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瑋教授運用膏方調治慢性乙型肝炎經驗*

王慧 張瑋

1．上海市浦東新區浦南醫院感染科 （上海，200125） 2．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龍華醫院感染科

張瑋教授運用膏方調治慢性乙型肝炎經驗*

王慧1張瑋2△

1．上海市浦東新區浦南醫院感染科 （上海，200125） 2．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龍華醫院感染科

張瑋教授系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龍華醫院感染科主任，主任醫師，醫學博士，浦東新區名中醫，上海市中醫領軍人才，上海中醫藥大學特聘教授。從醫二十八載，對于膏方調治慢性乙型肝炎（CHB）有著獨到的經驗，現將其臨床經驗分享如下：

膏方又稱膏劑、膏滋方，是由中醫師在望、聞、問、切四診后，綜合考慮患者的疾病性質、病因、病理因素、體質、疾病演變趨勢等多種相關因素，遵循中醫辨證論治的原則而擬定的中藥組方，經加熱煎煮，反復濃縮藥液，再加進膠性藥物、糖或蜂蜜一起熬成的一種半固體狀的藥膏，是中醫常用的八大劑型之一。李東垣謂：“湯者蕩也，散者散也，丸以緩調于中，膠則填精益氣。”近年來，中醫膏方漸受熱捧，俗語謂“冬令進補”［1］。臨床上，對于乙肝病毒攜帶者或CHB穩定期尚處于正虛邪戀、本虛標實的人群，扶正兼以祛邪之膏方是其適宜劑型，運用膏方每獲良效。

很多人對于CHB患者能不能服用膏方存有疑慮。對此張瑋教授指出：乙肝病毒攜帶者即乙肝病毒陽性但肝功能正常，或曾有肝功能異常的CHB患者但目前肝功能正常，即沒有達到西醫抗病毒的指征的患者，若堅持連續幾年服用膏方，調節人體正氣，正能達邪則可起到保肝延緩疾病進展的作用，部分患者還可達到抑制病毒復制，乃至清除病毒的作用；對于CHB患者服用抗病毒西藥后HBV DNA轉陰，但是無法實現e抗原的血清學轉換者，膏方服用后能提高e抗原的血清學轉換；此外CHB患者若合并肝臟纖維化，在西醫抗病毒治療的基礎上如仍存在一些體質的偏差，如平素容易疲勞、睡眠質量欠佳，通過連續的膏方調理，也可以使肝纖維化得到逐漸逆轉，提高生活質量。在臨床工作中，張瑋教授治療CHB有諸多臨床驗案，現分享其中兩例：

1．病案1 張某，男，32歲。初診：2013年11月12日。患者有乙肝家族史，發現HBsAg陽性3年余，平素肝功能穩定，但右脅肋部脹滿不適時作時止，故來膏方門診求治。刻下：患者右脅肋部脹滿不適時作時止，易疲勞，納欠佳，食后感胃脘部脹滿不適，夜寐欠佳，大便溏，小便可。舌質淡紅，舌邊有齒痕，苔薄白膩，脈弦。輔助檢查：（2013．11．7）肝功能：Alb：46．1g／L，Glb：34．1g／L，ALT：45u／L，AST：35u／L，TBIL：23．2umol／L，GGT：45u／L；乙肝兩對半：HBsAg（＋），HBeAb（＋），HBcAb（＋）；HBV DNA：8．15E＋04 IU／mL。B超：肝、膽、胰、脾、雙腎未見明顯異常。西醫診斷：慢性乙肝肝炎；中醫診斷：脅痛病，脾虛濕阻證。治以健脾利濕為主，兼清熱解毒。方用：黨參、白術、白芍、蓮子肉、山藥、茯苓、佛手各12g，遠志、甘草各6g，白扁豆衣、蓮子肉、炒谷麥芽、雞骨草、蛇舌草、香櫞皮、龍葵、巖柏、石菖蒲、夜交藤、補骨脂各15g，雞內金、苦參、虎杖、酸棗仁、芡實各9g，上藥10劑濃煎取汁，加木糖醇120g、鱉甲膠200g、阿膠100g、瓊脂粉10g、生曬參20g、龍眼肉80g、山楂精120g收膏，早晚以開水沖調，每次一匙。患者連續上方加減服用膏方調理4年，至2015年12月1日，患者高精度 HBV DNA檢測示：＜20Iu／mL，肝功能穩定，病情向愈。

