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大盜”的真實面孔

梁軍

“網絡大盜”的真實面孔

梁軍

網絡世界的東西，雖然觸不見摸不著，可如果不告而拿，依舊和現實中的盜竊沒什么兩樣。湖北棗陽一位經營游戲點卡的網店店主，就由于遭遇“網絡大盜”，導致他存放在電子郵箱內，價值200多萬元的游戲點卡不翼而飛了。棗陽警方接警后遠赴四川、黑龍江等地，終將3名嫌犯抓獲。近日，隨著湖北省棗陽市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此案，也為我們揭開了“網絡大盜”之真實面孔。

200多萬元游戲卡“不翼而飛”

33歲的王先生家住湖北省棗陽市，大學畢業后經營了一家銷售游戲點卡的網店。后通過朋友介紹，王先生和日本一家公司簽訂了合作協議，銷售該公司的游戲點卡。2015年3月9日，就在他生意做得風聲水起時，一名客戶打來電話說，王先生賣的價值1000萬日元（折合人民幣52萬元）的“APP禮品卡”顯示無效，根本不能充值。開始，王先生以為可能是對方操作失誤，可兩個小時后，又有客戶致電反映同樣的情況。

咋會這樣呢？之前從來沒有這樣的情況啊？感覺不對勁后，王先生立即查找原因。他首先進入自己存放APP禮品卡的電子郵箱，然后隨機抽了10多張點卡檢查，結果發現確實無法在游戲中兌換。這下王先生頓時緊張起來，因為郵箱里存放了他剛剛購買的價值4000萬日元的游戲點卡，折合人民幣兩百多萬元。

200多萬元這對王先生來說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因為購貨的有一部分錢還是向親朋好友借的。王先生此刻心急如焚。難道是公司發的這批貨有問題？他馬上打去電話反饋情況，經過和日本公司核實，對方懷疑是王先生郵箱被盜，造成了這些游戲點卡被盜用。

與此同時，王先生的妻子發現，和郵箱綁定在一起的蘋果手機也被“黑”了，無法開機。王先生隨即進入QQ安全中心查詢，發現他的QQ近期在四川廣元登錄過4次。

2015年3月10日上午，王先生慌張地趕到棗陽市公安局網安大隊報案，稱他的電子郵箱不慎遭黑客攻破，里面存放的價值4000萬日元的游戲點卡被人盜走。

奔襲千里抓黑客

接到王先生的報警后，棗陽市公安局非常重視，立即成立專班開展網絡監控和偵查。

2015年3月中旬，專班民警沿著黑客犯罪軌跡奔赴四川廣元市，先后在該市的利州區、昭化區、朝天區等地開展偵查工作。3月26日，經過10余天的艱苦摸排和偵查，專班民警在四川警方的協助下，終將藏身在廣元市利川區某居民樓中的馬韜抓獲，同時繳獲用于作案的IPHONE6手機1部、兼容機主機1臺。面對從天而降的民警，馬韜承認了盜竊游戲點卡的犯罪事實。

據介紹，今年28歲的馬韜，畢業于重慶某大學，因所在公司生意不景氣，加上妻子懷孕待產，他便從公司辭職，在家陪妻子。2014年8月，閑來無事的馬韜在網上認識了網友“黑勢力”，聽了“黑勢力”的一番吹噓“買料”如何賺錢的介紹后，他暗自慶幸找到了一條快捷“生財之道”，于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開始接觸這些黑客提供的相關信息。

隨著馬韜越來越深入黑客的圈子，他看到其中復雜的一面。他說，黑客圈里面彼此并不熟悉，現實世界誰都不認識誰，所有的交流都在QQ群里。但黑客群里話題非常多，如盜QQ、銀行卡信息、木馬等。“什么內容都有，都是在想哪里弄了多少錢。”馬韜說。后來，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做過購買他人郵箱賬號和密碼的生意，但幾次網絡盜竊均沒有一點收獲。

2015年3月3日，“黑勢力”通過QQ又向馬韜兜售一批郵箱賬號和密碼，盡管馬韜當時手頭緊張，可為了賺錢養家糊口，他還是咬咬牙向黑龍江的網友姜海濱借了200元，購買了一批郵箱賬號和密碼。讓馬韜意想不到的是，這次他賺到了來自黑市的第一桶金，同時也讓其邁入深淵。

