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維全
【摘要】古代雅典曾經出現的針對離任官員的審計活動,長期以來并未受到研究者足夠的關注。分析古代雅典的城邦體制與民主制度,進而深入分析雅典民主制度與審計監督制度之間的關系,對深入理解我國經濟責任審計制度產生和發展的歷史必然性具有重要的意義。本文研究發現,古代雅典城邦的民主制度是在特定環境下產生的特殊政治制度,雅典社會的奴隸制社會形態決定了其民主制度的不徹底性,而與該制度相伴而生的對離任官員的審計活動也難以真正發揮作用。
【關鍵詞】經濟責任審計 民主 城邦 公民
古希臘文明是西方文明的搖籃,有“言必稱希臘”①之說。約公元前6世紀,希臘城邦文明發展到鼎盛時期,而斯巴達與雅典則是這一時期希臘最強大的城邦。古希臘城邦對西方文明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本文對古代雅典針對離任官員審計活動進行探討。
一、古代雅典經濟責任審計概述
經濟責任審計是一項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國家審計制度,對完善黨政領導干部和國有企業負責人的監管機制,加強黨風廉政建設,維護國家經濟安全具有重要意義。以往研究認為,古代希臘曾經出現過對官員的審計活動,與我國的經濟責任審計制度具有極高的相似性(巫昌國等,1997;葉青,1998)。文碩(1996)也曾指出,古代雅典由審計官執行的經濟責任審計是雅典民主政治的重要環節。
當時,審計官是羅基斯塔埃(Logistae)和埃烏蘇諾衣(Euthunoi)。羅基斯塔埃是最高權威,起初為30名,后來減至10名,每個部落1名,由抽簽法選出,任職是1年。500人議事會的所有官員在卸任時,均必須按規定在離職后的30天以內向其報送自己登記的會計賬冊,不得拖拖拉拉,延宕時日。羅基斯塔埃只有在確實認為其報送的賬簿記錄中不存在任何工作差錯和貪污、受賄行為之時,才允許其卸任離職。否則,就要將事件送交法院裁決,以正法度。倘若法院判決罪證屬實,那么,就課以貪污或受賄數額的十倍罰金。在這樣的情況下,一般都是由羅基斯塔埃親自擔任法庭議長執行審理。埃烏蘇諾衣亦為10名,并配備有以抽簽法選出的稱為帕勒德羅依(Paredroi)的輔助官2名。主要職責是:嚴格審核各官報送的財產目錄、證據文書和會計賬冊;編寫審計意見,并報告給羅基斯塔埃。此外,還負責應收現金的收回等工作。
當時只要有人在私事(或公事)方面要對任何一位已經在陪審法庭報告賬目的官吏提起訴訟,就應該在其報告賬目之日起3日內,將自己的姓名和被告的姓名,以及控訴此人的罪行,再加上認為適當的罰金數目,詳細記錄在一塊木板上,然后提交給審計官。審計官接受并審閱這些記錄以后,倘若認為該起訴可以成立,就立刻分清它究竟是屬于私人案件還是屬于公眾案件。如果系私人案件,即將該板交付司法執行官備案。司法執行官接受以后,再將該賬目板向陪審法庭提出,由陪審官作出最后裁決。可見,官吏的責任觀念當時已深入人心,滲透到整個希臘政府,審計官審查已蔚然成風。②
可見,古代雅典已經形成了較為完備的對離任官員進行審計的制度,且這一制度已經深入人心。“不報送自己賬目的官吏不得出國,不得向神祭獻財產,不得貢獻神圣的祭品,不得作成遺書,甚至不得成為養子。”我國奴隸社會的審計監督制度也未達到這一高度。著名會計學家查特菲爾德(1977,中譯本,1989)甚至指出,古希臘公民對政府財政和官僚政治統治擁有真正的權力。
史料顯示,在古代雅典城邦的伯利克里時代③,國家權力系統主要包括公民大會和五百人的議事會。五百人議事會是公民大會的常設機構。議員從三十歲以上的公民中用抽簽的方法選出。十個部落各選出五十名議員,分別組成議員團。五百人議事會同公民大會一樣,全年分為十期,由十個議員團“輪流執政”,每天用抽簽法決定一名主席。值得注意的是,在城邦中除了財會人員和軍事人員必須具有專門的知識和才能外,其他一切官吏都是從符合基本資格的人中抽簽產生。因此,一些缺少才能、知識和經驗的人也被選為官吏,從而更加需要對這些官吏在任期間的經濟活動給予監督和制約,因此,從制度安排上,古希臘城邦的審計監督活動是針對官員個人的,見下圖。審計官執行的審計活動,是一種類似于現代經濟責任審計的監督活動。
二、古代雅典經濟責任審計歷史背景
