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對境外“護航”者

文/杭東霞 編輯/丁小珊

選對境外“護航”者

文/杭東霞 編輯/丁小珊

隨著跨境業務的不斷增長，中國企業對境外律師的需求也在逐步增加。要最大化發揮境外律師的效用，企業不僅需提前進行全方位考察，更要有良好的配合行動。

中國目前不但是各類商品的出口提供商，也已經成為國際并購的投資人。隨著中國跨境業務的不斷增長，各類法律事務隨之而來，中國境內企業對境外法律服務的需求也在逐步增加。但是中外法律制度存在很大差異，大多數中國企業也不可能熟悉國外律師生態圈，如何選擇境外律師往往會成為一個難題。本文從實際經驗出發，總結了選擇境外律師的一些經驗和方法，為中國境內企業選擇境外律師提供一些建議。

探析行業情況

國外的雜志比較熱衷對律師事務所（下稱“律所”）進行排名，企業可以通過了解此類排名情況獲得對國外律所初步的“感性”認知。例如，著名的《美國律師》（The American Lawyer）雜志會排出年度營業收入100強的律所，還會按照律師人數、國際化程度等統計角度對律所進行排名。《亞洲法律》（AsiaLegal Business）雜志也會對市場上的律師進行調查并提供各類細分排名。英國《律師》（the Lawyer）雜志同樣會進行50強、100強律所排名。法律評級機構錢伯斯（Chambers and Partners）更是會對全球主要板塊的律所進行不同業務口徑的排名，且其分類更為細致，比如會進一步統計債務和股權（香港地區及海外發行）、知識產權（訴訟）等口徑的信息。

通過研究這些排名可以發現，歐美律師系統一般由三個層面的律所組成：頂級律所、中等律所和當地律所。其中的頂級律所，一般都具有聲譽好、業務量大、國際化程度高、業務種類覆蓋廣泛和律師人數多的特點。比較典型的有英國的“魔術圈”，這個圈子里有五家律所：年利達（Linklaters）、安理（Allen & Overy）、富而德（Freshfields BruckhausDeringer）、高偉紳（Clifford Chance）以及司力達（Slaughter And May），這五家均被認為是英國的頂級律所。此外，還有美國的“白鞋”律所（white shoe firm），澳大利亞的“六大”律所，加拿大的“七姐妹”律所，日本的“四大”律所，新加坡的“五大”律所等。中等的律所一般在該地區內的律所排名較前。這些律所國際化程度并不高，甚至可能沒有任何境外分所，律師人數也不太多，但是可能在某一法律業務方面有獨特的經驗。就數量而言，中等律所顯著多于頂級律所。本地律所（local firm）一般是小型律所，但也不排除存在有一定規模的律所。此類律所的特點是精通當地的特色業務、熟悉當地的法律環境。

對于企業來說，更核心的工作是高效了解這些律所的信息和律師信息。在此推薦一個簡單易操作的辦法：通過司法部的網站查看外國律所駐華代表機構名單。目前重視中國法律市場的境外律所越來越多，很多律所都在中國開設了辦事處以開拓業務。司法部會對這些駐華代表機構進行公告，公告信息中包含首席代表、地址、電話、網址和郵箱等聯系方式。這些駐華代表機構設立在不同城市，中國企業可以根據便捷性從中選定幾家，然后與其具體的律師面談，或舉行電話會議。另外，很多國內律所都有合作的境外律所，對境外律所的服務質量可能更為了解，所以也可以請國內律所進行推薦。

挑選合作伙伴

境外律所和我國律所相比，可能在業務細分方面更到位，不同律所會在不同業務板塊有專長和側重。比如高偉紳律所在私人股權投資業務方面口碑突出；眾達律所在公司法律業務方面成就較高；希爾曼·斯特靈專長于信息技術和履行反托拉斯法……。對于各個專長于能源類法律業務的律所，其在不同能源細分行業中也會有不同的優勢。此外，境外律所內部還會根據業務板塊分成不同的業務小組，負責相應的法律業務。

由此可知，中國企業挑選合作伙伴時要三步走。第一步，判斷自己的法律服務需求內容屬于哪一個法律業務板塊，并對應去尋找在該業務板塊具有較強能力的律所。企業可以同時尋找接洽三家左右的律所，分析他們曾經辦理過的相關項目、具體工作流程和效果；如果是國際化的律所，還要比較總部對分支律所的支持程度。

