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農戶靠“三位一體”成為鄉村振興主體

中央黨校經濟學部教授、博士生導師

中央黨校創新工程（高端智庫）深化農村改革項目首席專家 徐祥臨

即使本世紀中葉我國的城鎮化率達到80%，還會有超過2.5億的人口生活在農村。他們以農業為生，戶均耕地面積30畝左右。也就是說，小農戶在我國農業農村中占主體地位，將是長期的歷史現象。習近平總書記站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的歷史方位上，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要求“實現小農戶與現代農業有機銜接”。這既是高屋建瓴的重大歷史性命題，也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指明了基本途徑。那么，供銷合作社能夠發揮什么作用？我的基本觀點是，供銷合作社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學懂、弄通、做實”習近平“三位一體”合作經濟思想，帶領小農戶構建完善的“三位一體”綜合合作體系，讓億萬小農戶抱團成為振興鄉村特別是發展現代農業的主體。

發展現代農業必須走合作化的道路，并無疑義。但中國農業合作化道路如何走，卻艱難曲折。早在延安革命根據地時期，毛澤東就提出了“三位（生產合作、供銷合作、信用合作）一體”的中國特色農民合作經濟思想，習仲勛親自指導了陜北農民進行實踐。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以毛澤東核心的我黨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把馬列主義的合作經濟理論與中國實際相結合，領導全國億萬農民建立了農業生產合作社、供銷合作社和信用合作社，構建起農村綜合合作的體制框架。上世紀50年代中后期，受蘇聯計劃經濟模式影響，合作經濟組織事實上變成推行計劃經濟的工具。農村改革打破了計劃經濟體制和人民公社體制對農村經濟發展的束縛，農戶承包經營集體土地成為基本的農業經營形態。新體制徹底消除了“大鍋飯”體制弊端，調動了農戶的生產經營積極性，但分散經營的小農戶只能重復小農經濟的歷史軌跡。自上個世紀80年代中后期以來，小農戶普遍遇到了“賣難”、“買難”、“貸款難”、掌握農業科學技術難等諸多經營性難題。

為了破解了這些難題，各方做了不少探索，也有一定成就，主要為兩點：一是上世紀90年代初期發端于山東等地的農業產業化經營經驗，基本模式是“公司+農戶”；二是2007年我國頒布實施了《農民專業合作社法》。但是，從“公司+農戶”模式看，龍頭企業與農戶簽訂的農業訂單反映的是交易雙方利益博弈關系，多數情況下農戶利益得不到有效保護，少數情況下龍頭企業的利益也會受到農戶的損害。從農民專業合作社運作的實際情況看，單純圍繞某種農產品的生產經營組建合作社，起步階段主要靠帶頭人為社員提供產前、產中、產后一條龍服務，壓力之大普通人無法承受。所以，盡管十年來成立了近180萬個農民專業合作社，但能夠正常經營運作的只有10%左右。而且，能夠經營運作的所謂合作社絕大多數又是實質上的私人企業，并不具有利益共享、風險共擔、一人一票民主決策的合作社特征。農業產業化經營和《農民專業合作社法》，并沒有解決小農戶與現代農業發展有機銜接的問題。

針對這個歷史性課題，習近平從理論到實踐進行了深入研究與探索。2005年，習近平在擔任浙江省委書記期間，親自指導了瑞安市進行生產合作、供銷合作、信用合作“三位一體”農村改革試驗，深受廣大農民歡迎。2014年，國務院啟動了山東、河北、浙江、廣東四個省供銷合作社綜合改革試點。同年，習近平對全國供銷合作總社成立60周年作出重要批示，要求供銷合作社系統進行綜合改革，辦成“為農民生產生活服務的生力軍和綜合平臺”。根據這一重要指示精神，2015年黨中央、國務院出臺《關于深化供銷合作社綜合改革的決定》。2017年，中央一號文件首次提出要積極發展生產、供銷、信用“三位一體”綜合合作。

這表明，習近平對供銷合作社系統寄予厚望。供銷合作社系統承擔了破解小農戶進入市場諸多難題的歷史使命。要切實承擔起這一歷史使命，明確以下幾點非常重要。

一、要堅信構建“三位一體”綜合合作體系的科學性。習近平在浙江指導“三位一體”農村改革過程中曾明確指出，可以結合本國實際借鑒日本等國家和地區的先進經驗?！叭灰惑w”綜合合作體系發端于日本，其模式普遍適用于以小農戶為農業經營主體的東亞國家和地區。因為服務功能齊全，全國范圍內上下成體系，既能發揮調節農產品市場供求平衡，防止“谷賤傷農”，又可以為小農戶提供“從生產到生活，從搖籃到天堂”的全方位生產生活服務，有效破解前述小農戶面臨的各種難題。在綜合性農民合作社體系內部，各業務相互支撐，極大降低了小農戶進入市場的交易成本。而且，各類經營性業務的盈利最終都歸屬于全體社員，并按照合作社原則分享，能夠緊緊地把所有小農戶團結起來。對于小農戶而言，參加綜合性農民合作社有益無弊。所以，從市場競爭的角度看，綜合性農民合作社體系實質上是農業農村市場上的經營性壟斷組織。但這種壟斷不是為了少數人攫取壟斷利潤，而是為了保護全體小農戶的利益，從而達到保護農民生產經營積極性的目的，符合包括消費者在內的國家整體利益。

二、從上到下扎扎實實地做實組織基礎。上下成體系是構建“三位一體”農民合作社體系的組織基礎。供銷合作社系統在縣以上層級的組織體系保存比較完整，但在大多數鄉村兩級處于網破線斷人散狀態。所以當務之急是在鄉鎮村組大力舉辦綜合性農民合作社，把根子深深地扎在農戶之中。這既是能否把全體小農戶緊緊團結起來的重要標志，也是能否充分開展“三位一體”綜合服務業務的組織基礎。

三、以合作金融為突破口做實做活基層農民合作社。供銷合作社的傳統業務是購買和銷售，但“三位一體”合作社體系的核心業務是社員之間開展信用合作。信用合作業務既能把所有農戶都囊括進來，又能夠依靠存貸利差獲得穩定、豐厚的利潤，為合作社開展綜合性服務業務奠定堅實的經濟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