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介甫
姚喆,1906年8月出生在湖南省邵陽縣橫塘沖的一個普通農民家里。參加過平江起義、中央蘇區歷次反“圍剿”和長征。從1938年秋開始,他轉戰在大青山地區15個春秋,為奪取綏蒙地區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的勝利,做出了重要貢獻。紅軍時期,他經歷大小戰斗200余次,5次負傷,3次負傷不下火線,受到軍(團)甚至軍委通令嘉獎,逐漸成長為彭德懷賞識的“愛將”。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2016年是姚喆誕辰110周年,謹以此文紀念這位勇猛的戰將。
參加平江起義,奔赴井岡山開展游擊戰爭
1927年春,已是21歲的姚喆當上了家鄉的鄉農民協會主席。同年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反革命政變。5月21日,長沙駐軍許克祥部發動馬日事變。很快,白色恐怖籠罩整個湖南。各地的農會組織被國民黨軍閥破壞,大批農會干部慘遭血腥屠殺。姚喆也屬“通緝”之列,在當地無法容身,只好逃離家鄉。
流落他鄉的日子不好過。人生地疏,舉目無親,如此下去終究不是個法子。“當兵去!”姚喆聽有個隨營學校在南縣開學招兵的消息,立刻動身前去。
他輾轉趕到南縣,報考湖南獨立第五師隨營學校。由于錯過了考試時間,在補考時,從來就沒有學過數學的姚喆傻了眼,結果交了白卷。參加過廣州起義的校長、共產黨員黃公略親自找他談話。
姚喆感到這位校長說話和氣,沒有一點官架子,便把這些年來的辛酸苦辣一股腦兒倒了出來。黃公略知道他是一位農會積極分子,被迫從邵陽趕來報考,如若不取,連回去的路費也沒有,于是決定錄取他。就這樣,1928年4月開始,姚喆走上了戎馬一生的道路。
1928年7月22日,在彭德懷、滕代遠等領導下,獨立第五師一團在平江舉行武裝起義。起義前,賀國中接到彭德懷等關于將隨營學校師生帶往平江參加起義的通知。于是,賀國中率隨營學校100多人,以打野外的名義,星夜兼程,于7月23日午后趕到平江縣城,加入了起義行列。姚喆他們懷著興奮激動的心情,挺起胸膛、邁著整齊的步伐抵達時,受到了一團官兵們的熱烈歡迎。
平江起義后,國民黨湖南省政府主席魯滌平慌忙調集7個團的兵力,分5路直撲平江。由于敵眾我寡,彭德懷等果斷指揮部隊撤出平江,轉移到湘鄂贛邊界通城、修水、萬載、銅鼓等地,開展游擊戰爭。1928年12月上旬,彭德懷、滕代遠率部在寧岡同朱德、毛澤東領導的紅四軍會師。姚喆和戰友們一起,沿著婉蜒曲折的山路,登上井岡山,投身于井岡山斗爭烽火之中。
1930年農歷正月初二,部隊從安西圩出發,姚喆他們班擔任尖兵,請湘劇藝人帶路,繞過敵人埋伏地帶,進尋鄒縣境時,已經是正月初四了。部隊連日兼程行軍,很少休息,戰士們疲憊不堪,休息時連歌也唱不起來。這天,姚喆看到彭德懷軍長背著一個皮包和一只裝滿軍用地圖的傘袋,跟大家一起行軍,走得挺起勁。休息時,軍長和姚喆他們坐在一塊,一邊擦著汗,一邊提高嗓音問:“怎么樣?苦不苦哇?”
