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忠玉 陳清華 梁俊萍 馮澤輝 陳 普
云南中醫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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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源調查
金沙江傣族傳統醫藥現狀及原因分析
——以永興傣族鄉為例
段忠玉 陳清華 梁俊萍 馮澤輝 陳 普*
云南中醫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以永興傣族鄉為案例,闡述金沙江流域傣族及其傳統醫藥文化現狀,分析目前存在問題及原因,以期尋找相應的解決方法。
金沙江傣族;傳統醫藥文化;永興傣族鄉
隨著現代科技快速發展,人們漸漸忽略了一些古老而珍貴的傳統文化,金沙江傣族傳統醫藥就是其中之一。筆者選擇了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永仁縣的永興傣族鄉為主要田野調查點,以期能探尋到當地傣族傳統醫藥文化淡化背后的原因。
永興傣族鄉的傣族隸屬于金沙江流域。金沙江傣族目前主要居住在金沙江的下游,主要集中在四個鄉鎮,云南省境內有三個鄉鎮,分別是武定縣的東坡傣族鄉、永興傣族鄉、大姚縣的灣碧傣族傈僳族鄉。其中,永興傣族鄉位于永仁縣城北部,地處金沙江南岸,東與四川攀枝花市中壩鄉、啊喇鄉為鄰,南與維的鄉相接,西抵中和鄉,北與麗江地區華坪縣隔江相望。永興當地氣候炎熱,干濕分明,立體氣候十分突出。傣族喜好依水而居,金沙江為當地傣族提供了豐富的水資源。
關于金沙江流域永興傣族的來源,目前存在三種說法:一是土著說,認為今天的金沙江永興傣族,是古越人的后裔;二是遷徙說,認為當地傣族因戰亂,由景東遷徙而來,而遷徙的具體時間亦有三種說法;三是三論并存說,認為當地傣族,一部分是當地古越人后裔,是土著居民,一部分來自北方冷森林,最后一部分來自東方的海上[1]。筆者訪問永興傣族鄉文化站負責人,被告知永興鄉的傣族于明朝萬歷二年(1571年)因為戰亂從景東岸瓦逃來的。當時還有三兄弟,老大叫刀布月,老二叫刀布馬,老三叫刀布坤。后來,老大在灰壩,老二在馬頸子(地名),老三在萬馬落戶,繁衍成金沙江部分傣族。
目前金沙江流域永興傣族,并不像西雙版納和德宏的傣族那樣信仰南傳上座部佛教,沒有佛寺,男童不必去出家當和尚。鄉鎮上看不到傣族的傳統桿欄式建筑,當地居民也不穿傣族服飾。經永興傣族鄉文化站曹老師的詳細介紹,才知道這里的潑水節也是后期才得以恢復。當地傣族雖然會說傣話,但已不會書寫傣文。
永興傣族鄉是大山深處的一個小鄉村,跟西雙版納傣族和德宏傣族相比,知曉者并不多。筆者迫切想要在這里尋找到些許傣族傳統醫藥文化的留存。永興傣族鄉地處偏遠,按理說外界文化的干擾對這里的影響應該較小,文化應該得以保存,而且流傳下來的文化一定程度上會保持著淳樸、原始的風味。但當筆者來到永興,幾乎所有傳統傣族醫藥文化無跡可尋。失望之余,也引發出更多的思考。
美國醫學人類學家亞瑟·凱博文 (ArthurKleinman) 將醫藥文化體系分為三個相互關聯的層面: 專業、大眾及民間層面[2]。專業層面代表著一種醫療體系中專業知識水平相對較高的層面,理論方法的運用相對規范,完整。筆者來到永興當地,首先走訪了當地的鄉鎮衛生院。其鄉鎮衛生院有一定的規模,設有中藥房、西藥房。但筆者調查,沒有發現傳統傣族醫藥運用的跡象。筆者對衛生院一位女性藥師進行了訪談。該女藥師姓“山”,傣族人,家原住灰壩村,村里姓“山”、姓“刀”的人氏居多,他們如今說著傣話,但不會書寫傣文。衛生院里沒有運用傳統的傣醫藥治療,都是采用現代西醫以及中醫進行診療。
筆者繼而轉向了解大眾以及民間層面。根據訪談,大眾普遍沒有使用并且幾乎也不了解傳統的傣醫藥治療方法。若是家里人生了重病,去醫院看不好,只有一些老人還會去請名叫“先生”、“師娘”的法師,念念咒,以祛除鬼神,這和傳統傣族醫藥文化有所差異。在西雙版納、德宏等一些傣族文化相對保存完好的地方,當地傣族雖然也認為一些疾病是由于超自然因素造成的,但他們進行治療的宗教儀式相對復雜得多。他們把法師或是巫師稱為“莫”,而永興當地的“先生”“師娘”的叫法則是十分漢化的。“莫”會根據患者提供的一些信息,仔細推算,告知病者發病的原因,具體是什么鬼附身,應該如何醫治。通常認為疾病的不同,是由于作祟的鬼神不一樣,所以“莫”會采用不同的巫術叫魂驅鬼[2]。
總之,在永興傣族鄉,傳統的傣醫藥文化逐漸消亡,無論是從專業層面,還是大眾以及民間層面。
