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創業的條件、實施和制度變革
——以京東金融為例

朱蓉

（北京工商大學商學院，北京市100048）

制度創業的條件、實施和制度變革
——以京東金融為例

朱蓉

（北京工商大學商學院，北京市100048）

制度創業是創業者創造和開發盈利機會的重要途徑。制度創業的關鍵條件是場域特點和創業者的社會地位。在場域方面，社會動蕩、技術進步和規制改變等都有可能打破社會建構的平衡，引發新思想的出現；而創業者在場域中的社會地位影響著創業者的場域感知和資源獲取能力。制度創業的過程充滿挑戰，創業者要預見各種困難，構建吸引盟友的變革愿景，動員盟友支持其創業，掌握話語策略，調動各種資源，運用相關權力和社會資本。制度變革是創業的前提和最終結果，對創業的最終結果具有修正和改進作用，同時影響下一次制度創業的可能前提。兩次創業的基礎會有一定差異，但整體上呈現螺旋式上升的趨勢。

制度創業；場域；社會地位；變革愿景；制度變革

一、引言

大部分創業努力都以失敗告終，而將初期創業理念轉化為成功商業模式需要創業者投入大量時間和資源[1]。京東金融是零售企業推進互聯網金融服務的創業嘗試，打破了傳統零售企業和傳統金融企業的組織邊界（Organizational Boundary）與實踐模式（Practice Model），不僅具有理論研究價值，還具有現實指導意義。

邊界工作（Boundary Work）是行動者創造、塑造和打破邊界的嘗試，實踐工作（Practice Work）是行動者為影響、認可和接受規制而做出的努力，而不僅僅是參與這些規則[2]。本文探究制度創業者如何創造組織場域的合法性實踐工作，打破原有場域中的組織邊界，并成功實現跨界的公司制度創業。

近年來中國電商系互聯網金融突飛猛進，契合普惠金融核心理念，不斷提升金融服務的覆蓋率、可得性和滿意度，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金融需求。北京市作為零售企業與互聯網金融服務的集中地，零售與金融的融合發展不僅提升了北京市的互聯網金融服務水平，也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豐富的實踐素材，因此我們選擇京東金融作為案例研究對象，探討京東金融在“互聯網+零售+金融”運營新模式中制度創業的條件、具體實踐和制度變革三者之間的內在關系。

二、文獻綜述和理論框架

（一）制度創業相關文獻回顧

制度創業是指組織或個人認識到改變現有制度或者創造新制度蘊含的潛在利益，通過建立并推廣獲得認同所需要的規則、價值觀、信念和行為模式，從而創造、開發和利用盈利機會[3-4]。創業與制度創業在概念上有重疊之處，區別在于制度創業者引入的商業模式不同于現有制度環境中的主導模式。迄今為止，制度創業領域出現了一些經典模型。格林伍德（Greenwood）等[5]的模型刻畫了制度創業的過程和合法性的形成機制，認為制度變遷的動因是社會、技術和規制的動蕩。格林伍德和薩達比（Greenwood&Suddaby）[6]考察了成熟場域中心成員的制度創業過程，用網絡位置理論區分了成熟場域中的中心組織和邊緣組織，解釋了驅動中心組織進行制度創業的原因。還有學者研究了成熟場域邊緣成員的制度創業問題，由于他們缺乏權力和資源，所以必須通過獲得社會認同和資源支持來進行制度創業[7]。此外，新興場域的制度創業模型也受到關注，有人研究了新興場域的制度創業模型，提出了新興場域制度創業的三個關鍵過程：占據主導地位，即動員分散的社會行動主體并集中分散的資源；理論化，即集中不同的利益訴求并與不同利益群體建立聯盟；制度化，即把新實踐與組織慣例、價值觀聯系起來，建立統一的規范[4]。

根據場域成熟度和所處的經濟環境兩個維度，組織場域可分為四種類型：發達經濟體的新興場域、發達經濟體的成熟場域、轉型經濟體的新興場域和轉型經濟體的成熟場域[8]。對于場域制度化程度與制度創業可能性之間的關系，組織制度學派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是場域制度化程度越低，或者組織場域尚未結構化時，制度創業越可能發生[9]；另一種觀點認為制度創業更可能發生在制度化程度較高的場域[10]。新興場域的制度化程度往往較低，其制度創業問題值得關注，因為場域的確定性程度較低，還沒有形成完整的結構，處于動態變遷過程中。本文考察京東金融，即零售企業開展互聯網金融服務的制度創業問題，原因在于環境的不確定性為制度創業者提供了廣闊空間，也為研究者提供了大量動態信息；而且互聯網金融這一新興場域面臨著不同于成熟場域的一系列挑戰，新興場域的制度創業者需要在沒有既定規制的情況下平衡各利益相關者的利益。

