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成
?
□ 政治學研究
18世紀前西方社會腐敗概念的內涵演變
——一個思想史的視角
楊云成
西方社會,腐敗概念的內涵經歷了一個由“某種狀態”到“某一特定行為”的轉變。這種轉變與人們對政治和道德關系的認識緊密相連。在政治與道德相融合下,腐敗多指國家、政治或個人道德所處的某種狀態;政治與道德初次分離后,腐敗是塵世政治生活不可避免的狀態,且無根治良方;在政治與道德再次融合下,腐敗內涵復歸為政治生活或個人生活的某種狀態,并被打上了世俗政權與教會政權矛盾沖突的印記;民族國家興起后,尤其是在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的催化下,政治與道德再次分離,腐敗開始指向某種特定行為。至此,腐敗概念的內涵實現了由傳統認知向現代認知的轉變。
西方社會;腐敗;政治;道德;思想史;內涵演變
在西方社會,在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等因素不斷變化調整、變革的環境下,腐敗概念的內涵經歷了一個由大變小的過程。大抵可以將這一過程劃分為四個階段。
在古希臘,腐敗被看作是事物從自然良性狀態向非自然良性狀態的墮落。這種墮落,既可以是物質上的,也可以是精神上的。無論物質還是精神,其自然良性狀態都是既不缺乏,也不多余。在精神層面,亞里士多德有精辟的論述。他說“過多的訓練或訓練不足,都可以對人的身體造成損傷;適當的訓練則可以增強并保存人的力量。節制、勇氣等道德也是如此。一個人不敢面對任何事情,那他就是膽小懦弱的;一個人心中無畏懼、敢涉任何危險,那他就是有勇無謀的;一個人縱情于各種享樂而不有所節制,那他就是揮霍無度的”。[1]在亞里士多德看來,道德即是一種平衡狀態。因此,在精神領域,他認為腐敗是指從道德狀態向邪惡狀態的墮落。在《倫理學》中,亞里士多德很少用腐敗代指某種特定的邪惡。他所認為的腐敗,是指一個有道德的人可能會被諸如貪婪、放縱、無度等邪惡所腐化。
在政治領域,大多數政治思想家,尤其是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認為,腐敗是指政體的衰退。在世界觀問題上,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觀點相似,都堅持“二元論”,即存在一個真善美的理想世界,一個充斥著動蕩和不確定性的現實世界。在對待政治和政府的態度上,二人比犬儒學派*犬儒學派思想家認為,現存政府以及人類社會均存在不可避免的缺陷,而且無法根除。要溫和得多。盡管他們將政治置于動蕩的現實世界之中,但是他們卻希望建立一種理想政府,它“能夠吸收和接納超脫塵世的絕對真理和絕對美善”。[2]31這種理想的政治,柏拉圖認為應該由哲學王來統治,亞里士多德認為應該由道德王統治。無論是哲學王還是道德王,全心全意地忠誠于公共利益而非私人利益是他們的相同之處。亞里士多德將理想的政治劃分為三類:君主政治、貴族政治和共和政治。他認為,一個基于公共利益而建立并以公共利益為施政準則的政府,無論是一個人的統治,還是少數人的統治,亦或是多數人的統治,都是一種理想的政體。相反,一個背叛公共利益的政府,無論其統治人數的多寡,都是一種變態政體。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都認為,政府由理想政體墮落為變態政體就是政治上的腐敗,其表現形式是統治者忠誠于統治階層自身利益而非公共利益。需要指出的是,在二人看來,無論是哲學王城市,還是理想政府,在“現實世界中都是不存在的”。[2]31從這個意義上講,亞里士多德雖然提出了三種理想政體形式,但是并未對其優劣進行排序,他更贊同一種既有君主,也有貴族和平民參與的政體形式。縱使這種政體不是最完美的,但是它存在的時間可能會更長一些。至于政體衰退的原因,他認同“個人的不道德行為對政體穩定造成的嚴重后果”。[3]74-75
