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巨頭加速布局新能源業務

□ 文/肅寧 昌海

石油巨頭加速布局新能源業務

□ 文/肅寧 昌海

今年以來，全球知名石油巨頭加速新能源布局，引起業內廣泛關注。究其原因，主要是利潤和政策因素。

爭做能源轉型者

也許沒有比殼牌更堅定的轉型者。

6月28日，殼牌天然氣一體化及新能源業務執行董事魏思樂首次來華便直言，“能源轉型正當時”。

魏思樂介紹，5月份通過整合現有生物燃料、氫能、風能等業務，殼牌成立了新部門，并與天然氣業務一起劃歸為天然氣和新能源一體化事業部。該事業部未來將重點投資3個領域：新燃料、天然氣和新能源發電、通過數字化和互聯網服務能源終端用戶的解決方案。

殼牌天然氣和新能源事業部總裁韋特塞拉爾表示，重新布局新能源業務是深思熟慮的戰略決定，與15年前首次涉足新能源投資時的環境相比，現在是更佳時機。從石油企業轉型為能源企業，是殼牌的未來定位。

此前，殼牌正式完成對英國天然氣集團（BG）的收購。這不僅是英國公司史上最大并購案之一，而且是近10年來能源行業的最大并購案之一。通過此次并購，殼牌的天然氣業務總量增加近50%，總價值達到90億美元，占總業務量的1/3。液化天然氣（LNG）產能將因此比全球排名第二的埃克森美孚高一倍。與此同時，殼牌加快進軍新能源領域，今年開始全面布局投資。

無獨有偶，作為傳統石油巨頭，BP除調整產品結構、加碼天然氣業務外，也加大了新能源投資力度。目前，BP將生物燃料作為公司未來新能源的主要發展方向。BP在巴西的3家工廠經過擴建，2015年生產7.95億升乙醇，并利用甘蔗廢料生產6.77億千瓦時的電力。BP還在美國9個州擁有16個風電場，發電容量為2650兆瓦，可滿足78萬戶美國家庭的電力需求。另外，BP專門面向小型初創企業進行投資。投資初衷并非為了利潤，而是希望以此了解和掌握新能源的新技術，以便在未來競爭中把握先機。

與殼牌并購BG相比，道達爾9.5億歐元（合10.7億美元）收購高科技電池制造商薩夫特則顯得低調得多，其以溢價38%、每股36.5美元的收購價格將薩夫特公司收入囊中。據了解，薩夫特公司是一家高科技工業、國防軍事、航空航天應用領域電池的設計開發及制造商，特別在鎳鎘電池、高性能一次性鋰電池、鋰離子電池系統、鋰離子衛星電池等領域居于全球領先地位。道達爾的收購行為，意味其將進軍清潔能源行業。

一向在新能源方面非常保守的埃克森美孚也在發生變化。5月，埃克森美孚宣布，將加強與燃料電池能源公司的合作關系，加快發展碳捕集與存儲（CCS）技術。埃克森美孚對新能源重視的變化，可以從其預測中窺見端倪。2009年，公司發布年度能源展望報告，認為2030年前石油、天然氣和煤炭仍將是全球主要能源，而風能、太陽能和生物燃料等新能源對全球能源需求的貢獻仍相對較小，僅占2.5%的比例。

不過，在今年1月發布的2016年能源展望報告中，埃克森美孚預計，到2040年，核能和可再生能源會占能源供應的25%，僅核能就將占其中的1/3。

圍繞利潤調整業務發展戰略

事實上，石油巨頭對新能源的態度并非一直堅定。業內專家指出，國際大型石油公司對新能源的投資時有起伏，從根本上說，都是以公司盈利為首要目的，而本輪油價下跌是促使石油公司加速進軍新能源領域的重要因素。這與2006年的態勢極為相似。彼時，正是國際油價低迷時期，石油公司為尋找新商機，紛紛投資新能源領域。2008年以后，由于國際油價大漲，石油公司對新能源的熱情逐漸降低。2010年美國頁巖油氣有了突破性進展，各大石油公司找到了利潤空間更大的領域，開始撤出包括風電、光伏在內的并不擅長的新能源領域，轉而繼續重點投資核心油氣業務。

中國石油經濟技術研究院石油科技研究所研究員余本善表示：“2015年受化石燃料價格大跌的不利影響，全球新能源投資首次超過化石燃料投資。能源供應的多元化趨勢沒有因低油價而削弱，反而持續增強。另外，由于國際油價持續低迷，為尋找新的業績增長點和提升公司的抗風險能力，國際石油巨頭又開始積極調整業務發展戰略，重新謀劃新能源布局。”

上世紀80年代油價暴跌后，埃克森美孚開始尋找可行的替代資產。后來，隨著國際油價攀升，豐厚的利潤使得埃克森美孚比其他能源公司更依賴石油市場，在發展替代能源方面則極其保守。

2015年，埃克森美孚首席執行官蒂勒森在股東大會上談到新能源投資時曾直言，不愿投資新能源是因為“不想拿錢打水漂”。當其他能源公司開始累積非石油資產以求在石油行業不景氣時出售來維持利潤的時候，埃克森美孚卻未能占得先機。

新能源曾一度是殼牌第五大核心業務，但由于可再生能源的盈利能力不足以支撐殼牌的財務報表，一系列項目均被叫停。

曾提出“不僅貢獻石油”的BP同樣如此。2005年，BP成立新能源業務部門，并計劃10年內以風能、太陽能、生物燃料為重點投資80億美元，并于2013年底提前實現投資目標。