（二）零售企業開展互聯網金融服務的創業研究

很多學者從不同角度研究了零售企業，包括網絡零售中影響消費者購買意愿的因素[11]、實體與網絡零售的協同路徑[12]、網絡零售的地域影響因素[13]等。也有研究指出，由于互聯網金融簡化了業務流程程序，可以高效快速地完成相關金融業務，為中小企業融資提供了有利條件，具有服務對象廣、融資成本低的優勢。但是目前較少有研究從制度創業的視角探討零售服務和金融服務的融合發展。事實上在中國轉型經濟條件下，改變現有制度或創造新制度，建立并推廣所需的規則、價值觀、信仰和行為模式都會給零售企業帶來創業機會與盈利機會，相比于其他傳統的金融機構，零售企業更加貼近用戶，開展互聯網金融服務更為快捷便利，具有一定的競爭優勢。目前零售企業推進互聯網金融服務的公司創業活動集中在供應鏈金融、消費金融、眾籌等方面。

供應鏈金融是一種旨在降低供應鏈融資成本以及解決供應鏈節點資金短缺問題的金融創新[14]，出現在生產與運營、貿易與流通、電子商務等領域[15]。國外供應鏈金融研究相對廣泛，供應鏈金融主體不僅包括商業銀行在內的金融機構，也包括供應鏈產業中的企業，研究方法以理論分析和模型檢驗為主，如有學者運用模型解釋了如何通過降低融資成本率來降低資本成本[16]。國內供應鏈金融的研究主要關注兩個方面。一是從中小企業融資角度探討供應鏈金融，認為供應鏈金融為中小企業融資提供了機遇；二是從業務角度歸納供應鏈金融的各種模式。無論國內還是國外，目前較少有研究從創新創業的角度來探討供應鏈金融。零售企業供應鏈金融產生的基礎是產品供應和分銷中產生的資金需求，其風險大小取決于零售企業和產品供應商了解、掌握消費者和客戶價值的程度。這個過程中的模式創新、風險管控等問題值得關注。

明確界定消費金融的內容和范疇是一個尚未完成的任務[17]。圖法諾（Tufano）[18]從消費者所需要的各項金融功能來界定消費金融的研究范圍，包括支付，如支付卡、信用卡等；風險管理，如人壽保險、預防性儲蓄等；信貸，如按揭，即目前消費花費未來的錢；儲蓄和投資，即為了未來的消費而安排現在的資產。目前國內提供消費金融服務的主體包括商業銀行、消費金融公司、互聯網金融平臺以及零售企業。其中零售企業，特別是電商巨頭開展消費金融的模式與商業銀行和消費金融公司的傳統模式不同。電商巨頭利用自身的銷售渠道，搭建消費場景，通過提供低息信貸的方式刺激消費者消費意愿，具有快速實現交易匹配、手續簡化、效率高等特點。

眾籌（Crowdfunding）一詞起源于美國，指大眾以互聯網為平臺，集中多筆小額資金用來支持某個項目或組織[19]。2012年4月，美國總統簽署了JOBS法案（Jumpstart Our Business Act），允許通過互聯網為項目募集資金，引發了全球對眾籌的高度關注。眾籌在中國剛剛起步，但發展迅速，也出現了多起欺詐事件，投資者保護難度加大。目前，零售企業發展產品眾籌和股權眾籌，旨在解決創業企業的融資和營銷難題，降低創業門檻。國內有關眾籌的研究大多集中在眾籌的立法監管、商業模式等方面，較少探討零售企業發展眾籌的問題。零售企業以與產業鏈內部和外部成員價值共創的理念為基礎，采取眾籌的方式整合優勢資源為其所用，在公司創新創業過程中引入、發展新的規范和價值觀，具有研究價值。

