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良渚古城發現迄今已知世界最早水利系統

良渚古城，位于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區瓶窯鎮內，80年前，杭州城郊的良渚遺址被發現，后來，良渚不斷地帶給世人驚喜，大量玉禮器被發掘、巨型建筑基址被發現，再到良渚古城，水壩遺址出土。

發 現

早在20世紀90年代，考古人員就曾發現其中最長的一條水壩遺址——塘山遺址。它有一條長6公里的水壩，能擋住古城背面從山上流下的山洪，將水引向西邊，好讓古城直接避開山洪。那時，就有學者認為，它是良渚時期的水利設施，但都認為是一個獨立的水工遺跡，沒想到，它僅僅是整個防洪水利系統中的一環。

2009年，遺址群附近崗公嶺的一個工地出現大量青膏泥。接著，周邊老虎嶺等地又發現5處類似壩體，這讓考古人員驚喜不已。

此后，借助高清衛星照片分析研究，整個良渚古城外圍水利系統的框架逐漸顯現。

2015年7月至2016年1月，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組織對遺址范圍內的老虎嶺、鯉魚山、獅子山等水壩進行正式發掘。同時，浙江省考古所還與山東大學、南京大學聯合對壩體和庫區進行了勘探調查，最終確認了分布于良渚古城西北部的水利系統。

3月11日，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等19家科研單位的考古學、水利史及水利工程研究的專家來到杭州，進行實地走訪與研究討論。“我們把7條壩體的樣本送去北京大學實驗室里進行碳14檢測，結果顯示，時間都在距今4700～5100年之間，屬于良渚文化早中期。”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考古領隊王寧遠介紹。這比傳說中的“大禹治水”還要早1000年，是迄今所知中國最早的大型水利工程，也是世界最早的水壩。

論 證

——“為什么說這是水壩？”

王寧遠介紹說：“這些爛泥里一條條白色的細線，就是爛掉的草，它混雜著淤泥，包成一塊塊的泥包，我們叫‘草裹泥’，良渚人就是用它堆筑成水壩。”這跟我們在抗洪時，用草包或者編織的袋子裝土筑壩，是一個道理。

“這比我們現在挑土，更省時省力。”王寧遠說，“草裹泥本身體量很小，又軟，可塑性好，與外面草莖貼合緊密，所以堆壘后，完全不會漏水。”而且，考古隊員發現，大壩上的草裹泥，全都放在接近引水面的位置，就是靠近洪水受力比較大的位置，抗洪的作用，一目了然。

——“良渚人是怎么做到的？”

良渚人就在沼澤地邊安家，沼澤下面是淤泥，上面長滿蘆荻、茅草，等等。良渚先民用蘆荻、茅草把泥土包裹起來，將這種“草裹泥包”橫豎堆砌起來。這種“草裹泥工藝”不僅增加了壩體抗壓強度，讓水壩不易崩塌，而且加快了堆筑速度，成為當時臨水建筑的常用工藝。發掘顯示，多條高壩和低壩在關鍵部位都用到了“草裹泥包”堆壘加固。一些地基松軟的地方，還采取了挖槽填入淤泥等工藝。

良渚水利工程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建筑技術先進。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文物研究所所長于冰說：“這個水利系統，從測繪到規劃以及建造都極有技術含量。”

——“怎么證明水壩是良渚的？”

首先是用科學手段測年，北京大學年代學實驗室碳14測年數據測了7條壩體的樣本，結果顯示，時間都在距今4700～5100年之間，屬于良渚文化早中期。其次，發現了良渚人的生活垃圾。比如：在塘山上，發現了良渚人的墓葬和玉器作坊；在老虎嶺，發現壩上一條良渚時期的溝里面有良渚文化的陶器碎片。

作 用

此次確證的良渚古城外圍水利系統，位于良渚古城的北面和西面，共由11條堤壩組成，這些堤壩根據形態和位置的不同可分為長堤和連接兩山的短壩，其中短壩又可分為建于山谷的高壩和連接平原孤丘的低壩。目前專家初步判斷，這些水壩主要的功能是防洪和蓄水運輸。

良渚遺址群靠近天目山系，這里至今還是浙江省的暴雨中心之一，夏季容易形成山洪。良渚先民設計建造的高、低兩級水壩，可以讓大量來水蓄留在山谷和低地，解除洪水威脅。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劉建國等通過地理信息系統軟件分析，認為高壩可以阻擋短期內870毫米的連續降水，相當于當地“百年一遇”的降水量標準。根據低壩現存的壩高海拔10米來推測，可以形成面積8.5平方公里的蓄水庫區。

此外，當時輪式交通、配套道路尚未形成，水運是最便捷的運輸方式。筑壩形成的水庫，可以連接周邊自然水域，加上良渚古城里的人工河道、內外城河，共同構成了一個復雜而完善的水上交通運輸網。

意 義

“這也讓華夏文明有了同時期堪比埃及、兩河文明的水利系統。”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趙輝教授等專家認為，良渚古城外圍水利工程的發現，是良渚文明的重要標志，為中華文明的進程研究提供了新資料。

“這次發現讓我們對華夏文明的認識又大大向前了一步。良渚古城有面積達30萬平方米的中心宮城，300萬平方米的王城，800萬平方米的外郭城，涉及范圍超過100平方公里的水利系統，這在世界范圍也不多見。”夏商周斷代工程首席科學家、北京大學教授李伯謙說。

國際學術界普遍把水利工程等大型公共工程與文明的產生、國家的形成聯系起來。該水利系統的確認證實良渚古城是全世界迄今已知的距今5000年前后的功能系統保存最完整的都城之一。由內而外依次為宮城、王城、外郭城和外圍水利系統，證明良渚社會已經出現早期的國家形態，其價值可與同時期的其他世界文明媲美。

保 護

復旦大學文博學院教授高蒙河說：“這個水利工程代表了大型堆筑結構水利工程的最高峰，也堪稱巧妙利用天然條件修建水利工程的典范。一定要增加保護，為未來發掘做準備。”

雖然，到目前為止，這個水利系統的修筑時間是沒有異議的，在功能性問題上，專家們也覺得灌溉的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性是防洪和蓄水運輸，但在細節上還需要進一步考慮。比如建造、使用、廢棄這三個過程中，有很多問題還有待回答。在未來要就這些細節進一步徹底發掘。

因此，有專家建議，應建立多學科綜合研究機制，設立專門科研項目，由考古、水利、環境等專家聯合開展進一步研究。比如弄清水壩與良渚古城、宮城之間的關系，尋找水壩引水和泄洪道遺跡等，都需要及早納入考古計劃和良渚申遺總體保護規劃，保護好水利工程及相關遺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