第二步，在選定律所以后，企業還要進一步落實具體經辦律師。這是十分重要的選擇事項，直接關系到法律事務的辦理質量。境外律師很流行也很擅長路演。例如在破產案件中，想與清算機構合作的律所通常會向債權人委員會申請并實施路演，債權人委員會通過觀看路演考察每個律師小組的能力、經歷和對破產案件的把握能力，來選定律所和具體經辦律師。中國企業可以借鑒這種方式，分別和不同律所的項目經辦律師進行洽談，比較他們的業務能力、類似案件辦理經歷、對案件的初步分析思路等。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些影響決策的因素中，律師對中國業務的重視程度和對委托方的認可度是非常重要的考察內容。一般而言，對于委托方認可度高的律所和律師往往更善于溝通，對中國企業的訴求會更理解、支持。在某些情況下，中國客戶和境外律師對一件事項大相徑庭的看法，很可能是導致合作效率低下的主要原因。如果在一些情形中，境外律師對中國企業陳述的事實產生懷疑或否定的看法，則會大大增加溝通成本。因此，企業在尋找合作律所和律師時，選擇一個對中國文化和經濟環境有一定了解、對中國企業本身比較信任的律師非常重要；因為他們在辦理案件的時候會更用心、投入更多精力，且對中國文化和環境有一定的了解和接受，從而可以有效節約后續不必要的溝通成本。

第三步，對于企業來說，選定律所后更重要的工作是明確經辦律師團隊。在此階段，企業需要在多方面加以考量，包括案件或項目的復雜程度、法律方案的執行難度和律師的業務能力、與業務的對應性等；同時也要考慮費用因素，并根據案件的復雜度和工作量確定律師人數，合理確定經辦律師團隊。例如，對于不是特別復雜的案件或項目，一般的搭配是高級律師+中級律師+初級律師/律師助理。

確定收費標準

律師費的確定是企業在委托律師時的重要談判內容。境外律所一般都堅持按小時收費，而非國內慣常的按標的數額的比例收費。這是和國內法律市場最大的差異所在，同時也會有許多潛在的“陷阱”。比如標的小的案件耗時不一定少，可能會出現律師費超過原告主張數額的情況。因此，中國企業需要做好以下幾方面的準備：

其一，知悉收費情況，選擇收費方式。中國企業和境外律師在討論律師費的時候要請律師把案件辦理流程和大致需要的工作時間做一個介紹，從而對律師費用總額進行預估。但是，由于境外案件程序性要求較高，雙方可以行使的權利和對抗手段比較多樣，律師工作時間往往也不好判斷，所以有時候雙方只能做一個區間性的總價預估。對于不確定因素特別多的案件，中國企業可以和境外律師進行價格封頂談判，即設置一個律師費的最高額，在不超過這個數額之前按小時結算律師費，一旦總額達到或超過最高額，則費用適用最高額。目前有一些國家的律所可以接受這種方式。至于中國的風險收費方式（即官司打贏并執行到位后再付給律師較高提成），境外律所用的比較少，但也不是沒有，如在美國進行的集體訴訟中，就存在這種風險收費（no win no pay）的律師費支付方式。

其二，衡量律師小時收費的費率。根據筆者的經驗判斷，歐美律師小時收費的標準比較公開、透明。一般而言，境外律所的律師根據其資歷、專業能力、執業經驗等維度等可分為四個等級：高級律師、中級律師、初級律師和律師助理。不同等級的律師收費標準不同。從平均收費水平看，高級律師約為600—800美元/小時，中級律師約為500—600美元/小時，初級律師約為300—400美元/小時，律師助理約為100—300美元/小時。頂級律所的收費可能在上述費率基礎上有所上浮，而當地的小規模律所則可能有所下調。一般而言，英美的律所最終的收費都可以在上述費率的基礎上打折，但力度不會太大。中國企業在與多個境外律所同時進行洽談時，需要著重比較的是中級律師的收費費率。這是因為，中級律師很可能是業務主力，而高級律師的工作可能主要是協調關系、在重大問題上把關及統一分歧意見等，并不直接處理案件，初級律師和律師助理則往往是中級律師的輔助。因此，中級律師投入的工作時間和費率很可能是律師費賬單總額的主要構成部分。

