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精神性和健康的關系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有關精神性和健康的出版物在最近30年增長了688%。當人們面臨一個慢性的或危及生命的疾病時,精神性可作為一個重要支撐(Stefanek et al. 2005)。已有研究表明,精神取向是與心理健康息息相關的(Sawatzkyet al. 2005; Koenig et al. 2001),特別當人們面對負面生活事件(如,慢性或威脅生命的疾病)時這種關系尤為強烈(Smith et al. 2003)。
1精神性的界定
1.1 精神性界定的目標
精神性應當采用一個涵蓋多個維度的,全面的定義。一個廣泛的定可以被用來制定精神性的各個方面。實證研可以進一步評估理論上提出的各方面的效度,有助于澄清概念。很多研究者力圖尋找的一種精神性的定義,是可以反映不同宗教或世俗背景人們的體驗的,也可以反映當前(中西方)文化的,因為很多人是基于個人經歷和見解的基礎上,來探索生活的深度和意義的,而不是基于外部的規則、規范和期望(Heelas 2005)。當前中國文化和西方文化中,越來越多的人們尋求一個內部的神圣聯結,而不是與全能的外部力量的聯結(Heelas 2000)
1.2 精神性定義
綜上所述,我將精神性定義為,一個人為之奮斗的,且一種與自身所聯系的、與他人和自然所聯系的,以及與超經驗事物所聯系的體驗。概念分析(Dyson et al. 1997; Cook 2004; Chiu et al. 2004; Reed 1992) 和質性研究(Hungelmann et al. 1985; Fisher 1998, cited in Gomez and Fisher 2003)表明聯通性是精神性的一個必要元素。
聯通性包含的各方面,對每個人都起作用。
1)與自我的聯通可以通過一些方面表現出來,如,真實性、內在和諧/內心平靜、意識、自我認識和體驗、以及對生命意義的追求(Elkins et al. 1988; Young-Eisendrath and Miller 2000; Hungelmann et al. 1985; Howden 1992; Mahoney and Graci 1999; Chiu et al. 2004);
2)與他人和自然的聯通性,與同情心、關愛之心、感恩之心、好奇心有關;
3)與超驗事物的聯通性包括與人類水平之外某物或某人的聯通,如宇宙、超驗實在、更高的權利或神。該主題有關的方面是敬畏,希望,神圣,卓越的崇拜和先驗經驗(Cook 2004)。
2儒家的精神性
儒學的源頭在遠古三代,奠基于西周的禮樂文明,根植于中華名族的生活和人們的心靈之中,是中國人傳統文化和社會的精神之所體現。
儒學精神性的內核,可以概括為孔子的“仁學”精神。“仁”就是人的內在的道德自覺,是人的本質規定性。現今很多人一直以來思考的是自己在說什么,忽略了自己內心在想什么,“仁”就給人以內在的一個規定,又由內而外推及到我、物、天、地及其關系的反思,即孟子所說的人異于禽獸的那么一點點的差別。“為仁由己”(《論語·顏淵》),“我欲仁,斯仁至矣”(《論語·述而》),凸顯的是人對自身道德的反思,對內在規范的思考,是與自我聯系的體現。“仁”又是“天、地、人、物、我”之間的生命的感通,又是“天下一家,中國一人”的價值理想,這種價值理想以“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論語·雍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論語·衛靈公》)等“忠恕”之道作為主要內涵。這可以推廣為人與人之間,乃至國家間、民族間、宗教間、文化間的相接相處之道,乃至人類與動植物、人類與自然的普遍和諧之道。
可見儒家在肯定人自我的地位的同時,并沒有像西方的各個宗教學派那樣,陷于人類中心主義或上帝至上的漩渦,而是謹慎處理了人與自然,人與超驗主義的關系,甚至人與自我內在都有豐富的思考,這正是儒家源遠流長的原因,更是適合于現代精神心理學內涵的原因,儒學的精神是最符合精神性心理學所一直追尋探索的內核精神。
2.1 人格境界之精神性(與自我聯通)
