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通過文本細讀,深入分析《干旱的九月》中的主要人物,進而把握作者對于舊南方傳統的“淑女”價值觀和種族主義思想的批判譴責,對于錯亂瘋狂的社會下人性缺失的反思和關照。
【關鍵詞】:人性;傳統“淑女”觀念;種族主義
《干旱的九月》就是福克納于1931年創作的短篇小說,故事發生在南北戰爭之后,以杰弗遜小鎮為背景,主要講述了在整整六十二天沒有雨的干旱燥熱的環境中,白人老處女米妮·庫珀謊稱黑人威爾·梅耶斯強奸了她,而使得威爾無辜死于以約翰·麥克萊頓為首的種族主義者手中,在小說如此短小的篇幅中,??思{用精準的人物、環境描寫,選取南方社會中丑惡殘酷的現實,達到對舊南方傳統價值觀下人性缺失的揭露,對種族歧視、女性壓迫等社會問題的批判,使小說主題在人物塑造和情節發展中愈發深刻。
一、傳統觀念禁錮下的米妮·庫珀
米妮·庫珀作為整個事件“導火索”式的人物,首先我們知道故事發生在南北戰爭之后,此時南方仍舊籠罩在“舊南方”的傳統桎梏和積習之下。一直以來,“舊南方”發展著以蓄奴制為基礎的傳統種植園經濟,這就造就了其以父權制為中心的社會文化氛圍,“種植園的經濟結構使婦女對男子有著極大的依賴性,使她們長期脫離實際勞動和種植園的管理活動,成了依附于男人或供男人欣賞和享樂的玩物,”[1] 由此也發展出了獨特的女性文化——“南方淑女”,即女性以被男性注意或者需要為榮,這就在整個社會層面對女性形成一種無形的壓迫,女性需要時刻以“淑女”為道德準則,維護自己的貞潔,掩飾自己的真實情感和生理訴求,這就造成了女性主體性的喪失。
結合具體文本來看,米妮·庫珀是杰弗遜小鎮上一位年近四十的老處女,她家道不錯,身材姣好,雖然長相平平,但好動感情。年輕時的她引人注目,在社交活動中常常被青睞有加,而她也毫不受制于“淑女”觀念,大膽地在個人社交中表現著自己熱烈的情感。因為曾和一位銀行出納員關系親密,而招致小鎮人們的議論,使其成為她朋友們所調笑戲弄的對象。公眾將所有的惡意投向米妮身上,否定她自己選擇和追求生活的權利,用以男性為主導的意識形態來壓制和束縛她,綁架了她的幸福,不得不說這也是導致她常年精神壓抑而走向心理扭曲的重要因素。
二、以約翰·麥克萊頓為首的種族主義暴徒
約翰·麥克萊頓是整個悲劇發生的執行者,他一出場就以粗暴兇狠的面目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他身材矮胖,但從容自如,身上的白襯衫敞著領口,頭上戴一頂氈帽。他氣勢洶洶地掃視屋內的人們,目光灼灼逼人。”至于他的身份,我們可以知道“他曾在法國前線指揮過部隊作戰,因為勇敢過人而獲嘉獎,” [2]而現在居住在杰弗遜小鎮上,他的房子面積跟鳥籠一樣窄小,作者略略幾筆就對比出了他過去和現在的處境,社會地位的下降使他產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自身受挫的情緒使他內心狂躁而又無處宣泄,這就為他暴虐的私刑行為做了伏筆。
其次,在戰后的南方,蓄奴制雖然已經被廢除,黑人也獲得了法律意義上的人權,但是種族歧視并沒有因此而消失,??思{所希望的“人類各種種族都必須平等而且是無條件的平等,不論那個種族是什么顏色,” [3]也并沒有實現??梢钥吹剑≌f中的麥克萊頓是一個激進的種族主義者,他稱呼黑人威爾為“黑鬼”、“黑崽子”、“黑畜生”,這些詞都帶有濃重的偏見和歧視,當他聽說關于米妮小姐的謠言后,他完全沒有理性地去判斷事情的真偽,就開始煽動理發店內白人的仇恨情緒,號召白人們和他一起去懲戒威爾。關于私刑的場面,雖然作者著筆不多,但透過“皮肉挨打的聲響”、“嘶嘶的吐氣聲”以及最后殺死威爾后將其拋尸在廢棄磚窯等,我們都已經可以想象出來一群暴徒該有多么兇殘可怕,而事后當人們問起威爾時,他們還輕松地回答說他現在不錯,如此輕描淡寫地描述不禁讓我們對戰后南方社會感到不寒而栗。
三、少數理性的聲音——霍克肖
在種族主義彌漫的大環境下,理發店中的人們可以說是整個杰弗遜小鎮民眾的縮影,種族歧視蒙蔽了他們的雙眼,他們直接主觀認定不管事實如何,都理應相信白人女性的話,哪怕她可能精神不太正常,而理發師霍克肖和退伍老兵則是其中少數為理性發聲的人。我們首先來看霍克肖這個人物,他是小鎮上的一名白人理發師,他沒有盲目跟風,而是理性地做出判斷,認為這不是威爾干的,并他從兩方面分析原因,一是威爾平時是個老實規矩的黑人,二是他暗示米妮小姐可能因為神經不太正常而捏造了這件事情,但這些都不能夠使其他白人有所改觀,反被譏諷是“熱愛黑鬼的混蛋東西”,直到面對其他白人對他的詆毀以及私刑前黑人的武力反抗,他動搖了,他無法面對自己的良知和人性,最終選擇放棄。無疑霍克肖作為少數人,與麥克萊頓一行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他也是矛盾的,南方社會中根深蒂固的種族觀念讓他進退兩難,他嘗試著去反抗這種傳統的壓迫,為威爾伸張正義,但卻困于他人歧視性的看法和稱呼,理性沒有戰勝暴力,失敗是可以預見的。
《干旱的九月》中,福克納圍繞整個私刑事件,塑造了多樣立體的人物,有傳統壓迫下心理扭曲的米妮,有狂熱的種族主義者麥克萊頓,也有反抗者霍克肖,他們的對立沖突使小說充滿張力,也使人性的主題更加突出。正如小說的結尾“冷月昏星,黑暗的世界像患了重病昏沉沉地睡死了,” [4]的確,這個瘋狂的社會患了重病,歧視、凌辱和壓迫讓人們變得偏見、暴戾,丑惡的現實不禁讓我們和作者一起產生對人性的拷問。
注釋:
[1]W.J.Cash.The Mind of the South. New York : Vintage Books,1941,p. 88.
[2]威廉·福克納:《干旱的九月》,陶潔譯,貴州:貴州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245頁。
[3]威廉·??思{:《??思{隨筆》,詹姆斯·B·梅里韋瑟編,李文俊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8年,第97頁。
[4]威廉·福克納:《干旱的九月》,陶潔譯,貴州:貴州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25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