國家審計的基本功能是對權力的監督,而直接受托行使政府權力的是政府官員。因此,對官員進行直接的監督構成了古代雅典民主政治的重要內容。古代雅典曾經出現的對離任官員的審計活動,從一個側面印證了國家審計制度與民主相伴而生的論斷(石愛中,2003)。但任何歷史事實都要被置于其特定的歷史情境之中,才能還原其本來面貌。《古代城邦:古希臘羅馬祭祀、權利和政制研究》一書的作者、法國學者庫朗熱(1830-1889)有句名言:“閱讀記載過去時代的東西,要用他們自己的眼睛,不要用我們的眼睛。”可以認為,庫朗熱將“用古代人自己的理解來解釋歷史”作為歷史研究的根本宗旨。在認同其觀點的基礎上,我們認為,古代雅典審計人員對議事會的監督活動與現代經濟責任審計具有相似性,但其產生和發展有其特殊的歷史背景,主要表現在以下方面。
其一,古代雅典是城邦制國家,國家具有明顯的階級性。城邦或邦是最早的政治單位,也是最早的國家形式。所謂城邦(polis),是一個城市連同其周圍不大的一片鄉村區域,是一個獨立的主權國家(顧準,2010)。古希臘城邦(Greek City-state),是一種與東方的君主制政體完全不同的社會結構。古希臘城邦在規模上十分有限,即使是號稱“領土相當廣闊”的雅典,其面積也不過相當于我國一個縣,人口三十幾萬④。城邦制度是希臘政治學的既存前提。城邦制度下的經濟是一種“自給自足”式的經濟,城邦是“特權公民的特權公社”,在城邦相對封閉的體系下,古希臘的奴隸制也愈加鞏固。希臘城邦的居民按照政治地位可分為三類。第一類是擁有公民權而能夠參加政治活動的自由人,即所謂的“公民”;第二類是沒有公民權的自由人,或是來自外邦的移民,或是因貧困而失去公民資格的人,或是因違法而被剝奪了公民權者;最后一類人是處于被剝削和被奴役地位的奴隸。因此,城邦的居民是分階級的,且階級之間具有內在的矛盾沖突,城邦公民與沒有公民權的自由人和奴隸之間的沖突和斗爭。
其二,古代雅典的民主是權力階層的民主,是少數人的民主。解讀古希臘民主的核心關鍵詞是“公民”。劉家義(2013)指出,“當時的社會制度中,每個公民都可以被選為政府官員,因而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審計的對象。官員財產審計制度安排意味著不能容忍貪污公共財產成為公認的社會價值觀,這種審計制度也就成為保證政府有限的財政收入不被濫用、完善國家治理和協調政府官吏與資源提供者——公民之間矛盾的基礎”。但古希臘的“公民”是具有階級性的。顧準(2010)曾指出:“在古代希臘的任何時代任何城邦,它(指公民)絕不是指全體成年居民而言。婦女不是公民,奴隸不是公民,農奴不是公民,邊區居民不是公民,外邦人也不是公民。即使除去奴隸、農奴、邊區居民和外邦人而外,祖籍本城的成年男子,能夠取得公民權利的資格,在各邦的各個時期也寬嚴不一。……凡自備甲胄武器,不領薪餉地參加公民軍的那部分成年希臘居民,包括已經退役的老年人在內,總是它的公民,或至于是它的公民中的主要成分。”可見,構成希臘城邦主體的“公民共同體”,僅是由奴隸主貴族和自由平民兩個階級組成的,所謂每個公民參與的公民大會,不過是少則幾百人、多則幾千人的集會⑤,與城邦的人口規模相比,仍然是少數人的政治,而且這種政治民主帶有極其明顯的階級性。自從梭倫變法禁止雅典人成為奴隸開始,雅典的自由民便通過參加軍隊而成為公民,特別是在伯利克里改革后,所有參加政治和軍事活動的人都有了固定的薪俸,而生產則成為了奴隸階層的事情,雅典的民主與占人口大多數的奴隸毫不相干。(陳同燮《希臘羅馬簡史》,山東教育出版社,1982,74頁)。據統計,公元前431年,雅典人口為40萬,其中雅典人16.8萬,外邦人3.2萬,奴隸20萬。據此推斷,雅典符合公民條件的成年男子應該不會高于8萬人⑥,而其中還要滿足其他條件,如在自備甲胄參加軍隊等,才能具有公民資格,因此,雅典民主政治語境中的“公民”全體,也僅占雅典總人口的不到五分之一。
三、古代雅典經濟責任審計缺陷
雅典的所謂“公民”的民主制度,范圍狹窄而難以代表多數人的意志,從而使得古代雅典的民主具有強烈的階級性。雅典基于“公民”制度的國家權力結構,是構筑于奴隸制度背景下的,并非真正意義上的人人平等的最大范圍的人民民主,于是,由希臘公民制度而生的審計制度,必然同樣是權力階層內部監督體系的一部分,終將淪為權力階層實現所謂“民主”的工具。古代雅典的經濟責任審計活動的制度缺陷主要表現在如下方面。
