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研究

■ 朱接印 江友誼

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研究

■ 朱接印 江友誼

本文結合工作實際引出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的問題，從四個方面闡述民企獨立研發補償的必要性，分析了三個影響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的主要原因，構建了民企獨立研發補償的機制，最后對民企獨立研發補償發展趨勢進行了展望。

黨的十八大以后，習主席和黨中央審時度勢、總攬全局，將軍民融合深度發展上升為國家戰略，強調“必須建立公平、公正、公開的競爭環境，充分發揮優勢民營企業作用，引導社會資源有序進入裝備建設領域，形成開放式發展的武器裝備科研生產新格局”。然而，從調研情況來看，現在民營企業所承擔的軍品任務，基本不涉及整機，主要承擔配套產品，且配套層級以三級以下為主，這與“形成開放式發展的武器裝備科研生產新格局”存在巨大的差距。當然，存在這一問題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民企參軍獨立研發（指由民企發起和執行的不受軍方、政府控制，也沒有直接資助的研發項目）得不到必要補償，研發的勞動價值得不到認可，使民企在軍品研發方面的投入不足，也是一個重要原因。民企參軍獨立研發的勞動得不到補償，一方面不利于其參與軍品項目研發的持續性；另一方面與傳統軍工企業享受著不同的待遇，破壞了公平競爭的原則，如果這種局面長期得不到改變，必然會挫傷民企參與武器裝備研發的積極性，影響軍民融合的深度發展。所以，有必要對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機制進行深入研究。

一、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的必要性

（一）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是激勵技術創新的必然要求

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是我國發展的迫切要求,是武器裝備的核心競爭力,也是生成和提高戰斗力的加速器。對為國防裝備建設從事技術創新和獨立研發的企業、大學、研究機構等進行補貼、扶持是西方發達國家的通行做法。美國國防部每年都拿出數十億美元的資金以支持創新。例如2014年8月20日，美國國防部負責采辦、技術和后勤的副部長辦公室發布《國防部獨立研發監管政策》指令，闡明了國防部最新的獨立研發監管和補償政策。近幾年來，美國國防企業每年獨立研發支出金額約50億美元，其中超過30億美元從國防部獲得補償，這是美國軍工企業始終保持創新活力的原因之一，同時也是其打牢國防工業基礎的重要舉措。

在我國，民營企業是科技創新發展的重要動力，應該是鼓勵創新的重點幫扶對象。但從調研情況來看，民營企業從事軍品獨立研發的這種高消耗的勞動，不僅未得到額外的激勵，而且正常的必要補償也沒有，這不符合鼓勵科技創新的國家戰略。對民營企業獨立研發進行必要補償，是激勵創新的必然要求。

（二）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是促進公平競爭的現實需要

受長期計劃經濟管理思想的影響，現行的軍品研發財政投資政策都是針對“身份”制定，致使民企和國有軍工企業面臨補償政策不公平的待遇。在國防經費投資方面，國企可依法享有國家財政補貼的國防工業基本建設、裝備科研條件保障、裝備批生產技術改造、重點工程項目改造和專項科研等投資。調研發現，目前這些投資扶持政策只針對國有或國有控股的軍工企業。雖然越來越多的優勢民營企業承擔了武器系統的重要配套，甚至武器系統總體的獨立研發項目，但并不能享受相關的國家國防工業投資政策。相比之下，國有軍工企業不僅能夠得到國家大量的固定資產投資，還可獲得專項科研經費補償，而民營企業往往都是自籌資金、自主研制，研發出成熟產品后才有資格參與競標。這嚴重違反了市場經濟的公平競爭法則，大大挫傷了民企參與獨立研發的積極性。

（三）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是深度軍民融合的重要舉措

所謂武器裝備建設的軍民融合，就是“軍隊裝備采購部門為提高裝備建設質量效益，遵循裝備發展規律和國防經濟規律，通過改革裝備采購體制機制，積極引導優勢民營企業有序進入裝備科研生產和維修領域，形成開放式發展的武器裝備科研生產新格局的戰略工程”。通俗點講，就是在武器裝備科研生產領域，引進優勢民營企業這條“鯰魚”，打破軍工領域封閉僵化的格局，激發其活力和生機。目前，部分優勢民營企業歷經千辛萬苦，擠進武器裝備科研生產領域，如果不注重培育、扶持他們，在這種不公平的競爭機制下，別說出現軍方希望的“鯰魚效應”，其生存發展都是問題。只有對優勢民營企業獨立研發進行必要補償和扶持，才能使他們在軍品科研生產領域，站穩腳根，由隨時可能被國有軍工集團吃掉的“小魚”變成真正的“鯰魚”，從而形成軍方希望看到的“武器裝備科研生產新格局”。

