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性中藥生半夏在急重癥中的應用及病案舉隅

陳 旸 ，朱 宏 ，曹軍平 ，李 勇 ，李 霞

? 臨床醫學經驗 | CLINICAL EXPERIENCE ?

毒性中藥生半夏在急重癥中的應用及病案舉隅

陳 旸1，朱 宏1，曹軍平2，李 勇1，李 霞3

（Key words） 毒性中藥（toxic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生半夏（unprocessed rhizoma pinelliae）；急重癥（acute severe diseases）

半夏是天南星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半夏的塊莖，其性味辛溫，有毒；歸脾、胃、肺三經，具有燥濕化痰，降逆止嘔，消痞散結的功效。早在《神農本草經》中，就將半夏生品列為下品，歷代本草文獻中也都記載其有毒，且將其列入中藥28種劇毒藥品之一。現代醫學研究發現，半夏的刺激性主要表現為對黏膜（胃、腸、眼、咽喉）的強烈刺激，生殖毒性和致突變毒性[1]。因此，當今醫師臨床多用其制品，如法半夏、清半夏，而恐用其生品。現代臨床發現，生半夏可治療疑難雜證，生、熟半夏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臨床療效相差很大。半夏炮制后不僅去除了毒性，其藥力也大為減弱，這對于輕證初病或許有效，但重病痼疾則力有未逮[2]。筆者以名家醫案及臨床驗案為例，總結生半夏在臨床急重癥中的應用，旨在為臨床一線中醫藥工作者運用生半夏治療多種急重癥疾病提供思路和依據。

1 生半夏在急重癥中的應用

生半夏在急重癥中有其獨特的作用，在病邪兇猛、病情急驟的關鍵時刻，或是對于病情復雜，難以突破的疴疾，試用一定劑量的生半夏，有轉危為安之功，妙手回春之效。

1.1 急癥 自古以來，歷代醫家就擅長使用生半夏來治療痰蒙清竅的中風。如《衛生家寶方》中的省風湯，取半夏 8 兩、防風 4 兩，甘草 2 兩，同為細末，可治痰厥；《素問病機氣宜保命集》記載，投半夏 5 錢，草烏 1 字，可治痰眩、咽喉不利、語言謇澀等。名老中醫李可用生半夏治療中風，對于中風先兆或急性期，李老主張先用三生飲，即生膽南星45 g，生半夏45 g，生川烏45 g，蜂蜜150 g，適量水煮后加九節菖蒲30 g，麝香0.5 g，以通竅醒神，祛痰回厥；醒后再用小續命湯來糾正四肢偏癱。王君鰲等[3]用生半夏為主藥治療急性痛風、其紅腫甚，獲得了肯定的療效，在痛風治療中結合中藥治療明顯比單純運用西藥消炎、降尿酸效果要好。

1.2 重癥 腫瘤發生的主要病理機制不外乎痰、瘀、毒、虛[4]，《傷寒雜病論》中也曾提出“怪病皆有痰作祟”的理念，故痰是形成腫瘤的重要因素，腫瘤“從痰論治”的理論也得到現代醫家的證實和認可。臨床研究也證明生半夏水提物能抑制人胃癌細胞增殖、抑制缺氧誘導胃癌細胞的侵襲力，并能降低蛋白表達，達到抑制腫瘤細胞生長，多靶點抗擊腫瘤作用[5]。

