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 珩
用虛假材料騙得信用證如何定性
文◎張 珩*
[案情]2013年底,楊某以其實際控制的A公司從位于境外的B公司購進9000噸電解銅,并計劃將其中8000余噸轉售給C公司。A公司分別于2014年1月7日至3月12日在D銀行申請開立五筆國際信用證,共計美金5810萬元(約合人民幣3.4億),并以楊某實際控制的E公司向D銀行提供人民幣4.5億元的最高額保證,經銀行審核獲得了批準。楊某在將8000余噸電解銅(價值人民幣3.6億)交付給C公司后,C公司僅向A公司交付人民幣1.5億元預付款,拒絕交付其余2.1億元,理由是楊某實際控制的其他公司拖欠C公司等額款項,并向檢察機關提供了證據。上述五筆信用證到期后,A公司僅支付了第一筆信用證和第二筆信用證的部分金額,D銀行實際墊付信用證金額共計美金3688萬余元,罰息美金2萬余元。截至公安機關立案,A公司未能歸還銀行墊付款(約合2.3億元人民幣)。后經查,在辦理信用證申請過程中,楊某向D銀行提供A公司和E公司的審計報告,其中的財務報表是虛假的,與稅務機關掌握的財務報表內容相差較大。
對于本案的定性存在三種意見。第一種意見認為楊某的行為構成信用證詐騙罪,理由是楊某實際控制的其他公司于C公司有債務在先,仍將合同項下的電解銅賣給C公司,系事先預謀用國際信用證購買電解銅后沖抵債務,屬以非法占有為目的騙取信用證。第二種意見認為楊某的行為系騙取金融票證罪。理由是沒有證據證實楊某和C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在信用證申請之前就預謀用貨款沖抵債務,楊某也從未表示同意用貨款沖抵債務,涉案信用證的貿易背景真實,楊某也未實際占有銀行墊付的資金,但其提供虛假財務報表,導致銀行基于錯誤認識批準了信用證并造成巨額損失,楊某破壞了金融管理秩序。第三種意見認為楊某的行為不構成犯罪。理由是楊某辯稱公司有專門負責財務和報稅的人員,自己在公司只負責開展業(yè)務、賺取利潤,不知道審計報告中財務報表的來歷,即使報表虛假,也不應該承擔責任。
[速解]筆者同意第二種觀點,理由如下:
首先,楊某對向銀行提供虛假財物報表知情。A公司和E公司的會計均稱稅務機關掌握的財務報表是真實的,不知道提交給銀行報表的來源。楊某稱是會計做的,但無法指出具體人員。按照稅務機關提供的財務報表,A公司和E公司在2011-2013年度盈利均在1萬元人民幣以下或虧損,而楊某提交給銀行的財務報表卻顯示這兩個公司每年都有上億元人民幣的盈利,即使是非財務專業(yè)人員也可以看出這一巨大差異。負責向會計師事務所送材料的段某和幫助楊某聯(lián)系會計師事務所的郭某均證實,楊某親自打電話聯(lián)系會計師事務所制作審計報告,并將所需財務報表交段某送至郭某處,后來會計師事務所根據段某提供材料制作了審計報告。加之銀行工作人員和楊某均承認是楊某代表A公司與銀行接洽批準國際信用證事宜,故可以形成完整的證據鏈,證實楊某對向銀行提供虛假財務報表是其主觀明知的。
其次,楊某提交虛假的財務報表與銀行做出錯誤判斷間存在因果關系。銀行是否向公司核發(fā)信用證,最重要的就是通過審計報告考察該公司的經營狀況,以判斷發(fā)證后的支付風險。楊某向銀行提交了與真實經營狀況差異巨大的虛假審計報告,直接導致銀行誤以為該公司規(guī)模大、盈利能力強,因此批準向A公司簽發(fā)國際信用證,并且銀行在騙取的票證項下確產生了損失。
最后,無法證實楊某具有非法占有銀行墊付資金的主觀故意。A公司向C公司交付電解銅之后,C公司負責人決定將部分貨款沖抵楊某所控制公司的欠款,并收集了楊某其他債權人的部分債權一并進行沖抵,在這一過程中,沒有證據證實楊某實際參與,楊某也始終表示不同意C公司的行為,并在第一筆信用證到期后通過借款進行了支付。因此,無法證實楊某非法占有的主觀故意。此外,海關和倉儲公司證明本案的貿易背景真實,確有電解銅進口入境,故本案無法認定為信用證詐騙。
騙取金融票證罪是《刑法修正案(六)》新增的罪名,在此之前,對于一些騙取銀行信用證后給銀行造成損失的案件,由于無法證明行為人的非法占有目的而被判無罪。該修正案生效后,這種行為可以依法入刑,但本罪的法定刑遠低于同等數額下信用證詐騙罪的量刑,體現(xiàn)了罪責刑相適應的原則。
*天津市和平區(qū)人民檢察院研究室檢察官助理[300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