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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星照耀中國》各國版本考略*

2017-01-13 07:09:03石川禎浩著君編譯
中共黨史研究 2016年5期

〔日〕石川禎浩著 喬 君編譯

《紅星照耀中國》各國版本考略*

〔日〕石川禎浩著 喬 君編譯

埃德加·斯諾的《紅星照耀中國》是一部關于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的杰出報道,它是可以和約翰·里德《震撼世界的十天》(John Reed,TenDaysThatShooktheWorld, 1919)相媲美的革命作品。因為這本書,世界才開始了解中共領導人的真實形象和歷史、毛澤東自述和關于長征的傳說,以及根據地人民生機勃勃的生活。這本書的出版大大震驚了當時全世界的讀者,直到今天還被視為第一手的資料和經典。斯諾的采訪和該書的出版也被認為是中國現代史上的一件大事。

但近年來,無論中國還是外國,幾乎不再有人閱讀這部經典。1961年,為該書增訂版撰寫引言的費正清(John K.Fairbank),曾對它之所以成為經典作出如下解釋:“《紅星照耀中國》一書,不僅首次介紹了毛澤東與他的同事們的有關歷史及其出身,而且還指出了這一鮮為人知的運動的未來前景。更難能可貴的是,埃德加·斯諾的這部書,作為歷史的記錄和一種大趨勢的預示,都經得起時間的檢驗?!?John K.Fairbank, Introduction, in: Edgar Snow, Red Star over China, first revised and enlarged edition, New York: Grove Press, 1968, p.13(中譯本為李方準、梁民譯:《紅星照耀中國》,河北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3頁)。英文版《紅星照耀中國》,如版本沒有不同,未作特別說明,指的都是1968年版。如無特別說明,中譯文均引自由董樂山翻譯的《西行漫記》(解放軍文藝出版社,2002年)。具有諷刺意義的是,半個世紀后的今日,這種“運動的未來前景”“大趨勢的預示”已失去其現實意義,關于毛澤東和中共的印象與評價也已發生了巨大變化?,F在年輕人不讀《紅星照耀中國》的部分原因,也可能與這一“未來前景”的消失有某種關系。

那么,在條件不斷完善的今天,我們可以將《紅星照耀中國》作為和中國現代史、中共黨史、毛澤東傳記密切相關的第一手資料,重新審視斯諾的采訪和這本書的寫作及出版的價值,因為它本身就是中國現代史上的一件大事。

本文通過大量資料,介紹、研究《紅星照耀中國》的各種版本。通過比較英文原書的各種版本,可以探究該書的成書過程以及斯諾各個時期觀點和想法的變化。通過挖掘與《紅星照耀中國》關系最為密切的中國、日本、蘇聯等三個國家處理和介紹這部名著的情況,可以使該書的翻譯和出版成為如實反映這些國家及其體制變化的一個標志。

關于埃德加·斯諾,已經出版了多部英文的研究型傳記以及數量很多的中文讀物和紀念文集*主要有裘克安編:《斯諾在中國》,北京三聯書店,1982年;劉力群編:《紀念埃德加·斯諾》,新華出版社,1984年;武際良:《斯諾與中國》,中國社會出版社,2005年;丁曉平:《埃德加·斯諾》,中國青年出版社,2013年;吳明:《〈西行漫記〉版本評介》,《北京黨史》1993年第4期;張小鼎:《〈西行漫記〉在中國——〈紅星照耀中國〉幾個重要中譯本的流傳和影響》,《出版史料》2006年第1期;等等。,其中最有價值的是兩位美國學者漢密爾頓與托馬斯分別收集美國各地大量的斯諾文書和采訪有關人員而完成的《埃德加·斯諾傳》和《冒險的歲月:埃德加·斯諾在中國》*John M.Hamilton, Edgar Snow: A Biography,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88(中譯本為沈蓁等譯:《埃德加·斯諾傳》,學苑出版社,1990年;柯為民等譯:《埃德加·斯諾傳》,遼寧大學出版社,1990年);Bernard Thomas, Season of High Adventure: Edgar Snow in China,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6(中譯本為吳乃華等譯:《冒險的歲月:埃德加·斯諾在中國》,世界知識出版社,1999年)。。本文許多內容依據的就是這兩本書。關于《紅星照耀中國》英文版以外的情況和接受斯諾采訪的中共的情況,這兩本書缺乏深刻理解,本文將在彌補這一不足的過程中加以論述。

一、《紅星照耀中國》英文版

1936年10月下旬,埃德加·斯諾結束在陜北中共根據地的采訪后回到北平。在《紅星照耀中國》單行本第一版出版之前,他將相當于該書各章節的原稿,以特約記者的名義部分發表在倫敦《每日先驅報》(DailyHerald)等報紙上??梢源_認的有,除返回北平后不久路透社對斯諾的采訪*斯諾回到北平后不久就接受了路透社的采訪,這個采訪報道以《與中國紅軍共處四個月/美國記者不尋常的經驗》(Four Months with China’s Red Army/American Journalist’s Unusual Experience)為題發表在1936年10月30日的《京津泰晤士報》(Peking and Tientsin Times)上。此后,這篇報道和斯諾本人的采訪報道一起被《救國時報》《亞細亞》等轉載。外,最早刊登相關消息的是上?!睹芾帐显u論報》(ChinaWeeklyReview)1936年11月14日、21日發表的斯諾關于毛澤東的采訪報道(內容為關于中共的政策),并附有毛澤東的照片。從西安事變解決后的1936年12月30日至1937年3月,倫敦《每日先驅報》陸續發表斯諾的采訪報道《紅色中國的真相》(Truth about Red China),并附有照片。