（四）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是破解價格難題的重要措施

由于缺少對民企獨立研發進行補償的法規政策，民企獨立研發得不到應有的補償，而民企獨立研發確實消耗了大量的企業成本，由此產生了很多問題和矛盾。作為經營性企業，盈利是企業生存的前提，當軍品微薄的利潤率，不足以抵消獨立研發的投入時，企業要么“轉身走人”，離開軍工領域；要么在軍品報價時，對成本構成材料進行虛報、重報，提供很多虛假的合同、發票和憑證，力爭要把研發的成本“補”進去。這給審價工作帶來了很大困難，當審價人員花上大量的時間、精力，去偽存真，將定價成本審核到比較真實的區間時，企業又會充分利用“科學審價、協商定價”的原則，說什么都不同意價格方案，致使采購價格遲遲不能協商一致，出現企業拿不到全額的訂貨款，軍方采購款撥不出去，長期以“暫定價”進行結算的怪現象。對民企參軍獨立研發進行補償，打通民企研發經費保障渠道，減少企業報價與軍方審價無謂的博弈有重要的作用和意義。

二、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面臨的困難和問題

（一）思想觀念滯后，阻礙制度創新的推進

長期以來，從事國防科技和裝備建設的人員，傳承計劃管理體制的觀念。認為：國防項目研發，那是體制內單位的事，項目給誰，經費撥多少，那都是“公家”的事，“肉爛在鍋里”不會出事；對民營企業在高新技術領域從事獨立研發還不適應，總認為民營企業姓“私”，給民營企業補償是“損公肥私”的行為。受這種思想的束縛，缺少制度創新探索的勇氣和魄力，致使從事獨立研發的民營企業，長期處于“自生自滅”的狀態。而美國國防部對獨立研發補償的步子已經邁到讓我們難以想象的地步，美國國防部對獨立研發的認識已不再局限于國防領域，而是擴展到美國整體技術的發展，政策重點也從追求補償回報轉向促進技術進步和交流。

（二）沒有法規依據，存在無法可依的問題

隨著軍民融合發展戰略的不斷深入推進，現行法規逐漸顯露出不適應、不完善的問題，甚至原有的法規、文件阻礙軍民融合的發展。由于原來民營企業是不能參與軍品研發、生產的，所以制定的與經費、價格有關的《國防科研試制費管理規定》、《國防科研項目計價管理辦法》、《軍品價格管理辦法》等文件法規，對民企獨立研發補償均未有任何體現。在項目預先研究、軍內科研項目申報上，民營企業是沒有資格參與申請的；在招標競爭采購時，民企根據競標文件要求，研發出實物樣機進行競標，就算競標成功，也沒有研發補償；在后期訂貨中進行補償的可能，也被《軍品價格管理辦法》中“訂貨價格不含研發成本”而堵死。

（三）職責不夠清晰，制度建設的力度不夠

從軍民融合上升到國家戰略以來，存在“兩頭熱，中間冷”的問題，國家對該戰略大力推動，地方和企業也積極響應和參與。但是軍民深度融合發展還缺少詳細設計，需要哪些法規、制度支撐，相關制度和措施的制定由政府部門牽頭，還是由軍方牽頭，相關工作由哪個部門負責落實等等都尚未完善。再加上軍隊深化改革期間，各軍隊各部門的職責定位和責任分工還在調整和細化，推進軍民融合發展的制度措施還遠不到位，這嚴重影響到包括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在內的促進軍民融合政策措施的制定和推動。

三、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機制的構想

習主席在全國科技創新大會、中國科學院第十八次院士大會上強調“科技創新、制度創新要協同發揮作用，兩個輪子一起轉”、“要以推動科技創新為核心，引領科技體制及其相關體制深刻變革。要制定和落實鼓勵企業技術創新各項政策，加強對中小企業技術創新支持力度”。

構建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機制，既是對民企從事裝備技術創新的支持，促進軍民融合更好的發展，也是對我國現有國防裝備研發投資機制的補充和完善，更是對現行制度創新的一種嘗試。

（一）明確責任主體，細化相關職責

明確軍委裝備機關—軍種裝備機關—軍事代表機構，作為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的責任主體，賦予其相關職能。由中央軍委裝備機關統籌建立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機制，組織搭建與民企信息交互平臺；制定民企獨立研發補償工作的規章制度；擬制裝備獨立研發方向指南；組織成立由專業人員組成的補償評定委員會；指導評定委員會對上報的獨立研發項目進行評定；研究處理民企獨立研發補償過程中發現的問題。各軍種裝備部門負責在本行業領域內，落實民企獨立研發補償工作的規章制度，組織成立本領域的補償評定委員會；指導對本領域內的獨立研發項目進行評定；上報與全軍通用裝備有關的獨立研發項目。軍事代表機構貫徹落實民企獨立研發補償方面的規章制度；根據軍委裝備機關擬制的獨立研發方向，編制本領域民企獨立研發的指導意見；指導軍事代表開展民企獨立研發補償的相關工作；處理本領域關于民企獨立研發補償遇到的問題，上報本級不能解決的問題；軍事代表充分發揮裝備采購一線的獨特優勢，負責對相關企業進行相關政策的解讀；協助企業根據自身特點確定獨立研發的方向；指導從事獨立研發的民企進行補償申報；規范上報獨立研發補償材料。

