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意愿及其影響因素分析

摘要：利用湖南省4縣（市）218戶農戶問卷調查數據和Logistic模型，對農戶創辦家庭農場意愿及其影響因素進行了實證分析。研究結果表明，農戶性別、家庭勞動力數量、周圍已有的家庭農場數、雇工的難易程度等是影響農戶是否決定創辦家庭農場的關鍵性因素，而農戶年齡、文化程度、政策支持的力度以及對家庭農場的預期收益等并不是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顯著性影響因素。

關鍵詞：家庭農場；創辦意愿；Logistic模型

中圖分類號：F32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39-8114（2016）10-2686-05

DOI：10.14088/j.cnki.issn0439-8114.2016.10.058

Abstract： Based on the survey data from 218 farmers in four counties（cities） in Hunan Province and the use of Logistic Model，the influence factors for the farmers willingness of founding the family farm was analyzed. The result showed that， gender， labor force of the family， the number of existing family farms around the neighborhood， and the difficulty degree of employing workers were the key factors affecting the farmers willingness of setting up the family farm. Meanwhile， age， education level， government support and expected incomes had little effect on farmer’s intention on setting up the family farm.

Key words： family farm；setting up willingness；Logistic model

近年來，各類新型農業經營主體不斷發育成長。具有內生性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對調整和優化農業結構、提升農村經濟發展活力所起的作用獲得了社會的廣泛認同，其培育和發展問題也日漸引起各方關注。2013年，中央一號文件正式提出鼓勵和支持承包土地向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流轉。家庭農場培育問題正式進入了中國政府決策層的視野。2014年2月，農業部印發《關于促進家庭農場發展的指導意見》，要求落實對家庭農場的相關扶持政策。為了貫徹落實《指導意見》，2014年在湖南省委一號文件里也明確提出了要重點扶持1萬戶家庭農場。

國內學者對家庭農場概念沒有明確界定，本研究認為家庭農場須滿足四個特征。第一，以土地規模的擴大為前提；第二，其生產的農產品商品率高；第三，以家庭成員為主要勞動力；第四，應在工商局登記注冊。家庭農場在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基礎上，把農民的農地承包經營權進一步分離為經營權和承包權，形成農地所有權、經營權、收益權的三權分離，它在農業生產環節具有其他經營組織形式不可比擬的經濟效率優勢。首先，隨著從事第二、第三產業的工人工資水平的提高，從事農業生產的機會成本增加，這時以固定資本代替流動資本對于農業生產是有利的。此外，家庭農場以適中的土地規模經營，可以優化固定資本與流動資本的配置比例，在享受規模經濟效益的同時，又能有效地避免經營規模過大帶來的邊際收益遞減問題。其次，借助于家庭農場，使原子化狀態的農民結構化，將利益相關農民有效地組織起來，形成一個個小團體，這不僅能提高農民的談判能力，而且能節約農民與鄉村集體、公司、政府之間打交道的成本，降低合約履行的風險[1]。第三，農民作為理性的“經濟人”，在追求利潤最大化的實踐中證明，以夫妻二人為主要勞動力、專門或主要從事農業生產的、具有適度規模的家庭農場，可以最大程度地減少決策管理和勞動監督成本，最大程度地發揮“擁有者精神”[2]。另外，家庭作為一個整體獲得農業生產收益，從而將外部性內部化，不僅降低了收益分配的信息不對稱性，而且杜絕了“搭便車”現象[3]。可見，家庭農場經營模式不僅能夠有效降低生產成本、節約交易費用，降低交易風險，還具有良好的激勵機制。

近年來，以安徽郎溪、浙江寧波、湖北武漢、吉林延邊、上海松江等地為代表的城市，在積極培育發展家庭農場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成效，有力地促進了當地現代農業的發展。2013年3月，農業部首次對全國家庭農場發展情況開展了統計調查。據統計，截至2012年底，全國有家庭農場87.7萬個，經營的耕地面積達到0.12億hm2，平均經營規模達到13.35 hm2；平均每個家庭農場有勞動力6.01人，其中家庭成員4.33人，長期雇工1.68人；從事種植業、養殖業、種養結合、其他行業的家庭農場分別占46.7%、45.5%、6%和1.8%；經營總收入達到1 620億元，平均經營收入為18.47萬元；各類扶持家庭農場發展資金總額達到6.35億元[4]。

