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小說《孔乙己》的另類解讀

孫擁軍 劉瑤瑤 （河南理工大學文法學院 454000）

魯迅小說《孔乙己》的另類解讀

孫擁軍 劉瑤瑤 （河南理工大學文法學院 454000）

本文在新的視角下，對魯迅現代鄉土小說《孔乙己》進行研究，擬回避學者過多關注的視角，尋求在以往研究者視野之外魯迅先生所給予我們新的文學啟示，對孔乙己這一文學形象進行了新的解讀，從其靈魂深處做了深刻剖析，呈現出他無奈而又無助的心理世界。同時，對民眾的心里也進行了分析，在對待孔乙己的態度上至為戲虐，使其人格受到極大羞辱。

《孔乙己》；解讀；研究

《孔乙己》是魯迅小說集《吶喊》中的一個僅有兩千余字的短篇，但從這篇小說問世以來，就被文學研究者所關注，從不同的視角詮釋著自我對這篇小說的獨到理解，力求無限接近于魯迅創作這篇小說的初衷。對于《孔乙己》這篇小說的思想內涵，研究者圍繞魯迅國民性批判理念已經做了過多的探討，并取得較為豐碩的成果，也推進著后繼者對這篇小說更為深入的研究。正如文學研究者王士箐所說，“（魯迅）對于他所描寫的小說中人物的觀察和分析，可以說，大半仍是從國民性問題入手的”1。本文對這篇小說的研究，擬回避學者過多關注的視角，尋求在以往研究者視野之外魯迅先生所給予我們新的文學啟示。

一

《孔乙己》這篇小說從敘事視角上而言，雖然魯迅先生惜墨如金，但不缺乏故事講述的完整性。其實，研究者可以把這部小說看作是一篇簡略的人物傳記，魯迅用截取孔乙己生活橫斷面的方式，通過孔乙己在咸亨酒店的幾次出現，概括了其一生的主要經歷，這也正是魯迅先生小說創作的精妙之處。小說的起筆，魯迅就對孔乙己的人生做了最經典的概括：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簡潔的十余個字，就讓讀者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幅孔乙己的形象輪廓。“穿長衫”，說明孔乙己是個讀書人，一個讀過圣賢書的封建知識分子，但“站著喝酒”，卻讓讀者認識到他是個落魄讀書人，至今沒有獲得過功名，“唯一的人”，從表面意義上是說孔乙己與眾不同，但表面意義之后隱含著更為深刻的思想內涵。這十余個字，看似孔乙己外在狀態的描述，其實是魯迅小說創作筆法嫻熟精道的體現，他其實是在講述孔乙己內在的精神世界，雖然是個落魄的酸腐文人，但礙于面子，不愿的放下讀書人的架子，在民眾面前仍然要顯出讀書人的高貴與文雅，也就是堅守著“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至理名言。由此而言，我們不難看出魯迅先生小說構思的精妙，在不動聲色中講孔乙己這個落魄文人的形象呈現得淋漓盡致，不僅是外在，更重要的是讓讀者深深體味到孔乙己的內在心理世界，無奈而又無助。

在這篇小說中，魯迅先生把孔乙己這個封建文人形象刻畫得精彩絕妙，在其滿口“之乎者也”、“竊書不為偷”的狡辯、“回字的四種寫法”等等的描述中，讓人感到他既可笑，又可恨。以往的研究者都較多的關注于孔乙己的酸腐文人性格，對功名不懈追求，雖然大半生連半個秀才也沒撈到，但仍然堅持不懈，拼命讀書，沒錢買書，經常去偷書來讀，以致“清白臉色，皺紋間時常夾些傷痕”。從這一點來看，孔乙己的品行有所不端，為人所恥笑，但我們從文章中還可以讀出令外一種人格的孔乙己，“他在我們店里，品行卻比別人都好，就是從不拖欠；雖然間或沒有現錢，暫時記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還清，從粉板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以此來看，孔乙己是位內心善良的讀書人，在小說的講述中還有較多的方面可以佐證，如孔乙己耐心教對其不屑的酒店小伙計識字，把茴香豆分給鄰居的孩子分吃等。魯迅在小說中也兩次寫到，孔乙己每次來到咸亨酒店后，“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二

在這篇小說中，魯迅先生用最簡潔的文字講述了孔乙己畢生追求功名而不得的經歷，并讓我們所看到孔乙己沒有獲得功名而無比落魄的境遇。魯迅沒有寫假如孔乙己考中秀才或舉人后的生活狀態，但讀者仍能從小說的描述中有所領悟，這就是魯迅創作這篇小說的精妙之處，其用了互補的寫作方法。在小說中，魯迅兩次寫到孔乙己在咸亨酒店被酒客揭短，偷別人家的書而被痛打：一次是孔乙己偷了何家的書，被吊著打；另一次是孔乙己偷丁舉人家的書被抓住，“先寫服辯，后來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從孔乙己兩次偷書被打的經歷，可以看出何家人、丁舉人都是有功名的人，雖然作者沒有寫何家人是否中過秀才或舉人，但我們也不難推測，何家人、丁舉人在獲得功名前，也同孔乙己一樣僅僅是位處在社會底層的讀書人，也許比孔乙己還要落魄，也可以說今天的孔乙己就是當年的丁舉人，只是后來他們都中了功名，于是從底層知識分子走上鄉村社會的高層，有了地位與身份，這也正是孔乙己一生所苦苦追求的。從小說的描述中，我們不難看出，走上鄉村社會高層的丁舉人等讀書人，品行已經變得如此不端，對同是讀書人的孔乙己，因為偷書而被吊打，以致腿被打折，兇狠殘忍到如此程度，這一點可以看出封建制上層知識分子的人性墮落與兇殘。試想，假如孔乙己考中功名后，會不會像丁舉人一樣？

此外，在小說中，我們還可以感悟到鄉村民眾對孔乙己的態度，在孔乙己大半生追求功名而不得的境遇下，不但沒有得到民眾的理解，而是受到來自不同民眾的恥笑與戲耍。正如小說中所講述，“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著他笑”，看到孔乙己臉上新添的疤痕，故意高聲質問，“你一定又偷了別人家的東西！”讓孔乙己無地自容，顏面盡失，只能以“竊書不能算偷”為自己狡辯，其實在他內心深處的傷痛是難以言喻的，人格受到極大的羞辱，并在酒客們的哄笑聲中，店內才逐漸恢復平靜。以此來看，這些酒客們以耍笑孔乙己為樂，把自我的樂趣建構在別人的內心苦痛之上，而這種痛苦對孔乙己而言，無疑是最致命的諷刺與打擊，酸楚與無奈。還有，孔乙己因偷書被丁舉人打折了腿，最后一次在咸亨酒店出現后，再也沒有來過，這似乎對別人的生活沒有任何的影響，正如小說中所描述的，“孔乙己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么過。”但咸亨酒店的老板尤其關注著孔乙己，因為欠他十九個錢的酒錢，以致隨后多次嘮叨此事，映襯出人情的淡薄。

注釋：

1.選自王士箐所著.魯迅創作道路初探，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

孫擁軍，文學博士，副教授，現任職于河南理工大學文法學院。

劉瑤瑤，河南理工大學文法學院2016級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