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杏玲 張 健
隨著世界經濟一體化進程的不斷加快,跨文化交際互動越來越頻繁,世界各民族文化的發展也在不斷呈現出全面碰撞、深度對話以及相互交融的局面,這也對我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的譯介出版提出了更加迫切的要求。少數民族文學作品的譯介出版作為我國民族文學作品譯介出版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擔負著滿足少數民族地區人民精神文化需求的重要歷史使命,而且也為世界文化多樣性特征的呈現提供了豐富的素材。
由于相對封閉的人文地理環境等因素的限制,少數民族文學作品的譯介出版尚存在諸多困難,如何能使優秀的少數民族文學作品在跨文化交際的大背景下得以譯介出版并傳播,值得深思。2006年4月,我國著名彝族詩人、作家阿庫烏霧在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出版社出版了彝族文學史上首部彝英對照版詩集《虎跡》(Tiger Traces),其文學作品受到了美國詩歌界以及民間文學、文化遺產保護界的矚目。阿庫烏霧文學作品的成功出版讓更多的少數民族文學作家看到了希望。[1]2012年至今,我國已有4位優秀藏族作家端智嘉、萬瑪才旦、德本加、拉先加的文學作品被陸續翻譯成日語,在日本出版發行。[2]這些已經成功譯介出版的少數民族文學作品表明,在跨文化交際背景下我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是可以被世界所認可的。
隨著經濟全球化時代的日益成熟,跨文化交際已經成為一種無處不在的現象。翻譯作為一種社會活動,將文化與社會緊密聯系在一起。因此,文學作品譯介出版作為一種跨文化交際的符號語言行為,與包含源語文化體系、目的語文化體系在內的不同文化系統相互作用。
在跨文化交際背景下,源語文化體系必須要和目的語文化體系相互作用并適應。在目的語的整體文化體系中,其意識形態和文學翻譯同屬一個子系統。意識形態是社會文化系統中通過各種表征符號滲透到社會生活中的各種思想、意識和觀念的總和,其對文學、文學翻譯、宗教藝術等子系統產生著潛在的、深刻的影響。因此,意識形態制約著文學作品譯介的主題選擇。[3]
當源語文化體系與目的語文化體系存在意識形態沖突時,第一種情況是目的語文化體系對源語文學作品完全否定;第二種情況則是將源語文學作品作為批判的對象引入譯介;第三種是由于源語文化中的文學資源成熟度會影響其在目的語文化體系中的接受,因而譯者采取相關的翻譯策略對源語文本進行歸化,使其符合目的語文化的接受度。
當今社會的文化格局呈現出多元化特征。多元文化需求和多元接受語境使得各國文學不斷發展,如此豐富的文學作品具有較高的文學性與美學價值,是文學作品譯介的重要選材儲備團。[4]這些因素都促成了文學譯介多元化的格局。
譯介作品題材與類型的多元化。文學作品的譯介選材也呈現出多元化發展趨勢,涵蓋詩歌、散文、童話、小說、繪本等。這些多元化的譯介作品讓我國少數民族作家可以多方位地吸收外來的知識,受到多元文化、文學與美學等的熏陶,更好地培養自身良好的文學素養。
整體化、系統化的譯介思路。21世紀,當譯介體系不斷完善時,文學作品譯介出版開始走上叢書化、系統化、整體化的道路。[5]為了保證譯介作品的藝術內涵和思想意義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延伸與交互,譯介出版在充分遵循較為嚴格的篩選標準的前提下,主要以叢書系列推出作品,使作品可以形成比較完整的體系。
隨著我國近年來對于少數民族地區的文化發展給予高度的關注與支持,一大批優秀少數民族作家的作品也逐漸被譯介到國外,但我國當代少數民族文學作品在國際上的接受程度仍然低于預期。
國外學者對我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譯介最多的應當是藏族作家的文學作品。根敦群培作為一位在宗教、歷史、藝術和文學方面均有所造詣的藏傳佛教高僧,其諸多作品均被國外學者譯介出版,例如:《智游佛國漫記》《印度圣地朝圣指南》,等等。而我國另一位具有很高文學成就的藏族詩人端智嘉也頗受國外學者重視,其作品中多是傳達對藏族傳統文化的深刻領悟,以及對藏人生命狀態的思考。
