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別林斯基曾說:“文體——這是才能本身,思想本身。文體是思想的浮雕性、可感性,在文體里表現著整個的人。”[1]就新世紀內蒙古散文而言,其題材面相當廣,從類型來看,包括游記類、現實人生類、哲理類、詠物小品類、歷史文化類等等。但讀者卻可以從中感受到情感上的陶冶與凈化,永遠充滿著新鮮感。這顯然是跟作家們非凡的文字組織能力和多樣的結構故事的本領分不開的。文體結構表現著作家的思維方式、認知形式,記錄著作家審美情感的展開過程。對于新世紀內蒙古漢語創作散文來說,其突出的文體特征就是詩化的氛圍,以及小說化的寫作技巧。
【關鍵詞】:《草原》;散文;文體結構
一、小說化的散文格調
文體之間的互動與交流,使文體產生了新的變化。在新世紀內蒙古創作中,散文小說化成為散文創新的重要手段。
從“散文中可以看到自己的性情,小說中還可以看到自己的智慧”。[2]小說大多以多元的敘事視角敘述故事,追求故事情節,而大部分散文卻是回避敘事,進行抒情。然而,由于散文的自由、散漫,直抵人心的文體特點,使散文作品中的抒情具有不可操作性,這樣十分容易走進情感的泥潭,無法自拔。內蒙古有許多的散文家在創作中強調敘事性,主張適當的抒情。
劉志成的《夕陽下打開的秘密——流失在三輪車上的歲月之七》一文中講述了作者在東勝蹬三輪時,聽房東大爺給其講述的童年在城里掙錢的經歷。這篇文章沒有過多抒情的片斷,散文筆墨集中于房東大爺進城撈金經歷的敘述上,將李新考這樣一個對生活有執著追求,聰明睿智、為人善良同時又勤勞勇敢的形象突出展現。作品并不是空洞情感的簡單堆砌,而是在娓娓道來的敘述中,穿插曲折的故事情節,進而完成情感的表達。在楊清的《文盲母親》這篇散文中,作者將母親的“不識字”作為自己的寫作對象,通過寫母親因為文盲而受到的苦:不會給在外謀工的父親寫信,不會在銀行辦理業務時簽字,不會輔導孩子功課,受人歧視……但是作為文盲的母親,也有著她的優點:任勞任怨、記憶力強、虛心好學。終于在母親的請求下,父親教會了她寫自己的名字。作者筆下的母親就是廣大勞動婦女的真實寫照,她們因生活所迫無法接受教育,但在她們身上卻擁有一股不服輸的韌勁。
對于散文可否像小說一樣進行虛構,散文家艾平有著自己的看法:“散文有各式各樣的寫法,對于散文家來說,要有一種技術的準備,隨時為內容找到嶄新的形式。隨著讀者視野和審美品位的改變,傳統的模式已經裝不下偌大的時代和深遠的世界了。”[3]她認為散文可以像小說一樣虛構,但必須以情感作為靈魂,以細節承載詩意。在她的中篇散文《額嬤格》中有這樣一個細節:額嬤格看到門前臥著一只虛弱的母狼,便學狼叫,最終召喚來狼的同類,幫助這只剛剛生下狼崽的母狼離開了危險的環境。作者在一次訪談中承認這個細節是屬于蒙古國的一個獵人的,但是作者卻嫁接到了額嬤格的身上,這樣的虛構在情感邏輯上是沒有問題的。除此之外,蒼涼逐夢的《與母親同齡的日子》采用小說創作中使用的雙層空間、虛實結合的創作手法,“二十七年之后,我與母親同齡。”[4]“我”作為母親,有了讀大學的兒子,就像當年母親有個在讀大學的女兒。作者在敘述我與兒子的故事中穿插我當年作為女兒與母親的種種回憶。故事銜接緊密,不突兀,寫作手法新穎。在雙層空間的對比中,突出了我對母親的思念以及當我作為母親后對母親的理解。劉志成《刮過明末的那一場大風》同樣才采用了虛實結合的手法,歷史與現實交替出現,使文章富有生動逼真的畫面感。講述了明末農民起義創始人王嘉胤這位揭竿而起,推翻朱明王朝腐朽統治的英雄的一生。
二、詩化的氛圍