首先,審計官羅基斯塔埃(Logistae)和埃烏蘇諾衣(Euthunoi)是由抽簽選舉產生的,其本身就是“公民”的一員,從知識結構和能力上看,顯然是參差不齊的。因此,古代雅典審計官的“職業能力”值得懷疑,審計效果可想而知。
其次,古希臘城邦制度中,審計官和五百人議事會議員都有任期,且任期普遍較短。這就造成:一方面,對卸任官員的審計工作量較大,從而影響審計質量;另一方面,審計官在其卸任后,很可能在下一個選舉周期成為議事會議員,而卸任議員也可能轉而成為審計官。抽簽制在創造機會均等政治環境的同時,很可能威脅到審計的獨立、客觀和公正。
再次,古希臘的審計官并不是單純執行審計工作,在某些時候還要完成接受舉報案件等類似于行政監察活動,甚至在某些情況下“由羅基斯塔埃親自擔任法庭議長執行審理。”在這樣的監督體制下,審計與司法監督、行政監察活動都集于一身,顯然會造成權力過度集中的現象。“誰來監督監督者”成為棘手的問題,從目前筆者掌握的資料看,古希臘的國家權力設置中并未體現出相應的制度安排,從而極易造成監督制度本身功能的“異化”,進而破壞古代雅典政治制度的內在穩定性。
最后,雅典民主的極盛時代是伯利克里時代,從公元前461年到公元前429年之間短短的30余年。在這個短暫的黃金時代,雅典的民主制度對內發揮了調和統治階級內部矛盾的作用,但如歷史學家修昔底德所指出的:“雅典名義上是民主政治,但是事實上權力是在第一公民手中。”從歷史旁觀者和親歷者的角度,雅典的民主仍然帶有濃厚的集權色彩。在集權政治的陰影下,由雅典的民主制度產生的內部監督活動,本質上也呈現出一種“向上的結構”,不能與現代經濟責任審計活動同日而語,其本身帶有強烈的“人治”色彩。亞里士多德在《雅典政制》中評論:“在伯利克里擔當人民領袖的時候,國家大事尚能順利進行,可是,等他一死,事情也就變壞得多了。”
四、古代雅典經濟責任審計的歷史意義及現代啟示
審計自其產生之日起便具備了對資財管理者的監督功能。張以寬(1991)指出,古代社會的審計絕不僅指審查會計賬目報表有無技術性差錯,其主要目的是通過審查核實財務收支,清查實有資產,以便對經管錢財、物資和賬目人員的經濟責任和管理業績進行審查評價,以便于統治階級賞功罰過。因此,盡管古代雅典的經濟責任審計活動是基于當時特定歷史背景的,但仍然可以認為,是現代經濟責任審計制度的一種歷史形態,對現代國家審計監督體系的最終形成具有重要意義。
一方面,古代雅典的經濟責任審計制度是古代西方奴隸社會國家治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對現代東西方國家治理體系的構建都具有借鑒意義。制度是國家治理體系的基本內容。現代國家治理體系是一個系統化的有機整體,其中的任何一項制度都要依托于特定社會形態的價值體系才能發揮其督導行動的作用。古代雅典的經濟責任審計制度,歸根結底是其以奴隸主階層“民主”為核心的社會價值觀的體現,有深厚的意識形態基礎。現代東西方社會的國家治理體系的構建同樣也遵循了這一邏輯。我國經濟責任審計是伴隨社會主義民主法治建設產生和發展起來的,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審計監督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劉家義,2013)。經濟責任審計制度是我國民主制度中廣大人民監督制衡公共權力的體現,是實現社會主義民主的重要制度保障。借鑒古代審計監督體系,發展和完善我國經濟責任審計制度,對促進民主法制建設,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具有重要的實踐意義。
另一方面,古代雅典的經濟責任審計制度,為在民主制度背景下構建針對公共權力的審計監督體系提供了參考。歷史表明,權力的合理行使不能單純寄希望于行使公共權力者的個人品德,只有完善的權力制衡機制,才能確保行使公共權力的人在合理范圍內有效運用人民賦予的權力。如果一個社會的權力呈現“冪律分布”形態,那么必將造成社會成員的不滿和權力的集中與濫用。我國人民當家做主的制度特征,決定了公共權力必然要受到廣大人民的監督和制約,而經濟責任審計的基本任務便是通過對權力的監督抑制公共權力的“異化”。拋開意識形態方面的差異,古代雅典的經濟責任審計制度的構建原則、實現形式以及監督手段盡管存在一定的缺陷,但相對于其所處時代仍具有科學性和超前意識,為我國在社會主義民主條件下構建公共權力審計監督體系提供了范例和參考。