2．病案2 朱某，女，42歲。初診：2010年12月2日。患者發現乙型肝炎20余年，平素予“恩替卡韋分散片”抗病毒治療，乙肝兩對半示e抗原仍陽性，3年前發現肝纖維化，平素勞累后感右脅肋部隱痛，為求進一步提高療效改善預后，故來門診求膏方調理。刻下：患者右脅肋部隱痛時作時止，神疲乏力，兩目干澀，腰酸不適，胃納欠佳，口干多飲，夜寐欠佳，二便尚調。舌質紅，苔少，見瘀斑，脈弦細，舌下脈絡粗。輔助檢查：（2010．11．27）肝功能：Glb：36g／L，ALT 45U／L，AST 34U／L，TBil 22．8umol／l，GGT 46U／L；乙肝兩對半示 HBsAg（＋），HBeAg（＋），HBcAb（＋），余（－）；HBV DNA：＜286Iu／ml。肝硬度測試 CAP：221dB／m，E 12．8kPa。B超示：肝回聲增粗，增強欠均勻，膽囊壁結晶。西醫診斷：慢性乙型肝炎后肝纖維化；中醫診斷：脅痛病，肝腎陰虛證；治以滋補肝腎兼以軟堅活血解毒。方用：生地、熟地、山藥、牛膝、桑寄生、杜仲、川斷、茯苓、半邊蓮、半枝蓮、重樓、煅龍牡、僵蠶各15g，澤瀉、丹皮、鱉甲、三棱、石菖蒲、莪術各9g，山萸肉12g，穿山甲4g，遠志6g，酸棗仁12g、燈芯草3g、木香6g、雞內金、香櫞皮、炒谷麥芽各15g，上藥10劑濃煎取汁，加阿膠120g、龜板膠 120g、鱉甲膠200g、瓊脂10g、靈芝孢子粉20g、楓斗20g、胡桃仁90g、黑芝麻60g、西洋參90g。患者上方加減連續服用膏方調理5年，至2015年12月1日，患者人如常人，輔檢：（2015．11．28）查，B超示：肝回聲稍粗。肝硬度測試 CAP：211dB／m，E：7．8kPa。肝功能：Glb：33g／L，ALT 50U／L，AST 38U／L，TBil 22．8umol／l，GGT 45U／L；乙肝兩對半示：HBsAg（＋），HBeAb（＋），HBcAb（＋），余（－）；HBV DNA＜20IU／mL。

按：《金匱要略·臟腑經絡先后病》篇云：“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脾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脾氣健運，水谷精微充足，才能不斷輸送和滋養于肝，肝才能得以發揮正常的作用。在CHB的膏方調治方面，應綜合考慮到肝臟體陰而用陽，施用膏方時更要注意顧護脾胃的運化功能。張教授在固護脾胃方面有自己的心得，在常規健脾益氣藥黨參、黃芪等藥物運用的基礎上喜用白術、山藥、芡實、白扁豆衣、蓮子肉等調脾藥物，認為健脾當補脾與調脾同用，補中帶疏，切忌補脾太多反而容易礙滯脾胃，使膏方達不到很好的效果。所以用藥要靈動，脾主運化，要“健脾”，更要“調脾”，健脾是增強其運送飲食水谷，并將其精微物質轉輸到全身各臟腑的生理功能；調脾是助其將飲食水谷轉化為水谷精微和津液，并經其激發作用，由小腸吸收，再為轉輸。在健脾過程中要加一些通利的藥物以達到“調脾”的目的，如木香、枳殼、香櫞皮、佛手、雞內金、炒谷芽、炒麥芽等，使得健脾的效果得到更好的發揮。

病案1患者屬脾虛濕阻證，張教授以參苓白術散加減，在“健脾”同時輔以“調脾”，方中黨參、山藥、白扁豆衣、蓮子肉、茯苓、白術以“健脾”化濕，更以雞內金、佛手、香櫞皮、炒谷芽、炒麥芽“調脾”助運，患者雖肝功能穩定，但乙肝病毒仍有復制，此所謂“疫毒”，為求標本兼治，膏方中酌加清熱解毒之劑，常選用苦參、虎杖、蛇舌草、雞骨草、半邊蓮、半枝蓮、大火草、龍葵、巖柏等以祛邪清疫毒，往往每獲良效。本例患者連續服用膏方4年，HBV DNA轉陰。