儒家在討論人的問題時,從來都是從內在層面探討的,關注的是人的內心,提醒世人時刻把握自我,這與精神心理學強調與自我的聯通性是完全一致的。孔子將人格的境界分成三個層次:圣人(理想的至上境界)、賢人(現實的理想境界)、君子(現實的道德境界)。這三種人格境界有一個進階的含義,賢人和君子在顯示生活中人們是可以達到的,是可“見”到的人格榜樣,但是人們與理想的圣人確實有時空阻隔的,是通過氣的感應、心的溝通,只能“聽”來體認。這種體認看似是外在的,但實際上確實發自于內在,“人皆可以為堯舜”、“途之人皆可以為禹”,說明凡人具有圣人的潛能,圣人其實在人們的心中,只是有的人對此聽而不聞,不愿意感應自我,與高層次的精神相聯通。圣人是理想化的人,這可以理解為每個人心中理想化的自我或超我,這只是一個完美的概念,是一個需要不斷追求的目標,對圣人、賢人的追求促使自我層次的提升,這便是自我生命意義的追求。
2.2 創造之精神性(與他人和自然聯通)
精神性的第二個方面提到人與他人、自然的聯通,這就不得不指出人與周遭可接觸人或事物的關系。儒家把人放在一個很重要的地位,但是這樣的地位不是與自然等事物相對立或高高在上的,而是將人作為自然和諧的一部分。 “唯天下至誠,唯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禮記·中庸》),這里講出了儒家對人存在作用的詮釋,人作為萬物之靈,有著其他生物或事物所不具有的理解力和洞察力,能夠貫通世間天地所有,上天賦予的這樣的一種能力,絕不是為了低級地滿足生存之需,人類需要反思生存之外的意義,那就是追尋”至誠“,盡人的天賦,皈依自然,通過靈性的影響和教化,在發揮自己本性的同時,啟發他人,再進一步讓天地萬物發揮自己的本性,這樣才可以達到”天命“,從而天地人并立,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另外,孔子還提出圣人的概念,“圣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君子者,斯可矣。”(《論語·述而》)有操守的君子是現實的人,而圣人是理想的人,孔子 視“圣”和“仁”為同一境界,或者說仁者的境界以“圣”為最高。“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爾大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論語·雍也》),孔子認為至仁的圣人,要幫助他人,使得他人的生活過得更好,讓他們自己尊重自己,自己通達自己的生命,強調不是代他人通達、代他人挺立,而是引導民眾,不是外在強加,而是創造一種環境,發人深省。
2.3 天人合一之精神性(與超驗事物聯通)
上面提到精神性的聯通性第三方面是與超驗事物的聯通性包括與人類水平之外某物或某人的聯通(如宇宙、超驗實在、更高的權利或神。該主題有關的方面是敬畏,希望,神圣,卓越的崇拜和先驗經驗)。這樣的一種體驗很類似于宗教提到的相關內容,儒家對此也是有不少的討論。
首先,對民間小傳統的信仰,孔子有言“子不語怪、力、亂、神”(《論語·述而》),“敬鬼神而遠之”(《論語·雍也》),即不對鬼神迷信輕易表態,采取存而不論的態度 。其次,孔子保留了對“天”、“天命”的信仰與敬畏,肯定了“天”的超越性、神秘性。孔子言“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詩經·大雅·烝民》)”為“知道”之詩(《孟子·告子上》),肯定了天生育了民眾,是人的源泉,認為人所秉承的常道是趨向美好的道德,即天賦予了人以善良的天性。
孔子這里所指的“天”,是創造人、養育人的超驗存在,人與之的聯系有多方面,人對這樣一個超驗性存在飽含敬畏,“天”同時又給予人以善良的天性,力量的源泉。這樣的一種理念無疑是極具宗教意義的,但是這樣的宗教精神被儒學內化了,轉化為一種道德精神,儒家對超驗事物的理解不如西方那樣簡單,對于這樣一個可以說難以形容的抽象事物, 不應當簡單定義為一個全能的神,在儒家的世界,我們認為的是“天”這樣的天沒有一個明確的形態,不是像上帝那樣一個人形,而是一種偉大的存在的可能,我們肯定有這樣可能的事物的存在,飽含敬畏之心,對生命和能量的起源充滿感激,有善良的信仰,支撐生命的生生不息。
(作者單位:廣州大學教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