此外,斯諾在陜北拍攝的許多照片以及中共有關人士提供的照片,在當時而言,確實稱得上獨家照片。將這些照片匯集發表的是當時剛剛創刊的美國《生活》(Life)雜志。該雜志分1937年1月25日和2月1日兩期,刊登了40多張帶有說明的照片。據說,包括未發表的部分照片在內,當時該雜志以每張50美元的價格購買了73張。*Helen Foster Snow (Nym Wales), My China Years: A Memoir, William Morrow and Co., 1984, p.219(中譯本為華誼譯:《旅華歲月:海倫·斯諾回憶錄》,世界知識出版社,1985年,第211頁)。另外,還有說法認為《生活》雜志購買了75張、1000美元(參見〔美〕埃德加·斯諾著,裘克安譯:《斯諾陜北之行的自述》,《新聞戰線》1979年第6期)或購買了25張、1000美元(參見Thomas, Season of High Adventure, p.151;吳乃華等譯:《冒險的歲月:埃德加·斯諾在中國》,第184頁)??傊渡睢冯s志一定是花了不同尋常的價格購買的。

毛澤東講述自己半生經歷(The Autobiography of Mao Tse-tung)是《紅星照耀中國》最精彩的部分。1937年7月至11月,美國《亞細亞》(Asia)雜志連載了這部分內容。因為這些采訪報道在報刊先期發表,一直到《紅星照耀中國》出版,斯諾在新聞界已相當出名。1937年底之前,斯諾關于中共地區采訪內容的發表情況見下表(其中有底紋標記的是在中國發行的英文刊物)。

先期發表的斯諾的采訪、評論一覽表

1.戈蘭茨(Victor Gollancz)版(1937年)

斯諾在雜志發表其采訪記錄的同時進行了匯總和修訂,于盧溝橋事變發生后不久的1937年7月下旬完稿*Edgar Snow, Journey to the Beginning, Random House, 1958, p.187(中譯本為《斯諾文集 1 復始之旅》,新華出版社,1984年,第224頁)。,由一直和斯諾關系密切的倫敦左派出版社維克多·戈蘭茨公司出版發行,即戈蘭茨版或英國版《紅星照耀中國》。這一版分精裝本和簡裝本,內容相同,只是照片的配置有所不同。簡裝本中有16張照片連續放置在書的中間,而精裝本則是分散放置的。

戈蘭茨版和后述美國版一起很快就再版,在出版界引起了轟動。英文版《紅星照耀中國》的銷售情況、反響及書評,在托馬斯的《冒險的歲月:埃德加·斯諾在中國》中有詳細描述,此處不贅。

2.蘭登書屋(Random House)初版(1938年)

在戈蘭茨版出版三個月之后的1938年1月,美國版《紅星照耀中國》由紐約一家大型出版社——蘭登書屋出版發行。其實,斯諾早在1934年3月就和蘭登書屋簽署了出版有關中國共產主義運動書籍的合同(計劃于1934年底出版),并接受了750美元的費用*Thomas, Season of High Adventure, p.112(中譯本為吳乃華等譯:《冒險的歲月:埃德加·斯諾在中國》,第135頁);〔美〕埃德加·斯諾著,裘克安譯:《斯諾陜北之行的自述》,《新聞戰線》1979年第6期。。由此可以推測,只有蘭登書屋版才是應該出版的最原始的英文版,而戈蘭茨版是因為與斯諾有著某種同志關系,并且將英國版與美國版相區別而先行出版的。與戈蘭茨版不同,美國版對照片進行了大幅更換和增加,共有61幅照片,結構和內容沒有變化。

蘭登書屋版最大的特色就是照片的充實。如前所述,在戈蘭茨版出版之前,斯諾所拍照片及中共有關人員提供的照片就已經在《生活》雜志上發表或轉讓了40多張。在該雜志刊登的照片中,有20張左右是蘭登書屋版也使用的照片。但奇怪的是,戈蘭茨版一張也沒有用。那些照片在雜志上先行發表或轉讓,蘭登書屋版照片的充實,可能是因為戈蘭茨版和原來的合同對象蘭登書屋之間,在照片使用權利上存在不同限制。

在英文的新聞界,照片使用的權利意識比較強*戈蘭茨版、蘭登書屋版在刊登照片時都附有攝影者的說明。另外,對于斯諾為英文雜志撰寫的原稿,各雜志社也會就獨家發表權產生爭持。Snow, Journey to the Beginning, p.191(《斯諾文集 1 復始之旅》,第229—230頁)。,斯諾所拍毛澤東的照片是最有名的照片。也許是《生活》雜志已經購買的緣故,戈蘭茨版和蘭登書屋版及以后的英文版一直使用的是其他照片。但是,選擇使用并不很端正、略顯土氣的照片,與其說是著作權的原因,不如說是要表現斯諾的毛澤東觀。在《紅星照耀中國》中,斯諾把毛澤東描寫成一位十分樸實的人物,因而照片的選擇足以反映斯諾的這種毛澤東觀。

