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會有垃圾

文 費米

為什么會有垃圾

文 費米

我認識的一個幼兒園小朋友，對所有看不順眼的人一概用兩個字來定性：垃圾。有大人逗他：為什么說那個人是垃圾呢？小朋友撇撇嘴：垃圾就是垃圾。

垃圾自古以來就是個貶義詞，骯臟的、無用的、低下的、沒品的，都可以用垃圾這個詞來指代。考較起來，這個詞實際上包含了人在認識世界方面的偏見——人分三六九等，物定貴賤品級。而實際上這樣的分類充滿了荒唐。比如黃金和鉆石之類無甚用場的東西，成了世人無盡追逐的至寶；而很多人類生活不可須臾或缺的物質，卻被定義成垃圾。

人類的理想是大同社會，眾生平等是大同社會的基本標志。現在大家一廂情愿，認為平等就是充滿了愛心，其實這種認識是有問題的。老子說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意思是自然對眾生不分親疏遠近，而愛心，有著明顯的主觀成分，比如愛父母、愛子女顯然遠遠勝過愛街頭的乞丐。又比如，大家對黃金的喜歡程度，大大超過喜歡廢銅爛鐵。黃金值錢，廢品賣不了幾個錢，所以人們淘金的熱情要遠勝過拾荒者對垃圾的鐘愛。

由此看來，自然是充滿著大智慧的，而人類的只能算作是小聰明。就垃圾來說，自然不生產垃圾，一草一木均有用途，就算是枯枝敗葉亦可用來肥田，自有其存在的理由。人則不同，人類制造垃圾，還拿垃圾沒辦法，情急之下或燒或埋，燒則可能污染大氣，埋則可能污染土壤和地下水，陷于兩難。垃圾分類，進而使資源可以循環利用，是人的一種自救。然而，好的方法得不到堅持，舊有的觀念揮之不去，則讓垃圾分類難以推進。

我有一段時間住在大興的福苑小區，住進去沒多久，居委會給住戶每家發了3個垃圾桶，還給了三種樣式的垃圾袋。居委會的人說，這三種袋子和桶分別裝可回收的、不可回收的以及廚余的垃圾，這樣就可以給垃圾分類了。相應的，樓下也對應地放置了三個大的垃圾桶，分別放置這三類垃圾。一時間，居民也是紛紛響應，有的上年紀的還請教年輕人怎么給垃圾分類。這樣的境況持續了有一個多月，就沒人再去做這件事了。我開始不理解：這樣好的事情為什么不堅持做下去呢？有一天，我注意到環衛部門的垃圾車來裝運垃圾，見工人把各種垃圾倒在了一起，這才知道了垃圾分類這件事情做不下去的原因了：你在源頭上給垃圾分了分類，人家給你把各種垃圾又合到了一起，這就使之前種種分類的努力都付之東流，分發再多的垃圾桶和垃圾袋都成了個笑話。這一來，就連居委會都不再做這樣的努力了，否則在居民眼里也成了個笑話。

我最早關于垃圾分類的知識是從市環衛部門的總工那里知道的。有一次，他帶我去南苑采訪一幫拾荒者。這些拾荒者由一個年輕人組織，包下了當地的幾座垃圾場。在幾座小山一般的垃圾堆上經年不斷地刨食兒，這個年輕人自然也就成了他們的王，“垃圾王”。這個總工在國外學過有關垃圾的分類以及循環利用的技術，所謂“沒有什么垃圾，只有錯放的資源”這樣的理念，都是他教給我的。當年，這個總工多方呼吁，請求有關單位重視垃圾問題，要盡早開展垃圾分類工作。據說，當時他的舉動為很多人所不理解：要做的事情堆積如山，誰有功夫去理會毫無用處的垃圾呢！后來，更多的人都在為垃圾分類呼吁，不少人將之當作一項事業來做，福苑小區的居民和居委會正是在努力做著這件事情。難以理解的是，正是早前提出垃圾分類的總工所在單位，也是最應該實踐資源循環利用理念的單位，卻在做著相反的事情。當年的總工應該是早就退休了，一些好的理念卻沒能很好地傳承下去，讓人感到十分可惜。

叫人欣慰的是，現在國家已經出臺了垃圾分類政策文件，已經有很多地方、很多人正在努力實踐著，這項事業大有可為！高興之余，我突然想到當年福苑小區的事情，于是想：這樣的好事，最好別又叫某個環節的人給弄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