“苦是苦哇,沒得法子呀!要革命就要吃苦啰!”姚喆幾個人答道。彭德懷開玩笑地說:“對啦!革命就是苦差事。我過去在軍閥那里當團長,出門不是騎馬就是坐轎。現在當軍長,跟你們一樣走路啦!”說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提一盞馬燈攻城,血染戰場
1934年1月,已升任紅三軍團紅四師十團參謀長的姚喆隨軍第二次入閩作戰,上級下達了攻打沙縣的戰斗命令。
開始,姚喆指揮所部在沙縣東北部的青州阻擊南平來援之敵。當兄弟部隊兩次攻打沙縣未果后,軍團命令十團參加攻城。于是部隊急行軍趕到沙縣城郊。天色已黑,姚喆不顧行軍疲勞,立即投入攻城準備工作,到前沿陣地偵察敵情地形。晚20時,對敵發起攻擊。因為夜黑看不見路,姚喆讓通信員點起一盞馬燈照明。他嫌通信員提馬燈的動作遲緩,自己接過馬燈跑在前邊。在一個街頭巷尾拐彎處,隱蔽在黑暗中的敵人向他猛砍一刀,他的左頰骨被砍斷,左臉從太陽穴到嘴角邊切出個大口子,頓時鮮血直涌,頭部、臉上、身上都是血。姚喆當即昏迷過去,人事不省。
當姚喆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3天以后,躺在寧化紅軍后方醫院的病床上。由于當時的醫療條件很差,既不能手術,也不能縫合,只能靠每天用鹽水消毒。姚喆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在死亡線上掙扎了幾天幾夜。經過醫務人員的精心治療,他終于度過難關,活了過來。
沙縣一仗,殲滅守城之敵兩個團,繳獲大批物資,緩解了當時部隊裝備物資方面的困難。姚喆在這次戰斗中作戰勇敢,報經紅軍總政治部批準,榮獲三等紅星獎章一枚。當年的《紅星報》曾予報道:“紅星獎章獎給火線上的英雄,姚喆在四師十團任參謀長,當沙縣戰斗指導突入城與敵格斗被殺傷,平時工作積極,給三等獎章。”這一仗之后,姚喆的左臉上留下了一道三寸多長、一指多寬的大傷疤。大家都親切地叫他“姚一刀”。
10月,第五次反“圍剿”遭到嚴重失敗,中央紅軍開始踏上戰略轉移的征途。中央將保衛總隊3個大隊編為保衛團,后稱政衛團,姚喆任團長,張南生任政委。一路上擔負著掩護、保衛中共中央機關和首長安全的重任。每天行軍打仗,部隊十分疲勞,加上大搬家式的轉移和南道式的行軍隊形,行動緩慢,部隊減員嚴重,士氣一直不高。遵義會議后,機關壓縮,政衛團編散,大部分補充到紅三軍團,姚喆當了十團團長。
不到十天,姚喆在赤水土城戰斗中負傷,子彈打在右腿膝蓋下的骨頭上,貫穿而過,馬也無法騎了。他躺在擔架上,被抬到紅三軍團衛生部。此時的姚喆,并不在意自己這點傷。因為這時遵義會議精神剛剛傳達,他知道毛澤東己經回到領導崗位,所以情緒非常好。這段時間,中央紅軍在毛澤東的指揮下,縱橫馳騁于川黔滇邊界地區,巧妙地穿插于敵人重兵集團之間,忽南忽北,忽東忽西,四渡赤水,搶渡烏江,威逼貴陽,進軍云南,然后北渡金沙江,消滅了大量敵人,擺脫了敵人幾十萬大軍的圍追堵截,為紅軍長征的勝利奠定了基礎。姚喆是個聽見槍聲心里就癢癢的人,在擔架上怎么躺得住啊!剛過金沙江兩天,他的腿傷尚未痊愈,便迫不及待地離開了休養連,一瘸一拐地擔任了紅三軍團教導營一連連長。
1935年10月,中央紅軍歷盡千難萬險,勝利到達陜甘蘇區,與紅十五軍團會師。姚喆奉命調紅十五軍團第七十八師任參謀長。七十八師是劉志丹帶過的部隊,是陜北紅軍的主力,部隊戰斗力較強。不久,中央決定以七十八師、騎兵團和二十八軍等組成北路軍,劉志丹任司令員,姚喆任參謀長。爾后,他相繼參加了東征、西征等戰役。
日偽軍:“還沒有碰到過這樣厲害的騎兵。”
1936年8月西征戰役結束后,姚喆被調到由地方部隊新編的陜甘寧獨立第一師任師長。盧溝橋事變后,姚喆被分配到八路軍第一二〇師三五八旅任參謀長。同年7月,為貫徹毛澤東“在平綏路以北,沿大青山脈建立游擊根據地,甚關重要”的指示,八路軍總部決定以一二〇師七一五團和師直騎兵營一個連組成大青山支隊,李井泉任支隊長,姚喆任支隊參謀長,率部挺進綏遠敵后的大青山地區,開辟抗日根據地。從此,姚喆開始了參與領導開辟和堅守大青山抗日根據地的艱苦卓絕的斗爭活動。