總之,直到今天,《紅星照耀中國》收錄并由斯諾帶回的許多采訪照片,仍然是研究中國現代史和中共黨史的第一手材料,對此后中共和毛澤東形象的形成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不過,這些照片后來經過各種各樣的復制、加工和再利用,現在一部分照片的拍攝者、地點、時間等信息出現了以訛傳訛的情況。關于斯諾的照片,期待能構建成有關拍攝和最早出現的各種信息的數據庫。*斯諾及協助他采訪的尼姆·威爾斯所拍照片被下列檔案館收藏和公開:University of Missouri-Kansas City檔案館(Edgar Snow Papers);Brigham Young University 檔案館(Helen Foster Snow Collection);Stanford Hoover Institution檔案館(Nym Wales Papers) 。此外,1949年后,斯諾及和斯諾有關的人員也向中國寄贈了照片,但很難看到這些照片。

3.蘭登書屋第一次修訂版(1938年)

1938年蘭登書屋版發行第一版后,當年(大概是秋天)又出版了修訂版。這個修訂版在結構、內容、字句上都有變化。結構方面,最后增加了第13章“旭日上的暗影”(Shadows on the Rising Sun)。正如標題所示,這一章記述了日中戰爭爆發后關于戰爭的評論,甚至記述了1938年7月時的狀況。*Publisher’s Note, Red Star over China, revised edition, New York: Random House, 1938.據此,收稿后,斯諾與出版社中斷了聯系,1938年7月前后聯系恢復,最終出版了修訂版。另外,1939年紐約的Garden City Publishing Co.也出版發行了1938年修訂版。

1938年修訂版在內容方面的變化,雖然分量不多,但幾乎都是因顧及蘇聯、共產國際和斯大林而作的修改和刪除。雖然斯諾對中國學生的抗日救亡運動有同感,對社會主義也有一定理解,但他畢竟只是一名記者,而不是左派人士或共產黨員。斯諾在《紅星照耀中國》中的著述值得信賴和充滿魅力,部分理由就是他的這種政治立場。但他同時也持有對代表蘇聯國家利益的共產國際、各國共產黨以及有專制傾向的斯大林的強烈不滿。他在英文版初版中,雖然情緒很微妙,但表現出了這種不滿,這遭到以美國共產黨為首的左翼黨派的批評。也就是說,對于中國革命運動和共產黨充滿某種新奇和稱贊的《紅星照耀中國》,意外地遭到了左派而不是右派的批評。*Thomas, Season of High Adventure, pp.169-181(中譯本為吳乃華等譯:《冒險的歲月:埃德加·斯諾在中國》,第207—223頁)。特別是在當時的共產黨各派中,表達對斯大林領導下的共產國際路線的疑慮,甚至是暗示,往往也會被認為是“托派”的觀點。

現在不會有讀者認為《紅星照耀中國》和托派思想、托派運動有關聯。但在當時,對于從事共產主義運動和左翼運動的人來說,保持和所謂“托派”之間的距離,是一個極為重大的問題。概而言之,當時的“托派”將走向反法西斯統一戰線的共產國際、蘇聯的方針,說成是一個喪失了無產階級主體性、向資產階級投降的錯誤道路,并加以猛烈抨擊。對此,共產國際和各國共產黨指責宣揚這些極左言論的“托派”破壞統一戰線,是為法西斯服務的革命的背叛者,甚至是賣國賊。而且不僅僅是指責,在各國共產黨內部,即使是少數,如果和黨的統一戰線方針唱反調,都會被戴上“托派”帽子,成為鎮壓和肅清的對象。*關于中國“托洛茨基主義”和“托派”的情況,參見福本勝清:『中國共産黨外伝』(蒼蒼社、1994年)155-161頁。

一般來說,自1937年11月王明、康生從莫斯科回國后,中共反托派運動進入實質性階段。伴隨著肅清運動,也曾出現許多嚴酷斗爭的情況。其實早在1936年6月,這正是斯諾前往陜北的時候,由中共黨員馮雪峰執筆并以魯迅名義發表了《答托洛茨基派的信》*關于這封爭論較多的書信,參見長堀祐造:『魯迅とトロツキー』(平凡社、2011年)。,所謂“反托”在左派人士中已經是非常突出的問題了。就在斯諾到達陜北后不久,中共領導人張聞天就給他講解“托派”主張的錯誤*Edgar Snow, Random Notes on Red China, 1936-1945,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57, pp.82-85(中譯本為奚博銓譯:《紅色中華散記》,江蘇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94—98頁)。,由此可見當時反托派運動已經滲入中共的活動。

西安事變后,按照共產國際和蘇聯的方針,中共對國民黨采取接近、合作的政策。對此感到害怕的斯諾在北平寫作《紅星照耀中國》的同時,偶爾也會將這種畏懼感通過書信告訴正在延安的妻子海倫·福斯特·斯諾。對此,海倫·斯諾在介紹延安氣氛的同時,也向丈夫提出忠告說:“如果你要象你來信中說的那樣去寫(《紅星照耀中國》)”,在“左翼分子被稱為托派”的情況下,“一定會樹敵不少”*《斯諾寫給尼姆·威爾斯的信》(1937年6月9日)和《尼姆·威爾斯寫給斯諾的信》(1937年6月23日),Nym Wales, My Yenan Notebooks, Helen F.Snow, 1961, pp.25-26, 163-164(中譯本為安危譯:《延安采訪錄》,貴州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54、340頁)。。果然,《紅星照耀中國》出版后,海倫·斯諾的擔心變成了現實。斯諾對于共產國際積極推進統一戰線所持的懷疑態度,被左派人士看成是托洛茨基的觀點。是否與托派思想保持距離,正是當時左翼文化界評價《紅星照耀中國》的第一標準。