但是,綜觀二人的政治思想,這并不意味著二人認為“現存政府具有相同的腐敗程度”。[2]31在他們看來,是否實行法治是判斷現存政府腐敗程度的一個重要標準。他們所理解的法律與今天的法律概念有很大不同。柏拉圖認為,法律都是有缺陷的,“法律條文固定,而環境變化無常”。[2]32當回到現實,柏拉圖認為,法律規范盡管限制了哲學王的智慧,但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普通統治者的自私行為。亞里士多德的思想與之相似,他推崇法治“不是基于法律的內容,而是基于法律的特性”。[2]32在任何變態政體中,所有的法律都會被扭曲,都會服務于統治者的自私自利。然而,在變態政體中實行法治的價值在于,法律如被公正執行,雖不能完全消除統治者的自私行為,但是與不實行法治的政體相比,其自私自利行為能夠得到最大限度地降低。
總之,在古希臘政治思想中,腐敗的內涵非常廣泛,既指臣民的精神道德問題,也指政體穩定問題。前者表現為臣民由道德狀態墮落至邪惡狀態;后者表現為統治者背叛公利而專謀私利。
梳理該時期有關政治和腐敗問題的相關文獻,筆者發現人們對腐敗的認知大抵延續了古希臘傳統。以西塞羅為代表的羅馬法學家的觀點最具代表性。他認為腐敗是指“因不合理使用或追求金錢而帶來的在道德、法律、政治等方面的墮落”。[3]75在本質上“所有的財產都不具有私人性質,所有的財產都是公利性的”。[4]9公共財產變為個人財產,可以通過“長期占有、戰爭勝利、法律、定居、協議等途徑”。[4]9在他看來,人們應該安心于經由上述途徑被動所得的財產。一味追求個人財產,不是對人與人之間既有關系的破壞,就是非正義的行為。
然而,到了羅馬共和國后期,人們“不僅追求滿足其基本生活需要的財產,而且陷入了種種揮霍無度、奢侈浪費、追求榮譽的漩渦之中”。[4]11人們將伊壁鳩魯學派思想曲解為一種崇尚奢華、狂歡縱欲,并將其作為追求窮奢極侈生活的依據。為了滿足這種紙醉金迷、縱情享樂的生活,他們“對金錢的追求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4]11于是,舊的行為準則強加給人的鐐銬,一下子被砸碎了。“那些行為準則不再被認為是不可缺少的,不再是存在的條件——如果它們繼續存在,那么它們只能作為一種奢侈的形式,只能是一種擬古主義的趣味。”[2]8在追求榮耀之時,人們根本沒有注意到被打碎的道德規則所發揮的規制、約束、限制和寬容作用。
在政治領域,西塞羅指出,處理公共事務的人在履行職責的過程中,應堅持兩條基本準則,即“全心全意地關注能夠為臣民帶來福祉的事情;全心全意地忠誠于共和國的整體利益,而不是保護一部分,忽視一部分”。[4]33否則即是政體的腐敗。盡管在《論職責》這部著作中,西塞羅主要論述了正義、職責等政治思想,但是我們在其中也可以看出他對“將金錢以禮品、贈送的形式發放給民眾以影響民意的行為,以及利用庇護關系、依據親疏遠近干預司法審判的行為”[3]75的批判與關注。
因此,在羅馬共和國時期的思想家尤其是西塞羅看來,腐敗既是一個道德問題,也是一個政治、社會問題。這與古希臘時期人們對腐敗的認知相似。不同之處在于,古希臘思想家在將政治納入與真善美相對的現實世界中時,認為消除腐敗是不可能的。而在羅馬共和國時期,人們認為“適當的道德培養,可以規避或遏制腐敗的發生”。[5]
在文藝復興前的中世紀,歐洲政治社會生活存在兩大主題:一是實現柏拉圖、亞里士多德、西塞羅以及羅馬執政官所倡導的理性、道德與基督教義中人的原始罪惡之間的調和;二是處理塵世萬物的世俗政權與掌控精神世界的教會政權之間的矛盾和沖突不斷。這兩大主題對當時歐洲的政治思想以及時人對腐敗的認知產生了深遠影響。
(一)道德與政治的再次融合
西羅馬帝國解體后,奧古斯丁(Augustinian)對政治的認知和判斷在當時產生了較強的影響。其政治思想的一個基本特點是“將塵世的政治生活置于基督教義之下”。在人的原始罪惡論的指導下,他認為塵世的政治生活不可避免地走向腐敗,且無根除的良方。在他看來,政治的主要價值在于維護社會的秩序和共同體的和平,而不是培育臣民的道德素質。顯然,奧古斯丁認為政治和道德是相分開的。9世紀之后,隨著古希臘、羅馬時期的經典文獻重現于世,西方政治思想領域發生了深刻變革。以貪婪為例,在中世紀初期的政治思想中,它是指“人們對金錢的狂熱代替了對上帝的愛以及人與人之間應有之愛”。[6]在原始罪惡論下,鮮有人論及解決之道。9世紀之后,一些政治思想家認為,解決貪婪問題的根本途徑在于培育亞里士多德等人倡導的民眾道德。為了實現人類在塵世的最終目的,人們應該不斷提高自身道德。
