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法視角下的腐敗概念研究

宋 鈺

黑龍江大學法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0

俄羅斯法視角下的腐敗概念研究

宋 鈺

黑龍江大學法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0

我國與俄羅斯具有較深的法律淵源，在“一帶一路”國際合作的背景下，對俄羅斯立法中的腐敗概念進行比較研究，不僅能夠明確腐敗犯罪的預防對象，進而以此為基礎制定行之有效的腐敗預防措施，還可為加深我國與外國的國際反腐敗合作提供可資借鑒的思路。

腐敗；法律概念；犯罪預防

коррупция在俄語中意為腐敗，其來源于拉丁文corruptio。我國學者通常將其譯為腐敗，或者將其譯為貪污賄賂。我國刑法分則以法條的形式對貪污賄賂罪這一類侵犯同類客體的犯罪作出了明確規定，然而，應當注意到，在俄羅斯刑法中，貪污行為及挪用型腐敗行為并非以獨立的罪名形式存在于刑法之中，而是體現于“《俄羅斯聯邦刑法典》‘侵犯財產犯罪’一章中的‘詐騙罪’和‘侵吞或盜用罪’的罪狀中，并且是以加重責任構成的體例予以規定的。”[1]所以，中俄刑法對于貪污賄賂犯罪的立法表述是存在一定差別的，出于尊重立法原意的考慮，在具體語境中將其譯為腐敗更為適宜。腐敗一詞雖然廣泛應用于俄羅斯立法活動中，但并非特指某一種違法或者犯罪行為，其涵括的對象是某一類行為。從犯罪預防的角度看，腐敗這一詞語的內涵直接決定著預防對象的確定和預防措施的選擇，因此，應對其概念予以明確。

一、俄羅斯日常用語中腐敗概念的演進

在俄羅斯帝國后期，隨著資本主義的發展以及社會關系的變革，腐敗一詞不僅被應用于國家政治領域內，人們還在非國家領域內使用腐敗這一概念。而在蘇聯時期，腐敗這一概念并未在立法領域內得到承認與使用，而是被受賄等概念所取代。

在1953年出版的《蘇聯大百科全書》中，將其表述為“國家和社會部門的國家與政治活動家、官員和公職人員的賄賣”，并認為其是存在于資本主義國家的現象。[2]在1986年出版的《蘇聯百科詞典》中，腐敗的定義是“公職人員為私利之目的利用與其職務相關的權利而直接實施的犯罪。”[3]而隨著蘇聯“灰色經濟”的發展，俄羅斯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為了規制非公職人員的行為，將其在日常生活領域或者醫療領域內向公民索要賄賂的行為也規定為犯罪，并且應為此承擔刑事責任。

俄羅斯聯邦成立后，在2001年出版的《法律百科詞典》中，對于腐敗一詞作了這樣的定義；“腐敗更多地被認為是存在于政治、國家管理、訴訟程序、外貿以及其他領域內的的犯罪活動，其由公職人員為私利之目的而使用被賦予的權利和權力的機會構成。”[4]其中，還列舉了包括受賄罪、商業賄賂罪和濫用職權罪等在內的一系列由俄羅斯刑法所規定的腐敗犯罪。

詞典作為一種受眾廣泛的書籍，該詞在其中的語義演變體現了國家機關和公民對于腐敗犯罪的逐漸重視。而且，隨著認識的加深和研究的深入，腐敗的外延也在逐漸擴大，更多的行為領域和行為類型被納入到腐敗的視野之中。

二、俄羅斯國內法律及國際條約對于腐敗行為的規定

俄羅斯目前在反腐敗領域內加入的公約主要有《反對在國際商務交易活動中行賄外國公職人員公約》、《關于腐敗應承擔刑事責任公約》、《聯合國打擊跨國有組織犯罪公約》(下文簡稱《跨國犯罪公約》)、《聯合國反腐敗公約》(下文簡稱《反腐敗公約》)。《跨國犯罪公約》第八條第一款將腐敗限定為受賄和行賄等賄賂型犯罪(包括外國公職人員或者國際公共組織官員的涉賄行為)。2003年，俄羅斯聯邦簽署了《反腐敗公約》，其中第三章對于腐敗犯罪的界定，不僅涵蓋了前述的賄賂行為，同時還包括侵財型犯罪(貪污、挪用等)、利用影響力犯罪、濫用職權犯罪(與我國刑法規定不同，該罪在俄羅斯刑法中需要主觀上出于“貪利動機或其他個人利害關系”)、窩贓、資產非法增加犯罪和洗錢犯罪等。值得注意的是，《反腐敗公約》還將“私營部門”內的賄賂和侵吞財產行為規定為犯罪，同時對于法人參與賄賂犯罪的，規定了其應當承擔的法律責任，該條約所規定的腐敗類犯罪在《俄羅斯刑法典》中亦可找到對應之處。

