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詩說”

李樹喜

詩詞如同一切文化藝術，是社會生活的反映。實話，就是不離現(xiàn)實。其所寫的世事、人物、景物、事件及事物之間的關系都來自生活。盡管調動了各種藝術手段，但皆有所本，真實不虛。

“實話實說”誠然不錯。做人做事當如此，文書檔案應當如此，而作詩則不必如此。詩詞，又如同一切文化藝術，是現(xiàn)實生活的提煉與升華。放飛性靈，奇思妙想，浪漫情懷，又是一切文學藝術的屬性，更是詩的本征。作詩，無疑是將生活藝術化、詩化，即須借助于想象和夸張等手段。只要起意為詩，浪漫就在其中了。無論興觀群怨、悲歡離合、豪放婉約，概莫能外。由此，缺乏想象與夸張的描述，缺乏形象與細節(jié)的語句，無論怎樣真實、正確，都是沒有藝術感染力的。由此，作詩不可拘泥實態(tài)存在，不必毫厘不差地再現(xiàn)生活，而當以藝術的手段應之，即詩的意象、詩的語言、詩的韻味，這就是“詩說”。

我們提倡“實話詩說”，就是按照詩的規(guī)律寫詩，以形象和細節(jié)為要。這也是中華詩詞的古來傳統(tǒng)。杜甫《月夜》思念妻子的“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干。”通篇都是在想象，充滿浪漫和柔情，是所見的古人寫妻子形態(tài)的最直描的唯美的詩句。孟郊《游子吟》所以享譽千秋，就是以小小針線譬喻母愛的深偉，細節(jié)見長，小中見大。而當今能夠“詩說”者就相對稀缺可貴。如，紀念建黨征文作品，多是從嘉興紅船經井岡山、遵義、延安、西柏坡，洋洋灑灑寫到北京建國。而一則《天凈沙·紅船》就別開生面：“烏云密布江南，嘉興湖上風帆，盡處青山遼遠。心中有岸，管它多少礁灘！”一只航帆，蘊意無限。一首以雙箸譬喻銀婚的詩：“結婚如雙箸，同堅莫一彎。還需桌幾上，共品苦甜酸！”小小筷子一雙，寄托深深情懷，令人慨嘆再三。再如“夕陽一點如紅豆，早把相思寫滿天”的夸張，“大江一去三千里，總在詩人心上流”的聯(lián)想，“說好不為兒女態(tài)，你回頭見我回頭”的細婉，皆因其浪漫與靈性為人喜愛。

從創(chuàng)作層面看，縱觀當下詩詞，浮躁有余而浪漫不足，實在有余而靈性不夠。“實話實說”作品司空見慣，過于直接，偏于粗放，囿于實在，因而過于表象，難以深化，難以動人。

詩是真實的，更是藝術的。古來現(xiàn)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總是相輔相融的。但愿詩人們解放思想，放飛雙翼，調動詩的意象與語言，善用形象和細節(jié)。表層少些，深沉多些；直截少些，曲婉多些；口號少些，哲思多些。創(chuàng)意出新，浪漫寫真。小題大作，大題細作，大處著眼，細部著手，讓自己的靈性和魅力展現(xiàn)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