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燦 張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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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性視域下的信任與合作
◎汪大燦 張成龍
信任是社會運行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是現代性研究所關注的重要議題。在現代性的視域下,現代性社會所表征出的時空分離、脫域機制的發展將社會互動納入到一個全新的系統中,互動情境在場與缺場并存以及個體與抽象體系的互動是這個系統的主要特征。這種體系帶來的是現代性社會的不確定性以及風險社會的來臨,從而導致個體信任的缺失。本文所關注的是在現代性的視域下信任的來源、信任缺失的原因及其應對辦法,并引入合作的概念,以作為解決信任缺失問題的有效途徑。
吉登斯將信任定義為“對個體或系統的可依賴性所持有的信心”,這個定義本身就蘊含著現代性的特征。在現代性社會中,時空分離帶來的是缺場互動情境成為主要的互動方式,而信任對象同時包含了個體和抽象的系統。在這種背景下,信任的來源也不同于傳統社會,具有新的特性。具體來說,主要包括兩個方面:
自我的需要。信任是一種心理狀態,它反應了個體對互動關系的期望。在現代性社會中,社會情境日益復雜,個體所面臨的不確定性隨之增加,因此個體必須通過依賴他人以降低社會交往中的復雜程度。個體安全感的需求導致人們必須建立一種內在的防護機制,其中最為重要的部分就是信任。“信任的作用在于形成個體與其生存環境的一種平衡,可以在心理上降低生存環境給他帶來的風險感受,以使本體的安全需求處在穩定的狀態。”因此,現代性社會中的信任是個體自我建構的結果,它是個體在生活世界中自我形成的慣習,從而面對復雜的社會環境。
脫域機制的推動。在現代性社會中,時空維度各自獨立,出現了虛化的時間和虛化的空間,時空分離的結果導致現代性社會的互動不再受在場和缺場的支配,人們在日常生活情境中更加依賴在抽象的系統內進行互動。吉登斯將這種抽象性系統稱為“脫域機制”。在脫域機制的影響下,人們的互動情境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間斷性的面對面交往,而是在一個廣袤的空間中自由地、持續性地不在場互動。在這樣的情境下,傳統經驗的作用變得微乎其微,熟人間的承諾機制無法繼續運行,因此,信任成為現代性社會個體的被迫的選擇,而脫域機制則變成人們構建合理期望唯一途徑,群體信任摒棄了個人懷疑,從眾的結果導致形成一個并不穩固的信任體系。
隨著現代性社會的發展,信任不再具有確定性的回報,因此,信任的衰落似乎成了必然,信任危機成為了當前社會可以感受到的經驗事實。究其原因,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對制度的盲目倚重。吉登斯將現代性的制度性維度劃分為資本主義、工業主義、監督和軍事力量四個部分。其中,工業主義“預先設定了規范化的生產組織,旨在形成社會行動、投入、產出之間的協調”。現代性社會中的工業主義體現的是一種制度性特征,它是被制度規訓的個體與生產工具之間的協調。“大規模生產的興起所促進的工業化進程,會不可避免地導致法規的疊床架屋,并最終導致信任關系的缺失。”工業化的發展,個體間的互動關系成為了一種契約關系,因此,法律法規成為了保證契約關系運行的唯一選擇。在這樣的情況下,信任的依賴被制度的依賴所取代:只要在制度規定的范圍內,信任的作用變得可有可無;而在制度規定的范圍外,失去了制度保障的信任所承擔的風險會被迅速放大,致使人們很難采取信任的行為。
現代性的自我矛盾。現代性社會的發展,解構著社會進化論的宏大敘事,社會表征出明顯的斷裂特征,傳統情境中的在場互動轉變為在場—缺場互動并存,每個個體被卷入到現代性的浪潮之中,抽象體系的巨大力量逼迫著人們不得不對其產生依賴。然而,現代性的迅速發展帶來的是權力真空,缺乏制度性約束的抽象體系蘊藏著巨大的風險。對于個體而言,由于抽象體系本身的不確定性以及風險的不斷擴大,社會行動無標準可言,人們對抽象體系失去信心,由此產生困惑和迷茫,從而出現信任的缺失。同時,即使個體采取信任的行為,但是這種信任往往是被迫和脆弱的,一旦抽象體系自身出現失范現象,這點僅存的信任也會迅速變得蕩然無存。
個體心理原因。從心理學意義上說,信任是出于個體尋求安全感的需要,作為一個生物體,為了擺脫孤獨感以及彌補對復雜環境的信息缺失,個體采取信任行為可以說是一種生存的策略。然而,由于抽象體系本身的不確定性及其風險特征,信任關系不再穩固,個體間充滿著猜疑,人際關系變得冷漠;同時,現代性社會的快速發展打破了傳統社會的穩固狀態,全球化的影響將個體帶入到一個廣袤的互動情境中,互動對象的增多、長期穩定的博弈變為短期互動,致使個體專注于短期利益來規避風險。也就是說,個體信任關系是其自我需求的產物,而信任關系的缺失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個體作為一個理性的生物的趨利行為所導致的。
信任可以分為習俗性信任、契約型信任和合作型信任三種類型,分別對應農業社會、工業社會和后工業社會三種形態。習俗型信任是以情感來維系的,并在等級團體中存在;契約性信任是以制度性的保障為基礎,所關注的是利益的獲得;合作型信任則包含了習俗型信任和契約型信任兩者的特征:一方面它是出于利益需求的工具理性,但在另一方面這種利益需求并非是其發展的內驅力,而是社會個體尋求自由、平等的途徑。無論是制度原因、抽象體系自身的問題還是個體驅利所形導致的信任缺失,歸根到底都是現代性社會自我癥結所造成的。現代性的怪圈牢牢禁錮著生活其中的每個個體,想要跳出這個怪圈,掙脫理性的牢籠,“合作型信任”無疑是有效途徑之一。
信任存在于互動之中,是社會參與者之間相互博弈的助推劑;合作是個體在社會互動中采取的一種博弈策略。信任是合作的基礎,而合作可以增進互動雙方之間的信任,換句話說,信任與合作互為因果,合作能夠解決現代性社會中信任缺失的問題。阿克塞爾羅德指出,社會博弈中促成合作有兩種途徑:一是使互動雙方的相互作用更持久;二是讓互動雙方的接觸更加頻繁。在他看來,關注社會互動的眼光不能停留在某個具體的互動情境上,而應將多次互動以及未來可能的互動置于一條時間線,組成社會互動連續統。在這個社會互動連續統中,互動時間、互動頻率的增加能夠使處在其中的個體之間更有可能產生合作行為。因此,按照阿克塞爾羅德的理論,促成現代性社會合作的具體策略是將抽象體系置于一個可信賴的制度系統的監督下,摒棄急功近利的做法,保持與個體的長期互動,從而重新構建社會個體的信任感。
(作者單位:安徽大學社會與政治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