趙付芝等[6]應用生半夏為主藥治療失去手術或放療機會的晚期食管癌患者 25 例，收到良好效果。王佑民[7]對痰濁壅結的20例重癥食管癌梗阻患者，用生半夏30~90 g組方，噙化或灌腸治療，有效15例，無效5例，有效率75.0%。陳婉竺與唐福康[8]用生半夏為主治療甲狀腺腫瘤91 例，治愈 48 例，有效 15 例，無效 28 例，總有效率 69.2% 。張成銘[9]大劑量應用生半夏（15~45 g，先煎 45 min）治療惡性腫瘤 16 例均取得良好療效，且無不良反應及中毒現象發生。余國俊[10]認為，對于頑痰宿瘀，尤其惡性腫瘤及相關疼痛，炮制后的半夏療效大減，若重用生半夏需久煮，以降低其毒性。另外，在《傷寒雜病論》等經典文獻中多次提及含半夏的方劑，例如對于“嘔吐，心下痞硬，膈間水聲，眩暈者”，小半夏加茯苓湯主之。現代臨床用生半夏治療或預防腫瘤化療引起的嘔吐均有良好療效。

1.3 外用 程逸群與張麗[11]以生半夏研細粉治療結核性瘺管，用冷開水調成條索狀藥捻，清潔瘺管周圍后，將藥捻插入瘺管深部，外用紗布固定，同時配合抗癆藥治療原發病灶，蓋取生半夏以毒攻毒、化痰祛膿而祛腐之功，以此法治療30余例結核性瘺管患者，屢治屢效。張翠英[12]用生半夏粉治療宮頸糜爛60例，痊愈28例，顯效16例，好轉12例，無效4例，有效率93.3%。

2 名家應用經驗

2.1 李可 在《李可老中醫急危重癥疑難病經驗專輯》里運用生半夏的醫案約52則，其主治的疾病有肺氣上逆之咳喘、喉間痰鳴，肝胃氣逆之嘔吐、眩暈、心下痞，脾胃痰濕之麻木、腫瘤[13]。

2.1.1 對小青龍湯發揮 李老在《小青龍湯治重危急癥舉要》一文指出，服小青龍湯者，易產生變證，使下焦之氣上沖，沖氣上逆發之為奔豚證。為克服這一弊病，他對小青龍湯進行了改良，加減為：麻黃、桂枝、白芍、炙甘草各10 g，生半夏30 g，干姜、細辛、白芥子各10 g，炙紫菀、炙冬花各12 g，白果帶殼20 g，生姜10片，大棗10枚；特別是半夏的用法，生半夏的用量從30 g起始，可用至75 g或90 g。

2.1.2 生半夏治療嘔吐 李老治嘔吐的經驗，多從小半夏加茯苓湯加味，方藥組成為：生半夏、茯苓、代赭石、生姜各30 g，姜汁10 ml，炙甘草10 g。他酷愛此方，用方上萬例，屢屢見效，療效甚佳，通治一切肝胃氣逆之嘔吐，如慢性胃炎引起的嘔吐、妊娠惡阻劇吐、胃潰瘍或肝硬化引起的胃出血狂吐不止；此外，還有西醫診斷為腦膜刺激征的嘔吐。病輕者服一兩口即止，病稍重則服2~3次即愈，病情極重者服藥10次許可止。

2.1.3 半夏的用量 《傷寒論》中的半夏，均為半升，合今天的用量為60 g。而李老使用生半夏用量經驗分為：（1）半夏輕劑10 g，用于小兒、羸弱之人。如嬰兒得幽門梗阻、小兒急性白血病、兒童抽動癥。（2）半夏平劑30 g，如肺心病、心水；而體虛之人，則生半夏酌減為15~20 g，如急性結核性胸膜炎、急性黃疸型肝炎。（3）半夏中劑45 g，均為治療咳嗽痰多、嘔吐痰涎的重癥，如肺間質纖維化、腦瘤術后復發。（4）半夏重劑60~135 g，均為《傷寒論》的經方重癥，如急性胰腺炎之大柴胡湯證、紅斑狼瘡之小柴胡湯證。