但由于國際油價攀升，油氣業務投資回報率遠超太陽能業務。2009年開始，BP陸續關閉了太陽能工廠，并于2011年底宣布，退出太陽能領域。

同殼牌、BP等石油公司相比，道達爾進入新能源領域稍晚，但投資規模更大。不過，受低油價影響，其計劃支出額度也一再削減。

在本輪低油價的沖擊下，新能源逐漸成為新盈利點而再次得到重視。另外，由于盈利情況發生變化，財務壓力沉重的石油巨頭再次青睞新能源。

殼牌首席執行官范伯登認為，目前太陽能發電已具有成本競爭力。一些歐洲能源公司也發現，新能源成本已大幅下降。

一些企業開始用化石能源的利潤投資更清潔的電力，以促成能源轉型。如丹麥Dong能源2015年的油氣業務收入占18%，其將這部分利潤投入到擴大企業綠色發電業務上。目前，該公司擁有世界上最大的海上風電場，占全球總產能的26%。

也有專家指出，雖然風能、太陽能等可再生能源發電成本正在下降，但可再生能源有間歇性特點，需要配套儲能設施，間接增加了成本。殼牌計劃，通過實施可再生能源與天然氣發電一體化來降低整個項目的成本。

新能源發展背后的“有形之手”

新能源發展的背后往往是政府的身影。

挪威國家石油公司近兩年的巨變頗為吸睛。作為西歐最大的產油國，挪威的化石能源曾占重要地位。不過，在提出2025年禁售燃油車的計劃后，挪威的一系列政策隨之出臺。去年，挪威國油成立了新能源解決方案部門，將海上風能和碳捕集與存儲技術作為重點投資對象。今年2月，挪威國油專門成立了一只世界上規模最大的新能源產業投資基金，宣布新能源技術研發將是公司未來的重要投資方向，未來4-7年將投資兩億美元發展新能源。

目前，挪威國油已正式布局風能。挪威政府稱，國內98%的電力生產來自可再生能源，不久后還會將可再生能源出口到德、英等國。

歐洲一直是減排的急先鋒，挪威的表現只是個縮影。不久前，為配合減排目標，德國提出一項新規定，即到2030年德國所有新登記汽車需要達到零排放標準。這意味著，傳統燃油車要面臨禁售局面。

去年底在巴黎召開的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上，由德國、英國、荷蘭、挪威和美國18個州組成的“零排放車輛同盟”宣布，到2050年，聯盟內的國家不允許銷售燃油車。

政府的態度往往決定企業的戰略。雖然在歐洲經濟不景氣的大背景下，多數歐盟成員國削減了對可再生能源的財政補貼，也許會對歐洲可再生能源發展造成直接影響，但業內人士仍認為，政府的推動作用甚至比油價的影響更大。這些趨勢將在未來幾十年塑造能源行業的未來。

英國高度重視應對氣候變化，試圖在2050年將本國二氧化碳排放量減少60%；同時采取政府補貼等手段引導相關企業加大對新能源領域的投資力度，對BP發展新能源起到很好的推動作用。

而美國退出《京都議定書》，一定程度上使埃克森美孚在發展新能源方面的投入變得消極。隨著11月新總統的出爐，美國石油企業下一步將如何布局，只能拭目以待。

傳統能源與新能源并行不悖

有觀點認為，油價低迷一方面會迫使石油企業加速轉型，大力發展新能源；另一方面也可能使新能源缺乏市場競爭力，并在一定程度上導致其發展放緩。

根據國際能源署（IEA）預測，到2020年，全球可再生能源發電年度平均投資將超過2300億美元，但低于2013年的2500億美元。不過，能源結構轉型已發生，是著眼于當前市場還是爭奪未來市場，是所有石油企業必須面對的事情。從長遠來看，石油企業仍會將新能源發展放在重要位置。因為，在能源結構轉變的今天，再不發展新能源可能會失去未來市場。

去年，標準普爾正式將埃克森美孚的信用評級下調至AA+。這是該公司成立86年來首次出現信用降級。

除低油價帶來的利潤降低外，還有一個深層次問題，即能源結構的轉型。對于一心一意發展油氣主業的埃克森美孚來說，降級和上半年的虧損已表明，能源結構不適應當前發展。而殼牌等石油企業增加天然氣和可再生能源比重，也是因為能源結構的變化。

未來新能源市場有多大？專家認為，人口持續增長會影響能源走勢。到2050年，全球人口將增長到90億。為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能源需求，能源轉型迫在眉睫。

能源轉型需要更多的清潔能源和更少的二氧化碳排放，可再生能源的重要性將與日俱增。預計未來風能和太陽能將滿足全球40%的一次能源需求，而這一數字目前只有1%，發展空間巨大。

實際上，石油與新能源并非矛盾關系，新能源發展方向往往與油氣主業有密切聯系。如BP發展風能、太陽能的出發點一方面是利用這些獨立的、分布式能源，為地處偏僻的油氣作業提供能源；另一方面，新能源產業要求資金雄厚、研發水平高、調動資源能力強。從這一點看，石油巨頭具備先天優勢。

化石能源與新能源并不是非此即彼的關系。范伯登曾公開表示，目前可再生能源在電力行業的滲透越來越深，但基數較小，規模化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未來需要的是不間斷的能源供應。這意味著更多的可再生能源，或可再生能源與另一種電力來源混合，如天然氣發電。而這也是殼牌認為特別有前景的能源組合。

作者單位：中新社國際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