3月4日3時許，馬韜誤打誤撞成功登錄了王先生的郵箱，眼前的東西讓他目瞪口呆：文件夾存放的一批日本游戲點卡，價值200萬元人民幣。他以為自己眼花了，故意眨了眨眼，但他沒看錯，一共4000萬日元的游戲點卡，折合人民幣200萬元。馬韜喜出望外，心里砰砰直跳：“奔波那么多年，從來沒見過這么多錢！”

拿，還是不拿？馬韜足足愣了近10分鐘。想想將來養兒、購房、買車的艱辛，經過一番思想斗爭，馬韜這個國家培養多年的大學生，最終還是被貪念擊倒。正是他的一念之差，不僅毀了自己的前程，毀了家庭，而且造成了無法挽回的結果。

馬韜知道，雖然自己吞掉了這200萬元，可不義之財的“新”生活過得并不開心。事實上，他每天都經受著提心吊膽的煎熬。

當警察找上門，束手就擒那一刻，馬韜長舒了一口氣：“抓到就對了，只是沒想到這么快，現在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三好友成了“獄友”

民警經審訊查明：馬韜登錄王先生郵箱后，發現里面有兩個郵件，于是，打開一看，里面有8個文件夾，每個文件夾里有一張圖，每張圖片里有十幾張小卡。馬濤又仔細驗看，這些小卡是美國蘋果公司發行的iTunes禮品卡，分別有1000日元、5000日元、10 000日元、45 000日元4種面額。初步核算了一下，價值200萬元人民幣。看到價值不菲的游戲點卡，馬韜一時興奮不已。他立即拿出手機登錄自己的蘋果ID賬戶，并通過王先生郵箱里的iTunes卡圖片成功充值了兩張面值分別為4.5萬日元（約合人民幣2800余元）的iTunes禮品卡到其蘋果ID賬戶，全部用于購買游戲裝備。

有人說，馬韜盜取游戲點卡，他是如何在網上銷售獲利？原來，游戲充值卡實際上是一種只有賬號和密碼的無形卡片。玩家只要輸入賬號和密碼，就可以玩相應的網絡游戲。這一特點給馬韜銷贓帶來極大便利。

3月4日凌晨4時許，馬韜又用手機登錄了王先生的郵箱，隨后打開iTunes卡圖片中的3張，用手機截屏后，通過QQ發送給黑龍江網友姜海濱。姜海濱一看這幾十張APP禮品卡比市場價便宜，認為有利可賺，逐一充值后，支付馬韜5萬元。

接著，馬韜又將另5個iTunes禮品卡圖片通過QQ發給遼寧網友劉洪濤。劉洪濤明知廉價的禮品卡可能是贓物，仍低價購買，將1600萬日元APP禮品卡充值后，扣下4萬元欠款，另支付馬韜29萬元。

2015年3月8日，嘗到甜頭的馬韜再次進入王先生郵箱，發現一個蘋果ID賬號內有239萬日元，他立即將該賬號的登錄地址改到自己賬號下，又將這個賬號以6萬元的價格賣給了姜海濱。

貪婪的馬韜在四川異地登錄大肆盜竊時，棗陽的王先生卻一直被蒙在鼓里，價值200余萬元的電子禮品卡就這樣被悄悄盜走了。

隨后，馬韜的網友姜海濱、劉洪濤將所購充值卡，充值至二人所注冊的游戲賬號內，并在網上售賣獲利。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馬韜的這條“生財之道”沒能長久，其網絡盜竊案很快浮出水面，進入警方的視線。根據馬韜的供述，專班民警兵分兩路趕往黑龍江、遼寧。2015年4月13日、14日，年僅29歲的姜海濱、劉洪濤因涉嫌犯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先后被公安機關抓獲歸案。

辦案民警介紹說，這3名犯罪嫌疑人大學畢業后都成家立業，他們是通過網絡相識后成為好友。馬韜2014年結婚時，姜海濱、劉洪濤還專程趕去參加婚禮祝賀。這次因為貪念，3位昔日好友現在成了“獄友”。

