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尺牘與晉唐、宋人尺牘之對比

【摘要】：書儀是指古代書法信札和題記、隨筆中的書寫格式和日常用語，包括吉兇書儀、朋友書儀和表狀箋啟類書儀。本文的主要內容是圍繞米芾的尺牘信札進行剖析宋人在書寫中所運用的具體格式和禮貌性用語。同時和魏晉時期的信札進行比較，找出其中的不同和相同之處。其次，米芾是宋代癡迷書法并且癡迷魏晉時期書法的書家，其生活習慣都努力做到最想晉唐文人，所以在書寫格式上也會和普遍宋人書寫格式有所區別，本文也旨在講述米芾在宋代是怎樣的特例獨行，或者換句話說，他是怎樣成為“米顛”的。

【關鍵詞】：米芾；尺牘；書儀

緒論：尺牘信札是研究一個書家的重要環節，古代書家的記事、交往、吊喪告達以及陳情表事均通過尺牘信札。研究一位書家的年表，交游等等，都會用到，但是這些尺牘信札往往行文晦澀難懂，每個時期的尺牘格式也不統一，往往讓人讀起來有些力不能及。尤其在宋代之前的尺牘中，一些助語讓人分不清哪些是這篇短文的主旨，哪些又是無關緊要。宋代之后這種疑難得到解決，書家行文往往不再注重文章的水平，而是在于更多的側重于表情達意。但是也有一些個別書家在行文中模仿古人，力求與古人做到一致。米芾便是其中一位，當然宋代眾多書家肯定也會有部分和米芾一樣，本文不會以偏概全，只是通過代表性的比較不會把宋代全部定義成哪一類。

在當下對宋代尺牘研究的文章也較多，如金傳道的復旦大學博士論文《北宋書信研究》，此文主要對尺牘的分類、北宋的信札數量、結集情況以及宋代的寫作規范做主要研究。還有葛冠華的《小議宋代尺牘書法》一文，主要對宋代尺牘書法的藝術特色和宋代尺牘書法的社會價值做主要研究。還有等等論文在此不一一列舉。關于晉唐尺牘信札的研究無論學書價值和實踐意義最為重要的當數祁小春先生的《唐代書儀與王羲之尺牘之關系》。此文以王羲之的《喪亂帖》為引，列舉晉唐尺牘的書寫格式以及針對不同格式的禮貌性用語，此文對晉唐的尺牘書法做了當下最完整的闡述。

但是通過對研究現狀的分析，發現每位學者都是在討論研究宋代這一時期的尺牘信札的書寫范式，沒有對中間的特例做出研究。米芾恰恰是這一時期中為數不多的特例代表，米芾以晉唐人的行為規范來要求自己，包括在生活習慣和穿衣打扮上力求與唐人一致，在書法上更是如此，在米芾的書學理論中更是說道“草書若不如晉人格，輒徒成下品”。所以米芾對晉唐的崇拜可謂到了極致，但是米芾畢竟是生活在宋代，生活中盡管特例獨行，但終究是會受到宋代時風的影響，所以米芾的尺牘在盡量模仿晉唐的風格同時，又存在著宋人的影響，這在宋人傳承晉唐書儀的歷程中是重要的一個環節，仿佛是《爨寶子碑》，在由隸到楷的演變過程中出現的獨特風貌。

本文在分四個章節進行論述，第一章主要講述尺牘的起源、分類以及定義；第二章主要講述晉唐的尺牘書寫范式及日常用語；第三章主要講述宋人尺牘的書寫范式及日常用語；第四章講述米芾與晉唐、宋人尺牘之比較，從中分析與晉唐、宋人的相同之處與不同之處。

第一章：尺牘的起源、分類

一、尺牘的起源

尺牘形成書法藝術起源于漢代，最早見于《漢書》：“陳遵，性善書，與人尺牘，主皆藏去以為榮。”這說明在漢代已經開始了以通信形式表現書法造詣，并被人廣為收藏。這也得益于漢代造紙術的出現，書寫和收藏也變得更為方便。而后三國兩晉的禁碑使得書家寄情于紙張書寫。隨著尺牘書法的興盛，格式上也更加規范，出現了標準的文體、書試以及用語。至宋代，尺牘的格式問題逐漸弱化。