在這種背景下,對《紅星照耀中國》進行激烈批判的左翼文化人士之一,就是當時在華的原德國共產黨員漢斯·希伯(Hans Shippe)(1897—1941,筆名Asiaticus)。他在1938年6月的《太平洋事務》(PacificAffairs)雜志上與斯諾展開爭論*Pacific Affairs, Vol.11, No.2, Jun.1938. 此外,同年3月,該雜志(Vol.11, No.1)刊登了Edward C.Carter關于《紅星照耀中國》的書評,他給予了高度評價。。他甚至親自前往延安,直接詢問毛澤東對《紅星照耀中國》的評價,但據說毛澤東反而支持斯諾*Snow, Random Notes on Red China, 1936-1945, pp.20-22, 73-74(中譯本為奚博銓譯:《紅色中華散記》,第28、84—85頁)。后來,希伯留在共產黨地區做了一名記者,最后在中國去世。他的中文紀念文集有漢斯·希伯研究會編:《戰斗在中華大地——漢斯·希伯在中國》,山東人民出版社,1990年。。不過,斯諾很久之后才知道此事。其實,1938年7月他到訪武漢時,當地的中共干部秦邦憲(博古)在談到《紅星照耀中國》關于共產國際和中國關系的論述時說:“你的批評有點過火。你說的都是真話,但現在的情況是,我們目前不愿意談這些事。”*Snow, Random Notes on Red China, 1936-1945, p.22(中譯本為奚博銓譯:《紅色中華散記》,第30—31頁)。此外,1939年,共產國際曾警告中共不要過分信任斯諾和史沫特萊,理由是他們和所謂“托派分子”有關系,指示中共要與從事有害報道的斯諾斷絕關系。參見《聯共(布)、共產國際與抗日戰爭時期的中國共產黨(1937—1943.5)》,中共黨史出版社,2012年,第53、73、74、77、101頁。

同樣的聲音還來自于美國共產黨,當初他們不把《紅星照耀中國》放在系列書店里,就是對斯諾最好的回答。在密蘇里大學檔案館收藏的斯諾文獻中,保留著一封斯諾1938年3月寫給時任美國共產黨總書記白勞德(Earl Browder)的信。信中表示在以后的修訂版中,他將自主刪除對共產黨的批評內容*Hamilton, Edgar Snow, pp.93, 96(中譯本為柯為民等譯:《埃德加·斯諾傳》,第92、95—96頁); Thomas, Season of High Adventure, pp.179-180(中譯本為吳乃華等譯:《冒險的歲月:埃德加·斯諾在中國》,第220—222頁)。此外,斯諾的這個意愿也傳達到了莫斯科。參見《美國共產黨駐共產國際代表給蘇聯國家出版社的信(1938年9月以后)》,Harvey Klehr, et al.eds., The Soviet World of American Communism,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98, pp.343-344.。在當時美國左翼界不容許有一言半句關于蘇聯和共產國際不滿言論的隱形壓力和氛圍中,斯諾不得不采取了妥協的態度。

斯諾是在對1938年1月初版提出批評和意見后的春天到夏天進行修訂的。他離開北平后到了上海。他所作的修訂如下文所述(下劃線部分是修訂版中刪除的內容):

And finally, of course, the political ideology, tactical line, and theoretical leadership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s have been under the close guidance, if not positive detailed direction, of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 which during the past decade has become virtually a bureau of the Russian Communist Party. In final analysis this means that for better or worse, the policies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s, like Communists in every other country, have had to fall in line with, and usually subordinate themselves to, the broad strategic requirements of Soviet Russia, under the dictatorship of Stalin.(初版和修訂版都在第374頁)*修訂版在正文中刪除了對斯大林負面的評價,但索引未作改正。因此,根據修訂版的索引找到第374頁的話,是看不到關于斯大林的文字的。

(最后,當然,中國共產黨的政治思想、策略路線、理論領導都是在共產國際的密切指導之下,如果說不是積極具體指揮之下,而共產國際在過去十年中實際上已經成了俄國共產黨的一個分局。說到最后,這意味著不論是好是壞,中國共產黨像每一個其他國家的共產黨一樣,他們的政策必須符合,而且往往是必須從屬于斯大林專制統治下蘇俄的廣泛戰略需要。)

除此之外,還有好幾處以同樣的傾向和理由進行了修正*1938年修訂版的第148、373、376、378、381、385、441、449頁也做了同樣修訂。參見Hamilton, Edgar Snow: A Biography, pp.95-96(中譯本為柯為民等譯:《埃德加·斯諾傳》,第93—96頁)。,但沒有和白勞德約好的一樣做全部刪除,還有不少地方保留了對斯大林不滿的內容*例如,關于毛澤東在中共地區的地位,斯諾認為毛澤東的影響比任何人都要大,毛澤東受到了群眾的廣泛尊敬。他還說:“沒有在毛澤東身上搞英雄崇拜的一套。我從來沒有碰到過一個共產黨人,口中老是叨念著‘我們的偉大領袖’?!边@些都是對斯大林的諷刺。。對斯諾而言,如果所有內容都和美國共產黨保持一個論調,大概是他的記者精神所不允許的。

那么,真正的“托派”是如何看待《紅星照耀中國》的呢?在“托派”這一政治帽子開始橫行的當時,被稱為真正“托派”的哈羅德·伊羅生(H.Isaacs)在自己的著作《中國革命的悲劇》中是這樣評論《紅星照耀中國》的:

斯諾中傷說:“托派們因其‘立場的邏輯’而依從蔣介石,并向警察出賣自己的同志”,其實他那句話是人云亦云,他自己一點也沒有理解托派的“立場的邏輯”。同時,他根據自己的立場這一個奇怪的“邏輯”,對依從蔣介石、并將工人農民出賣給資產階級的共產黨給予熱烈的贊美。*H.Isaacs, Tragedy of the Chinese Revolution, London: Secker & Warburg, 1938, pp.436-437.此外,哈羅德·伊羅生關于《紅星照耀中國》的評價,只出現在1938年的初版中,之后的版本都做了刪除處理。

也就是說,在伊羅生看來,如果斯諾不嚴厲批評奉行共產國際統一戰線的中共,他就與共產國際、斯大林路線的仆人沒有太大差別,斯諾對斯大林主義略微透露的那種疑慮也算不了什么批評。在當時左翼陣營內部意識形態嚴重對立的情況下,只要論及國際共產主義運動背景下的中共,也不可能得到所有左派的稱贊。

4.蘭登書屋第二次修訂版(1944年)

1944年,《紅星照耀中國》進行了第二次修訂。當時斯諾已經回到美國。1944年版刪除了1938年版的第13章“旭日上的暗影”,增加了“尾聲1944年”(Epilogue 1944)。斯諾認為,隨著戰爭的發展,在抗日戰爭爆發后不久所寫的東西在1944年已經失去了意義,取而代之的是,通過他的采訪而讓世界知曉的“紅星”們在長期的抗戰中成長起來,成為不負重望的活躍的一股力量。因此,他增加了略顯自負的“尾聲”。版面發生明顯變化的是,這一版未配有一張照片。該版的序言里也沒有說明理由,詳細情況不太了解。

5.格羅夫(Grove Press)增補修訂版(1968年)

《紅星照耀中國》最后發生的重大變化,是1968年的增補修訂版*1968年,英國的維克多·戈蘭茨公司也出版了增補修訂版,內容和格羅夫版完全相同。1972年,企鵝出版社出版了鵜鶘叢書版,斯諾為該版寫了序言,只是對附錄和補注做了一些修正,主要部分基本沿用1968年版。。1944年修訂之后,中國戰勝了日本,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中國形勢發生了巨大變化。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共,已成為新中國的領導力量。在此期間,過去如同謎一般的集體及其領導人,雖然仍有種種限制,但已經有了更加詳細的信息。此外,中共也發生了很大變化,《紅星照耀中國》所描寫的人物,在這30多年里浮浮沉沉。基本由單獨采訪而成的《紅星照耀中國》,作為先驅性的著作,有著明顯的不周全之處,進行一些大的修訂是在所難免了。

20世紀50年代,因紅色恐慌的無形壓力而離開美國的斯諾出版了和《紅星照耀中國》有關的兩本書:一本是將《紅星照耀中國》未收錄資料匯編而成的《紅色中華散記》*Snow, Random Notes on Red China, 1936-1945(中譯本為奚博銓譯:《紅色中華散記》,江蘇人民出版社,1991年)。,一本是自傳*Edgar Snow, Journey to the Beginning, Random House, 1958(中譯本為《斯諾文集 1 復始之旅》,新華出版社,1984年)。。經過這一番準備之后出現的就是1968年格羅夫版。該書出版后不久,斯諾最后一次訪華,1972年去世。

當時,毛澤東發動的革命運動(即“文化大革命”)正在進行之中。《紅星照耀中國》雖然是經典著作,但也面臨信息及時更新的問題。事實上,斯諾于1944年進行修訂時,也曾嘗試全面改寫,但以失敗告終*Edgar Snow, Introduction, Red Star over China, New York: Random House, 1944.。采訪內容重新改寫的重點是更新最新的信息,但無論如何也會根據后來達到的認識水平,對采訪當時的認識進行修正。這樣做雖然能給讀者提供正確的信息,但事實上掩蓋了采訪當時的認識和現場感。

在1968年版的修訂中,對于明顯的錯誤,斯諾補記了相關信息(正文部分相關記述的增加和予以補注——如將毛澤東父親毛順生的名字標注為正確的漢語拼音Mao Shun-sheng,而過去的版本是Mao Jen-sheng),章節基本沿用1944年版,正文基本沒有大的增加*不過,該版將部分現在時的表述修正為過去時,讓讀者感覺字面表述發生了很大變化。,其中最明顯的變化是第10章第4節朱德的生平“關于朱德”。1936年斯諾訪問陜北時,朱德仍在長征途中,并不在陜北。斯諾不得不通過采訪朱德的部屬來介紹朱德。1937年初版《紅星照耀中國》時涉及朱德的一些問題,當時還說得過去,但到了60年代則是明顯的錯誤了。1968年斯諾理應對這部分內容做全面修改,但“為了保持原著的形式和精神”,作為“沒有記錄的那個時代的一部紅軍故事”*John K.Fairbank, Introduction, in: Edgar Snow, Red Star over China, first revised and enlarged edition, New York: Grove Press, 1968, p.436.,只是做了若干修改,保留了原來的文章。此外,對于當時已經明確的中共和紅軍有關人員的經歷,以及因舊版篇幅原因未收入的一部分采訪內容,則以附錄的形式收入修訂版,這些附錄多達80頁左右。