人們在接受道德這一“途徑”的同時,也接納了古希臘時期人們對道德的認知。政治和道德在經過短暫的分離之后,再一次融合在了一起。此后,在精神領域,人們將道德由自然良性狀態向自私邪惡狀態的墮落視為一種腐敗;在政治領域,人們認為“只有道德優秀的人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統治者”。[7]142-143約翰(John of Salisbury)是將基督教義與古典政治傳統結合起來的杰出代表。他借用西塞羅的“公意”(public good)概念,并將其作為基督徒統治者的執政理念。他認為,公意存在于法治之中且能夠對基督徒行使權力的過程形成限制。“如果統治者依法施政,那他就是一個公正的君王;如果統治者違反法律,那他就是一個暴君,暴君統治即為暴政。”[7]190-191背離公意的政治即是一種政體的腐敗。在11世紀至13世紀,政治家的道德始終是政治思想家探討的主要問題。
(二)世俗政權與教會政權沖突不斷
吉萊西厄斯一世任教皇時宣稱,盡管基督教世界的權力平分給世俗政權和教會政權,但是教會政權應獨立并高于世俗政權。此后,兩種政權間的矛盾和沖突不斷。在12世紀至13世紀,兩種政權間的沖突因世俗政權聲稱擁有對意大利的管轄權而再次激化。對羅馬教廷而言,神圣帝國擁有對意大利的管轄權,則意味著“世俗政權統轄教會政權也為時不遠了”。[8]59當時,意大利北部一些城鎮已經建立了具有民主精神的共和政府。這些政府形式與當時諸公國、侯國采用的世襲政權形式格格不入。因此,這些城鎮國家與神圣帝國之間也存在矛盾。在與神圣帝國的斗爭中,教廷始終是主體,意大利北部城鎮國家只是其主要同盟者。在與教廷的合作過程中,“這些城鎮國家面臨著教會政權試圖對其控制的危險”。[8]59到13世紀后期,“教會政權對大多數意大利北部城鎮國家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9]教會政權與世俗政權的沖突、資產階級的強勢崛起,導致實行共和的城鎮國家充斥著動亂、紛爭以及派別沖突。一些政治思想家開始為這些城邦國家奔走呼號。馬西略(Marsilius of Padua)在為城鎮國家辯護過程中,談及到了腐敗問題。他提出“一些城鎮國家之所以出現混亂與動蕩,根源在于教會政權試圖控制世俗政權并掠奪其財富”。[10]545他在《和平的保衛者》(《the Defender of the Peace》)中指出,教會政權與世俗政權之間應有明確界限。這種界限是區分溫和政治(temperate politic)和極端政治(intemperate politic)的標志。他認為,極端政權產生的原因在于教會政權對世俗政權的干涉。教會具有貪婪、墮落的傾向,“他們將圣職兜售給罪犯、兒童、無知的人,甚至是令人生厭的傻子”。[10]246教會腐敗不僅侵蝕精神世界的神圣性,造成教士道德敗壞,而且腐敗的教會人員更傾向于任命具有腐敗傾向者,這足以將“所有領域和幾乎全部政治推向解體的邊緣”。[10]387
馬西略對腐敗的認知具有以下幾個特點。首先,腐敗是精神上或道德上的墮落,這與柏拉圖、亞里士多德、西塞羅等人的觀點相似;其次,腐敗是教會政權對世俗政權的干涉以及由此導致的政治動蕩、混亂和衰退等;再次,他常用腐敗代指特定的行為,尤其在論及教會腐敗的問題時,比如犯罪、買賣圣職、出售贖罪券等;最后,腐敗是一種“對公共權威的僭越,即由不稱職的人擔任統治角色”。[3]79
當部分思想家為意大利北部城鎮國家實行平民統治辯護的同時,那些飽受戰亂、沖突及派別分歧的城鎮國家紛紛選擇走君主統治的道路。社會上出現了為此吶喊助威的思想家。他們認為“通過選舉有道德的統治者以及合理安排政治共同體各部分順序”[8]61的方式可以防止政治統治陷入派別沖突和社會動蕩。圍繞平民統治與君主統治的爭論成為文藝復興“前夜”的一大特點。從14世紀開始,兩派的分歧與沖突似乎有了某種程度的緩和。人文主義者擴大了統治者道德的概念,將作為整體的民眾道德也納入其中。在他們看來,“只有作為整體的民眾以一種道德的方式進行活動,塵世政府的目的才能夠得以實現”。[8]62由此,他們認為個人不能作為一個公民來行動、不以每一公民應擔當的角色要求自己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腐敗。人文主義者進一步指出,自由是形成道德的前提。依據理性來選擇生活方式本身就是道德的,在道德上也是自由的。在專制制度下,統治者自身就是感性的奴隸,由他們來統治必然會造成政治腐敗和社會動蕩。
