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娛
引入文字:王瑋,女,國家—級美術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西南民族大學藝術學院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1988年畢業于四川省教育學院美術系國畫專業。1999年畢業于中央民族大學油畫專業。因為對生活有著更為熱切的期待,所以才不斷地尋求新的目標,去無限的藝術世界遨游。年齡沒有在王瑋身上留下痕跡,反而帶來一種更加強烈的動力,去表達自己豐富的情感,不管是對生活還是創作,始終保持一種寧靜致遠的平淡心,在自己的世界里過得悠然自得。
去到王瑋可以稱之為巨大的工作室,著實有一種驚艷的感覺。工作室是剛建好的,很多地方顯得有些空落。主體部分是王瑋的畫室,同時用作展示自己的作品,近幾年收藏的古鋼琴也有十來架擺放于此。如此的氣場與格局,幾十幅畫作與十幾架鋼琴共處一個空間,使人完全處于一種被藝術擊中的巨大震撼中。畫室的外面是一個大花園,在冬天成都的濃霧中稍顯孤寂和殘破,但穿過花園,又有另外一處特殊的所在。這部分是女兒的Mausal藝術空間工作室,女兒是紐約電影學院畢業學習電影專業的,整個格調氣派也宛然不同,木屋尖頂,鮮花停放,夾雜著80年代的美式工業風與現代文藝風,舒朗明凈。
整個兩層高的空間都被古典音樂包圍著。在這樣的氛圍下,這個下午,聽王瑋老師自然而隨意地述說著自己的經歷和生活,娓娓道來,如沐春風。
王瑋從小就喜歡畫畫,最早是看文藝小說里的插圖,開始自己臨摹。她的父親是外科醫生并有很多作家、畫家朋友,就找到當時的一個畫家拜師學畫,開始學習中國畫,王瑋是畫工筆花鳥出身的,但她近年來讓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卻是彝族女性的形象以及其他女性人物系列。在傳統藝術和當代藝術之間取舍融合,尋求一種藝術手法、韻致和氣質上的平衡和特點,這是王瑋長期以來思考和摸索的東西,也是我們可以從她畫作中深切感受到的東西。除了藝術家的身份,王瑋還是西南民族大學藝術學院教授,一邊教學,一邊創作,她絲毫沒有覺得忙碌和辛苦,反倒很享受這個過程。這些年來,她篤定而又悠然地游走于藝術、工作與生活之中,平靜而又胸有成竹,充滿激情而又絕無慌亂的急功近利。在藝術界,她永遠都不是招搖過市的那一朵嬌艷的花朵,卻像山澗中一股默默流淌的溪水,靜水流深。
批評家王林評王瑋的作品生活在繪畫之中
讀王瑋的畫,感覺生活很遠畫家很近,不是繪畫怎樣地反映了現實,而是畫家如何生活在繪畫之中。
她最初畫少數民族,也有負薪、汲水、牧羊之類的題材,但和艱難的環境、辛勤的勞作沒什么關系。王瑋感興趣的只是那些民族風情的裝束、服飾和人形,只是以此作為起點來營造繪畫的一種情調:寧靜、平和、安詳、優雅,不無輕輕地愉悅和淡淡的幽思。這是典型的城市女性的心境,當然是有文化有修養的女性。王瑋善于在裝飾符號中呈現情緒,但又在情緒表達中保持平衡。正是這種表達與控制的尺度感,使她的作品優美而不失雋永,雅致而不失敏銳。在以克己為前提的中國文化里,“雅”處于“風”與“頌”之間,本來有些尷尬。“風”的真實與“頌”的虛偽,是很多人明白而又無法直面的。說王瑋的畫,乃《詩經》中的雅詩傳統,并不就是一種批判。讓一部分藝術家保持中國傳統文化的雅興,可以作為今日藝術的參照系。其實,對“頌”的揭示也好、對“風”的執著也好,都是精神生長的文化需求,并不能直接改變社會現實。
王瑋的優雅在于她對色彩的敏感,特別是近期作品讓人印象深刻。她喜歡以藍色和綠色作為基調,再輔以黃色或紅色。但這種冷暖色關系在王瑋作品中,不是反差而是融合,不是對比而是調諧。畫鄉下村姑時,她常常采用活潑的動作或表情,大面積的青綠色彩,其間有過渡的鵝黃和點綴的橙色,描繪出自然與鄉村的生動性。畫城市女兒時,畫家常常以懶慵、倦怠的姿勢,去描畫冥想、睡夢的狀態,更多的使用淺紅色或淡褐色,充滿城市生活的趣味和品味。其中兩幅描繪女人睡像的作品,畫家采用了抽象的分割形式,構圖單純,色彩清雅,形象與線條均處理得舒展而別致。從中可以見出畫家兼習油畫和國畫的功底,也可以見出畫家對女性美這一永恒魅力的理想主義。
于情于畫的思想世界
王瑋:“畫畫是一輩子的事情,要舍得付出一生的心血和努力,在這個過程中,心智要有,才情要有,更主要是信心,還有畫的境界和內心人性的不斷完善。所以我常常不去畫畫,去讀書,去尋找自己畫外的幻境,藏在大自然的感覺中,尋找一種與畫的距離感。不把畫畫當做謀生的手段和職業,在一種遙遠的距離之外,我看得更清,思索的問題更遠,同時我不斷地需要在畫的空間里發展安置我的心情、幻想、感受和傾訴思想,并不斷在這個過程完善我的構思和想象……