還有一部分CHB患者因感受濕、熱、疫邪致濕、熱、瘀、毒互結，日久病情纏綿，邪居日久，導致肝血不足、肝陰不足。《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云：“北方生寒，寒生水，水生咸，咸生腎，腎生骨髓，髓生肝。”講明了肝臟在生理的密切相關，腎藏精，主骨生髓，精髓化生肝血，腎是通過髓生養肝。《靈樞·本神》記載“肝藏血，血舍魂，肝氣虛則恐”，“恐懼不解則傷精，精傷則骨酸痿厥”，講明了肝腎兩臟在病理上的相互影響［2，3］。由此可見，肝腎兩臟在生理病理上相互影響，關系密切。因肝腎同源，最后導致肝腎不足，其基本病機為本虛標實。因此張教授調理CHB患者常常“以本為主，標本兼治”，根據CHB的病理特點，結合大自然春生、夏長、秋收、冬令閉藏的規律，每年冬至日后近2個月內，張教授對該類患者運用膏方進行辨證施治，以補益肝腎為膏方主體，重在治本，與此同時，發揮辨證論治獨特的優勢，根據臨床上患者在疾病的不同階段有不同的癥情，常常合并使用清熱解毒藥或活血化瘀藥。

病案2患者見反復右脅肋部隱痛，神疲乏力，兩目干澀，腰酸不適，口干，屬肝腎陰虛之表現，張教授以六味地黃丸為基本方進行加減，以滋養肝腎為主，加用杜仲、續斷、桑寄生、牛膝等補益肝腎之藥，與此同時加用清熱解毒藥物以輔以抗病毒，該患者B超及肝硬度測試均提示肝纖維化，加用鱉甲、穿山甲、煅龍骨、煅牡蠣、僵蠶、三棱、莪術等藥物軟堅散結、活血化瘀。本例患者跟隨張教授服藥5年，肝臟質地明顯改善。在辨證同時，結合辨病進行治療，對于失眠患者常常使用遠志、石菖蒲、酸棗仁、合歡皮、夜交藤、靈芝、五味子等藥，諸藥合用，效果明顯。

張瑋教授收膏喜用阿膠、鱉甲膠、龜板膠、鹿角膠、瓊脂及飴糖，阿膠、鱉甲膠、龜板膠及鹿角膠為葷膏，瓊脂及飴糖為素膏。對于CHB形體肥胖者張教授喜用一些素膏來收膏，既防止滋膩之品礙胃，又針對體質特點起到清補的作用，不必擔心服用膏方后會增加體重。不同的收膏藥具有不同的作用：如阿膠補血滋陰，潤燥，止血，用于血虛萎黃，眩暈心悸、心煩不眠，肺燥咳嗽；鱉甲膠滋陰退熱，軟堅散結，主陰虛潮熱，久瘧不愈，癥瘕瘧母；龜板膠滋陰潛陽、益腎健骨，兼補血止血，常用于腎陰不足引起的骨蒸潮熱、盜汗等；黃明膠滋陰潤燥，養血止血，可用于體虛便秘；瓊脂粉是一類從石花菜及其它紅藻類植物提取出來的藻膠，現代研究認為其對高血壓、高血脂有一定的防治作用，可清肺化痰，清熱祛濕，滋陰降火，涼血止血；飴糖能補中緩急，潤肺止咳，解毒，對于脾胃虛弱、里急腹痛、肺燥咳嗽、咽痛患者均適宜。張教授在收膏時根據患者體質的不同也輔以調養補益的滋補中藥，如靈芝孢子粉、鐵皮楓斗、生曬參、高麗參等。

綜上所述，張瑋教授膏方調理CHB患者，用藥時注重固護脾胃及肝腎，同時膏方雖以扶本為主，但在治療的過程中往往會加入一些清熱解毒、活血化瘀的藥物，從本入手，標本兼治，使得疾病有更好的預后。

［1］屠執中，顏德馨．膏方精華［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9：2．

［2］羅韻．肝腎同源理論源流簡述［J］．中醫文獻雜志，2012，（1）：16－18．

［3］陳攀，徐志偉，敖海清．“肝腎同源”理論研究現狀的概述［J］．北方藥學，2013，10（2）：68－69．

10．3969／j．issn．1005-0264．2017．05．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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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3-12 編輯：黃育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