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福州船政局是我國最早的近代造船工業,是洋務運動中重要組成部分。它的創辦者左宗棠等人,是當時中國精英階層典型代表。通過分析福州船政局在創辦思想上對西學東漸思潮的繼承與發展,介紹船政局重要人物的思想,研究近代史上中國精英階層社會心態的變化,以及對后世的影響。
【關鍵詞】:社會心態;西學東漸;福州船政局
一.船政局創辦的社會心態背景
(一)救亡圖存的迫切需要
晚清時的中國在日新月異的近代社會浪潮前顯得如此另類,以至于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滿人長袍馬褂,頭梳小辮的形象成了西方人對中國人“野蠻、落后”最直接又最根本的印象,由此帶來的惡劣影響甚至存留到現在。辛亥革命后那剪辮的咔嚓聲,對古老中國的震撼未必比鴉片戰爭的隆隆炮聲來得小,而這二者所起的作用又那么相似,只不過鴉片戰爭是被動挨打,剪辮易服是部分人主動拿起剪刀,伸向那被斥為“豚尾”的辮子。兩者相隔數十載,中國在承受屈辱的同時,也在不斷謀求自救。在“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歷史進程中,精英階層的社會心態變化,就顯得尤為關鍵。福州船政局正是在這種迫切渴望中誕生,其創辦人左宗棠是精英階層的典型代表。在中國近代的危局中,他們力圖用學習西方先進技術的方法,找到一條既能維持統治秩序,又能在殘酷國際競爭中立足的方法,殊不知牽一發而動全身,歷史的車輪滾滾而來勢不可擋。
(二)天下觀與華夷之辨在近代的新變化
社會心態是在一個較長時段下,某個社會群體所產生的共識。雖說它是近代才產生的概念,但在人類歷史進程中卻不乏生動例子。天下觀和華夷之辨是扎根在中國古人心中的觀念,有相當高認同度,影響至今。中國近代社會變遷劇烈,天下觀與華夷之辨在新的歷史條件下也發生了變化,這種新變化反過來促成了近代精英階層社會心態的變化。這些思想觀念上的變化是中國近代化的重要動力之一。列強入侵在給我國帶來災難的同時,也不自覺地充當了文明傳播者,伴隨堅船利炮而來的,是對中國傳統封閉的自然經濟和封建制度的沖擊。列強除了給古老中國留下強大軍力的直觀印象外,也把西方自然科學、思想文化和制度等展現在國人面前。“窮則思變”,我國一些有志之士開始在不同領域學習西方。統治者想外可御侮,內可彈壓,以求自保。洋務運動指導思想“師夷長技以制夷”,旨在學習西方先進的器物,以圖“自強”、“求富”。左宗棠創辦的福州馬尾船政局,在洋務實踐中具有代表性。
二、船政局主辦者社會心態變化的具體表現
(一)左宗棠初創船政局所體現的社會心態變化及其表現
作為洋務派領袖,左宗棠首先是個地主階級知識分子,他自稱“寒儒”,主張“恪以程朱為宗”,“以程朱為準”,“宗程朱以探源孔孟”[1],反對乾嘉以來重訓詁考據的“漢學”,同時也繼承經世致用的儒家傳統,講求實學。所以當他面對西學東漸的潮流時,主張的“中不如西,學西可也”。左宗棠在洋務運動中建樹頗多,又以創辦福州船政局影響最大。通過左宗棠辦洋務的目的、視野以及指導思想等可以看到其所代表的精英階層在對待西學社會心態的變化過程,由此也可以看到以船政局為代表的洋務企業創辦是中國歷史發展的必然結果。
經歷了太平天國和第二次鴉片戰爭后,左宗棠等看到了西洋槍炮的威力,尋求學習、仿造。其他洋務派官員一樣,并不關心西學為何能讓西方強大,只關注西學最現實和直接的作用,強化軍力、提高經濟收入,對西學的傳統與特點,缺乏了解的內在動力。他們對于“中學”依舊抱著不可置疑的態度。雖然這已是不小的進步,但這也決定了在這種思想下有限的變革運動都將帶有歷史的局限性。左宗棠終究無法繞開傳統士大夫將“道德,學術與國家政治的興衰”連成一個循環的整體;無法將西方的優勢真正吸收。加上洋務派中對于“自強”的定義本就不同,更多的依然是從“修齊治平”中尋找答案,根本目的是在原有統治秩序下“建功立業”。