（三）制度創業的條件、變革實踐和制度變革：一個理論框架

斯特朗和塞因（Strang&Sine）[20]認為，有利條件（Enabling Conditions）為行動者為何能不顧制度壓力成為制度創業者提供了一種解釋。有利條件不僅包括行動者自身的特點，而且包括行動者所嵌入的環境特征。環境是多層次的，行動者嵌入在組織中，組織嵌入在場域中，場域則是制度分析的單元。制度創業有兩個關鍵條件：場域特點和行動者的社會地位[21]。場域的條件特征和行動者的社會地位構成了制度創業的可能前提，是整個制度變革的開端，并且對制度創業的具體實踐和推廣產生影響。制度創業者們發起并實施了變革，有關變革的文獻顯示變革者通過具體活動來支持變革項目的實施。勒溫（Lewin）[22]提出的變革三階段模型以及前人的概念模型和實證檢驗都強調了變革實施中三種重要的活動：創造變革愿景、動員盟友、激勵行動者獲得并保持愿景。本文認為制度創業的有利條件是實施變革的前提，多種變革的實施最終實現制度變革，制度變革將為下一次的制度創業提供有利條件，進而依次循環往復下去（參見圖1）。

圖1 理論分析框架

三、案例選擇和數據來源

（一）案例選擇

本文研究的案例是京東集團的京東金融。京東集團成立于1998年，2014年5月在美國納斯達克證券交易所正式掛牌上市，目前是中國最大的自營式電商企業。京東金融于2013年10月開始獨立運營，定位為金融科技公司。選取典型案例是案例研究方法的必要步驟，但是隨機取樣是不可取的[23]。本文認為，以京東金融為案例研究對象是合適的，主要理由是：京東金融致力于同時向上游供應商和下游消費者提供互聯網金融服務；供應鏈上游的企業對現金流依賴較強，有強烈的融資需求；供應鏈下游的消費者有賒賬、分期支付、理財等需求。京東金融通過解決供應商的資金需求，同時刺激用戶消費，形成金融與零售的相互促進。在此過程中，京東金融多次進行了互聯網金融服務的實踐，其發展歷程是復雜多變、豐富生動的，但其相關因素、機理還未完全厘清。本文研究的目的在于揭示制度創業的條件、實施不同變革的過程和制度變革之間的關系。

（二）數據收集

我們使用多來源數據進行三角驗證，通過查閱文件、觀察和訪談等多種方式收集京東金融的數據。第一，我們收集了該公司的公開文件，包括年報、季報、分析員報告、公司網站信息、內部雜志、書籍、文章和技術評論。此外，還系統收集了2013年1月至2016年6月之間有關京東金融的媒體報道，包括《金融時報》《證券日報》《21世紀經濟報道》《經濟觀察報》《第一財經日報》和《農村金融時報》關于京東金融的所有報道（詳見表1）。第二，我們觀察并記錄了一次工作坊（Workshop），主題是京東金融的現狀和發展。第三，在工作坊召開2個月之后，我們對京東金融進行了一次深入調研和觀察，并且和1名高級經理進行了半結構化訪談，訪談持續4個小時，并記錄了主要內容和核心觀點。

四、案例分析與討論

（一）案例簡介

京東金融包括供應鏈金融、消費金融、財富管理、支付、眾籌、保險、證券七大板塊。2012年11月京東開啟供應鏈金融服務，產品包括面向供應商的京寶貝、面向第三方賣家的京小貸、面向商家法人代表的網商貸、面向電商企業的動產融資等。消費金融產品主要是京東白條和京東鋼镚。京東白條于2014年2月上線，是互聯網金融第一款信用支付產品。消費者先消費后付款，可享受最長30天延期付款服務。京東鋼镚來自銀行信用卡、電信運營商等商戶的積分兌換，可直接用于京東商城自營產品的消費。財富管理的主要產品是小金庫和小白理財。小金庫于2014年3月上線，是一款對接貨幣基金的理財產品，實現收益率和流動性的統一。小白理財包括天天盈、半月盈、半年盈等理財產品。支付業務依靠網銀錢包進行，京東用戶的購物付款、信貸消費、投資理財等都可通過網銀錢包來實現。眾籌主要包括京東產品眾籌和私募股權融資。京東產品眾籌于2014年7月上線，是目前國內最大的權益類眾籌平臺，聚焦智能硬件和流行文化領域。京東產品眾籌已孵化出多個項目，包括小牛電動車、三個爸爸空氣凈化器等。京東私募股權融資平臺——“東家”旨在解決創新創業企業融資難題，依法合規地幫助更多人分享風險投資的收益。京東還推出了京東眾創生態圈——眾創+，構筑包括品牌資源庫、公益創業導師團和眾創學院在內的綜合創業體系，為創業者提供全產業鏈一站式的創業服務平臺。

