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8世紀中國元朝戲劇《趙氏孤兒》經翻譯后傳到歐洲,引起了歐洲人的興趣,其中最有名的是伏爾泰改編的《中國孤兒》,《趙氏孤兒》與《中國孤兒》從主題,人物,劇情上有著相同點和不同點,這與兩個國家的文化,時代背景有關,本文通過文本對比,側重從接受者的角度分析影響戲劇接受的因素,以及兩國文化的異同。
【關鍵詞】:趙氏孤兒;中國孤兒;主題;人物
十八世紀中國元朝戲劇《趙氏孤兒》經翻譯后傳到歐洲,引起了歐洲人的興趣,法國,英國,俄國等歐洲國家將其改編成戲劇在各個國家上映,掀起了一股中國熱,其中最有名的是伏爾泰改編的《中國孤兒》,與《趙氏孤兒》相比,《中國孤兒》從形式到內容都有了很大的改動,下面通過對兩個劇本異同的對比,從接受者的角度試分析伏爾泰《中國孤兒》的接受情況,以及影響接受的原因。
一.中西主題差異體現不同道德觀
《趙氏孤兒》中的主題主要圍繞“忠君”展開,判斷善惡的標準就是是否忠君,劇中君主是一個聽信奸臣讒言的形象,他沒有自己的理性是非標準,從某種程度來說,這與中國的君主專制制度有關,千年的等級制度使得人們習慣于選出一個首領并聽從他的話,法律由君主制定,歷史由君主派人書寫,一個朝代的興衰取決于君主,君主賢明,朝代就繁榮,君主昏庸,人們生活就會遭殃,君主是正義的象征。人們通常認為君主應該做出正確的決定,并且君主做的決定是對的,忠于君主就是正確的道德判斷,在該戲劇中,君主晉靈公聽信了屠岸賈的話認為趙盾犯了背叛君王的罪,想要將其處死,因此趙盾在君主看來便成了叛徒的代表,而在后文中讀者可以看出真正背叛君王的是屠岸賈,他才是陷害忠臣的人。劇中人物根據是否忠君而被分成兩派:以趙盾,趙朔,程嬰,公孫杵臼,韓厥為代表的忠君派;以屠岸賈為代表叛君派。忠君派人物黑白分明,他們的道德觀念中忠于自己的君主,即使自己的性命可以屈服于忠義,趙氏家族忠君被認為是正義的,應該的,正確的,韓厥,程嬰,公孫杵臼這些大臣由于維護趙氏唯一孤兒而被認為是道德的;叛軍派屠岸賈殺害忠臣趙盾,被認為是惡的,不應該的,不正確的。
《中國孤兒》也是主要圍繞什么是道德展開,男主角成吉思汗試圖殺掉中國孤兒的過程實際上是蒙古民族與漢族之間的文明的沖突,在沖突中成吉思汗逐漸認識到中原文化的先進性,并認為他們的道德觀才是道德的。這實際上也反映著伏爾泰本人對中華文化的態度。正如《風俗論》中對中華文化的贊美:
“正因為全國一家是根本大法,……在別的國家,法律用以治罪,而在中國,其用意更大,用來褒獎善行。”
“看到一些人跪拜便認為他們是奴隸,......和平時期官府的意見從來具有法律的力量。”
伏爾泰自己也在宗教中矛盾著,另一方面,教會披著宗教的外衣干著許多殘害人民的事,宗教迫害日益嚴重,使得伏爾泰他曾激烈的“反對基督教,他比前輩更加大膽的批評諾亞方舟,......但對耶穌猶豫不決,他從儒教發現許多值得接受的東西。”中國的儒教對于他來說是抨擊基督教的武器,于是我們在戲劇中看到,即使成吉思汗的而初戀情人依達梅是被迫嫁給尚德的,但當成吉思汗想要挽回依達梅而試圖逼迫她和丈夫分開時,她還是寧死不從,最后成吉思汗被她的精神打動,這也就是他所說的“道德”。伏爾泰試圖通過漢族人的行為向讀者展示什么是道德,整部劇劇情雖然發生在中國,伏爾泰向讀者展示了兩個民族的沖突,一個是野蠻落后的蒙古族,一個是具有先進文明的漢族,成吉思汗最后的屈服象征著野蠻民族向文明民族的屈服,這是否意味著伏爾泰試圖向法國讀者展示一種觀念,在歐洲之外還有一些歷史悠久的國家,他們的道德觀也值得借鑒。
二.迥異文化塑造不同人物性格