從照片(55張)來看,1968年版有了非常大的變化。在1938年版刊載的61張照片中,原封不動地使用了16張,之前雜志甚至中文版中都沒有公開的照片達到了21張。對斯諾而言,1968年版可以說是他記者生涯的集大成。關于《紅星照耀中國》所收照片,在1937年版、1938年版和1968年版中,除了斯諾以及在他之后到陜北采訪的海倫·斯諾拍攝或者是當時陜北中共人員提供的照片外,沒有使用一張其他人或后來拍攝的照片。斯諾夫婦都不是攝影專家,用今天的眼光來看,其中部分照片算不上出色。而且到了1968年,無論是毛澤東還是中國革命,都出現了許多非常好的照片。但無論如何,直到最后一版,斯諾仍然堅持使用自己拍攝的舊照片,大概是想說明只有他自己才是1936年的中國共產黨和毛澤東真正的目擊者和證人吧,以及作為《紅星照耀中國》的作者不可動搖的自負吧!

二、《紅星照耀中國》俄文版

在斯諾著作之前,蘇聯已經出版了多種關于中共活動的圖書和資料集,以及毛澤東的傳記。作為以莫斯科為中心的共產國際宣傳活動的一環,特別是1935年至1936年恰逢共產國際七大和中共成立15周年,開展了積極的宣傳活動。和中共黨史有關的代表性書籍有米夫《英勇奮斗的十五年》(1936年)*П.Миф, 15 лет героической борьбы: К 15-летию 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ой партии Китая (июль 1921—июль 1936), М., 1936.;關于毛澤東的傳記有俄羅斯中國研究專家格奧爾基·鮑利索維奇·愛倫堡(G.B.Ehrenburg)和記者哈馬丹(A.M.Khamadan)寫的小傳*第一,Г.Эренбург, Мао Цзе-дун, 《За рубежом》, ноябрь 1934.№ 31;第二,Х., Мао Цзэ дун-вождь китайского трудового народа, 《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ий Интернационал》 1935, № 33-34; 第三,А.Хамадан, Вождь китайского народа-Мао Цзе-дун, 《Правда》 1935.13 декабря.從可確認的材料看,第一是國外發表的最早的毛澤東個人傳記,現有附解說的漢譯本(參照石川禎浩編譯:《蘇聯〈國外〉雜志刊登的毛澤東傳》,《中共黨史研究》2013年第12期)。第二在《共產國際》雜志的德文版、英文版和中文版都有刊登,但似乎是參照了第一(中譯本見蘇揚編:《中國出了個毛澤東》,解放軍出版社,1991年,第383—391頁)。第三與第二的作者是同一個人,是對第二的簡寫(中譯本見《蘇聯〈真理報〉有關中國革命的文獻資料選輯》第2輯,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6年,第532—537頁)。;關于長征,《真理報》《國際新聞通訊》等刊物隨時發表相關報道。*在共產國際的幫助下并于莫斯科編輯出版的與中共黨史有關的圖書、資料集(中文、俄文等),在中國迄今為止的黨史研究中基本未被提及,而這對于探究斯諾《紅星照耀中國》之前的毛澤東的形象是極為重要的資料。本人將在其他文章中作論述,這里不再贅述。一般來說,在斯諾《紅星照耀中國》之前,中共及其領導人的信息,只能來自于莫斯科編纂的共產國際的相關刊物。但因為它們有著很強的黨派性質,離國際共有還相差甚遠。*斯諾在《紅星照耀中國》中引用的過去中共的情報(即在該書寫作前拿到的材料)有以下幾類,現舉例說明。China at Bay, London: Modern Books, Jan.1936.這是共產國際發行的英文小冊子,根據的是Communist International, Vol.13, Special Number, Feb.1936,Heroic Trek(施平“英勇的西征”),以及毛澤東、朱德、方志敏的傳記(上述哈馬丹的文章)等;Red China: being the report on the progress and achievements of the Chinese soviet republic/delivered by the president, Mao Tse-tung, At the second Chinese national soviet congress, at Juikin, Kiangsi, January 22, 1934, London: M.Lawrence Ltd., Sep.1934(1934年1月第二屆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相關文獻集)。

從這個意義上講,斯諾的采訪報道和《紅星照耀中國》讓共產國際和蘇聯的宣傳活動出現了強有力的對手。斯諾前往陜北采訪,是在蘇聯、共產國際不知情的情況下決定的*長征到達陜北的中共中央和莫斯科恢復無線電通信是在1936年6月中期,此時斯諾已經得到中共進入根據地采訪的許可,正在尋找從西安進入陜北根據地的時機。不過,Peter Rand認為,中共是在得到莫斯科的指示后才同意外國記者進入根據地的(China Hands: The Adventures and Ordeals of the American Journalists Who Joined Forces with the Great Chinese Revolution, New York: Simon & Schuster, 1995, p.157),但他并沒有說明依據。,而且他對世界形勢的看法和政治立場與蘇聯社會主義是有距離的。因此,對蘇聯和共產國際而言,斯諾的報道有不能接受的地方,特別是有對蘇聯及斯大林不滿內容的文章,蘇聯更不希望原封不動地翻譯。