為了迅速打開局面,組織群眾抗日,李井泉、姚喆等支隊領導確定,先打擊一下敵人的囂張氣焰,掃除群眾心頭的陰云。姚喆積極協助李井泉,指揮部隊東襲陶林城,殲敵一部;北攻烏蘭花,全殲守敵百余人,繼而又利用歸綏武川公路之蜈蚣壩一帶險峻地形設伏,擊毀日軍汽車10余輛,消滅日軍少佐以下官兵80余人;接著向綏西挺進,連克石拐子、薩爾沁和后窯子礦業公司等地,殲滅日軍百余及偽軍600多人。連遭打擊的日偽軍驚慌之余,急調日軍5000余及偽蒙軍兩個師分5路展開“圍剿”,妄圖趁八路軍立足未穩將其一舉消滅。李井泉、姚喆等根據毛澤東“分兵以發動群眾,集中以應付敵人”的指導思想,將部隊以營、連為單位組成小分隊,將四支隊和動委會干部組成隨軍工作組,分散活動,發動群眾,展開游擊戰爭。小分隊避敵鋒芒,巧妙隱蔽,伺機而動,牽著敵人來回轉圈,弄得敵人東奔西竄,疲于奔命。敵人到處遭襲擊,卻始終摸不清、找不著八路軍主力。
一系列軍事斗爭的勝利,震動了整個塞北,綏蒙民眾的抗日熱情為之大振。人們奔走相告:“真正的中國軍隊來了”“八路軍是真正打日本鬼子的隊伍”。大青山支隊趁機大力開展宣傳動員工作,很快打開了局面,初步建立起包括綏西、綏南、綏中三區的大青山抗日游擊根據地,像一把把鋒利的匕首插在日本侵略者的脊背上。
綏遠地區土匪很多。他們勾結日本侵略軍和國民黨反動派,向老百姓要錢、要糧、要大煙,不給就動酷刑。土匪“天天過大年,夜夜入洞房”,每過一地,如大水沖坡一樣,什么都被沖個精光。為保護群眾利益,穩定社會秩序,以利對敵斗爭,支隊領導決定集中兵力,各個消滅這些股匪。
姚喆指揮5個連的兵力,圍攻流竄到土城子一帶的康德勝匪部,大獲全勝,繳獲了數百匹馬,救出了三四百名被匪徒搶去的婦女。第二天一早,鄉親們都扶老攜幼紛紛從山溝里跑來領人領馬。深受匪徒凌辱毒打的婦女一見親人,哭泣著控訴匪徒們的罪行。許多群眾感動得含淚向八路軍道謝。當天老鄉們就送來許多皮衣、鞋襪,還有大批牛羊肉。部隊離開時,男女老少都來送行,依依不舍。
此后,大青山支隊又先后消滅了幾股土匪,直接保護了群眾利益,人民群眾更加擁護八路軍、熱愛八路軍,各族青年紛紛帶著槍、騎著馬前來參軍。支隊領導及時提出“一邊打仗一邊建,一邊行軍一邊練”的口號。指戰員們很快學會了騎馬、喂馬的本事,掌握了馬上射擊、劈刀等騎兵技術。每天早晨,戰士們迎著初升的太陽,飛奔在草原上,展開跑馬比賽,馬上瞄準、馬上劈刺。一眼望去個個健如猛虎。到1939年初,支隊已由一人一馬,變成了一支威武的騎兵部隊。延安的報紙報道了大青山支隊“步兵一夜變騎兵”的事跡。后來經中共中央和八路軍一二〇師批準,大青山支隊正式改編為騎兵支隊。
1939年春,李井泉到延安匯報工作,姚喆代理支隊司令員。1940年初,姚喆集中綏西、綏中部隊統一行動,將國民黨頑固派軍隊中武器裝備最好、氣焰最囂張的十二團包圍繳械,繼又將十一團、十三團先后殲滅,狠狠打擊了頑固派勢力。為在群眾中消除誤會,姚喆還組織召開群眾大會,把頑軍、匪徒與日偽軍相互勾結的來往密件當眾宣讀,揭露他們反共反人民、叛國投敵的罪行。1940年2月,綏中頑軍在隨林一帶集中1000多人,揚言要與騎兵支隊決戰。姚喆及時識破敵人陰謀,親自帶領4個連和敵人兜了兩個圈,乘敵不備,利用夜幕掩護,從側面襲擊敵人。一夜之間殲敵2個連,打得敵人潰不成軍。
日軍氣急敗壞,又拼湊了萬余人,分5路向大青山腹地銀礦山、五塔背等地展開更大規模的“掃蕩”。他們推行“囚籠”政策,到處扎據點,在山區和平原交界處,特別在鐵路沿線挖了許多又深又寬的封鎖溝,大小溝口用石頭和水泥壘起高高的封鎖墻,并大肆吹噓:“八路軍的騎兵這下子可不能在鐵路邊來回竄了,根本下不了平川啦!”