伴隨著家庭農場逐漸成為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重要力量。學術界對家庭農場的關注也越來越多。Jensen等[5]認為，大農場中存在管理雇傭勞動力和監督其勞動努力程度的代理成本，代理成本的存在使得家庭經營的農場要優于雇工經營的農場。Zepedal等[6]提出，美國現行的農業政策使得農戶父母越來越傾向于讓孩子參加自家的農業生產活動，在父母親看來，小孩參與已經是家庭農場農業生產活動不可或缺的因素。高強等[7]認為，家庭農場是以家庭經營為基礎，融合科技、信息、農業機械、金融等現代生產因素和現代經營理念，實行專業化生產、社會化協作和規模化經營的新型微觀經濟組織。高帆等[8]認為，家庭農場可能會基于農業生產的季節性、周期性，在特定環節部分地雇傭家庭成員之外的勞動力，但相對于農業經營的產業鏈和全過程而言，這種“雇傭”關系具有短期性和補充性。樓棟等[9]利用間接定價理論框架分析后認為，家庭農場是在農業生產與農業經營分工條件下各市場主體依據自身實際情況對各類勞動交易費用進行綜合比較后，選擇不同的剩余權利賴以實現的最優組織結構的結果。國內關于家庭農場的研究才剛剛起步，文獻主要從家庭農場內涵與特征、發展路徑和實踐情況等三個方面展開討論，缺少對家庭農場的實證性研究。因此，本研究立足于實證分析，以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意愿為切入點，剖析其影響因素。

1 數據來源、變量選取及模型選擇

1.1 數據來源與樣本概況

本研究采用的數據來自于對湖南省雙峰縣、安仁縣、藍山縣、資興市等4個地區，共計251個農戶的戶主調查。選擇上述地區作為調查區域，主要是因為近年來這些地區已經具有了創辦家庭農場的良好典型并且家庭農場的數量有逐年增多之勢。

調查采用典型抽樣調查和訪談的方式，共發放問卷251份，剔除抗議性無應答、漏答關鍵問題和信息的問卷后，最終獲得有效問卷218份，問卷有效率為86.85%。樣本的區域分布為雙峰縣45個，安仁縣69個，藍山縣53個，資興市51個，分別占比20.6%、31.7%、24.3%、23.4%。在調查的218個農戶戶主中，僅有54個農戶愿意創辦家庭農場，占有效樣本總數的24.77%（表1）。從4個樣本點的情況看，愿意創辦家庭農場與不愿意創辦家庭農場的農戶數量之比大致相當，無明顯的地區差異。鑒于農戶創辦家庭農場屬多因素影響下的綜合決策，故需從多方面考察影響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具體因素。

1.2 變量的選擇與說明

本研究的目的是分析湖南省農戶創辦家庭農場意愿的影響因素。在問卷中，將因變量的測度問題設為“您是否愿意創辦家庭農場，成為家庭農場主”，選擇答案分設為“愿意”和“不愿意”兩種情況。愿意成為農場主定義為“P=1”，不愿意成為農場主定義為“P=0”。

同時，選擇兩類解釋農戶家庭農場創辦意愿的影響因素變量，包括14個具體指標，所有解釋變量的含義及其統計特征如表2所示。第一類為個體特征變量。包括x1-x7個指標。第二類為個體特征以外的其他變量。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意愿除了受到家庭內部個體特征的影響外，還會受到政策支持的力度、農業社會化服務水平等諸多外部環境因素的影響。因此，選擇x8-x14共計7個指標來反映各種外部環境因素對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意愿所產生的影響。

1）農戶性別x1：在農村，男主外女主內的封建傳統思想根深蒂固，女性更傾向于在家照顧老人和孩子。因此，預計女性比男性創辦家庭農場的意愿更弱一些。

2）農戶年齡x2：勞動者年齡可以反映勞動能力的強弱，年齡越大，勞動能力越弱，受自身能力和精力的限制，可能越不愿意創辦家庭農場。同時，由于年齡越大，思想越發保守，越不容易接受新鮮事物。因此，預計農戶年齡越大，越不愿意創辦家庭農場。

3）農戶文化程度x3：農戶文化程度越高，學習能力就越強，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也越大。家庭農場作為一種重要的新型農業經營方式，與傳統的家庭經營模式截然不同，對農場主的管理經營能力、生產技術能力、獲取市場信息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這些能力的提高與農戶的學習能力密切相關。因此，預計農戶文化程度越高，越愿意創辦家庭農場。