2.2 王沛 王老治療腫瘤多年偏愛使用生半夏，他的經驗是生半夏只要嚴格掌握適應證、劑量、煎煮方法，便可大膽使用。王老有兩大用藥經驗：（1）體內無實體瘤灶者生半夏用量一般小于15 g，有實體瘤灶者用量為15~20 g，癌癥伴隨有劇烈疼痛者，用量可加至20~30 g。（2）凡用生半夏必入湯劑，且要先煎30~60 min，以避免其毒性。王老在使用生半夏的基礎上隨證加減，以扶正祛邪為本，配以清熱解毒，軟堅散結之品，如生黃芪、膽星、沙參、天冬、麥冬、五味子、生首烏、補骨脂、干蟾皮、守宮、紫草、丹參、夏枯草、半枝蓮、白花蛇舌草等。王沛先生治療癌癥，選藥獨特，處方精煉，患者服藥后明顯改善癥狀、減輕痛苦，延長了其生存周期。

3 生半夏病案舉隅

案1[14]：患者張某，女，61 歲。三個月前突然出現眩暈，惡心嘔吐，飲食不下。在當地醫院按腦血管意外予維腦路通、丹參注射液靜滴，治療1個月無效。后做頭部檢查無異常發現，在五官科診斷為美尼爾氏綜合征，用培他啶、碳酸氫鈉注射液靜脈滴注，治療1個月后仍無效。初診，患者仰臥，面無表情，頭部移動或張目即覺眩暈，惡心嘔吐，食入則吐，口干不欲飲，脈沉緩，舌干紅無苔。診斷：眩暈。觀患者曾服用前醫所留處方：制半夏30 g，膽南星20 g，白術15 g，茯苓15 g，薏苡仁20 g，澤瀉18 g，甘草6 g。囑家屬以生半夏15 g易上方制半夏30 g，其余藥不變，3劑水煎服。因前方患者服后無效，家屬對此半信半疑。3 d后，患者精神明顯好轉，自訴眩暈、惡心、嘔吐減輕，能下床活動，可進少量飲食。觀舌生有薄白嫩苔，知胃氣已復，濕邪漸化。囑原方不變，再進 3 劑。3 d后患者痊愈，至今未復發。

按語：僅一字之差，但使全方效力截然不同，可見生、熟半夏差異之大。此患者病情遷延日久，西醫多方治療無效，痛苦至極。此前用中藥治療效用不大，乃因方藥皆是祛痰逐飲之藥，效力不夠，患者病情并無明顯改善。但后方只更換制半夏為生半夏，余藥皆不變，僅3日，病情大為好轉，再3日則痊愈，可見生半夏的功力之大，單此一味藥甚至可抵其余祛濕之藥。故在急重癥中，應當大膽使用生半夏，唯有重藥才可以治頑疴，達到意想不到的療效。

案2[15]：祝某，女，60歲。1986-08已被某市醫院確診為“多囊肝、多囊腎”。當時患者腹大如鼓，伴腹痛、納呆、不寐，行動困難。多年來一直用中藥治療，癥狀得以控制。期間有癥狀反復，亦可隨癥出入數劑而愈。至1995-05，病再發且加重。雖經多方調治，諸藥疊進卻難奏效。遂試用單味生半夏50 g，水煎2 h，分3次服。豈料1劑未盡，腹痛已止，當晚安然入睡，次晨則思飲食。既獲良效，則每日單用生半夏50 g依法服用，如此2月余，癥狀減輕并穩定。近2年來，間有不適，仍用該法而解。

按語：此病案只單用一味生半夏，卻是功效顯著。單用生半夏，雖重用劑量50 g，但煎藥時間長達2 h，可見醫者用藥經驗豐富，既放手大膽的下猛劑，又避免生藥有可能產生的毒性，使藥到病除；患者堅持服用2個月，說明長時間大劑量使用生半夏，并未有毒副作用，且達到很好的治療作用。

4 小 結

生半夏“燥濕化痰，降逆止嘔，消痞散結”之功甚強，在急重癥中可祛頑痰。盡管生半夏有毒，但正所謂“用之得當則謂良藥，用之不當則謂毒藥”，只要適量、合理應用生半夏，即可能達到化毒為利，療沉疴、去痼疾而不毒害身體的目的，且有時只單味的生半夏，就可達到很好的療效。筆者認為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如野外、災害、急救等，只要辯證準確，但一味生半夏也可治療急重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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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趙 強, 鄧人春. 生半夏臨床應用體會[J].中醫雜志,2001, 42（2）: 72-73. DOI: 10.3321/j.issn:1001-1668.2001.02.002.