王維的詩在刻畫景物時會有藝術留白,蘇軾就曾評價道:“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可見王維的詩與畫達到了相互交融的藝術境界,給讀者的閱讀帶來美好的視覺享受。藝術留白給讀者以寬闊的想象空間,可以讓人沉浸在創作主體所營造的氣氛當中,這種處理手法廣泛應用于中國傳統詩詞的創作和繪畫中。描摹景物是作者寄托情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以起到渲染詩情、營造詩意的作用。新世紀內蒙古散文中也有非常出色的景物描寫,景物被內蒙古散文家刻畫的氣韻十足,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
孫改鮮是這方面的代表性作家,她擅長對景物進行描寫,她的散文不論是形式還是語言,都極富詩意。如《景色》、《歡樂與寂靜》、《植物的故事》、《放歌準格爾》、《春天隨想》、《情聚五月》等。《景色》一文中,作者分別對云、鄉村小道、河床、燕巢、瓦當、彩霞進行了描寫,形式簡短,語言優美,意蘊深厚。在《植物的故事》中,“那些什么都不說的小草,用色彩作問候,抵達空虛的內心。俯身而下是字里行間的憂傷,抬頭挺胸是骨子里與生俱來的驕傲。”那秋日的沙蓬就是“漂泊的靈魂”“秋寒起處,枯死斷根,灰黃而蒼。”[5]句式錯落有致,充滿古典詩詞韻味,讓讀者沉浸在這原始的自然美的同時,又有一絲絲似曾相識的悵然之感。樹與藤“不去問誰因誰而攀升,也不管誰為誰而郁蔥,就這樣愛到沒有退路。只知道柔情繞指,戀意纏心,就不負臨風淚萬滴。”[6]孫改鮮筆下的景物不是無緣無故、簡單的勾勒,而是人物內在情緒的外化,情景交融,寓情于景,流于作者的筆端后無不讓讀者在沉醉于其中的同時也被作者的情緒感染。
作家許淇也是一位富有詩意的散文家,在他的散文作品《在高高的興安嶺》中有這樣一段描寫:
落葉松是高聳的、挺拔的,它們的姿態便是興安嶺的精神。當我又見到北方原始森林中的落葉松,互相擁擠著、拉扯著又獨立著、傲岸著。我心里不覺漲涌出一種朝拜父親般的虔敬,像面對飽經滄桑的老人,一圈又一圈的年輪刻著風霜與苦難,而他們卻歷史一樣沉默。又如同看到人類社會和平善良的一面,綠色的憫和愛;一曲馬勒的圣樂頌歌上達天庭,松林里回蕩著寧靜的歡樂,圣潔的悲憫!
這是一位南方詩人在感受北方森林:溫婉中滲透著豪放,細膩中浸潤著粗獷。閱讀這樣的散文,讀者的心境會自然地沉靜下來,進入到散文的詩意審美世界之中。這就是許淇筆下的自然,它在作者詩意的審視下超越了平凡、單調,變得神圣、不容侵犯。
文學作品的文體結構形態是作家觀照生活、理解人生、探索生命奧秘的一種方式,是作家主體精神的物質外觀。內蒙古散文的小說化、詩化傾向,說明內蒙古作家具有很強的文體探索意識,他們不閉門造車,而是取百家之長,從而積極推動自治區文學的發展。
參考文獻:
[1] 別林斯基.別林斯基論文學[M].上海譯文出版社,1979年版,第234頁。
[2] 謝有順. 散文的常道[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14.
[3] 阿霞.為散文尋找嶄新的形式——艾平訪談[J].草原,2014:3.
[4] 蒼涼逐夢.與母親同齡的日子[J].草原,2015:5.
[5][6]孫改鮮.植物的故事[J].草原,2013:8.
[7] 傅德岷.散文藝術論[M].重慶:重慶出版社,2006,第242頁.
[8] 陳秀民.罕山踏綠[J].草原,2012:2.
[9] 安寧.尋找家園[J].草原,2011:5.
[10]蘇莉.火的樣子[J].草原,20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