4）健康狀況x4：農業生產中吃苦受累是常態，農業生產的不少環節還是要依靠手工勞動來完成，農戶的健康狀況越好，越有利于從事農業生產。因此，預計農戶健康狀況越好，越愿意創辦家庭農場。

5）家庭勞動力數量x5：家庭勞動力數量越多，在家庭農場的規模經營過程中遇到的困難就會越小。因此，預計家庭勞動力數量越多的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意愿更強一些。

6）耕地面積x6：調查問卷中所涉及的耕地面積包括自有耕地面積和承包他人耕地面積。家庭農場使原來分散生產的小農經營發展為家庭農場的適度規模經營，農戶的耕地面積越大，對于形成適度的規模經營越有利。因此，預計農戶耕地面積越大，越愿意創辦家庭農場。

7）農業收入占比x7：農戶農業收入占家庭總收入比重越大，說明農戶對農業的依賴程度越高，外出打工的機會可能較少。因此，預計農業收入占家庭總收入比重較大的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意愿更強一些。

8）周圍已有的家庭農場數x8：農戶周邊的家庭農場數量越多，對家庭農場越熟悉，越能準確了解家庭農場的運行機制及其帶給農戶的好處，越愿意創辦家庭農場。同時，由于心理作用的影響，農戶會效仿周邊創辦家庭農場。因此，預計農戶周圍已有的家庭農場數量越多，越愿意創辦家庭農場。

9）政策支持的力度x9：政府對家庭農場的支持主要是從資金、市場信息、生產技術培訓、法律法規等方面進行的。資金支持主要體現在稅收、財政、信貸方面的傾斜。政府對家庭農場的支持力度越大，家庭農場運營的成本就越小，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成本、困難也越小，從而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積極性也越高。因此，預計政策支持的力度越大，農戶越愿意創辦家庭農場。

10）農產品價格波動程度x10：農產品價格波動程度越大，農戶在銷售過程中面臨的市場風險就越大，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可能性就越小。因此，預計農產品價格波動程度越大，農戶越不愿意創辦家庭農場。

11）農業社會化服務水平x11：家庭農場實現規模經營以后，在農地流轉、農業科技、農業信息、農業投入和信貸、農資、農產品銷售等方面的服務需求都將大大增加，迫切需要健全的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為其農業生產提供社會化服務[10]。因此，預計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越是完善，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意愿越強。

12）土地流轉市場發育程度x12：土地流轉市場發育程度越好，土地流轉越規范，期限越長、越穩定，則對于農戶創辦家庭農場越有保障。因此，預計土地流轉市場發育程度越好，農戶越愿意創辦家庭農場。

13）雇工的難易程度x13：雖然農業部有關家庭農場的統計口徑中規定，家庭農場必須以家庭成員為主要勞動力，但是在農忙時是可以短期雇工的。農忙時，季節性工人越充足，雇工工資越低，對于農戶創辦家庭農場越有利。因此，預計農忙時家庭農場雇工越容易招收、工資越低，農戶越愿意創辦家庭農場。

14）對家庭農場的預期年凈收益x14：從農民的角度分析，如果把農民看成是理性的“經濟人”，追求總收益最大化無疑是其家庭生產經營的一個首要目標[11]。基于此分析，如果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預期年凈收益越是高于在家務農的年凈收益，則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意愿可能更強。因此，預計農戶對家庭農場的預期年凈收益會對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意愿產生正向的影響。

1.3 模型的設定

2 實證結果分析

2.1 模型估計結果

運用SPSS19.0對218個樣本數據進行Logistic回歸模擬，模型卡方檢驗值統計上顯著，-2倍對數似然值為84.953，說明模型對總體樣本數據的擬合度較好（表3）。

2.2 回歸結果分析

1）農戶性別對農戶創辦家庭農場意愿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一方面，受封建傳統思想的影響，女性更傾向于在家照顧老人和孩子，極少愿意創辦家庭農場；另一方面，男性相比女性，更具有挑戰精神，更愿意嘗試創辦家庭農場這一新型經營方式。健康狀況對農戶創辦家庭農場意愿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這說明農戶的身體越健康，越愿意創辦家庭農場，成為農場主。

2）農戶的個體特征變量中，家庭勞動力數量、耕地面積、農業收入占比對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意愿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也就是說，農業收入占家庭總收入的比重越大、常年在家的勞動力越多、耕地面積越多，農戶越愿意創辦家庭農場。