左宗棠籌辦福州船政局,尚未及開工便調任甘陜總督。左宗棠一方面認為興辦船廠,“勢在必行,豈可以去閩在邇,忽為擱置……”且籌辦船政局事務繁雜,如果不能趁自己尚在福建定局,“接辦之人無從咨訪,且恐要約不明,后多異議……”所以他“稍留二三旬以待此局之定”[2]。由此可見左宗棠辦船政,強海防的決心。福州船政局日后具體的發展就落到了他舉薦的沈葆楨手中。
(二)沈葆楨對左宗棠事業的繼承與發展
左宗棠希望“接辦之人能久于其事,然后一氣貫注,眾志定而成功可期,亦研求深而事理愈熟。”他稱沈葆楨“……久負清望為中外所仰”“慮事詳審精密”。他力薦沈葆楨是出于對他才具品格的了解,以及對船政未來發展負責的態度。沈葆楨本人當時尚在“丁憂”,對左宗棠多次登門相請態度謹慎,但最終仍接替左宗棠總理船政。福州船政局發展翻開了新的一頁。沈葆楨總理船政事務時身體力行,不斷加深對洋務了解的同時,主張學習西人長技應精益求精,并逐漸認識到應“從根本上矯正以學作船炮為匠役之事的偏見,使‘士大夫知格致為入圣之門徑,即報國之經綸。’”[3]可見沈葆楨是在儒家經世思想的指導下更加重視西學的實用價值。
“沈葆楨對西方的認識如何,不太清楚。他在接辦船政以前,似乎對輪船并無特殊的經驗。他于接掌船政之初,曾乘船考察船廠形勢,后來奉命巡防臺灣,更增加了航海的經驗。但沈葆楨恐亦如當時其他領導自強運動的人,不過只知仿造西式船只有利于國防,對于西式船只的本身認識甚少。如此便無所抉擇,只能有限度的跟著西方走;‘迎頭趕上’是談不到的。”[4]雖然沈葆楨沒能超越當時士大夫思想局限性,只關注西學實用價值,對西學本身沒多大興趣,但他在船政任內的努力,還是給船政局的發展注入了活力。從他的部分奏章看,他對船政事業大到船政局工程進展,小到雇員待遇事無巨細。沈葆楨對船政學堂及其人才的培育分外用心,設立船政局附屬的船政前、后學堂,翻譯機構,后來更有選派留學活動,使船政局對中國近代化的貢獻不再局限于軍事層面。后來的事實證明,船政學堂培養的人才,多成為中國救亡、御侮、建設的主力。
沈葆楨在任期間,福州船政局為當時中國的進步力量提供了一個對外交流的平臺與契機,繼之而起的先進中國人在未來把近代化推向更新更高的層次。
三、結論
社會心態屬于集體心理范疇,其變化是一個有機的、系統的過程,不可能脫離其他近代化進程單獨發生。實際上,相比于有明顯標志的政治、經濟和軍事等層面的近代化,社會心態的變化可能要更早,甚至可以看成是其他領域近代化的心理準備。明清之際西學東漸,在有限的范圍向給中國展示了西學的實用,使中國人開始對西學有初步的認識與判斷。在儒家傳統經世致用思想下,本是傳教士入華傳教敲門磚的西學并沒完全從中國人眼界中消失,而是從南洋華人華僑中尋找突破。統治者反思危機時萌發早期維新思想,中國人對于西學的態度開始變化。洋務派力圖“師夷長技以制夷”,以求“自強”“求富”。在這個歷史過程中,中國人對西學的心態在自身謀求進步的要求下先是緩慢松動,繼而在列強沖擊下逐漸開放。洋務運動重要項目之一福州船政局,承儒家傳統經世思想,開啟了中國經濟、軍事和教育近代化。為中國留下了寶貴的歷史經驗與思想財富。
注釋:
[1]左宗棠:《南晉書院題額跋尾》,轉引自孫占元:《論左宗棠的文化思想》,《近代史研究》,1994年3月。
[2]左宗棠:《同治五年九月二十三日左宗棠折》,載于中國史學會編《中國近代史資料叢刊·洋務運動(五)》1961年版。
[3]謝延庚:《李鴻章倡導洋務運動的背景》,載于王戎笙編:《臺灣清史研究叢書文摘》1988年版。
[4]張玉法:《福州船廠之開創及其初期發展》,載于王戎笙編:《臺灣清史研究叢書文摘》198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