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故事的“恐慌”秘籍

李永紅+蔣婷婷

個體或群體突然遭遇前所未有困難的故事，被人們稱為“困境故事”。“困境故事”情節展開的基本模式為：主人公突遇困境，身處困境恐慌失措，漸漸冷靜尋找突圍，成功突圍或走向毀滅。當個體或群體突遇困境時，出于本能既產生了一系列生理反應，又不由自主地產生恐慌的心理反應。那我們該如何在寫作時準確細致地描寫這種困境中的恐慌呢？又有哪些行之有效的寫作方法可以借鑒運用呢？

困境“恐慌”初探

下面我從經典課文中擷取突遇困境時恐慌描寫的片段，從人與動物、個體與群體兩個角度來掘金突遇困境的“恐慌”表現的秘籍。

個體“恐慌”表現

片段一

這才是真正的蘆蕩，是杜小康從未見過的蘆蕩。到達這里時，已是傍晚。當杜小康一眼望去，看到蘆葦如綠色的浪潮直涌到天邊時，他害怕了——這是他出門以來第一回真正感到害怕。蘆蕩如萬重大山圍住了小船。杜小康一種永遠逃不走的感覺。他望著父親，眼中露出了一個孩子的膽怯。

父親顯然也是有所慌張的。但他在兒子面前，必須顯得鎮靜。他告訴杜小康，蘆葦叢里有蘆雁的窩，明天，可以去撿蘆雁的蛋；有兔子，這里的兔子，毛色與蘆葦相似，即使它就在你眼前蹲著，你也未必能一眼發現它……

吃完飯，杜小康才稍稍從恐慌中靜定下來。

（曹文軒《孤獨之旅》）

分析 ：除了用“害怕”“膽怯”“恐慌”等直接表現心理活動的詞語展現杜小康的恐慌外，片段主要運用了側面心理描寫的方法，一是用“如萬重大山”“如綠色的浪潮直涌到天邊”的蘆蕩描寫來烘托杜小康的恐懼心理；二是用“父親顯然也是有所慌張的”來映襯杜小康的恐懼心理。

片段二

屠懼，投以骨。一狼得骨止，一狼仍從。復投之，后狼止而前狼又至。骨已盡矣，而兩狼之并驅如故。屠大窘，恐前后受其敵。顧野有麥場，場主積薪其中，苫蔽成丘。屠乃奔倚其下，弛擔持刀。狼不敢前，眈眈相向。

（蒲松齡《狼》）

分析 ：刻畫屠戶的恐懼，一是直接用描寫心理的詞語“懼”“大窘”來表現；二是用屠戶“投以骨”“復投之”的動作行為描寫來展現恐慌心理；三是以狼的表現如“一狼得骨止，一狼仍從”“后狼止而前狼又至”“骨已盡矣，而兩狼之并驅如故”來渲染烘托緊張氛圍，以狼的貪婪反襯屠戶的恐慌。

片段三

在這種沒有水汽的地方，地上的熱量很快就輻射完了。天氣已經很冷了。我站起來走路，但很快我就哆嗦得受不了了。我的血液因缺水而循環不暢，寒氣逼人，但這不只是夜晚的寒冷。我的牙床凍得格格作響，身子也抖得跟篩糠似的。我顫抖的手幾乎抓不住電燈。我從前從不怕冷，而現在我卻感到自己要凍死了，干渴產生的反應多奇怪啊！

（圣埃克蘇佩里《在沙漠中心》）

分析 ：寫“我”身陷沙漠絕境的恐慌，一是用“天氣已經很冷”的環境描寫來烘托；二是用“我的牙床凍得格格作響，身子也抖得跟篩糠似的”的動作神態來強化；三是用“我從前從不怕冷，而現在我卻感到自己要凍死了”等內心獨白來表現。

群體“恐慌”表現

片段一

開始，斑羚們發現自己陷入了進退維谷的絕境，一片驚慌，胡亂躥跳。有一只老斑羚不知是老眼昏花沒測準距離，還是故意要逞能，竟退后十幾步一陣快速助跑奮力起跳，想跳過六米寬的山澗，結果在離對面山峰還有一米多的空中哀咩一聲，像顆流星似的筆直墜落下去，好一會兒，懸崖下才傳來撲通的落水聲。

過了一會兒，斑羚群漸漸安靜下來，所有的眼光集中在一只身材特別高大、毛色深棕油光水滑的公斑羚身上，似乎在等候這只公斑羚拿出使整個種群能免遭滅絕的好辦法來。毫無疑問，這只公斑羚是這群斑羚的頭羊，它頭上的角像兩把鐮刀。鐮刀頭羊神態莊重地沿著懸崖巡視了一圈，抬頭仰望雨后湛藍的蒼穹，悲哀地咩了數聲，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沈石溪《斑羚飛渡》）

分析 ：寫斑羚群的恐慌，主要用動作描寫來表現。先從整體上描寫群體“胡亂躥跳”的驚慌來展開畫面，再從局部描寫老斑羚“助跑奮力起跳”“筆直墜落”山澗和鐮刀頭羊“悲哀地咩了數聲”的“無能為力”等行為來細化和強化。

片段二

震蕩可怕極了。一剎那間，男人、女人、小孩，所有的人都奔到甲板上。人們半裸著身子，奔跑著，尖叫著，哭泣著，驚恐萬狀，一片混亂。海水嘩嘩往里灌，洶涌湍急，勢不可擋。輪機火爐被海浪嗆得嘶嘶地直喘粗氣。

