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紙中的愛與溫暖

■武漢市三店學校 張春莉

折紙中的愛與溫暖

■武漢市三店學校 張春莉

小智是我們剪云軒目前唯一的男生。小智可是個帥氣少年，才八年級就有一米八幾的個頭，清秀的臉龐，眉眼如畫，是一個標準的帥哥呢。

小智在剪云軒總是很安靜，一個人做自己的事情，拷貝圖片，完成作品。悄悄地來，靜靜地走。慢慢的跟我熟絡起來后，他每天來的時候會微笑著跟我打招呼，離開時會小聲跟我說再見，非常有禮貌。

6月的第二周，他突然問我：“老師你會折紙玫瑰嗎？我聽9年級的同學說你教過他們，但是他們都沒學會?！蔽腋≈钦f，紙玫瑰也叫川崎玫瑰，是折紙藝術里難度非常大的一種。我跟老師學的時候也沒學會，然后回家自己對著網絡視頻，研究了一個晚上，反復回放，仔細研究慢動作，幾乎是一幀一幀研究，才弄清楚的。就算我教你，你也不一定學的會。但小智表示自己一定要學，而且一定能學會。我問小智學著做這個是為了什么，小智說，這個周末是他媽媽的生日，他要折很多紙玫瑰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他媽媽。我當時心存疑慮，只怕他是學了要送給哪個女孩子。畢竟作為一個帥氣的男生，肯定有好些女生“喜歡”他。我故意跟他開玩笑，問他是不是要送給哪個女生。他說，真的是要送給他媽媽，媽媽的生日就在6月19號，正是這個周末。

我們花了一個中午的時間來學習折疊川崎玫瑰，我一步一步演示，他一步一步跟著學，非常認真，但是關鍵的步驟他還是搞不清楚。下午的課開始了，他帶著我示范的紙玫瑰離開剪云軒，回到教室上課。大課間時，他又回來找我，問我最后那個翻轉的關鍵步驟怎么做，那一步也確實是最難的。我恰好要去開會，沒有時間教他。我跟他說，這個太難了，一時半會你也學不會的，要不明天中午我再教你。

第二天，我一開剪云軒的門，突然發現在我的桌上赫然放著一朵疊好的紙玫瑰。不用說，這肯定是小智放的啊！這么說一晚上，他就自己研究清楚了？這孩子也太能干了吧！

中午小智第一個來到剪云軒，他得意地說，老師我學會了！他們幾個跟我學，結果一個都沒學會！看到他開心的樣子，我十分訝異，要知道川崎玫瑰的難度確實是很大的，很多人艱難地學會了，然后不久就忘記了。要把一張平面的紙，通過折疊變成立體的玫瑰花，還能惟妙惟肖，確實不容易呢。這小伙子一個晚上就學會了，還真是讓人驚訝呢！

小智跟我說，去年她媽媽過生日，他送給媽媽一束假花，媽媽很開心，特地找個瓶子插起來，十分珍愛。說到這里，小智的臉上有著回憶幸福時刻的歡欣。后來花上落了灰塵，媽媽去打掃，結果那些假花都降解了，化成了碎片。小智說看到花碎了，媽媽好失落。小智此刻臉上的表情也黯然起來。聽到小智這么說，我的心也跟著痛了一下。媽媽傷心他也跟著難過，這個孩子的心思是多么細膩敏感啊。正值青春期的男生，還很少有這么依戀母親的，他們不嫌媽媽啰嗦就已經很好了。

我跟小智說，玫瑰送給媽媽不太合適，不然你明天帶一卷紙巾過來，再找一些鐵絲，我教你用紙巾做康乃馨吧，康乃馨才是送媽媽最合適的花。而且，紙張的保存時間也比較長久，不會那么快就消散了。

晚上，我把他學做川崎玫瑰的照片發到了微信上，很多人贊他有孝心。有個關系很好的同事特地跟我留言說，要我好好培養他，說“他和他媽媽都是有故事的人”，還說他7年級時就當著同學的面，替他媽媽在校園里掃地。跟這個朋友聊了聊才知道，原來他媽媽也在我們學校工作，不知道是在宿舍做宿管阿姨，還是在食堂里幫廚。但是具體情形，這個朋友也不是很清楚。我隱約感覺到，小智的家庭，大約不是很簡單。

