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賬戶年金制運行設想

文／朱松梅 雷曉康

個人賬戶年金制運行設想

文／朱松梅 雷曉康

基本養老保險個人賬戶（以下簡稱個人賬戶）無論采用何種繳費方法、計發方式及投資運營模式，目標都是通過適當的組合方式實現養老金支付額的最大化，進而實現對于退休人員的養老保障功能。而支付額的最大化與目前養老基金的支付困境是一對難以化解的矛盾。在老齡化背景下，如何解決個人賬戶支付月份遠遠小于退休后余命的客觀問題，改變個人賬戶在發放月數后余額為零的現狀，即如何提高個人賬戶應對長壽風險的能力，是基本養老保險個人賬戶年金制運行的核心目標。

個人賬戶運行現狀

作為我國基本養老保險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個人賬戶具有基金積累制的基本特征，要承擔老年的長壽風險。

繳費環節。按照制度設計，個人賬戶按照本人繳費工資的8%進行繳納。這種繳費方式存在的基本問題是彈性不足，也就是說雖然作為基金積累制的一個類型，但是固定比例的繳費額度無法滿足長壽背景下個人賬戶養老金需求不斷增加的趨勢。養老金需求隨著社會和經濟發展呈現出剛性增長特性，固定繳費比例、投資收益不高的個人賬戶難以有效適應這一趨勢。與此同時，在養老保障體系其他支柱發展不完善的情況下，中低收入者缺乏有效途徑實現個人養老金替代水平的提高，在這樣的現實下，對個人賬戶繳費模式的改革更顯迫切。

管理環節。從管理體制上來看，由于制度設計的原因，個人賬戶采用分權式的管理體制。即從基金征集、記錄、投資及支付都由地方社保經辦機構管理，也就是說采取的是“個人繳費+地方管理+中央負責”的模式。這也就意味著，雖然個人賬戶基金完全由個人繳費構成，具有典型的私有產權屬性，但是個體對個人賬戶管理參與度較低，不能對基金的安全性和收益性實行有效的監督。地方管理的方式導致各地各自為政，也為社會統籌賬戶向個人賬戶的透支提供了可能，正是這種透支造成了我國個人賬戶的長期空賬。雖然由中央負責，但是難以對地方政府的管理進行有效的監管。此外，由于尚未對轉制成本進行有效分擔，加之目前較低的統籌層次和統賬不分的運行模式，基本養老保險制度中作為現收現付制的社會統籌賬戶具備了向個人賬戶透支的現實性與可行性，也正是這種透支造成了我國個人賬戶的長期空賬。

投資運營環節。現有的個人賬戶基金投資管理模式采取的是分權管理體制，個人賬戶在各地的統籌層次內進行統一的管理。與集權管理體制相比，這種模式也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即符合“不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的原則，能夠適當降低資金的投資風險。基金積累制的實賬性個人賬戶余額取決于繳費額和基金投資收益，空賬則取決于繳費額和記賬利率。對于已經做實的個人賬戶，由中央財政出資做實的基金由省級經辦機構作為委托人，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理事會作為受托人投資運營，并承諾年收益率為3.5%，高于同期國債。此部分的經營風險由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理事會和中央財政共同承擔，而管理費用則由中央財政預算核撥。2015年的統計數據顯示，當年投資收益率為15.19%，超過同期通貨膨脹率9.43個百分點。自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理事會成立至2015年，平均年收益率為8.82%。地方財政出資形成的基金由社保管理部門下屬的經辦機構負責，采用直接投資的方式，即社保經辦機構既是受托人也是投資管理人，監督責任也由經辦機構承擔。在當前較為消極的投資策略之下，可供選擇的投資工具的收益率并不樂觀，1994－2008年三年期銀行存款利率為5.37%，三年期國債利率為5.89%，而在此期間通貨膨脹率為4.63%，從而使得三年期存款實際利率為0.74%，三年期國債實際利率為1.26%。對于沒有做實的個人賬戶，并沒有明確統一的記賬利率。因此，個人賬戶作為基金積累制的優勢并沒有有效發揮。

支付環節。目前采取的是確定型年金的計發辦法，即在現行退休制度的基礎上，以退休時賬戶余額除以計發月數的方式進行支付，60歲退休的計發月數為139個月，即預計退休后余命約11年半，若在余額領取完之后，長壽者則從社會統籌賬戶領取個人賬戶養老金；若退休者為短壽者，則賬戶中余額作為遺產可以被后代繼承。即個人賬戶制度采用固定年金的發放形式，部分地由社會統籌賬戶分擔風險責任。這存在兩個問題：其一，在現代社會，高齡化將會逐漸取代老齡化成為社會人口結構的重要特征。依據當前的支付方式計算的個人賬戶的替代率是不實際的，若按照平均退休余命作為支付月數，則現有的替代率將會大幅縮水。其二，統籌賬戶和個人賬戶在繳費、管理、投資運行、支付等各個環節都完全不同，個人賬戶基本不具備風險共擔的功能，而長壽者向社會統籌賬戶的透支就意味著本就承擔風險共擔責任的社會統籌賬戶還要同時承擔再保險的功能。