二、尺牘的分類

按書寫材料分為簡、札、牒，按內容來劃分為朋友書儀、吉兇書儀和表、狀、箋、啟三類。朋友書儀主要是指朋友之間的通信，為了表現自己的書法藝術寫一些問候的話，多沒有實意；吉兇書儀是對自己或對方出現的吉兇事情做記錄，如王羲之的《喪亂帖》、《姨母帖》等等都屬于吉兇書儀；表、狀、箋、啟類書儀具有公文性質，做陳述和官場應酬之意。

第二章：晉唐至宋代尺牘格式演變

晉唐時期是尺牘書法的興盛時期，尤其是以王謝袁蕭四大家族為代表的大書家之間的通信居多，對尺牘書寫的格式、用語等要求嚴格，不同的書信具有不同的書寫格式，如王羲之《孔侍中帖》：“九月十七日羲之報：且因孔侍中信書，想必至。不知領軍疾后問。憂懸不能須臾忘心，故旨遣取消息。羲之報?！边@幅尺牘屬于朋友書儀，第一句介紹時間和書信人，之間正文，最后再署名。正文部分也是言簡意賅，篇幅沒有那么長。在用語方面也是也有規范，如寫信時自尊與卑最后會寫到“不具”，自卑上尊“不備”，朋友之間用“不宣”。父親后跟“大人”而母親跟“上下”。形式上弔喪告答帖必須要用白藤楷書，還有單書和復書的形式。而到了宋代不僅稱呼就變得模糊不清，書寫格式也變得相對隨意，抬頭處寫道收信人的名字，這在晉唐是幾乎見不到的。至于“嗟乎哀哉”在宋朝也已不是弔喪告答的專屬名詞，這在米芾的《吏民帖》里曾出現過，此帖從信內容上看并不是弔喪告答的范疇。宋代司馬光寫過一部著作《書儀》旨在指導人們遵從禮儀教化，說明此時的尺牘書寫距古人已遠。

第三章：米芾尺牘書儀與晉唐及宋代對比

宋代文人士族教晉唐時期更多，更為崇尚書法，因此書信交往更為頻繁，尤其在平民之間更為廣泛?；谝陨显蜿P于尺牘的書儀也就沒有那么嚴格。米芾雖生活在宋朝，但是在生活習慣上一直標榜晉唐文人，《蔡志》中記載：“冠服用唐規制，所至人聚觀之。視其眉宇軒然，進趨檐如。音叱鴻暢，雖不識者，知其為米元章也。”即使米芾如此崇尚晉唐但是，生活環境如此，對他作書習慣也是影響很大的。正是米芾的這種獨特性使得他在宋朝起了承上啟下的作用，使我們看到了尺牘書儀由唐入晉的發展脈絡。

以米芾《伯充帖》為例：十一月廿吾（五日），芾頓首啟。辱教，天下第一者，恐失了眼目，但怵以相之，難卻爾。區區思仰不盡言。同官行，奉數字，草草。芾頓首。伯充臺坐。這幅尺牘完全按照晉唐格式，第一段只寫時間及寫信人，中間正文，最后寫收信人名字。晉唐后時間一般署最后，抬頭寫收信人名字。這類尺牘在米芾帖中多常見，但是其他宋代書家以不多見，多把收信人名字寫到最前面。也有個別尺牘會把收信人名字寫到起首處，這也說明米芾正在逐漸接受宋人的書寫習慣。

以上是本人對晉唐與宋人書儀不同的一點見解，以及米芾的承前啟后的作用在尺牘書寫格式這一方面是怎樣表現的。如有不同見解還望諸家不吝指正。

參考文獻：

《北宋書信研究》金傳道

《邁世之風》祁小春

《尺牘書法——從形制到藝術》彭礪志

《小議宋代尺牘書法》葛冠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