五、結語
研究表明,古代雅典的民主政治既不是完美無缺,也與今天的民主制度有許多不同之處。是在一個特定地域、一段短暫時間和一個特殊環境下,在一小群人中建立起來的社會政治制度。雅典的民主制度的建立與發展,必然要求建立與之相適應的民主監督體系。古代雅典針對官員的審計活動,正是建立在這一基礎之上的。然而,古代雅典的民主存在著不可逾越的歷史局限性。如果縱觀從古希臘到羅馬的歷史,雅典的民主制度僅僅是在專制制度的黑暗統治下迸發的一絲火花,雖絢爛無比但卻轉瞬即逝。而且,就古代雅典城邦民主制度本身而言,仍然僅僅是民主制度的胚胎和雛形,是雅典的社會理想在現實中的倒影而已,并非真正意義上的“最廣大人民”的民主制度。可以認為,如果沒有真正的民主制度,便不能產生真正的經濟責任審計制度。古代雅典“曇花一現”的經濟責任審計活動雖初步展現了民主法治建設與國家權力制衡機制之間的內在聯系,但也僅是西方社會早期權力監督制約制度和思想的一個雛形而已⑦。
經濟責任審計制度是我國民主制度中廣大人民監督制衡公共權力的具體體現。歷史表明,權力的合理行使不能單純寄希望于行使公共權力者的個人品德,只有完善的權力制衡機制,才能確保行使公共權力的人在合理的范圍內有效運用人民賦予他的權力。發展和完善我國的經濟責任審計制度,對促進我國的民主法制建設,推進全面依法治國具有重要的實踐意義。
注釋:
① 《孟子·滕文公上》有“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毛澤東在《改造我們的學習》(1941.5)一文中借用了這個句式,改為“言必稱希臘”。
② 經筆者核實,此段落內容引自:亞里士多德,雅典政制,刊于《外國法制史資料選編(上)》,北京大學出版社,1982年,p.126.
③ 在雅典城邦民主政治生活的頂峰——伯利克里時代(Pericles,公元前461年-公元前429年),公民大會作為最高國家機關,全權管理城邦的全部事務。公民大會每年分為十期,每期召開大會一至四次。除了這些固定的大會外,還可以召集臨時會議。雅典城邦的其他國家機構都隸屬于公民大會,城邦的一切重大問題不得到公民大會的同意是不能實行的。(朱光磊. 以權力制約權力[M]. 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7.)
④ 在面積狹小,人口不多的城邦國家中,實行直接民主是完全可能的,但古希臘卻并未實現這一民主模式。
⑤ 即便如此,公民大會召開時到會人數往往不足,在伯利克里時代還推出了“會議補貼”來吸引公民參會。
⑥ 在16.8萬可能成為公民的雅典人中,要除去兒童和婦女,這里假設他們占雅典人的一半,那么成年男子的數量則應低于8萬人,約占雅典總人口的20%。當然,這個數字是不斷變動的,文獻的推斷也不盡一致。例如,據公元前3世紀著作家雅典紐斯的記載,在馬其頓亞歷山大時代,科林斯有46萬奴隸,而自由民只有4萬人,雅典有40萬奴隸,公民僅有2萬1千和1萬外邦人。(參見苗力田. 西方哲學史新編[M]. 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0.)如依此推算,雅典的公民僅占總人口的不足5%。
⑦ 西方政治思想史中不乏關于權力監督制約的論述。典型的,西方思想家孟德斯鳩(1689-1755)曾明確指出:“一切有權力的人都容易濫用權力,這是萬古不易的一條經驗。”后來英國著名的政治思想家、歷史學家阿克頓勛爵(Lord Acton)的名言“Power tends to corrupt, absolute power corrupts absolutely”(權力導致腐敗,絕對權力絕對腐敗。)更是家喻戶曉。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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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劉家義.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審計理論研究[M]. 北京:中國時代經濟出版社, 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