評論家:“她喜歡美好的事,從生活中獲取靈感來體會生命的含義。她的作品中并不張揚自我,但卻處處流露出他對生活的希望、夢想,以及對美好人生的依戀。將生活的真實和藝術的享受融為一體,作為一種心情的吐露,‘一種對這個世界的觀察方式,一種現實與個人幻想糾纏的詩意與情趣。它源于對生活平淡持久的愛,成為王瑋特有的感情表達方式,不附帶任何條件地貫穿在她的藝術創作中。”
王瑋:“就我而言,我在畫油畫過程中始終不愿放棄國畫思維及表現方式的原因就在于此。近幾年,我在油畫中更加強調了留白(計白當黑)因素。畫面更為單純、平面。其中就有充分發揮自身特點和優勢的考慮,至于像不像油畫,對于今天的藝術家來說,問題的根本不在于用什么材料或手段,重要的是能否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所思所想。我不介意國畫與油畫藝術有什么不同,畫種的藩籬早已不存在,也不重要了。我不會因為自己使用傳統中國畫的材料就認為自己是國畫家,我關注的是這幅畫是否有意思。”
評論家:“生活中感人至深之處,對于他人可能是具體的人和事,對自己卻可能是自然和天空。大部分人不是茍且生活就是批判現實,逃避和責任糾纏得人心神難定。而王瑋在畫布和紙帛上對純真明麗的追求,不過就是一種藝術對生活的平衡。對待生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基本準則。王瑋的準則是以‘平和之心對待生活中的一切。這條準則體現在她的藝術創作之中,就是貼近自己又超越自然。由此,王瑋的藝術沒有聲嘶力竭的吶喊,也沒有冷漠無情的寫實。她的個性與自我就在‘山色空蒙有無中。這讓人體會到她畫面上所洋溢的優雅與從容。”
轉角處的思考
在王瑋的工作室,能看到一批構圖巧妙的具有極其強烈的中國傳統元素的作品,與她的其他以女性人物為主的作品不同。這寫畫畫在絹上面,用的是很傳統的材料和手法。每年中國美協在全國范圍選出兩位藝術家出國研修,王瑋就是2005年由中國美協選派赴法國考察研修的藝術家之一,這半年的學習又帶給了她更多的思考:她希望用一種特別的手法和表現形式,讓作品既有當代感的視覺沖擊力又不失中國傳統的獨特美感。
GRACE:這一系列的作品構圖是故意回避了傳統的對稱美感?
“畫中的靜物全是生活中的,包括在朋友家看到的。有次在美國的一個朋友家,看到很多非常國粹的古董,我就把它們畫了下來。我在構圖上很講究,構圖不好絕不下筆,因為我想要保留自己獨特的審美和視覺,形成自己的風格。可能受傳統教育的緣故,要求必須具備扎實的基本功,之前我的畫全是傳統寫實,最近的這批畫,就完全是當代的了。”
GRACE:當代藝術與傳統工筆如何去平衡?
“以前傳統的東西我自己也看膩了,畫膩了,我想有新東西。但如果想要突破就要靠自己去改變畫風,變畫風卻是很難的一件事。2005年我在法國研修,當時辦了兩次展覽,本想徹底地把風格顛覆一次,結果那兩次展覽卻獲得非常多的好評,我一下子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是徹底丟棄還是維持原狀?這成了一個問題。后來在巴黎畫廊做了一次展覽,巴黎畫廊的策展人也是一個藝術家,再加上當時來了很多畫家,跟他們交流后,我清楚了自己這些畫為什么這么受歡迎。那次法國之行對我影響很大。從那以后,我就想,傳統的東西不能完全丟掉,但是也需要在傳統畫風里面融入一些西方的元素,然后就開始從色彩上變化,再從構成上、造型上改變,開始慢慢地與當代的作品靠近。但事實上,到現在我依然還是在二者中尋求一種關聯,尋求一種融合,這個過程很難,得慢慢去領會、去調整。”
GRACE:這次法國辦展有沒有讓你印象深刻的事情?
“有一天,我從法國國際藝術城旁邊的一個藝術工作室經過,看到一個老人正在裱我的畫,當時覺得裝裱得太漂亮了,他們對畫框顏色和材質的選擇非常講究。我就一直在窗外看,看他裝裱的過程。裝裱畫的是一個老人,很有氣質,他就招呼我進去。我告訴他這幅畫是我的,他還不相信,我就拿我的畫冊給他看,他非常驚訝。結果,這天晚上,他去看了我的畫展。西方人對藝術家是很尊重的。”
感受身邊的責任
GRACE:一邊教學,一邊創作,這樣身份的雙重性會給你帶來困擾嗎?有年齡的危機感嗎?
我把教學和創作分得很開,上課的時候基本不思考創作,對學生盡到自己的負責。現在還沒有什么年齡感,一切都順其自然。我還想再畫一批新畫,我沒有大畫,現在就想畫張大畫。
GRACE:你認為在教學上帶給學生技法外,最重要的是什么?
學生的身份是目擊者和旁觀者,教育不是教化,作為老師應該是個榜樣,應該言行一致,這樣別人才會信服你。藝術教育是一個假命題,藝術技法是可以教的,藝術是不能教的,重要的是讓學生盡可能打開眼界、突破自我,不限定用怎樣的方式。藝術應該是敏感的,不受局限的。現在的學生很聰明,特別是一些觀念,學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