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二十封信”的低語呢喃

艾米麗

2016年4月2日，青年古典吉他演奏家范曄在森海塞爾上海音樂廳舉行了一場名為“二十封信·愚愛”的情景音樂會。在音樂會前的采訪中，范曄表示自己對“愚”這個字有著獨特的理解：“我并不覺得‘愚是一個貶義詞，不能說‘愚就是笨的、蠢的。其實，‘愚可以是一種義無反顧向前沖的感覺。”

好音樂不怕晚

范曄學吉他比較晚，十九歲才正式學習古典吉他，師從國內知名古典吉他演奏家陳華亮。“一開始，我也是受到當時一些民謠歌曲的影響，買了一把民謠吉他自己彈著玩。”后來，他去藝校報了個課程，被分到了陳華亮老師的班，那個班上有彈古典吉他的，也有彈民謠吉他的。學了一期課程以后，班上二十幾個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一個人，于是他被換到了另一個班。再上完一期，又剩下他一個，從此他就跟著陳華亮老師上小課了。

范曄的進步非常快，學習兩年后，就參加了兩屆全國吉他大賽，并分別獲得古典吉他第二、三名和民謠彈唱第一名的好成績。“可能年齡大了，對手的控制要比小孩子好很多，老師就會讓我直接接觸一些比較難的曲子。”

2002年，范曄赴維也納深造古典吉他專業，先后師從魯琪亞·阿格秋和約格·潘拿索等名師，還多次參加維也納國際吉他藝術節。隨后，他跟隨奧地利布爾根蘭州州立約瑟夫·海頓音樂學院的吉他與弦樂系主任馬克思·拉塞學習，并獲得音樂藝術表演與音樂教育的雙學位，2013年又師從埃萊娜·卡索里。四年后，范曄畢業于瑞士伯爾尼藝術大學，是該校古典吉他專業首位以滿分成績畢業并獲得最高學位的中國青年演奏家。目前，范曄在瑞士伯爾尼音樂學院任教。

近年來，范曄以他特立獨行的音樂會模式活躍在世界各地的舞臺上。早在2008年，他就在香港國際吉他音樂節上舉辦了獨奏會，反響相當熱烈，同年9月，他在上海音樂廳舉辦“弦音宮廷”古典吉他獨奏與重奏音樂會，獲得了觀眾的一致贊賞。2013年6月，他作為首位華人吉他演奏家，與瑞士伯爾尼交響樂團合作演奏了意大利作曲家泰德斯科的《第一吉他協奏曲》。2014年，他成立了個人工作室，希望用跨界的古典音樂給聽眾耳目一新的感覺。譚盾大師如此評價范曄：“他的演奏，讓我對吉他有了新的啟發。”

在瑞士小鎮“彈”愛情

《二十封信》是法國作曲家羅蘭·迪恩斯創作的一部古典吉他套曲。“法國人很浪漫，會寫一首音樂，用寄信的方式寄給朋友。”就這樣，迪恩斯創作了二十首非常短小的作品，曲名都和信有關，包括《致悉尼的一封信》《寫給塞納河的寄語》《寫給自己的一封信》《一封空白的信》《找不到的一封信》等。一次偶然的機會，范曄聽到了這部作品，覺得非常有想象的空間，說：“把我們以前寫信的那種感覺，用音樂表現了出來。”他希望與聽眾分享這組親密的、宛若低語呢喃的作品，勾起大家的一點回憶。

不過，范曄擔心《二十封信》的概念有點寬泛，如果自己彈一首換一首的話，可能會讓大家疲憊。因此，他以瑞士作家克·卡文的短篇小說《一個愛情故事》為藍本，改編成一個哀傷而又遺憾的愛情故事，來幫助大家更好地理解音樂。

范曄將故事的背景設置在了瑞士阿爾卑斯山脈馬特洪峰山腳下一個非常美麗浪漫的小鎮采爾馬特，和許多年輕人之間的愛情故事不同，男女主人公阿爾貝和雷阿認識時已經四十多歲了，各自喪偶，雙方的孩子是好朋友。他們彼此深愛，但出于農村人羞澀的性格，沒有任何一方提出要在一起。最終，在孩子們的撮合下，他們決定把關系往前推進一步，然而接連好幾次，都在節骨眼上發生了一些機緣巧合的事情，或是阿爾貝突然病倒，或是雷阿的哥哥去世，婚事就這樣被耽擱了下來。兩人八十五歲時終于在報紙上刊登了結婚啟事，可婚禮那天上午，他們居然忘記了。從那以后，兩人再也不愿意提結婚的事。最終，阿爾貝死于一場事故，當人們把他抬起來的時候，他為雷阿采的紫羅蘭飄落了一地。而雷阿只比阿爾貝多活了半個月，便隨他而去了。這是一個“愚”得讓人惋惜、心疼的愛情故事，兩個人一直在錯過，直到去世時依然沒能在一起，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愛情確確實實地發生過，正如原著所說：“鄉下人并非沒有感情，他們只不過把它藏在心里罷了”。

“愚愛”情景音樂會

范曄將《二十封信》與這個愛情故事用情景音樂會的形式呈現在舞臺上，這有點像時下流行的跨界音樂會，但又有些不同。范曄認為在傳統音樂會中，演奏家并沒有太多機會像以前的沙龍音樂會那般去談音樂，“古典音樂對我們習慣了的人來說很容易接受，但對大眾來說可能并不是那么熟悉。我就在想，可不可以借助另外的手段來表現，又不會太過喧賓奪主。”他想到了情景音樂會，在音樂家演奏的同時，用場景作為輔助，帶動整個故事的發展，讓現場的觀眾更好地融入作品。

在這樣的情景音樂會中，臺上的男女主角沒有一句臺詞，只是作為背景無聲地表演。“如果我做成音樂劇、話劇，演員在臺上有臺詞，開始說話、交流了，就會干擾到演奏家。我想做的是，古典音樂還是古典音樂，古典吉他還是古典吉他，曲目還是原來的曲目，只是在視覺上給觀眾一點調劑方式，讓他們覺得音樂會并不是那么漫長、那么無聊。”“喧賓奪主”是范曄提到最多的一個詞，他很清楚在音樂會中，音樂是絕對的主角，任何可能吸引觀眾不必要注意力的元素，他都會堅定地去除掉。

情景音樂會的舞臺分為兩個區域：靠后方是一個歐式書房，男女演員身穿歐洲鄉村傳統服飾在那兒表演；靠前方是一個歐式客廳，有幾張椅子、沙發等，范曄就在這里演奏。他把《二十封信》原來的順序打亂，分為春、夏、秋、冬、春五幕，每四首曲子為一幕，“其實原曲的順序并沒有太大的意義，我根據自己的理解調整了一下，希望能和整個故事的場景及氛圍達到融合的狀態。”

在每一幕開始之前，都有一個旁白來交代故事情節，這也恰好避免了之后演員開口說話。一幕又一幕，范曄的演奏地點從椅子上、茶幾上再到沙發上，那些曲式自由、優美動聽的吉他音樂，宛若一段段內心的獨白，也是一封封書信，用音樂寫就的書信……

《二十封信》的時間不長，因此情景音樂會只占用下半場，上半場則是傳統的古典吉他獨奏會。沒有演員，沒有道具，范曄獨自一人坐在臺上，讓大家原汁原味地體驗了一把古典吉他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