（2017-05-16收稿 2017-09-04修回）

（本文編輯 付 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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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屆中國空中急救醫院聯盟學術論壇在杭州召開

2017-09-19，第二屆中國空中急救醫院聯盟學術論壇在杭州市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濱江院區舉行，本次會議的主題是“超越空間與距離，傳遞希望與夢想”。來自浙江全省60余家醫療機構近300名致力于推動中國直升機醫療救援工作的參會代表參加本次論壇，他們中有醫院分管院長、醫務科長及急救知識豐富的醫師和護士。會議由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以下簡稱浙醫二院）濱江院區副院長馬岳峰主持，浙江省政府應急辦、中國民用航空浙江安全監督管理局、中國民用航空浙江安全監督管理局應急辦、中國民用航空華東地區管理局空中交通管理局、浙江省衛計委應急辦、浙醫二院黨委相關領導到場并致辭，對醫院直升機醫療救援工作開展的情況表示肯定，并對直升機醫療救援事業的發展提出要求和希望，對新加盟的浙江省空中急救網絡醫院會員單位進行授牌。

會上，空客直升機德國全球直升機緊急醫療服務（Helicopter Emergency Medical Services，HEMS）市場代言人Ralph SETZ介紹了歐美HEMS體制及HEMS的任務和運營；空客直升機公司中國醫療急救與搜救市場經理顧成介紹了HEMS直升機緊急醫療服務；《中華航空航天醫學雜志》副總編輯王志翔講解院前及院間傷病員空中救援與轉運；浙醫二院濱江院區副院長馬岳峰介紹航空醫學救援實踐與探索；浙醫二院長興院區醫務部陳江主任介紹了長興院區直升機救援實踐；浙醫二院急診科副主任趙小綱用通俗易懂的話語講解院際間患者直升機轉運中的注意事項，強調首先要保護轉運患者隱私、保障患者安全等內容。國際SOS中國航空救援中心主任宋杰介紹固定翼飛機航空醫療救援的實踐與經驗；北京急救中心航空醫療部主任王立新提出航空救援中的臨床醫學問題供大家探討，并將自己的轉運實踐與大家分享；深圳建德救護醫療總監余杰介紹高鐵時代下醫療轉運的新方向，如何運用高鐵轉運患者。中飛醫療有限公司及直升機機組人員對參會的飛行醫師/護士進行飛行安全理論知識及上機實操授課，登上救援直升機分組進行培訓。培訓結束后，還給參訓人員頒發了結業證書。

論壇舉辦同期，還召開了浙江省空中急救網絡醫院第二次工作會議，會上各家醫療機構分管院長、醫務科長各抒己見，就直升機醫療救援目前面臨的瓶頸問題及未來展望進行深入探討。目前，加盟浙江省空中急救網絡醫院的會員單位共63家。該聯盟的會員單位連同首批聯盟加盟的單位正致力于積極探索和創新，通過實踐和不斷地改進，形成行業標準化運行規范，系統地完善空中救援人員的培訓、急救制度流程的制訂，加盟醫院停機坪的建設及院內轉運流程的梳理，極大地推動空中救援服務的常態化、普及化，積極推動中國立體式醫療急救的發展。

（夏 萍，王志翔）

R278

10.16305/j.1007-1334.1982.07.004.

DOI:10.13919/j.issn.2095-6274.2017.10.016

武警總醫院院內課題（wz2016045）

100039 北京，武警總醫院：1.中醫科，2.消毒供應科，3.藥劑科

李 霞，E-mail：wjlixia020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