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死神來了”到“浴火重生”

文/葉建鋒 杜 江 胡錦渠 曹崇威 李宇船 歐紹武

從“死神來了”到“浴火重生”

文/葉建鋒 杜 江 胡錦渠 曹崇威 李宇船 歐紹武

墜落

“耀眼的燈刺得眼睛有些生疼，環顧這個肅靜的手術室內，除了治療儀器時不時地發出嘀嘀的聲響，周圍的所有人都在緊張地忙碌著，大家有條不紊的準備讓我稍稍放了點心，很快我的身上被連上了各種儀器，不知誰喊的一聲“開始麻醉”，我慢慢失去了意識，天花板、無影燈、醫生、護士、儀器嘀嘀聲，在我的腦海中一點點消散，我知道要開始了”，霍師傅術后回憶到。就在他意識消失的那一刻開始，一場驚心動魄的、與死神的決斗也正式拉開帷幕……

霍師傅，今年40歲，是地地道道的沈陽人。從事快餐行業多年，切菜掌勺對于霍師傅來說是家常便飯。平時霍師傅對自己這雙手倍加珍惜，常常說這就是他的“命根子”。然而，去年初的一天，霍師傅在烹飪過程中，突然感覺到右手出現麻木、抖動，連菜勺都差點沒拿穩。起初霍師傅不以為然，從事過烹飪行業的人都清楚，廚師長期掂鍋掌勺，很容易造成肌肉疲勞。因此霍師傅寄希望于減輕工作強度，以緩解上述情況。然而事情卻并非霍師傅所期望的那樣，一段時間后，霍師傅的胳膊抽搐、麻木情況不僅沒有緩解反而越發嚴重。“原來一個月發作一次，后來十天發作一次。最后兩三天就抽搐一次！”這時候霍師傅才意識到自己可能不是勞累，更可能是自己哪里出問題。心中的憂慮不時地纏繞著霍師傅，更讓霍師傅恐懼的是那突如其來的抽搐，沒有任何征兆。很快霍師傅的疾病被當地醫院確診為癲癇，通俗來說就是大腦皮層的異常放電，這種放電不受控制，沒有時間、空間的限制，極為任性。

幾個月前的一天注定要成為霍師傅畢生難忘的一次記憶，“我清楚記得過年那天，全家人剛吃過晚飯，我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突然我全身抽搐，很快失去意識。”霍師傅癲癇病嚴重發作、危及生命！在醫院重新睜開雙眼的那一刻，霍師傅心里充滿了慶幸，但同時更被無窮無盡的恐懼所環繞，因為他不知道下一次死神什么時候會來？原本只是以為死神僅僅是給他開玩笑，現在看來真的是想要他命……

希望

劫后余生的霍師傅下定決心，要為了家人和自己跟死神搏一搏，很快他們找到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的某教授，該教授是國內癲癇領域的知名專家。本以為抓到救命稻草的霍師傅夫婦卻挨了當頭一棒，“你的顱內病變位于大腦控制右上肢活動的運動區域，所以發作時出現手抖的情況。在開顱后根據經驗切除病灶，很容易破壞大腦運動區或語言區域，造成患者右上肢癱瘓，或者喪失語言能力。”

“如果沒了手和嘴，我還能干什么？”無數的思緒在霍師傅的心中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息，霍師傅陷入了沉默。“可是如果不做手術，下一次死神來了怎么辦？”如此棘手又難以抉擇的難題就這樣赤裸裸地擺在了這個普通的家庭面前，霍師傅的愛人充滿了茫然，更時不時陷入低聲哭泣中……“兩條命，一條是自己的生命，一條是安身立命的命，如何選擇？”我相信所有人都無法做出選擇……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一縷希望的曙光出現在了霍師傅夫婦的面前……

“電極定位、術中導航、生理監測、術中喚醒……”一個個聞所未聞的名詞層出不窮地出現在這對普通的夫婦面前。“術中喚醒……”夫婦倆反復咀嚼著這個名詞的含義，“是在我清醒的情況下給我做手術嗎？那我還能活嗎？”夫婦倆的臉上充滿了震驚，但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我們只聽說過關公刮骨療毒，還沒聽說過在清醒下開顱的？教授您說的是真的嗎？”