表1 有關京東金融的媒體報道

（二）京東金融進行制度創業的有利條件

1.組織場域的有利條件

在組織場域層面，包括社會動蕩、技術進步、規制改變等都可能打破社會建構的平衡，并引發新思想的出現[24]。有時場域中的關鍵或突發事件是制度創業重要的有利條件。2016年兩會期間的《政府工作報告》明確“規范發展互聯網金融，大力發展普惠金融和綠色金融”。可以看出：一方面，互聯網金融發展需要進一步規范；另一方面，傳統金融機構在支持小微企業等方面存在不足，需要互聯網金融作為補充。電商平臺開展供應鏈金融業務既有現實的背景，也有其自身發展的需要。一方面小微企業有迫切的貸款需求，而傳統金融機構難以滿足這種需求；另一方面京東已經積累了大量的商品流、資金流、信息流，通過供應鏈金融業務實現流量變現是京東金融拓寬盈利點的重要方式。財務不規范、信用等級低等是造成小微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主要原因，而京東金融可以根據以往采購、銷售等數據對供應商進行貸款審核，有效控制風險。

2016年中央一號文件《關于落實發展新理念加快農業現代化實現全面小康目標的若干意見》提出，將引導互聯網金融在農村規范發展，為互聯網金融進入農村市場提供政策支持。京東金融提出“3F戰略”，即工業品進農村戰略、生鮮電商戰略和農村金融戰略，從幫助農民把農產品生產出來并賣到城市，到回籠資金后農民從城市購買工業品、農資等，也用于消費、理財和再投資，由此形成完整的農村經濟產業鏈條。

異質性可能引起制度的不兼容，成為內部沖突的來源。矛盾的制度安排可能引發行動者的反思，并與現存制度保持距離[25]。行動者越了解制度矛盾，就越不可能接受現存的制度安排，而是產生質疑并與之背道而馳。制度化程度也會對行動者是否成為制度創業者產生影響。較低的制度化程度意味著較高的制度不確定性，并為戰略變革行動提供機會[26]。一些制度創業的實證研究表明，制度化程度較低的新興場域其不確定性更高[27]。例如，當前應收賬款已被廣泛用于融資擔保工具，但是《物權法》僅規定“以應收賬款出質的，當事人應當訂立書面合同，質權自信貸征信機構辦理出質登記時設立”?！皠赢a融資統一登記系統”雖然已于2015年啟動，但存在著不少的爭議。中國人民銀行征信中心僅負責該系統的運行和維護，不承擔對登記內容進行實質性審查的責任。因此，應收賬款質押雖在征信中心網絡平臺上登記、公示，但其真實性難以保證，其后果則由質權人承擔。登記機關不對登記進行實質審查，缺乏公信力，無法起到權利公示和保障質押交易安全的作用。京東金融雖然根據長期經營中積累的大量供應鏈管理數據評估小微企業，但是在應收賬款質押合法性和真實性方面仍然存在識別和界定困難。不完善的制度安排，必然引起相應企業的質疑和風險承擔，推動著制度創業者對完善制度的迫切需求。

2.行動者的社會地位

場域層面的因素是行動者行動的外生條件，在制度創業中扮演著重要角色，但是所有嵌入在相同場域中的行動者并不是都能成為制度創業者[21]。面對制度創業的有利場域條件，只有一部分行動者成為制度創業者，因此行動者的具體特征，特別是行動者在組織場域中的社會地位成為本文考慮的重要變量。

行動者（包括個體和組織）的社會地位至關重要，影響著行動者在制度創業中的資源獲取能力[28]。雖然行動者的社會地位是制度創業的重要條件，但是一些研究發現，地位低的組織或在場域邊緣的組織，更可能發起多種變革[29]；另一些變革是由地位高的組織或位于場域中心的組織發起的[6]。還有研究認為，究竟是場域邊緣還是場域中心的行動者更可能發起多種變革，取決于場域的異質性和制度化程度[17]。在互聯網金融這一新興場域中，百度、阿里、騰訊、京東（即BATJ）紛紛布局互聯網金融，競爭加劇，然而京東金融具有天然的消費場景，如京東白條已布局租房、購物、旅行等場景，提高了用戶使用互聯網金融的活躍度。