第二天，小智帶來了卷紙，他還在學校的裝修工地上找來很多廢鐵絲，我們開始做卷紙康乃馨。我教他怎扯下兩節卷紙，對折兩次，用剪刀剪出鋸齒邊，然后折疊，用鐵絲捆起來，整理好每一層花瓣，作出球狀花頭來，然后再用顏料給花染色，讓它看上去就和真的康乃馨一樣。

剪云軒的女孩子們，都圍攏過來，大家都想幫小智。不一會，孩子們都學會了，她們開始分工流水作業，有人負責用老虎鉗子剪鐵絲，有幾個人負責剪花，有幾個人負責纏鐵絲，有幾個人負責上色。一個中自習的時間，我們一起努力，居然做出了一大束花，紅的、粉的、紫色的，看上去倒也十分美麗。我在把小智做的紙玫瑰也加了進去，然后用彩色的打印紙包裝好，在用紅繩子扎起來，一束捧花就完成了。我請小智拿著這捧花，我要給他拍照，在鏡頭里，小智羞澀著微笑起來。我不禁感慨萬千，我的孩子跟小智一樣大，如果我能收到這么用心的禮物，肯定要感動到哭的。女生們也都贊嘆小智對媽媽這么孝順，能提前準備禮物，還這么認真的自己動手來做。小智特地叮囑幾個住校的女生，千萬不可以提前告訴她媽媽，否則就不是驚喜了。

原來小智的媽媽是學生宿舍的宿管阿姨。有個女孩子告訴我，上一任宿管阿姨跟學校發生矛盾，撂挑子跑了。學校主任知道小智家的情況，就安排小智的媽媽接任了宿管阿姨的工作。小智的媽媽工作認真，對學生也都很好，獲得了大家一致好評。

小智的花做好了，卻沒有地方可以放，只能放在剪云軒，他要等到周六才能把花給媽媽。下周一，我來上班，發現那一束花不見了。我想，一定是小智送給了他的媽媽啦，那會是多么感人的一幕呢！

中午小智來，我問他怎么把花送媽媽的。他說周六的中午，他把媽媽帶到剪云軒。媽媽特別喜歡剪云軒，她拿著手機在這里到處拍照，贊嘆不已。雖然剪云軒和學生宿舍近在咫尺，但是小智媽媽每天都要值守在宿舍，一直都沒機會來到剪云軒。趁著媽媽參觀的時候，他取出事先藏好的花，拿出來送給媽媽，媽媽很高興。送給媽媽的時候，由于激動，紙玫瑰還不小心掉下來，他又重新放進去。現在這束花就放在他們的宿舍里。

雖然我沒有親眼看到這個場景，但是我還是能想象到，那一刻，母親收到了兒子親手做的一大捧康乃馨和玫瑰花的那種開心和滿足，兒子看到母親被自己的禮物感動的那種被悅納的滿足和幸福，該是多么溫馨啊！在我們美麗的剪云軒里，一對母子，母慈子孝，愛意拳拳。這樣的時刻，應該是散發著光彩的??！

后來的一周里，小智對我開啟心扉，告訴了我他家里的事情。原來他的父母在他出生不久的時候就離異了，他和母親相依為命。父親有家暴傾向，爺爺奶奶對他也是親情淡漠，甚至于在他高燒時，只顧著采收田里的菜，也不帶他去看病。父親在離婚后又反復糾纏要復婚，還多次企圖打他的母親。小智說，要不是租的房子是個鐵門，估計早就被“那個人”一腳踹垮了。因為這種事情，小智還曾經打110報警。直到他父親再婚，這樣的情形才略有改變。繼母帶著一個“妹妹”，這個妹妹也在我們學校。小智說，他們的事情，我都知道，他們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還小，我也讓他們以為我還小，但是我知道我媽媽不容易。

現在我也明白了，難怪小智會這么體貼媽媽，除了媽媽，這個世界對他來說都太冷酷了。唯一的溫暖和安全都來自于媽媽，所以他才會如此愛他的媽媽，時時想給她以愛和保護。他的媽媽很偉大，在這樣的婚姻和家庭里，還能把小智教得這么陽光溫暖有擔當。雖然我不曾和小智媽媽相識，但從小智身上我也看得出，能把孩子教得有禮貌、有責任心、有愛心，這個媽媽也的確不簡單。

希望在剩下的一年里，小智能在我們剪云軒感受到更多溫暖，讓他的世界不再那么殘缺。希望小智這朵帥氣的云，能走得更加平穩。

責任編輯 鄭占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