觸犯刑法悔不當初

歸案后，馬韜、劉洪濤、姜海濱如實供述了自己的犯罪罪行，并積極籌款與受害人王先生達成賠償協議。后3人分別賠償王先生各項損失44萬元、57萬元、20萬元。

2016年8月18日，棗陽市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此案。法庭上，公訴機關宣讀起訴書后，當庭列舉了相關證據。對此，馬韜則辯解道，自己侵入計算機系統，獲取信箱內網絡虛擬財產，是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數據行為，不構成盜竊罪；劉洪濤、姜海濱對檢方的指控都予以承認，并表示認罪服法。劉、姜兩人的辯護人在辯護中提出，二犯落網后如實供述并賠償被害人損失，已取得被害人的諒解，建議法庭從輕處罰。

公訴機關認為，被告人馬韜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在網絡商談買賣其持有蘋果賬號過程中，收受張某給予的預付款2.1萬元后逃匿，數額較大；采取秘密手段竊取王先生財物，數額特別巨大，其行為分別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24條、第264條之規定；被告人劉洪濤、姜海濱明知是馬韜盜竊他人蘋果充值卡而以明顯低于市場價格收購被盜蘋果充值卡，其行為均已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312條之規定；被告人姜海濱在監管期間逞強斗狠，伙同他人隨意毆打他人，情節惡劣，其行為還構成尋釁滋事罪，其行為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93條第1款第1項之規定，應當以合同詐騙罪、盜竊罪追究馬韜的刑事責任；以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追究劉洪濤的刑事責任；以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尋釁滋事罪追究姜海濱的刑事責任。

棗陽市人民法院審理認為，被告人馬韜違反國家規定，非法侵入他人計算機信息系統，獲取他人信息，致使被害人損失105萬余元人民幣，已構成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數據罪。被告人劉洪濤、姜海濱明知馬韜行為非法，還以低價收購，犯罪所得達82萬余元人民幣，構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姜海濱在被羈押期間仍不思悔改，毆打他人，應數罪并罰。3名被告人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積極賠償被害人損失，并取得諒解，有悔罪表現，可從輕處罰。

據此，棗陽市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意見：被告人馬韜因犯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數據罪，判處有期徒刑4年半，并處罰金1萬元；被告人姜海濱、劉洪濤，因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1年5個月、處罰金5000元，及有期徒刑3年、緩刑4年、并處罰金1萬元。

宣判后，被告人馬韜不服并提起上訴。2016年10月28日，湖北襄陽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后，依法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面對冰冷的鐵窗，被告人馬韜留下悔恨之淚，他說，“網絡盜竊也許一時能賺幾十萬甚至上百萬，但觸犯法律的代價是失去自由。其實，對我來說，比失去自由更難受的是，我傷害了懷孕待產的妻子和未見面的孩子。我愧對他們！還想多說一句，作為年輕人要把智商用在正道上，別老想著賺快錢，尤其是非法的快錢，那會付出終生代價的！”

案后沉思

“前車之覆，后車之鑒”。看了本案3名大學生貪欲膨脹、利欲熏心而身陷囫圇，相信很多人尤其是網民的心里都已經敲響了警鐘。11月15日，承辦法官李有保介紹說，俗話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案例中3名被告人的這種行為是萬萬不可取的，愛財亦應在法律、法規所規定的范圍去愛，切莫超過法律、法規的范圍亂貪之而悔恨終生。

如今隨著網絡買賣的流行和發展壯大，不法分子利用計算機網絡技術入侵用戶賬號竊取密碼的手段日益高明，反偵查的意識和能力也超乎想象，那么，普通用戶將如何防范，避免黑客盜竊信息？結合本案例，李法官提醒道，我們平時很多人在不同網站注冊有不同郵箱，為方便記憶，這些郵箱的密碼大都是相同的，一些安全性不好的網站，一旦泄露用戶包括郵箱賬戶和密碼在內的數據，黑客在搭建相應的數據平臺后，能輕易進行數據搜集，再用被泄露的密碼來試那些郵箱賬號。為此，我們要增強防范意識，一方面充分運用防火墻技術、使用正版軟件、下載正版程序，更不要隨意打開不明身份的網絡鏈接，防范網絡盜竊。另一方面在申請注冊電子郵箱時，要把密碼難度設置得更高更復雜一些。在不同網站注冊郵箱時，不要圖記憶方便用同一個密碼，不同的郵箱要用不同密碼。同時，倡導以德治網。網上交往的虛擬性，淡化了人們的道德觀念，削弱了人們的道德意識，導致人格的虛偽。要大力加強網絡倫理道德教育，提倡網絡文明，培養人們明辨是非的能力，使其形成正確的道德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