2008年，俄羅斯通過并批準了《俄羅斯聯邦反腐敗法》，作為一部旨在預防和打擊腐敗行為的法律，該法于第一條對腐敗的概念作出了明確規定。其概念主要有以下特點：第一，腐敗主體和對象的多樣化，一方面，自然人和法人均可能成為腐敗行為的主體，另一方面，腐敗行為的對象不再局限于財產，財產性服務也可成為腐敗行為的對象；第二，腐敗類型的全面化，不僅包括狹義的賄買—賄買(подкуп-продажность)，還包括濫用職權、商業賄賂等行為；第三，腐敗領域的擴大化，與國際條約和刑法典相呼應，該法不但將國家領域內的行為置于其調整范圍之中，同時，還將商業活動領域內的行為納入其視野。

三、對我國立法活動的啟示

從俄羅斯立法語境中的腐敗概念的演變，可以看出俄羅斯反腐制度的逐步發展與完善。我國與俄羅斯在政治和法律上有著深厚的淵源，其對于反腐敗制度的構建或可成為我國打擊腐敗行為的范本。我國刑法中雖規定了具體的貪污賄賂犯罪，但其預防效果仍然稍顯局限。從制度防腐的角度出發，我國可參照俄羅斯的立法經驗，制定反腐敗法，從方針、組織、措施、法律責任等方面對反腐敗制度進行系統的規定。其中，最首要的問題是確立腐敗的概念，原因在于，腐敗概念作為反腐敗法的基底，不僅反映著立法者的立法技術與立法水平，更決定著反腐敗法的調整對象和運行效果。申言之，在確立腐敗概念的問題上，要注意以下幾種關系：

首先，要協調好國內法與國際法的關系。我國同俄羅斯都加入了反腐敗領域內的國際公約，在反腐敗立法過程中，一方面，應當以這些公約為參照，做到國內法與國際法的契合，避免產生效力上的沖突，另一方面，由于國際公約通常規定的僅是各國存在的一般性問題，在立法過程中，還要考慮到本國的具體國情和刑事政策，由立法者予以進一步的明確和完善。

其次，要協調好反腐敗法與刑法的關系。我國刑法雖對腐敗犯罪作了規定，但是其中并未明確腐敗的概念，同時，刑法由于其謙抑性要求，只得將具有嚴重社會危害性的行為劃入犯罪圈，而對于一些已經違法但尚未構成犯罪的行為，則無法由刑法直接調整。在這個意義上，構建一個以反腐敗法為基礎的多元化腐敗預防制度，就顯得更為重要。反腐敗法首先應對腐敗的概念予以明確，一方面，由于反腐敗法調整對象的范圍更大，其所規定的腐敗概念自然要廣于刑法上的腐敗概念，而對于一些已經違法但尚未構成犯罪的行為，為防止其日后發展為犯罪行為或者由違法人日后另行實施的其他腐敗違法犯罪行為，立法者宜將其納入腐敗的概念之中，另一方面，對于已經構成腐敗犯罪的行為，刑法雖對其刑事責任做出了規定，但仍需要反腐敗法通過其他法律手段予以規制。總之，反腐敗法對于腐敗概念的界定應以刑法為基礎，并且形成獨具自身特點的法律概念。

最后，要協調好賄賂行為與其他行為的關系。腐敗的概念不應僅局限于狹義的賄賂行為，從解釋學的角度講，貪污行為、洗錢行為、窩贓行為等行為也屬于廣義的腐敗行為，同時，這些行為往往伴隨著行賄、受賄行為一同發生，將它們納入腐敗概念之中，有利于同腐敗行為作斗爭。但是，對于瀆職侵權行為，由于其行為構成以及所侵害的法益與貪污、賄賂等行為并不相同，并不處于反腐敗法的“射程范圍”之內，因此，不宜將其納入到腐敗的概念之中。

[1]龐冬梅.俄羅斯反腐敗立法規制[J].學術交流，2017(4).

[2]Большая cоветская энциклопедия.М.，1953.Т.33.С.415.

[3]Советская энциклопедия словарь.М.，1986.С.642.

[4]Тихомилова Л.В.，Тихомиров М.Ю.Юридическая энциклопедия/под ред.М.Ю.Тихомирова.Изд.5-е，доп.И перераб.М.，2001.C.443.

OntheConceptofCorruptionfromthePerspectiveofRussianLaw

SONG Yu

Law Department of Heilongjiang University，Harbin 150000，China

China and Russia have deep legal origins.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Belt and Road"，the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concept of corruption in Russian legislation can not only clear the object of corruption prevention，and then formulate effective measures on the basis of this，but also can offer ideas for deepening international anti-corruption cooperation between China and foreign countries.Keywords:Corruption；Legal concept；Crime prevention

D93/97

：A

：2095-4379-(2017)26-010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