行動者跨場域的社會地位也影響制度創業的可能性，勞（Rao）等[30]發現，交叉場域更容易產生制度創業者。京東金融正是交叉場域的行動者，創造了“互聯網+零售+金融”的新模式，形成了以金融為依托、以電商為生態的新框架，通過諸如京東“6·18”大促銷等活動實現了金融與電商的融合發展。

（三）多種變革的實施

多種變革通常通過三類活動進行，雖然在不同文獻中這些活動被貼上了不同標簽，但是總體而言這三類活動分別對應提出并發展愿景、動員盟友以及激勵盟友獲得并保持愿景[24]。實施變革意味著打破現存制度，因此充滿挑戰。第一，制度創業者需要預見多種變革，動員盟友支持其實施；第二，受益于現狀的制度捍衛者必然守護現有信仰和實踐。

情況 2 設d(v)=4,則f3(v)≤?」=2,且ch(v)=4-4=0。 由權轉移規則知4-點只轉給3-面的權值。

1.構建多樣變革的愿景

面對制度壓力，制度創業者必須創建吸引行動者實施多種變革的愿景，去打破場域中理所當然的實踐活動。行動愿景就是措施實施的計劃、可能出現的結果、涉及的層面等，具體包括實施該措施可能解決的問題，現有計劃中的首選項即首要目標、首要任務是什么，以及制定這些措施的原因[30]。因此，創造多樣變革的愿景時需要考慮三個維度：第一，愿景有助于解決某個問題；第二，優于現存的制度安排；第三，有說服力的理由[30]。即愿景需要能夠診斷問題、預測更優制度以及提供合理動機。京東金融以利用金融科技構建開放生態為愿景，為傳統金融機構賦能，提高其效率，降低其成本。這是“金融＋互聯網”的模式，金融是核心，科技是手段。京東金融不僅為大型金融機構服務，而且為小型的、偏遠的金融機構提供菜單式基礎服務。利用金融科技構建開放生態有助于解決中國普惠金融供給不足的問題，成為現有金融體系的有益補充，并幫助金融行業提升效率。

2.動員盟友

制度創業研究關注制度創業者如何發起與實施變革相關的動員活動。由于在沒有支持的情況下，多種變革幾乎不可能成功，因此創業者必須動員盟友[5]，并與盟友合作。動員盟友的途徑包括話語策略、調動資源、運用權力和社會資本。

實施變革不僅需要話語策略，還需要運用多種資源，包括財務資源、權力、社會資本等。財務資源通常用于制度創業的早期階段。正式權力則幫助制度創業者為多種思想、故事、話語等獲得合法性。社會資本不僅發起而且推動變革，因為社會資本有助于制度創業者動員支持變革的盟友。社會資本與非正式網絡相關，個體或組織在社會關系中的地位為獲得信息和政治支持提供了條件，有利于調動利益相關者的支持行動，在不同組織中扮演代表其共同利益的中介角色。表2詳細列出了京東金融動員盟友的四種策略和具體方式。京東金融作為制度創業者：（1）通過表達變革愿景的話語策略或修辭策略，如京東金融與家財網聯合發布倡議書，將單個事件賦予普遍意義；（2）通過基于制度邏輯建構話語，與盟友的價值和利益產生共鳴，如京東金融與趣分期、鏈家、騰訊、王府井百貨等企業的合作；（3）采用類推法使變革愿景獲得合法性，發揮社會資本的最大效用，如京東金融與商業銀行、中國郵政的合作。

3.激勵行動者獲得并保持愿景

京東金融在零售和金融交叉場域的發展不僅吸引了國有企業、民營企業、上市公司等參與，而且獲得了小微企業、城市和農村消費者等多方面的支持。京東眾創生態圈為創業創新者提供全產業鏈一站式服務，受到眾多創業者的歡迎。

（四）制度變革

制度變革是整個制度創業的結果。通過創業機制的可能性前提，可以明確創業的領域特征以及創業者的社會地位對創業機制產生的影響。在實踐推廣的過程中，行動愿景、盟友的融合程度也會參與其中，對創業變革的結果產生影響。制度變革是創業前提與實踐措施的最終結果，對公司創業的最終結果具有修正和改進作用，同時對下一次創業的可能前提又會產生影響。而下一次的創業行為與這一次的創業行為相比，二者的基礎將有一定差異，整體呈現螺旋式上升的趨勢（參見圖2）。