……

船員解開救生艇的繩索。大家一窩蜂擁了上去，這股你推我搡的勢頭，險些兒把小艇都弄翻了。奧克勒大副和三名二副拼命想維持秩序，但整個人群因為猝然而至的變故簡直都像瘋了似的，亂得不可開交。幾秒鐘前大家還在酣睡，驀地，而且，立時立刻，就要喪命，這怎么能不叫人失魂落魄！

（雨果《“諾曼底號”遇難記》）

分析 ：寫游客的恐慌，主要描寫他們“奔跑著、尖叫著、哭泣著”的舉動，“你推我搡”“簡直都像瘋了似” 的驚恐萬狀。還以“海水嘩嘩往里灌，洶涌湍急，勢不可擋”的環境描寫烘托，以哈爾威船長的冷靜堅定，奧克勒大副和三名二副拼命想維持秩序而不得的無奈來反襯。

“恐慌”表現解碼

進行困境故事的“恐慌”描寫，主要秘籍有：

秘籍一：恐慌心理“現身”

困境故事再現“恐慌”，幾乎都有直接表現恐慌心理的詞語“現身”。如《孤獨之旅》的“害怕”“膽怯”“恐慌”，如《狼》的“懼”“大窘”，如《斑羚飛渡》的“驚慌”，如《“諾曼底號”遇難記》的“可怕極了”“驚恐萬狀”“簡直都像瘋了似的”“失魂落魄”。

秘籍二：景物環境“烘托”

借助景物或環境描寫來烘托主人公身處困境的恐慌心理。如《孤獨之旅》用“如萬重大山”“如綠色的浪潮直涌到天邊”的蘆蕩的描寫來烘托杜小康的恐懼，如《“諾曼底號”遇難記》以“海水嘩嘩往里灌，洶涌湍急，勢不可擋”的環境描寫烘托游客的恐懼。

秘籍三：神態行動“再現”

人物的神態和行動描寫，常能直觀形象地展示人物的恐慌，這也是表現人物身陷困境內心恐慌的主要方法。如屠戶“投以骨”“復投之”的行動表現，如游客“奔跑著，尖叫著，哭泣著”“你推我搡”的行為展示，如圣埃克蘇佩里“我的牙床凍得格格作響，身子也抖得跟篩糠似的”的神態強化。

秘籍四：正反角色“襯托”

表現主人公困境恐慌時，還常用其他形象進行正襯或反襯。如用杜小康父親“顯然也是有所慌張的”來正襯，如以老斑羚“助跑奮力起跳”“筆直墜落”山澗來正襯，如以哈爾威船長的冷靜堅定，奧克勒大副和三名二副拼命想維持秩序而不得的無奈來反襯。

以上四種手法，也是“恐慌”展開的基本角度。

“恐慌”片段展播

教師下水片段

地震來了——這突如其來的災難給了我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恐懼，闖入我腦際的第一個詞語就是“滅頂之災”。指揮大家撤出教室后，站在走廊上，看到教學樓前后振幅很大的劇烈晃動，我越發恐懼。求生的強烈欲望讓我一邊疏散學生，一邊強迫性地不停看著天花板：樓會震垮嗎？預制板會斷裂嗎？我能逃脫這場劫難嗎？想到瞬間就是陰陽兩隔，一種還沒有活夠的遺憾深深烙在心坎，我的腿禁不住直打戰。

自評 ：用“滅頂之災”“恐懼”“沒有活夠的遺憾”等表現心理的詞語或短語再現恐慌，用“教學樓前后振幅很大的劇烈晃動”的環境烘托恐慌，用“強迫性地不停看著天花板”“腿禁不住直打戰”等行為表現恐慌，多角度展示恐慌，形象傳神。

學生佳作一

沿途返回，我發現我走錯了道兒。街上的人開始變得陌生，怎么辦？爸爸媽媽會因此失孤嗎？我會因此被拐賣嗎？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左顧右盼，卻沒有發現任何熟悉的背影。我終于忍不住開始大叫，開始奔跑，甚至亂竄。行人投過來詫異冷漠的目光，他們都對我的悲傷熟視無睹，我歇斯底里地哭喊著，有誰能理解我寂寞又可怖的心呢？

——唐立《迷路》

蔣老師點評 ：“大叫”“奔跑”“亂竄”等動詞形象地表現“我”在恐慌時的行為，“怎么辦”等內心獨白簡潔有效地展示了我的恐慌，“行人詫異冷漠目光”反襯我遭遇困境時無助的內心。三種方法疊加運用多維地呈現出困境恐慌心理。

學生佳作二

似血殘陽在夾縫中向我示威。沖！沖上去！試圖邁出鉛重的雙腿，沙子又一次無情地掩埋了我。我開始咒罵這沙子，我開始咒罵這份愚勇。我無路可退又寸步難行，我知道眼前的殘陽一定在偷偷笑我。我終于無力地躺下了，眼角留下一行清淚，苦澀、孤獨、沉重、后悔……

——李越寒《在沙丘上》

蔣老師點評 ：“似血殘陽”的景物描寫烘托內心的恐懼之情，用“苦澀”“孤獨”“后悔”等表現心理的詞直接呈現遭遇困境時的恐懼之態。

學生佳作三

教室里面亂成一鍋粥，有抱成一團哭著喊爸媽的，有驚嚇得兩眼無神瑟瑟發抖的，有鉚足勁兒作逃命狀的……地母的憤怒伴隨著轟隆的樓房倒塌聲，重重地撕裂著我們的心，大地很快就千瘡百孔了，我們出竅的靈魂，很快就有了橫七豎八的裂痕！

——付乙旋《地震來啦》

蔣老師點評 ：這是關于群體困境恐慌的描寫，“抱”“哭喊”“抖”等動作，生動地描寫了混亂的場景和恐慌的群像，用“大地的痕跡”映襯恐慌的心理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