馬基雅維利(Machiavelli)基本贊同之前人文主義者的相關論述,認可自由的、有道德的民眾對實現良善統治的重要價值。但是,他在《佛羅倫薩歷史》、《戰爭藝術》等著作中反復提及當時意大利人,尤其是佛羅倫薩的統治者放棄了紀律、奉獻和自我犧牲等優良品德,背叛了對公共職責的忠誠,貪婪、奢侈、揮霍、欺騙、信仰缺失、派別沖突等彌漫全國。在他的政治思想中,腐敗是指“預示著公共生活和政治生活衰退的一系列行為,主要表現為墮落和懶散普遍存在、公民間良好秩序和法律喪失、軍事力量減弱、派別力量或個人力量支配公共利益、有產者和有權者支配平民百姓”。[3]79在這種情況下,對于如何培養民眾道德,馬基雅維利有其獨特見解。他認為“當民眾是有道德時,動蕩和沖突不會對國家造成多大危害;當民眾普遍腐敗時,除非存在一個擁有強大權力的人迫使民眾遵守法律,否則再健全的法律也不會產生多大功效”。[11]在他看來,共和國的存在和發展至關重要,為達此目的,有時必須依靠外部強制力量,甚至可以犧牲道德。在特殊情況下,“一個好人只有變成壞人,才能夠實現好人應當追求的目標”。[12]
與馬基雅維利處于同一時代的思想家圭恰迪尼(Guicciardini)在該問題上的態度更為悲觀,他認為“不僅單純的說教于事無補,而且借助道德強人的強制干預具有一定的危險性”。[8]65在統治權的獲得方式上,圭恰迪尼比馬基雅維利更為激進,他贊同在特殊情況下可以“采用賄賂和操縱”[8]66的方式。顯然,在這里政治已經開始脫離道德。如果馬基雅維利和圭恰迪尼所論及的政治和道德分離僅適用于特殊情況的話,那么在馬丁·路德(Martin Luther)、加爾文(John Calvin)、慈運理(Ulrich Zwingli)等人發動宗教改革后,持續不斷的宗教戰爭和社會動蕩,使二人所說的特殊情況成為常態。在這種情況下,政治和道德徹底分離,個人的道德狀況不再是統治狀況的直接決定因素。政治和道德的分離以及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發展,致使政治發展獲得新的動力和價值:保持經濟穩定和維持國家軍事安全。
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徹底改變了政府的本質,人們逐漸認為好的政府“應該能夠有效管理交易和貨幣,以調節既相互聯系又相互獨立的從事經濟活動的部門”。[3]85此后,腐敗概念的內涵變得狹窄,也不再與道德相連。
可見,文藝復興之后,西方社會對腐敗的認知發生了重大變化。在馬基雅維利和圭恰迪尼提出政治和道德分離之前,腐敗既指一種政治衰退狀態,也指道德的墮落。政治和道德再次分離后,尤其是伴隨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腐敗漸漸與道德脫離,僅指某種特定的行為。例如,亞當·斯密(Adam Smith)認為社會存在一種自然的、自發的經濟關系,并將其稱為“自然自由體系”(Natural liberty)。在這一體系之下,“每一個行為主體只要不違反公共利益、不破壞自然自由,都可以自由地支配自己的體力、智力和財力”。[13]對這種自然自由體系的干預、破壞就是腐敗。在他看來,市場活動和政府活動應有明確的不容逾越的界限,這對后世人們對腐敗的認知產生了深遠影響。
可見,在18世紀前的西方社會,腐敗概念有著豐富而廣闊的內涵,既包括公共權力或公共職務的濫用,也指個人或政治從自然良性狀態的墮落(傳統認知)。但是,到了18世紀中后期,這兩種觀點開始分離,前一內涵逐步代替了后者。進入現代社會后,大多數西方學者或者以公權視角,或者以公職視角,或者以尋租視角、或者以真實政治視角對腐敗概念做出了不同的界定。但是,無論基于何種視角的界定,腐敗多指向某種特定的政治行為(現代認知)。 值得注意的是,腐敗概念的內涵由“傳統認知”轉向“現代認知”后,“一個通用的腐敗概念至今無法形成”。[14]舊的界定不斷被新的界定所代替,新的界定又不斷受到多方的挑戰與質疑。該何處何從呢?筆者認同羅伯特·威廉姆斯的看法。他說“如何界定腐敗概念取決于歷史傳統、文化風俗、社會背景、界定者的觀點和目的等”。[14]
[1] Aristotle.The Nicomachean Ethics[M].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0:25.