1937年12月15日發行的《國外》(За рубежом)雜志上刊登的斯諾《毛澤東》一文,是蘇聯最早報道的斯諾采訪記*Эдгар Сноу, Мао Цзе-дун, 《За рубежом》, 1937, № 35, стр.800, 814.?!秶狻?俄文)是在莫斯科發行的海外時事評論雜志(十日刊),曾經刊登過毛澤東略傳(1934年第31號)和毛澤東在第二屆中華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上的報告(1934年第27號)?!秶狻房堑倪@篇《毛澤東》(無譯者名),是對1937年《紅星照耀中國》戈蘭茨版的摘譯,是第3章第1節“蘇維埃掌權人物”和第4章“一個共產黨員的由來”(即毛澤東自述1929年以前的部分)的摘譯,只有兩頁的篇幅。文章的注記非常簡單,寫有“每日先驅報上海特約記者的新著選粹”,根本沒有提到新著的書名和出版地,完全隱藏了斯諾的采訪過程。

從內容上看,毛澤東的出生時間、出生地及經歷等基本事實,基本翻譯了斯諾的著作,但關于毛澤東入黨之后的具體活動則省略很多,特別是涉及黨內問題和黨的領導人的錯誤(陳獨秀、李立三等),基本沒有翻譯。當然,對于蘇聯和共產國際領導中國革命的是是非非也完全省略。從上述情況看,這個最早的翻譯確實是蘇聯風格的“摘譯”。*關于毛澤東的自述部分,和《國外》幾乎在同一時間,蘇聯《國際文學》雜志發表了“我的半生”(Моя жизнь, 《Интернациональная литература》, 1937, № 11-12),A.Pantsov, S.Levine, Mao: the Real Story, New York: Simon & Schuster, 2012, pp.324, 632。蘇聯當時正在舉全國之力編纂發行《蘇維埃大百科事典》,1938年出版的第38卷關于“毛澤東”的記述(第90—91頁),依據的就是《國外》雜志上刊登的《毛澤東》。

1.俄文版《中國的英勇人民》(Героический народ Китая)

斯諾《紅星照耀中國》俄文版單行本的出版也反映了蘇聯風格的摘譯。這個俄文版單行本于1938年在莫斯科以斯諾著《中國的英勇人民》為名出版發行(L.Mirtseva譯)*Э.Сноу, Героический народ Китая, М.1938.關于這個俄文版可參見以下研究成果:Thomas, Season of High Adventure, pp.174, 183, 364, 366(中譯本為吳乃華等譯:《冒險的歲月:埃德加·斯諾在中國》,第214—215、226頁);A.Pantsov, How Stalin Helped Mao Zedong Become the Leader, Issue & Studies, Vol.41, No.3, 2005. p.189.。但這個俄文版的出版并沒有得到斯諾的同意。斯諾知道后表示:“過了好久,那里(莫斯科)才背著我出版了《紅星照耀中國》的刪改版本,把書中所有有關西安事變、共產國際、俄國以及其他一切‘有爭論’的問題統統刪掉了?!?Snow, Random Notes on Red China, 1936-1945, p.3(中譯本為奚博銓譯:《紅色中華散記》,第5頁)。斯諾所言“有爭論”問題的處理,具體情況如下。

《紅星照耀中國》原著超過了450頁,而俄文版壓縮到了100頁左右,章節構成也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突出強調統一戰線的重要性。原著中最引人關注的毛澤東自述,也被大幅壓縮放在最后一章“中國人民的兒子”,將其和擁有鋼鐵意志的其他紅軍領導人的人物介紹放在一起。關于毛澤東作為共產黨員的活動的記載,還不到一頁,其中精明地加寫了對斯大林著作的引用。也就是說,這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譯作,該書不能冠以“紅星照耀中國”那樣的書名,是有其充分理由的。

關于這個俄文版,《冒險的歲月》一書作者托馬斯曾說:根據蘇聯新書介紹《圖書新聞》(Книжные новости)1938年報道的調查,有別于這個刪除訂正版,蘇聯有計劃出版《紅星照耀中國》的完整俄文版*Thomas, Season of High Adventure, p.183(中譯本為吳乃華等譯:《冒險的歲月:埃德加·斯諾在中國》,第226—227頁)。。正如托馬斯所言,這個計劃最終沒有實現,在此后半個世紀的時間內,蘇聯沒有出版過斯諾的著作。1938年該計劃受阻,也許與美國共產黨的態度有一定聯系。1938年9月,監督英文圖書翻譯工作的蘇聯國家出版社(列寧格勒)的負責人,曾將斯諾的著作等列成表,就這些作者的政治立場等問題向美國共產黨駐共產國際代表征求意見。對此,美國共產黨的代表回答,因為斯諾有“托派”傾向,在證明斯諾脫離這種傾向之前,“他的著作一冊也不應該翻譯”*“瑪麗·里德〔Mary Reed〕給美國共產黨駐共產國際代表的信(1938年9月6日)”“美國共產黨駐共產國際代表給國家出版社〔Gosizdat〕的信(1938年9月6日以后)”,Harvey Klehr, et al. eds., The Soviet World of American Communism,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98, pp.342-344.。也許正因如此,斯諾的著作才未能在蘇聯原樣出版。

2.未能出版的俄文版《紅星照耀中國》

此后蘇聯給斯諾戴上的帽子,從40年代末開始是“鐵托主義者”“企圖離間中蘇關系者”,中蘇對立后轉而變成了“支持中國的毛澤東主義者”。無論帽子是什么,但有一點始終沒有改變,那就是翻譯斯諾著作在蘇聯是不合適的。蘇聯解體后,對革命中國不再關心的俄羅斯,至今仍未出版《紅星照耀中國》的俄文版。