3）周圍已有的家庭農場數對農戶創辦家庭農場意愿形成顯著的正向影響。從眾效應導致農戶容易受到同伴行為的影響。周圍鄰居或家庭中的親戚朋友創辦了家庭農場，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意愿就會更強烈。

4）農產品價格波動程度對農戶創辦家庭農場意愿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農產品價格波動程度越大，說明農產品銷售市場越不穩定，家庭農場所面臨的風險也就越大，從而對農戶創辦家庭農場意愿產生負向影響。

5）雇工的難易程度對農戶創辦家庭農場意愿有正向影響。家庭農場雇工是為了應對農業生產的季節性需要，季節性雇工越容易，且勞動力公允價格越穩定，則農戶越愿意創辦家庭農場。土地流轉市場發育程度亦對農戶創辦家庭農場意愿有正向影響，土地穩定性越好，租約期限越長，對于農戶創辦家庭農場越有利。

6）農業社會化服務水平對農戶創辦家庭農場意愿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農業社會化服務水平越好，農戶家庭農場的生產經營困難越少、成本越小，越愿意創辦家庭農場。

7）個體特征因素中未能通過顯著性檢驗的有農戶年齡和文化程度2個因素。農戶年齡變量未能通過顯著性檢驗且回歸系數為正值與預計的方向相反。這可能是因為在54戶選擇愿意創辦家庭農場的農戶中，25歲以下、26-35歲、36-45歲、46-55歲、56歲以上的農戶分別占0%、20.37%、72.22%、7.41%、0%，這說明愿意創辦家庭農場的農戶主要是中年農戶。文化程度對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意愿影響也不顯著且回歸系數為負值與預計的方向相反。這可能是因為文化程度高，外出務工的可能性更大，創辦家庭農場的機會成本更高。此外，文化程度高者認為從事農業并不是一份體面的工作也有可能導致調查樣本的有偏選擇。

8）在個體特征因素以外的其他環境性影響因素中，未能通過顯著性檢驗的有政策支持力度和農戶對家庭農場的預期收益2個變量。政策支持力度對農戶創辦家庭農場具有正向的影響，但是這一變量在統計上不顯著。總體而言政府政策、國家法律對家庭農場支持或保護，有助于減輕農戶在創辦家庭農場過程中遇到的一些困難，對農戶創辦家庭農場具有推動作用。但是，國家還未來得及出臺一系列的有關家庭農場的保護政策或相關的法律法規，因此在統計上表現出不顯著的特征。此外，這一變量還受到農戶自身對農業政策的關注程度以及政策宣傳力度的影響。農戶對創辦家庭農場的預期收益的系數為0.239，但未能通過顯著性檢驗。這一結果可能與農業的特殊性有關。農業生產經營過程中的不少環節還是主要依靠手工勞動來完成，所以農業是一份吃苦受累的職業，也不是一份體面的職業。即使在家務農的收入略高于外出務工的收入，他們還是不愿意選擇在家務農。

3 結論與啟示

家庭農場是建設現代農業的重要載體，但根據我們的調查，農戶創辦家庭農場的意愿并不強烈。影響農戶創辦家庭農場意愿的顯著性因素主要包括性別、健康狀況、家庭勞動力數量、耕地面積、農業收入占比、周圍已有的家庭農場數以及農產品價格波動程度、雇工的難易程度、土地流轉市場的發育程度、農業社會化服務水平等。與研究預設不一致的是，年齡、文化程度、政策支持的力度以及對家庭農場的預期收益等因素對湖南省農戶創辦家庭農場意愿的影響并不顯著。

因此，在培育和扶持家庭農場發展方面需要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首先，要盡快完善農地流轉的相關立法工作，大力加強農村土地流轉市場建設，促進農地合法、快速流轉，適度擴大農業規模經營；其次，要盡最大努力平抑主要農產品的價格波動，降低農業經營風險，確保農業經營者利益；第三，要大力培育和發展農業社會化服務相關機構和組織，不斷擴大農業社會化服務的覆蓋面，加強農業社會化服務專業人才培養，快速提升農業社會化服務水平；第四，要強化面向農戶的家庭農場宣傳和示范工作，在家庭農場起步階段，宣傳和示范的主要對象最好是面向男性農業經營者和專業大戶、合作社負責人等創辦家庭農場意愿相對較強的群體；第五，進一步加強農村勞動力市場建設，破除城鄉勞動力市場分割，建設城鄉一體的勞動力要素配置平臺，為家庭農場發展提供充足的勞動力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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