[2] Richard Mulgan.Aristotle on Legality and Corruption[C]//Manuhuia Barcham,Barry Hindess,Peter Lar- mour.Corruption: Expanding the Focus.Canberra: ANUE Press,2012.
[3] Bruce Buchan.Changing Contours of Corruption in Western Political Thought C.1200-1700 [C]//Man- uhuia Barcham,Barry Hindess,Peter Larmour.Corr uption: Expanding the Focus.Canberra: ANUE Press,2012.[4] Marcus Tullius Cicero.On Duties[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1.
[5] Cary J Nederman.Nature,Sin and the Origins of Society: the Ciceronian Tradition in Medieval Political Thought [J].Journal of the History of Ideas,1988,49(1): 5.[6] Janet Coleman.Property and Poverty [C]//J H Burns.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Medieval Political Thought 350-1450.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8: 624.[7] John of Salisbury.Policraticus[M].Cambridge: Camb- 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0.
[8] Manuhuia Barcham.Rule By Natural Reason: Late Medieval and Early Renaissance Conceptions of Political Corruption[C]//Manuhuia Barcham,Barry Hindess,Peter Larmour.Corruption: Expanding the Focus.Canberra: ANUE Press,2012.
[9] Quentin Skinner.The Foundations of Modern Political Though [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8:13.
[10] Marsilius of Padua.The Defender of the Peace [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5.
[11] Niccolo Machiavelli.Discourses on the First Decade of Titus Livius[C]//A Gilbert Machiavelli: The Chief Works and Others.Durham: Duke University Press,1989:239-240.
[12] Maurizio Viroli.From Politics to Reason of State: the Acquisition and Transformation of the Language of Politics 1250-1600[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2:175.
[13] Lisa Hill.Ideas of Corruption in the Eighteenth Century: the Competing Conceptions of Adam Ferguson and Adam Smith [C]// Manuhuia Barcham,Barry Hindess,Peter Larmour.Corruption: Expanding the Focus.Canberra: ANUE Press,2012.
[14] Robert Williams.New Concepts for Old[J].Third World Quarterly,1999,20(3):512.
【責任編輯于蓬蓬】
Evolution of Corruption’s Connotation in the Western Society before 18th Century——An Intellectual History Perspective
Yang Yuncheng
(HistoryofthePartyandPartyBuildingDepartment,PartySchoolofCPCBeijingMunicipalPartyCommittee,Beijing100044,China)
In the western society,the connotation of the concept of corruption has experienced a course of turning from “a kind of status” to “a particular behavior”,which is closely linked to the shifting of people’s understanding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olitics and morality.Under the integration of politics and morality,the connotation refers more to a certain state of a country,politics or personal morality.After the first separation,corruption is an inevitable condition of the political life,and there is no radical cure.When politics and morality integrates again,the connotation returns to a state of political life and personal life,but is deeply marked by the conflicts of the secular power and the church power.With the rising of national states,especially catalyzing by the capitalist economy markets,politics and morality separates again,corruption begins to refer to a certain behavior.At this point,the connotation of the concept of corruption has realized the transition from traditional to modern cognition.
Western society;Corruption;Politics;Morality;History of thought;Evolution of connotation
D59
A
1009-5101(2016)05-0061-05
2016-09-06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新形勢下黨化解四大危險的機制創新研究”(13XDJ019)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楊云成,中共北京市委黨校黨史黨建教研部講師,法學博士,主要從事反腐敗和廉政建設研究。 (北京100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