其三，關注律師費保證金（deposit）問題。有些律所會在律師委托合同中明確要求客戶需在律師提供服務前，提供一筆律師費到律所賬戶，律師一旦開始工作就按照工作時間直接扣除保證金。如果保證金余額較低或扣完，律所就會要求客戶在規定時間內再次打款。這其實相當于先付款后服務。但是對于境外律所來說，這個保證金并不是一定要收取的，收取的數額也是可以變化的，所以中國企業可以將這一點作為選擇律所的考察項目。一般來說，如果律所對客戶比較信任，可以不收上述保證金，而是先提供服務后按照每月、每季度等不同時間區間結算費用。對于客戶而言，如果簽訂了這種需墊付保證金的律師服務協議，就要協調好自己的資金流和付款流程，預留付款審批時間。這是因為，一般律師服務協議中都會約定，客戶不按時支付保證金，律師可以停止服務，而如果這種情況發生在開庭前、談判前等關鍵時刻，則很可能使案件處理陷入不利局面。

理順配合機制

中國企業要使境外律師的積極效用最大化，還要靠案件或項目處理過程中雙方的有效配合和無縫對接。

首先，中國企業要配備一個涉外法務，確保專人與境外律師溝通、提供配合，同時督促境外律師的辦案進程和效率。該員工還應自行記錄境外律師的工作時間，以便核對律師提供的律師費賬單。在工作素質要求方面，該涉外法務最好是同時熟悉境內及標的/案件所在地兩地法律的專業人員。如果企業當下沒有資深的法務人員，那么細心、有悟性的中級法務人員也可以負責，但是不太適合做出決策事項。如果企業尚未配備涉外法務，可以考慮請中國律師來擔任這個角色，但同樣需要配備一個熟悉案件或項目的內部人員配合其工作，但企業往往需要支付雙重律師費用。此外，在一些國際化程度較高的律所，特別是有駐華機構的律所，一般都配備具有中國背景的律師。其中一部分是在歐美法學院畢業后在當地執業并回國工作的中國人，一部分是擁有華裔背景的律師。需要注意的是，盡管這些律師對中國情況比較了解，也可以兼任一部分企業的涉外法務工作，但是監督案件辦理、審核律師費用等事項仍需要企業內部的人員完成。

其次，中國企業要和境外律師協同制定詳盡的法律方案。雙方在合作過程中，中國企業要著重做到以下三點：一是企業要把案件或項目的情況介紹清楚。介紹和解釋的內容包括且不限于案件背景、每一個發展階段以及各階段的相關內容、各方主體關系等事項。其中比較特殊的是，由于中國和歐美法律體系不同，中國企業的涉外法務人員或中國律師還需要特別向境外律師解釋中國的法律、中國參加的國際條約等情況。同時，公司情況、經營管理的特殊性和行業特點也應向境外律師介紹清楚，尤其是中國特有的或與境外同行業不同之處。二是中國企業要向境外律師明確自己希望達成的目的，以助境外律師了解企業的目標與當地法律是否相適應，進而判斷工作目標是否可行。如果企業目標與當地法律環境沖突而無法達成，雙方就要協商修正，使其既不與法律相沖突又可以實際執行，同時還能滿足中國企業的需求。三是雙方要制定階段性的工作時間表，切實進行程序管理。這是盡快達成理想結果、控制律師費用的關鍵。以美國的司法程序為例，在法院正式開庭前都會經歷較長時間的多次調解過程（mediation）；進入正式訴訟后，如果雙方都窮盡程序性權利的話，整個過程會十分漫長。因此，中國企業可以在案件的一開始便和境外律師擬定工作時間表，盡量避免冗長的工作時間并控制工作節奏，并以此作為企業進行事后管理、督促境外律師工作的一個依據。

最后，中國企業還需注意境內外的時差、不同節假日和外匯管理差異等細節問題。法律工作要高度關注時效和各種時限，因為錯過了規定時間可能就意味某項權利的喪失。同時，還應熟悉案件或項目當地的節假日安排，各國的外匯管理等政策流程預估時間，以便預留充裕的工作處理時間。

作者系均瑤集團法務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