五、研究貢獻與展望

（一）研究貢獻

本文以京東金融為例探討了零售企業推進互聯網金融服務的制度創業框架，理論貢獻在于提出了制度創業的過程模型，揭示了三階段模型螺旋式上升的內在機制。制度創業分為三個階段：制度創業有利條件的形成、企業多種變革的實施、制度變革的產生。制度創業的有利條件包括組織場域的有利條件，即政府支持、小微企業和三農的需求。在行動者的社會地位方面，交叉場域的行動者更可能成為制度創業者。企業多種變革的實施包括三種活動。即創造變革愿景，而且愿景必須能夠診斷現存的問題、預測更優的制度并提供合理動機；通過話語策略、調動資源、運用權力和社會資本等方式動員盟友；激勵行動者獲得并保持愿景，主要是激發合作伙伴的社會認同，獲得新興場域中的支持力量。企業多種變革的實施最終引發制度變革，零售企業開展互聯網金融服務獲得了社會的普遍認同，供應商、消費者、政府、小微企業、創新創業者等都能從這個交叉場域的制度創業中獲益。零售企業開展互聯網金融服務在規制、規范和認知三個維度上已經獲得合法性。制度變革在下一輪循環中將進一步促進制度創業有利條件的形成，創造并發展出新的盈利機會。

表2 京東金融動員盟友的策略和行動

圖2 制度創業的過程模型

（二）研究展望

盡管本文以京東金融的相關數據為基礎提出了制度創業過程的理論模型，得到了一些有價值的結論，但仍然存在不足。首先，案例樣本的局限。由于數據獲取方面的困難，僅僅以京東金融為例進行分析，今后應進一步擴大樣本，對結論進行補充和完善。其次，中國零售企業開展互聯網金融服務是新事物，數據范圍僅僅從2013年1月至2016年6月。在這個交叉的新興場域中，制度創業條件的演化、多種變革實施的過程和障礙、制度變革產生的影響等需要進一步研究。最后，企業建立時的初始資源和技術環境約束塑造了最初的組織實踐和能力，并且由于組織惰性和制度化而延續下來。在組織變革的多個敏感期（如上市、兼并、行業轉換、高管更換等）觀察制度創業的制度、經濟、技術、網絡和文化環境以及創業者和創業團隊特征，形成對長期數據的跟蹤和分析，開展深度縱向案例研究和實證研究是未來值得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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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方程

The Condition，Implementation and Institutional Changes of Institutional Entrepreneurship——Taking Jingdong Finance as the Example

ZHU Rong
（Beij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Beijing100048，China）

Institutional entrepreneurship is the important way for entrepreneurs to create and develop opportunities for profitearning.The key conditions for institutional entrepreneurship include the field characteristics and the social position of entrepreneurs.In terms of field，social turbulence，technological progress and changes in regulation will all lead to social restructuring and introduce new thinking；and the social position of entrepreneurs in the field will have impact on entrepreneurs’perception and capacity for resource-seeking.The process of institutional entrepreneurship is full of challenges，which needs the entrepreneurs to have the ability to foresee different kinds of difficulties，foster their vision for changes that will be attractive to their allies，mobilize the allies to provide support，understand the strategy of speech，and take advantage of different resources，powers and social capital.Institutional change is the precondition and final results of entrepreneurship，which will amend and improve the fruits of entrepreneurship，and have impact on the possible precondition of next entrepreneurship.There will be some differences between these two times of entrepreneurship，but there will exist the trend of spiral rise.

institutional entrepreneurship；field；social position；the vision of changes；institutional changes

F270

A

1007-8266（2017）01-0114-08

2016-11-29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中國企業創業中制度缺失與戰略反應的研究”（71372157）；北京市教委科研計劃一般項目“新興組織場域的創業研究——以北京知識密集型服務企業為例”（SQSM201610011003）；北京市哲學社會科學首都流通業研究基地項目“零售企業發展跨境電商的創業研究”（JD-ZD-2016-003）

朱蓉（1980—），女，江蘇省揚州市人，北京工商大學商學院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組織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