何謂個人賬戶年金制

基本養老保險個人賬戶年金制是在老齡化與高齡化背景下，為應對當前中國基本養老保險個人賬戶制度中存在的由空賬運行與余額不足共同導致的財務可持續性較差，從而無法有效應對長壽風險的現實缺陷，提出的一項將征繳、管理、投資運營、支付等各個環節按照年金保險方式運行的制度模式。

首先，在繳費環節，按照彈性繳費制度，個人所繳費用以年金的形式進入專設的“個人賬戶”；其次，記錄和管理由社保經辦機構實施，該機構同時作為個人賬戶的賬戶管理人和委托人，按照相應的標準和條件選擇保險公司作為受托人和投資管理人；再次，保險公司基于年金表精算結果，按生存給付型年金保險的模式進行投資運行；最后，在達到退休年齡時，個人養老金的給付由商業保險公司采用生存給付型年金保險模式進行支付，給付額取決于個人繳費多少（即每期年金數額）、基金運行情況、繳費期限等，以此來化解長壽風險導致的個人賬戶無錢給付的困境。上述目標的實現要求對現行個人賬戶的繳費、管理與投資運營、支付等環節進行改革。

個人賬戶年金制運行模式

個人賬戶年金制運行模式的核心在于增加基金的收益性與安全性，并且對支付環節進行改革，以此來實現養老金支付金額最大化的目標。這一目標的實現要求繳費環節、管理環節、運營環節、支付環節都進行相應的模式改變。

繳費環節。作為基金積累制和繳費確定制的代表，退休時個人賬戶的余額部分地取決于繳費期間的基金積累，并由此形成運營收益，基本上是積少成多，積多則更多。個人賬戶的年金制要求完善現有的繳費制度。個人賬戶的繳費與收益率、替代率之間存在著相互制約的關系，呈正向相關，即較高的替代率的實現要求較高的繳費率，而在既定繳費水平下的收益率又會對替代率的高低產生影響。在現階段，若要增加個人賬戶的收益性，方式之一即為改革目前的繳費模式，建立彈性繳費制度。

彈性繳費制度，即針對個人賬戶制定最低繳費年限，同時設立繳費的最低限額和最高限額，在這兩者之間給予參保者充分的選擇與變更自由，多繳收益多，少繳收益少，即增強個人對賬戶的管理權限。具體來說，在不改變“最低繳費15年”的基本原則下，將目前的繳費水平作為最低限額，在此基礎上參保者可以按照實際生活支出的變更，定期為賬戶增減繳費額，其中增加額以最高額為限，繳費額調整標準可以通過年金保險合同條款的方式予以體現。彈性繳費制度的建立，將有助于廣大中低收入者在并未選擇其他能夠有效增加退休收入的途徑的情況下，為其提供一種加入成本低、安全性與收益性較高的新方式，以此來實現未來老年收入的增加。在征繳方式上，出于降低制度創設成本的考慮，仍然采用目前的集中征繳方式。

管理環節。個人年金保險賬戶仍可以部分沿用現有的管理方式，即委托給省級社保經辦機構進行管理，以增加個人年金保險賬戶基金投資的安全性，同時降低制度變遷成本。對于賬戶的管理模式，由社保經辦機構將個人賬戶委托給有資格的受托人進行經營，并由雙方確定最低保證給付。可以采用以下兩種方式：

委托方式一：社保經辦機構選擇賬戶管理人、資產管理人和投資管理人，按企業年金的模式進行運作。當前的企業年金采用的是企業和職工作為委托人與受托人之間建立信托關系，受托人選擇投資管理人、賬戶管理人、托管人，建立委托關系。個人賬戶對此模式的借鑒具有可行性。首先，個人年金保險賬戶以社保經辦機構作為初級受托人，即雙方建立的是信托關系，而企業年金則由理事會（或法人受托機構）作為初級受托人，與個人之間也是信托關系。兩者都會形成相對集中的制約和監督機制，且受托人作為責任主體。其次，作為初級受托人的社保經辦機構與理事會（或法人受托機構）都建立新的委托關系。所不同的是，個人賬戶管理過程中作為初級受托人與委托人的社保經辦機構與企業年金理事會相比要承擔更多的風險，即與投資管理人共同承擔最低收益保障責任。