不過,在《紅星照耀中國》原著出版的30年代末,對蘇聯和共產國際而言,有問題的始終是斯諾,絕不是憎恨毛澤東。作為忠誠于共產國際的中共領導者,或者是國共合作體制下與日本抗爭的中國人民的領導者之一,蘇聯希望積極宣傳毛澤東的存在,并出版了好幾種毛澤東傳記。具有諷刺意義的是,在出版此類毛澤東傳記時,還不得不依據斯諾的采訪內容*例如,《紅星照耀中國》是最早介紹毛澤東的出生時間為1893年,此前的蘇聯和共產國際并不知道毛澤東的出生時間。。

1939年,名為《毛澤東——略傳》的傳記由莫斯科的國家政治圖書出版社出版*Мао Цзэдун, Биографический очерк, М., ОГИЗ-Госполитиздат, 1939. 丁曉平著《解謎〈毛澤東自傳〉》(中國青年出版社,2008年)一書第135—137頁登載著該俄文書的照片。。該傳記共101頁,書中隨處可見對毛澤東的贊美之詞,如“杰出的革命領導者、天才的戰略家”“全心全意為了人民的人”。為配合這些偉大的贊美之辭,該書裝幀豪華,藍色布書皮,印有紅色白空的“毛澤東”三個漢字,還收錄源自《紅星照耀中國》的多張照片。該書的核心內容是毛澤東半生的記錄——這些都按照莫斯科的意思做了潤色——當然,這些內容根據的也是《紅星照耀中國》中毛澤東的自述。如前所述,因為莫斯科不喜歡斯諾的名字和《紅星照耀中國》的詳細內容,因此關于該書的形成過程,“前言”只是作了簡單的說明——本傳記是“在1936年一位美國記者所記錄的毛澤東談話的基礎上完成的”。*Чуан Сюн, Мао Цзе-дун, 《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ий Интернационал》 1939, № 6(中譯本為蘇揚編:《中國出了個毛澤東》,第392—398頁)。

與《毛澤東——略傳》一樣,1939年共產國際機關雜志《共產國際》發表的傳記《毛澤東》,雖然沒有提到斯諾和《紅星照耀中國》,但也是引用該書信息完成的。作者署名為Чуан Сюн(闖雄——音譯),真名不詳。對于依據斯諾采訪的部分,該書也只是說明“據毛澤東自己所述”,或者“據曾和毛澤東共同生活一段時間的一位美國記者所述”,而且還用“擁有鋼鐵般的意志”“真正的布爾什維克”“中國人民忠誠的兒子”等一連串慣用措詞來形容毛澤東,這些當然是共產國際也就是蘇聯所希望的毛澤東。由蘇聯所發表的一系列毛澤東傳記可以看出,姑且不論對于斯諾的評價,蘇聯、共產國際尊重毛澤東是中共的最高領導者的意愿,最晚在30年代末就已經確立下來了。

關于毛澤東和共產國際的關系,據說共產國際不喜歡毛澤東土著的活動方式和運動方針且對其有所壓制,毛澤東自己也曾認為是這樣的受害者。當時的斯諾也持有相同看法。1936年,他在采訪時曾聽到毛澤東談論對斯大林的不滿,并得出結論說:“一直到了1934年,他(毛澤東)的領導地位方在莫斯科勉強得到了承認?!?Snow, Journey to the Beginning, p.169(中譯本為《斯諾文集 1 復始之旅》,第202頁)。我們不能判明這個1934年指的是什么,或許指的是1934年初毛澤東在第二屆中華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上再次當選中央政府主席。其實,近年來的研究已經清楚,莫斯科早在1934年以前對于毛澤東的實踐活動已給予高度評價。對毛澤東實施壓制的,不是共產國際和斯大林,也不是留在莫斯科的王明等人,而是秦邦憲等中國國內的對手。*A.Pantsov, How Stalin Helped Mao Zedong Become the Leader, Issue & Studies, vol.41, no.3, 2005;歐陽奇:《論共產國際對毛澤東及其思想的認識軌跡》,《中共黨史研究》2012年第3期;王新生:《中央蘇區時期共產國際與毛澤東的關系》,《中國延安干部學院學報》2013年第6期。

從這個意義上也可以說,長期流傳的毛澤東和共產國際(蘇聯、斯大林)的不一致、不和諧的議論和認識,部分來自于《紅星照耀中國》所暗示的斯諾的觀點。將中國共產主義運動和蘇聯共產主義運動區別對待,斯諾一直堅持這個觀點。這種想法通過1936年采訪毛澤東又得到了強化,反過來毛澤東又將斯諾的這些想法植入了自己的認識之中,起到了相互促進的作用。*即使是對于和國民黨的統一戰線,斯諾采訪時也表示了對蔣介石態度的懷疑,毛澤東似乎對此表示同意。Thomas, Season of High Adventure, p.144(中譯本為吳乃華等譯:《冒險的歲月:埃德加·斯諾在中國》,第176頁)。當然對于莫斯科而言,與蘇聯不一致的毛澤東畢竟是無法接受的形象。(未完待續)

(本文作者 石川禎浩,日本京都大學教授 京都 6068501;本文譯者 喬君,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副編審 北京 100080)

(責任編輯 吳志軍)

* 本文選譯自石川禎浩《重讀〈紅星照耀中國〉》(『中國の赤い星』再読)第1—4部分,省略了第5部分“斯諾的采訪活動”。原文收于石川禎浩編:《現代中國文化的深層結構》(現代中國文化の深層構造),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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