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的故事

陸宣

青苔生活在潮濕、陰暗、不起眼的地方，一般人不會注意到它。

因為我小時候住的地方可能生態環境比較好，所以在那里能夠看到各種各樣的昆蟲，這給我的童年生活帶來了無限的樂趣。在我的眼中，蟲和人的區別不過就在于蟲的體型較小、不會說話而已，從它們的身上，我一樣能夠體味到人間的悲歡憂喜。

一個久雨初霽的下午，我蹲在門前的菜畦邊看各種昆蟲上演的大劇，而螞蟻總是我觀察的重點。螞蟻高頻率的移動，看上去很有節奏感和韻律美。看著看著，我突然萌生出一個惡作劇的念頭，拿了一枚小石子，一次次擋在螞蟻前面，看它一次次克服困難，翻山越嶺，向目的地前行。我隨著螞蟻的前進路線緩緩移動，視野里突然出現了一片青綠。

我放棄了螞蟻，用腳去踩踏那片綠色的東西，還挺滑的，我腦海里驀地浮現出一個從書中讀到過的名詞——青苔。這攤在地面上的、滑膩的、絲狀的植物的存在感真的很低，它專門待在不見陽光的陰暗潮濕處。不過就是這種存在感很低的植物，讓我的小伙伴們吃了很大的苦頭。

那天，我們幾個伙伴像往常一樣在樓下追逐嬉戲，不料悲劇發生了：一個伙伴突然腳底一滑，向前跌了下去。接著便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門牙被磕掉了！幸好是一顆沒換過的乳牙，但那疼痛也夠他受的，足以讓他和我們幾個終生難忘。

從此，我們的心里便多了防備——我們走路時都會留意地上的青苔，以防因它付出失去牙齒的代價。但有時我們玩興大發，加上好奇心的驅使，我們也會刻意地去感受一下那種滑溜溜的感覺。進而我們又開始研究起這綠綠的、茸茸的、斑駁的東西何以會這么滑。

我們絞盡腦汁，最后得出了一個結論——滑是青苔的一種生存方式和自我保護的手段，就像書里講的壁虎啊、蜥蜴啊、蛾子啊這些動物，都有各自的自我保護手段一樣——你踩傷了我，我就摔傷你，看你還敢不敢傷害我！對，就是這個道理！

我們還在觀察螞蟻的活動過程中再次印證了這個道理。我們經常看到螞蟻整日不停地搬東西、找食物。后來我們發現，螞蟻搬家之后，天空總會下雨，而它們是要在雨來臨之前把家搬到位置更高、更安全的地方。由螞蟻搬家聯想到青苔摔人一事，我們明白了：螞蟻搬家也是它們的一種自我保護的措施！想一想，自然界中眾多極其弱小的生命能存活到今天，不正是因為它們有一些看家本領和一套行之有效的自我保護的措施嗎？人類今天之所以能站在生物鏈的頂端，不也正是因為我們的生活方式和自我保護的手段嗎？

任何生命來到世上都有它們的目的，但其最基本的目的就是活下去。即便那些低等的、弱小的生命，也會有它們從古至今進化而成的一套行之有效的辦法，讓它們的生命得以維系和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