可是群眾自動組織起來拆除封鎖墻,填平封鎖溝,配合八路軍進行各種各樣的斗爭。在人民群眾的大力支援下,姚喆指揮部隊采取“敵進我退”的方針,四處出擊,襲擊日軍后方,弄得日偽軍暈頭轉向,自顧不暇。日偽軍的這次“掃蕩”一無所獲,不得不承認:“大日本皇軍在征戰中,還沒有碰到過這樣厲害的騎兵。”
同年5月,姚喆奉命到延安向黨中央和中央軍委匯報情況。當時,由于日軍封鎖,延安在經濟上很困難,他們籌集了一批銀元、藥品帶去。姚喆等到了延安后,毛澤東等中央領導親切接見了他們,表揚了大青山軍政領導同志,充分肯定了幾年來大青山抗日斗爭的成績。
激戰集寧,再立戰功
1946年6月,蔣介石以圍攻中原解放區為起點,公然撕毀停戰協定,挑起了全面內戰。9月,傅作義部隊再次對集寧發起進攻,一場激烈的集寧戰役又打響了。姚喆深知,守住集寧對保衛張家口、保衛通向張北的交通要道具有重要意義。他反復動員所屬騎兵旅和第二十七團、九團及七一五團部隊,付出再大代價也要守住集寧。國民黨軍憑借美式裝備,在空軍配合下,以炮兵、騎兵、步兵聯合作戰。戰役開始后,敵人在督戰隊驅趕下,蜂擁而上,拼死沖擊。
姚喆指揮所部頑強阻擊,打退了敵軍一次又一次沖鋒,陣地前留下一堆堆敵人尸體。敵人又以尸體填壕,亡命死攻,侵占了臥龍山陣地和集寧西半城,人民軍隊退守通順街、南財政街一帶,與敵展開激烈巷戰。戰斗十分殘酷,姚喆始終堅守在老虎山指揮部,鎮靜指揮所部鏖戰3天3夜。后來,集寧城內的水塔、面粉公司等制高點又被敵攻占,情況非常危急。由于敵我兵力懸殊,加之敵軍援兵陸續進到集寧地區,總指揮部命令綏蒙部隊于黃昏撤出戰斗,把包袱甩給敵人去背。指戰員們不肯撤離,經再三命令,部隊才全部轉移。姚喆帶領指揮部人員最后離開老虎山陣地,經蘇集撤到豐鎮。他帶領綏蒙軍區警衛營,掩護綏蒙區黨政機關人員撤到左云、朔縣、右玉等地休整。
1947年夏,晉綏第五軍分區并入綏蒙軍區,所屬第二團與各縣大隊統歸姚喆指揮,騎兵旅也從草地回到綏南。姚喆積極領導開展游擊戰爭,曾指揮攻克平魯、清水河等城鎮,擴大整編地方武裝,厲兵秣馬,準備迎接新的戰斗。
1948年8月,解放集寧,全殲守敵2000多人,繳獲近百輛滿載物資的汽車。同時,豐鎮、涼城、和林等地也被攻克。國民黨軍博作義部倉皇抽調北平、張家口兵力向西馳援。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姚喆指揮所部奮勇抗擊,后奉命撤出集寧。10月姚喆率第八縱隊主力隨兵團主力向綏西、綏北進軍,解放了陶林、烏蘭花、武川等地。至此,除歸綏以外的綏遠廣大地區已全部解放。接著,姚喆率部乘勝前進,攻克國民黨軍據點陶卜齊、旗下營、白塔等地。之后,姚喆率領部隊參加了平津戰役、和平解放綏遠等戰斗,并立下不朽的功勛。
責任編輯:彭振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