此外,用漢語創作的藏族作家阿來在國外也頗有影響力。2002年,阿來的《塵埃落定》在國外被譯介出版,湯姆·格蘭菲爾德(A. Tom Grunfeld)對其評價是:“一個文化的傳說,一個久遠且不再復返的時代傳說,一個極為真實、深刻且動人的傳說;它是一個重要的文學事件,它標志著中國藏人開始講述他們自己的文化。”[6]2012年,阿來英文短篇小說集《藏魂》出版;2013年,《格薩爾王》的英譯本在英國問世,該書被稱為是“第一部藏族英雄史詩英譯本”。[7]除了我國藏族地區文化受到國外學者的重視,我國西南地區的彝族文化也正在逐漸被關注。2006年,阿庫烏霧的彝英雙語詩集《虎跡》由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教授馬克·本德爾(Mark Bender)譯介出版。2014年,彝族詩人吉狄馬加的詩集《故鄉的山影:吉狄馬加詩選》也由美國學者梅丹理(Denis Mair)編譯出版。
不僅國外學者對我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多有譯介出版研究,我國政府和部分學者也在積極向國際社會譯介出版有關文學作品。20世紀80年代,國內的文學出版社就將霍達的《穆斯林的葬禮》、扎西達娃的《系在皮繩結上的魂:西藏故事》等少數民族作家代表作進行了翻譯,并出版發行了“熊貓叢書”系列圖書。但是由于當時我國現有的翻譯水平和推廣力度有限,“熊貓叢書”在國外的影響力并不是很大。
隨著改革開放進程的不斷加快,我國政府和出版界也加大了對少數民族文學作品的海外推廣力度。隨之出現并批準了一批出版工程和計劃,包括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與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的“中國圖書對外推廣計劃”、中國作協的“中國當代文學百部精品譯介工程”、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的“經典中國國際出版工程”等。這一系列被批準的出版工程和計劃使得一大批少數民族作家的文學作品走出國門,并在世界文化舞臺上得以展示。
從上文我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跨文化譯介出版的研究現狀來看,我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譯介出版的成效不太理想,并且面臨一定的困境。因此,有必要厘清我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在跨文化譯介出版方面所面臨的困境,并以此探尋出路,進一步提升我國文化的國際影響力。
第一,國外學者對于我國少數民族作家的了解有限,因此導致其作品英譯版也非常有限,加之譯介的對象主要集中在藏族和彝族作家的作品上。第二,雖然國外學者對我國藏族地區文化的研究相對深入,但是,卻多數集中于對藏區各種制度和宗教習俗的研究,而對藏族作家文學作品的研究和譯介卻很少。例如,深受國外譯介學者關注的根敦群培,其作品涉及宗教、歷史、藝術和文學多個領域,但是,從嚴格意義上來講,其文學作品的譯介卻只有唐納德·洛佩茲翻譯的詩集——《在智慧逝去的林中》。不僅藏族作家的作品如此,涉及我國彝族文化的文學作品譯介出版亦是鳳毛麟角。從筆者收集整理的資料來看,只有彝族詩人吉狄馬加和阿庫烏霧兩位詩人有其作品的英文版本。這其中的主要原因是我國學者與國外讀者的交流很少。根敦群培也是通過接受印度學者邀請在印度游學12年之后,才逐漸被國外學者所了解,進而通過各種交流活動才使得其作品得到國外讀者的接納。然而,現如今能有此機遇的少數民族作家卻是少之又少。
我國學者在對翻譯作品進行選擇時,多傾向于獲獎作家的作品,以及更加注重對于我國傳統文化內涵的保留,更加注重對于原作信息的準確傳達。雖然這些翻譯策略確實能更好地反映我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的原貌,但是從跨文化傳播譯介讀者的角度來看,被譯介的作品沒有更好地吸收跨文化所在地的本土文化,導致所譯介的作品與跨文化譯介讀者之間產生了閱讀違和感。其實,從亞里士多德開始,西方學者就經常強調文學作品應有的趣味性,“文學的終極目標就是……寓教于樂”。[8]因此,我國出版社在譯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時也應當借鑒此原則,無論是從選題策劃,還是到編輯宣傳,都要深度挖掘我國少數民族多樣文化的趣味價值,開發我國少數民族獨具一格的文學資源,滿足讀者閱讀與欣賞的需求。同時,編輯也要與時俱進,關注我國少數民族文學在國外出版的動態和相關信息,并幫助少數民族作家積極參加海外各種書展與相關的交流活動,建立少數民族作品的文化品牌,并以此來進一步擴大我國少數民族文化在跨文化交流中的影響。