3.1 戰亂 從歷史的經驗來看,和平年代的文化繁榮昌盛、百花齊放。而戰爭年代,人類無暇顧及更高的精神文化層面的追求,只能盡力滿足最低的生存需求。永興傣族曾經也經歷過戰亂。根據永興鄉文化站提供的資料,明朝萬歷二年(1571年)永興傣族因為戰亂從景東岸瓦逃難而來。景東遠古時期就為傣族古國“勐達光”(漢譯“哀牢國”)的屬地。頻繁的戰亂,對文化的摧殘是十分嚴重的。戰爭年代,他們為了保全生命,滿足最基本的生存需求,來不及攜帶全部的書卷,而路途上又有丟失的可能,規避戰亂,流離失所,珍貴而傳統的傣族醫藥文化因戰亂而逐漸消亡。3.2 文化脫節 社會的不斷變遷,人類也在不斷發展進步。這里的文化脫節,大致是指老一輩與年輕一代之間較大的文化差異,并由此產生出的一些社會問題。這種文化差異,來自于兩代人根深蒂固的思維模式、行為方式及價值觀等的不同。學習傳統的傣族醫藥文化,傳統經文的研讀是一個漫長而又必須的過程。當地大部分年輕人并沒有經歷傳統文化的熏陶,甚至在現代醫學高度普及、發展的今天,一部分年輕人開始對傳統傣醫藥文化抱有一定的懷疑態度。他們不愿意研習經文等傳統文化,自然不能傳承這些古老的治療方法。
文化脫節現象在如今的現代社會中普遍存在,永興傣族鄉并不是個案。傣族傳統醫藥文化從來不是獨立存在的,它深深植根于自己傳統的傣族文化。兩者相互影響,互根互用。大環境下,傣族傳統文化逐漸流失,失去了傳統傣族文化的土壤,傣族傳統醫藥文化當然不能傳承發展。
3.3 現代醫療技術的沖擊 現代醫學在治療疾病中采用的CT、化驗等現代診斷技術,具有直觀、準確的特點,能夠給醫生提供比較精確地診斷依據和治療方案[4]。傳統的民間傣族治療方法對疾病的診斷,往往建立在治療者的經驗之上,如骨折的診斷,是通過觀察患者受傷部位、詢問受傷情況、用手觸摸受傷部位作出診斷。這種民間傳統的診斷方法對某些疾病缺乏精確的診斷和治療,從而影響其治療效果以及患者對傳統傣醫藥的選擇。3.4 經濟利益的驅使 在一些邊遠的傣族村寨,傣族民間治療者為患者治療一次的費用為10元左右,治好一個病人的收入大約100元,而上山采藥不僅耗時而且存在危險,付出與回報不對等,所以年輕人多選擇外出謀生發展,不愿意學習和鉆研傳統醫藥,導致傳統傣醫藥越來越淡化,直至消亡。
學者李紅英在走訪滇西德宏傣族聚集地區時深切體會到,傣族始終對自己原有的文化具有難以割舍的情懷。即使今天的佛寺里已是冷冷清清,但仍有人希望堅守自己內心的信仰,延續自己傳統的文化[3]。文化的傳承與變遷,關系到整個民族的命運與前景。幸運的是,在傳承傣族自身傳統文化方面,傣族仍具有一定優勢。從個體來說,他們信仰虔誠,絕大部分信仰南傳佛教;從分布來說,他們人口較多,聚集地區相對穩定;從經濟發展來說,目前經濟發展相對穩定;從傳統文化來說,他們的文化自成體系,有自己獨特的語言文字,其文化對于外界干擾具有一定的免疫力;從制度來說,區域自治、民族政策落實,為其提供良好的保障[5]。但同時危機也潛伏存在,永興傣族鄉傳統傣醫藥文化的消亡,雖然是個案,卻能以此折射出整個傣族大環境目前面臨的嚴峻形勢。一種珍貴的傳統文化失傳是十分可悲的,因此人們更應該去了解現存傳統文化的珍貴,在保護中傳承傳統文化,這也正是筆者研究的意義所在。
[1]劉祖鑫,舒躍宏.金沙江河谷傣族文化研究述評[J].楚雄師范學院學報,2009,(2):30-36.
[2]段忠玉.西雙版納傣族傳統醫療存在形式的醫學人類學分析[J].云南民族大學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33(3):60-65.
[3]李紅英.談傣族寺廟文化的衰微與傳統文化的傳承[J].藝術教育,2017(2):128.
[4]包文德.蒙古族傳統正骨術的傳承與變遷[D].內蒙古:內蒙古師范大學,2013.
[5]鄧永進.西雙版納傣族活態文化何以傳承[J].思想戰線,2008,34(3):81-86.
(編輯:程鵬飛)
2016-10-20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醫學人類學視野下傣族傳統醫藥的傳承與保護研究”(14BMZ059)階段性成果;云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基金社科類重點項目“傣醫藥傳統文化傳承的人類學研究”(2014Z115 )階段性成果;云南民族醫藥保護與產業發展研究基地重點課題“傣醫外治法的挖掘與整理研究”(JD2015ZD09)階段性成果。
段忠玉(1979-),女,漢族,副教授,研究方向為醫學人類學。
陳普(1978-),男,漢族,高級實驗師,主要從事民族醫藥研究及實驗教學工作。E-mail:chenynkm@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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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8517(2017)01-011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