（二）規定補償流程，理順補償程序

首先要搭建全軍裝備采購與民營企業的信息交互、項目對接網路平臺，形成良性的互動，實現信息雙向對流，資源優化配置。裝備機關發布權威的裝備發展戰略規劃、發展計劃和研發項目的方向，讓企業能夠知悉軍方的需求；同時企業發布自身的研發實力和行業的發展方向，讓裝備部門及時了解裝備發展各領域的發展狀況和趨勢，信息充分溝通后，企業緊跟裝備發展需要，有針對性的進行技術創新和獨立研發，并通過軍事代表系統上報備案。裝備機關組織的專業評委會，對上報備案的獨立研發項目進行篩選、關注，可以對備案的獨立研發項目進行指導、建議，但不作為企業進行獨立研發的依據，以保持企業作為獨立研發的主體地位。

在民企完成獨立研發項目后，通過軍事代表機構，按照規定的格式和時限，填報獨立研發項目補償申請；軍種裝備部門按照研發項目所用到或潛在用到的領域，將申請項目分成兩類，軍種裝備所用到的項目由本級組織專業評定委員會進行評審；超出本級權限或對全軍武器裝備產生影響的項目，上報軍委裝備機關；軍委裝備機關接到獨立研發補償申請后，根據獨立研發的項目方向，從行業專家庫里抽調專家組成專業評定委員，對項目進行獨立的評審，初步確定對將來武器發展有重要影響、對現有武器作戰性能提高明顯的項目；然后在對企業進行了解，從企業的發展戰略意圖，在行業的創新能力、研發實力、技術水平等方面進行研發成果的確認，最后確定獲得補償項目的建議。評定委員會報請授權機關同意后，將補償項目對外公示，無異議后實施補償。

（三）確定補償范圍，明確補償方式

民營企業參與獨立研發，從廣義上講，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幾類情況，第一類是企業根據經營戰略，研發軍隊已經列裝的軍事裝備，以便在后續競爭采購中進入軍品領域；第二類是根據軍方招標公告，企業在進行實物競標前所進行的樣機研發活動；第三類是企業根據國防裝備建設的發展，緊跟行業技術發展方向，結合其自身技術優勢，進行一些前沿技術或項目的研發，旨在使軍方在未來獲得更高性能的武器、強化國防工業基礎和技術基礎、促進關鍵技術的開發等等。我們所說的軍品獨立研發補償的范圍，主要是第三類情況，通過對獨立研發的補償，鼓勵企業創新，激發國防工業活力，最終提升武器裝備性能。總之對獨立研發進行補償的項目要突出“四性”：即獨立性、先進性、創新性和裝備相關性。

對于獨立研發的補償，可以根據不同的情況進行項目補償、科研補償、分承包補償和經費補償等多種形式。項目補償方式，比較適合于企業獨立研發項目和補償項目有較好的技術融合度，補償項目不具備或不需要進行競爭；科研補償方式，適合訂貨項目與研發項目一致，企業擁有核心創新技術，在行業內處于領先水平，在科研項目競標過程中，從事該項目獨立研發的企業優先獲得研發項目；分承包補償，根據企業獨立研發項目完成情況，在總體科研或訂貨競標中，將企業完成最好的分系統交給其完成，以便使其技術得到延續發展，防止出現壟斷，以至于將來無法形成競爭局面。

（四）加強風險管控，確保補償效果

建立獨立研發補償風險管控機制。一是建立評定委員會保證補償項目質量。對企業申報的獨立研發補償，由各級專業委員會獨立的對企業資信、經營狀況、技術水平、研發能力、成果的先進性、創新性與軍方需求的切合度等方面進行背靠背的客觀評價，防止出現“人情補償”情況的發生；二是建立補償項目效果評價機制。在完成民企獨立研發補償工作后，要對獨立研發項目的補償效果進行分析評估，廣泛聽取意見建議，不斷總結存在的問題，以便于在下期對獨立研發補償過程中進行完善；三是設立嚴格的獨立研發項目補償審計和責任追究制度。對于弄虛作假騙取補償經費或玩忽職守的行為，要繳回違規補償經費，依法追究相關人員責任。

四、結束語

鑒于“軍民融合”國家戰略的實施和國家對創新發展的高度重視，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機制會逐步建立。并會呈現以下兩個特點：一是獨立研發補償將與國防工業科研投資趨于融合。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與國防工業科研投資隨著國民經濟體制改革的不斷深入，國防科研經費投資制度的不斷完善，人們思想觀念的轉變，民企參軍獨立研發補償和國防工業科研經費投資將會逐步并軌。二是補償將由受益補償向促進技術進步和交流轉變。隨著軍用技術和民用技術的相互轉換，二者的界限會越來越模糊，對獨立研發的補償范圍也許不再局限于國防裝備研發領域，而會像美國一樣，將補償范圍擴展到工業整體技術的發展，以促進技術創新和交流，完成從直接受益補償到潛在受益補償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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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接印，空軍駐湖北地區軍事代表室高級會計師；江友誼，空軍軍械通用裝備軍事代表局高級工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