“術中喚醒又叫手術喚醒，霍師傅你的腦腫瘤正好位于功能區（感覺運動語言區），若按常規方式，做擴大切除很大可能會損害到大腦功能區，導致你術后出現偏癱、失語等后遺癥，而且術后復發率高。而術中喚醒手術切除術關鍵在于將麻醉狀態下的你喚醒，利用新技術精確定位腦重要功能區，并探詢病變與功能區的關系，從而最大限度切除腫瘤并保留功能區。當然你可以放心，因為腦組織沒有疼痛神經，所以手術過程中的不舒適感在可以承受的范圍內，另外麻醉也可以緩解你的焦慮情緒。但是最為關鍵的是喚醒后的你得配合，這關系到手術的成敗……”術前反復的心理疏導及指令性動作的訓練，使霍師傅夫婦心中的擔心和憂慮逐漸化為一絲絲希望和動力，更使他們堅信這是上天給了他們一個希望，他們必須要抓住，因為丟掉任何一條“命”都是他們這樣的普通人家承受不起的……

抗爭

時針快速撥轉，霍師傅被推進手術室，按照既定方案，接受全身麻醉后陷入沉睡，待醫生開顱確定病變位置后，對霍師傅暫停使用麻醉藥物，在半個小時后喚醒。

“熟悉的場景又一次出現了，依然是耀眼的燈、潔凈的天花板、熟悉的儀器嘀嘀聲、熟悉的醫生和護士……起初我以為手術已經結束了，我感覺自己幸運極了，人這一輩子有誰能死去活來兩次？短短時間內，我都經歷了兩次，但我很快意識到手術還沒有結束，我開始配合醫生……”

“你平時做什么菜最拿手？”

“我做各種炒菜都可好吃了。”

“那你平時最愛吃什么菜？”

“紅燒肉。等我手術完事了我給你做。”

在術中測試語言能力環節，專門安排陪聊醫生跟霍先生嘮家常。

“右手握拳、張開，握拳、張開。”

“用手指比劃出1、2、3。”

看到霍師傅良好的表現，在場的醫護人員都為之一振，同時也暗暗松了一口氣，然而手術還在繼續，這樣醫患之間的溝通和配合持續了將近1個小時，霍師傅再次陷入了沉睡，而此時醫護人員已成功切除2*2cm的腦腫瘤病灶，并精確地避開了功能區。

手術全程持續5小時13分，共有10名醫護人員參與，包括1名陪聊醫生。一場驚心動魄與死神的賽跑正式落下帷幕……

傳遞 攝影/梅叔屯 大連大學附屬中山醫院

重生

“我現在右手已經能正常活動了，握拳、張開都沒有問題，就是偶爾有點大舌頭，不過也是正常的術后反應。”霍師傅術后說到。現在籠罩在霍師傅夫婦心頭的憂慮終于風吹云散了，從“死神來了”到“浴火重生”，霍師傅夫婦對所有為他們這個家庭“重生”而前前后后不斷努力的醫護人員充滿了感激之情。“別的我啥也不會，我就會做菜，等我出院了，我一定要好好地做上一大桌子菜，好好謝謝你們”，真情流露往往在平凡之中，霍師傅樸素的話語引起大家一陣陣歡笑……

主刀大夫說：“霍師傅的手術治療非常成功，但術后還需要接受康復鍛煉，語言與運動功能還需要時間恢復。術中喚醒這項技術現已趨于成熟，強大的技術后盾是我們敢于嘗試的前提。更重要的是患者的心理素質穩定，在手術清醒時能夠一直配合醫生，最終避免手術對運動、語言功能的損害，這才是我們能取得完滿成功的重要保證。”

癲癇病，目前在世界領域仍然沒有有效的預防方法。它就如死神手中的鐮刀一般，每年收割著成千上萬的生命，無時間、無理由、無限制地襲擾著人間，成為眾多病患內心中的心魔。當人們不斷通過科技進步企圖消滅它時，卻一次又一次被科技的刀鋒劃傷自己，偏癱、失語、復發……這些仿佛成了它在黑暗之處嘲笑人類的方式。然而邪惡終究要被戰勝，術中喚醒依賴于醫學強大的技術手段和醫患之間親密無間的術中配合，為徹底根治癲癇病帶來了曙光。它將患者術后一系列可能出現的并發癥放到了術中進行解決，通過醫患之間配合，明確病變和功能區的分界，從而在保留功能的同時最大限度切除腫瘤，使“死神來了”變成“死神永遠不再來”。

我相信醫學領域仍然時時刻刻上演著數不清的“死神來了”，然而我們的進步沒有停止，我們依然在不斷努力，戰勝“死神”，守衛生命，不僅僅是醫護人員的使命，更需要全人類不斷地給予配合和支持，只有彼此協作，我們才能保證生命的尊嚴！

/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