(45.2%)、文化產品生產的輔助生產(39%)、文化用品的生產(38.6%)、工藝美術品的生產(37.6%)、文化信息傳輸服務(35.5%)、文化創意和設計服務(31.5%)、新聞出版發行服務(25.5%)[11](P10)。這種結構性矛盾是與我國構建現代文化市場體系相沖突的。因為只有資源的自由流動,才能有效地推動市場競爭機制和價格調節機制的運作,如果產權不能流動,產業組織形態處于一個封閉的時空內,要進行適應市場需要的結構調整,就會是非常困難的[12](P1)。為此,從戰略層面推動我國所有制結構改革,優化國有文化經濟結構,放寬民營資本進入文化產業領域,促進資源產權更為自由地進入市場,將有助于帶動生產要素的整體流動,促使生產要素流向那些具有比較優勢的產業,為累積和升級資源稟賦結構,促進文化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提供重要的制度保障。
政府管理制度是文化產業制度系統中的核心。我國文化管理制度形成于計劃經濟體制時期,與經濟體制改革已經形成較為穩定的秩序和環境不同,文化體制的改革疑慮重重、步伐緩慢[13](P224),在推動文化產業轉向適應全球化發展、現代化發展、市場化發展和人的全面發展過程中已經存在著制度低效、制度不足等問題,也就是諸多學者所說的存在政府缺位管理、越位管理與錯位管理等問題。比如,政府依照行政級次、傳統行政區劃的方式配置資源,以此形成了一種社會治理秩序,但是這種資源配置方式容易帶來行政化的文化市場,導致文化產業結構同構化。其邏輯路線表現為“傳統文化行政區域管理體制+官員政績考核制度—文化產業空間競爭—地方保護主義—文化產業重復建設—無法形成文化產業空間互補—無法優化文化產業結構”。因此,需要推進文化行政管理體制改革,轉變政府職能,使政府逐步由行政管理轉向法治管理,由微觀管理轉向宏觀管理,將成為我國文化產業結構調整的重要內容。
綜合來看,我國文化產業結構調整與升級是與制度創新相伴隨的。沒有制度創新,資源優化配置就很難進行,文化產業結構優化也就難以實現。當這些約束條件帶來制度滯后性時,就會誘發“制度性文化產業結構危機”。這種危機的存在意味著原有的制度供需結構失衡改變了有效的激勵機制,無法實現資源配置最優和形成有效的產業支撐力和效率。此時,必須從解除深層次的制度失衡入手,通過制度創新的方式,“用高效率的制度形式代替低效率的制度形式”[10](P23),實現制度均衡,拓展文化產業發展空間,促進結構優化和產業升級。
資源稟賦結構、比較優勢戰略和制度創新三者是提升我國文化生產能力、優化文化產業結構的核心變量,構成一個整體的、關聯的、穩定的、動態的動力系統。其中,資源稟賦結構是最為基本的、既定的變量,比較優勢戰略是由政府選擇的重要變量,制度創新是文化產業轉型升級過程中不可或缺的變量。三種結構要素密切關聯,比較優勢戰略內生于一國的資源稟賦結構,并隨著資源稟賦結構的升級而發生變化;一國的文化產業資源稟賦結構在某一時點上是客觀存在的,資源稟賦的有效升級需要建立在比較優勢的發展戰略基礎上;有效升級資源稟賦結構和采取比較優勢戰略,需要資源產權的有效流動,自然需要競爭性市場和有為的政府,也就是需要合理的制度保障;制度創新應建立在一國文化產業資源稟賦結構基礎上,才能為每一個文化經濟活動主體提供更為有效的激勵機制。所以說,“資源稟賦結構—比較優勢戰略—制度創新”的動力系統是一個穩定的結構體系,成為分析我國文化產業結構演變的深層次結構系統。
這個三維動力結構系統的有效運作,離不開市場與政府調控兩種重要機制,兩大動力機制在很大程度上實現和完成資源要素從生產率較低的部門向生產率較高的部門轉移,從而實現文化產業在經濟價值、文化價值和社會價值的有效統一。首先,必須由市場在資源配置過程中起決定性作用,因為任何生產要素的流動、配置與重組都在市場中進行,只有在充分競爭的市場制度下,價格才能傳遞資源稀缺程度的信號[14]。在逐利驅動之下,企業通過價格機制和競爭機制,選擇那些具有比較優勢的產業作為投資對象,獲取更為豐富而又廉價的資源,生
產更具競爭力的產品,實現利潤最大化,從而有助于企業積累資本,利于升級資源稟賦結構,推動整個產業升級。其次,我國文化產業的可持續發展同樣離不開政府的支持。政府擁有配置大量社會資源的權威性,可以通過制定產業政策和文化產業政策,鼓勵和限制某一產業的發展,用非市場的手段補充和校正市場,推動產業和文化產業結構的變動與調整[1](P204)。具體而言,政府在文化產業結構優化過程中發揮如下作用:一是堅守文化價值,在推動文化多樣性發展和可持續發展中扮演重要角色,實現文化效益、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三者兼顧發展;二是投資、協調、完善文化產業升級過程中所需要的基礎設施;三是塑造一個開放的、自由的和競爭性的市場環境,如建立健全市場規則、實施反壟斷措施等;四是制定和實施符合比較優勢戰略的產業政策。
綜上來看,我國文化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應該以我國文化產業資源稟賦結構為邏輯起點,通過比較優勢戰略和制度創新,在有效的市場和有為的政府的雙重機制推動下逐步實現文化產業良性循環發展。
[1]胡惠林.文化產業學[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
[2]韓駿偉,姜東旭.區域文化產業[M].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11.
[3]江奔東.文化產業經濟學[M].濟南:泰山出版社,2008.
[4]林毅夫.新結構經濟學——反思經濟發展與政策的理論框架[M].蘇劍,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
[5]韓樹明.趕超戰略與比較優勢戰略:比較與思考[J].當代經濟研究,2003(4).
[6]李輝文.現代比較優勢理論研究[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
[7]鄭裕陽.比較優勢發展戰略理論研究[D].西南財經大學,2012.
[8]方英,李懷亮,孫麗巖.中國文化貿易結構和貿易競爭力分析[J].商業研究,2012(1).
[9]胡惠林.論文化產業結構的戰略性調整與制度創新[J].思想戰線,2003(4).
[10]范輝.公共投資、經濟增長與結構轉型——理論闡釋與經驗分析[M].大連:東北財經大學出版社,2011.
[11]中央文化企業國有資產監督管理領導小組辦公室.國有文化企業發展報告(2014)[M].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2014.
[12]張亞斌.中國所有制結構與產業結構的耦合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
[13]金元浦.文化創意產業概論[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
[14]鄭長德.基于新結構經濟學視角的民族地區產業結構調整與升級研究[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12).
[責任編輯:陳梅云]
沈繼松,上海交通大學媒體與設計學院博士研究生,廣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講師;胡惠林,上海交通大學媒體與設計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上海 200240
G124
A
1004-4434(2016)10-013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