委托方式二：個人年金保險賬戶的記錄和管理由社保經辦機構實施，該機構同時作為個人賬戶的賬戶管理人和委托人，按照相應的標準和條件（可參考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的選擇標準）選擇保險公司作為受托人，而保險公司基于年金表精算基礎及自己的投資模式，自己經營，按保險合同的方式進行個人賬戶基金的投資運營和退休年金的支付。這也是拓寬保險服務領域，創新發展服務于專業市場和產業集群的保險產品，探索商業保險參與社會保障體系建設的一個可選方式。對于基金收益性的保障將通過在省級社保經辦機構與保險公司之間建立新的委托-代理關系來實現。省級社保經辦機構制定相應的規則，以此選擇能夠滿足基金收益與安全性雙重要求的保險公司，將個人賬戶委托給保險公司，由其設計專門的個人年金保險產品，通過對保證利率、最低支付年限或最低支付金的特殊設定，保障參保者的養老金收入。即地方政府通過對這種委托代理關系的特殊約束，來實現基金收益性與安全性的基本保障。

投資運營環節。投資運營環節的改革以保障基金收益性與安全性為核心目標。第一，對基金收益性的保障。在承擔個人賬戶的投資責任之后，各投資主體可以按照參保者對基金的不同要求選擇投資產品。即積累期注重基金的安全與增長，因此對投資風險的容忍度較高；而償付期更加關注基金的安全性，對投資風險的容忍度較低。依據其年金保險產品對投資工具、投資策略、投資比例的相應要求進行運營，以實現保險公司、參保者、制度管理者三方對各自效益最大化的追求。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并且能夠進行積極投資，大部分人傾向于由政府為其作出投資決策，而在我國資本市場尚未發展成熟的時候，通過采取上述委托投資的方式，有助于降低個人承擔的風險，實現基金的保值增值。

第二，對基金安全性的保障。基金投資風險將由4個主體分擔，即保險公司、參保者、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中央政府作為基本養老保險制度的最后擔保人，核心責任在于對個人賬戶投資風險的部分承擔和監管制度及標準的制定上。對于個人賬戶基金的運行，可以保險行業建立的年金保險產品投資要求為參照，提高投資主體對于個人年金保險賬戶的準備金比例，即要高于商業性年金保險產品的準備金比例，這既是對個人賬戶安全性的保障，也是區別于商業性年金保險的重要方面。此外，通過建立高于保險行業的監管標準和信息披露標準，以及相應的金融非正常時期的監管措施，形成對投資主體的約束機制。總而言之，即通過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對個人賬戶投資風險的承擔來加強其對保險公司的監管，由此，降低參保人的投資風險。

支付環節。個人賬戶年金制的養老基金支付期，即保險公司對養老金的支付和對賬戶余額進行再投資的過程，采用的是有最低保證支付年限或最低支付金額的生存型年金的方式，在大數法則和精算技術的基礎上為參保者提供老年生計費用。生存年金保險則意味著只要存活即可獲得本制度通過風險分擔實現的給付，而非其他制度的給付。生存型年金保險計劃就是用參保人的保費所形成的基金，系統地分攤長壽風險帶來的損失，其職能就在于退休者在未來余命不確定的情況下，使其在退休后的生存期獲得穩定的退休收入，從而實現預期的生活水平。該支付額取決于個人對年金計劃的購買金額，即在達到退休年齡時個人將有多少基金用于生存型年金保險產品的購買；又取決于個人在積累期的投資收益。

生存型年金保險產品的設計包括最低保證給付年限或最低保證金額，當參保者在購買了生存型年金保險產品之后，即可按月領取一份指數化的養老金。生存型年金保險的支付模式與現有個人賬戶支付模式的最根本區別就在于，前者采用的是按實際存活時間進行給付，后者則是按被低估的預期余命進行給付。此外，生存型年金保險的支付模式也意味著在養老金支付的同時，對賬戶的余額繼續投資，并將收益應用于個人養老金的支付。（本文受2015年（第二批）“陜西高校人文社會科學青年英才支持計劃”、2014年西北大學哲學社會科學繁榮發展計劃重大培育項目XDFR201403、2015年度研究生創新人才培養項目YJD15002的資助）

作者單位：西北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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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有效提升全國基本養老保險精算技術應用水平，進一步發揮精算對政策決策和經辦管理的支撐作用，10月20日至21日，人社部社保中心在武漢市召開了全國基本養老保險精算專題分析會。會議展示了“基本養老保險精算分析（企業職工、機關事業、城鄉居民）”“階段性降低費率對基金影響分析”“城鎮職工基本養老金計發和調整辦法與基金的影響關聯探討”等10個課題。32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社會保險經辦機構的相關負責人或業務骨干與全國社會保險精算骨干團隊成員100人參加了會議。（胡爽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