《趙氏孤兒》中塑造了幾個忠君派人物和一個叛軍派人物,他們都屬于屬于扁平型人物,身上有著突出的或好或壞的特點,趙朔在楔子部分出現了一面,將自己兒子的情況匆匆交代給公主就自殺了,全劇的基調由此奠定,程嬰是劇中的重要人物之一,他本是駙馬府的一個大夫,受到趙朔,公主的恩惠,并且在公主生出趙氏孤兒后作為受孤者將趙氏孤兒撫養長大,并促成了趙氏孤兒的復仇。程嬰呈現的是一個忠于自己主公的形象,為了報答趙朔和公主的恩惠,程嬰把保住趙家唯一血脈作為自己的使命,即使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需要犧牲自己孩子的性命也要保住趙氏孤兒,程嬰通過自己的分析將孩子指向公孫杵臼,由此可以看出程嬰也是一個機警的人。這時老將公孫杵臼出場了。公孫杵臼是晉國的中大夫,年齡已高并且又看不慣屠岸賈專權,就罷職歸田了。因此公孫杵臼從他出場的那一刻起就是一個忠君派形象,并且在保孤過程中起到了關鍵作用,屠岸賈從他手中奪回了嬰兒,他便自殺了,在他看來,他是為保住趙家唯一血脈而死,他是為忠君而死。
劇中唯一的叛軍派屠岸賈,屠岸賈唯一目標就是奪權,為了自己的權力欲望,弒君也在所不惜,這或許與中國長期的權力分配不均有關,君主往往擁有最大的權力,因此權力少的人就會想找各種機會奪取更多的權力。為了奪取權力,屠岸賈殺了趙盾全家,甚至嬰孩也不放過,公孫杵臼,程嬰等忠臣也為此付出了代價,從劇本中可以看到屠岸賈是惡的代表,整部戲劇的想要表現的最終主題就是懲惡揚善。因此屠岸賈被消滅掉的那一刻就是整部戲劇結束的那一刻。另一方面,屠岸賈在得到權力后會將自己的權力傳給自己的孩子,這點體現出在殘暴的奸臣中作為父親對孩子仁慈的一面。
與《趙氏孤兒》相比,《中國孤兒》的人物更顯立體,最主要人物成吉思汗貫穿全劇,一方面他在對待中原文明時比較殘暴,為了占領中原要殺掉中國孤兒,另一方面在對待自己的初戀情人的態度方面,他也表現出多情的一面:
“我忘記她,她卻來了,她勝了,我還愛著”。他會嫉妒初戀情人現在的丈夫,“我,一個奴隸,一個幸福之奴的情敵......難道我真的在愛?在追求?何為愛?竟這樣折磨人?...”
這種直接抒發自己感情的話在《趙氏孤兒》中是沒有出現過的。從某沖程度上說,這或許和作者伏爾泰本身的思想有關,啟蒙時期的思想家們發現人,人的理性和人的感性,人的感情則是很重要的一方面。與《趙氏孤兒》注重描寫男人之間的忠義關系不同,《中國孤兒》將重心放在了成吉思汗和舊情人的關系上。同時在與這種關系的周旋中,成吉思汗看到了自己舊情人的變化,也了解到了中原人的道德,并最后開始崇敬這種道德。整個過程成吉思汗雖然代表著暴政,但在戲劇結束時,他開始認識中原人的德行,并要向中原人學習,這是一種暴君態度試圖向更文明的方式轉變的顯示。
尚德作為依達梅的丈夫,具有漢族人的典型特征,為了保住中國孤兒,他將自己的兒子換掉,即使面對成吉思汗的威逼利誘也毫不屈服,這種不屈服使成吉思汗看到了中國的德行:
“一切都無法讓他們屈服,顫抖!……而不是征服。”
《趙氏孤兒》著重表述作者的善惡觀,戲劇性沒有《中國孤兒》強,《趙氏孤兒》中的懸念少,韓厥的身份,公孫杵臼的自殺對于劇情的發展起到重要作用,但缺少“突轉”趙氏孤兒在劇情最后出現,起到了戲劇結尾的作用,也是貫穿全劇的主線;《中國孤兒》中孤兒是作為引出成吉思汗和依達梅見面的引子,劇中孤兒是嬰孩,雖然沒有正面出現,卻起到了貫穿全劇的作用。
三.結語
《趙氏孤兒》與《中國孤兒》向讀者展示了中西文化的交流,作為接受者,《中國孤兒》對《趙氏孤兒》做了一些改編,通過這些改編可以看到影響一種文本的接受情況的因素有哪些,并且可以進一步看到中西文化的異同,對于了解中西文化具有啟示意義。
參考文獻:
[1]紀君祥.趙氏孤兒
[2]伏爾泰.中國孤兒.
[3]伏爾泰著.高達觀譯.哲學通信.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
[4]伏爾泰著.梁守鏘譯.風俗論上.北京:商務印書館
[5]威爾杜蘭著.幼獅文化公司譯.世界文明史.伏爾泰時代卷.北京:東方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