面對我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譯介出版的兩種困境,如何找到走出困境的出路?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兩方面入手
少數民族文學作品要跨越語言藩籬進入更廣闊的話語系統,翻譯質量無疑是關鍵。在提升譯作質量的問題上,有一個話題是繞不開的,那就是當一個國家的少數民族文學作品走向世界遭遇困擾時,作品應該由“誰來譯”的話題。一般情況下,由于少數民族文學作品具有很強的地域性和民族性,僅靠本國普通譯者的一己之力很難精確地傳達出作品的文化精髓。因此,要向世界推介我國的少數民族文學作品就必須要引入中外合作機制。只有通過中外雙語譯者通力合作后產生的譯作才會吸引讀者,才具有可讀性,且更易于讀者理解和接受。
為了使我國文學作品在國際上獲得廣泛流傳,出版部門在嚴格監控譯本的質量的同時,也要提高作品的推廣力度。例如美國文學家厄普代勒,就曾在極富國際影響力的雜志——《紐約客》(The New Yorker)上撰文介紹自己的譯本,使得更多的國外讀者、學者更詳細地了解其作品。所以筆者建議:對于編輯策劃而言,除了要充分利用各類數據軟件和平臺,全面掌握出版市場發行情況,還要進行具有針對性且契合國外讀者閱讀期待的選題策劃;對于出版社而言,也要不斷加強培養和充實精通雙語翻譯的專業出版人才;至于政府政策方面,李克強總理在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明確提出“大力推動全民閱讀”。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和國家民委也共同舉辦了向全國推薦百種優秀少數民族圖書活動,這些圖書不僅代表了我國少數民族文化的豐富性與多樣性,而且也滿足了讀者對于不同文化的閱讀需求。簡言之,筆者認為,國內出版社應該借此抓住機遇,積極響應國家的“一帶一路”等相關措施,不斷加大我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走出去的力度,不斷擴大其作品的國際文化影響力。
隨著我國經濟文化的不斷發展,我國也隨之涌現出很多優秀的少數民族作家,我國少數民族文學得到了良好的發展。“這種多民族、多語種的中國文學也已經成為中國當代文學最具個性的文學生態和最為重要的美學特征,正逐步被世界文壇所認可和尊重”。[9]如此一來,我國的少數民族文學作品的跨文化交流才能得到長足的發展。
然而,我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的跨文化譯介出版的數量仍然很少,跨文化交流仍然不夠深入,關于我國民族文學研究的出版物仍然匱乏,從而造成部分國外讀者對我國民族地區發展狀況和文化傳統的誤讀。因此,我們應該加強我國少數民族文學跨文化譯介出版的力度,擴大我國學者研究成果的國際影響力。“中國學者在進行翻譯模式和出版策劃探討的基礎上,更應該思考自身和西方學界的互補、互證與互識,只有強化中西學者在中國文學研究層面的對話,才能促進西方學者對中國文學的了解與運用”。[10]
從中外學者關于我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譯介出版現狀的對比中我們可以看到,積極開展少數民族文學譯介出版與研究的各種交流活動,才是不斷提升我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跨文化傳播的根本力量,才能更好地提升我國傳統文化的國際地位。此外,出版社在對作品進行選擇、翻譯時也應注意到翻譯策略的選擇以及跨文化譯介出版的本土化。不斷加強國內外學者之間的交流與合作,進而提升我國文化軟實力,讓我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在跨文化交流的大時代背景下真正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