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劇《悲慘世界》賞析

張哲琦

（山西大同大學音樂學院，山西 大同 037001）

音樂劇《悲慘世界》賞析

張哲琦

（山西大同大學音樂學院，山西 大同 037001）

音樂劇《悲慘世界》英文版自1985年在倫敦上演后，大獲好評，曾斬獲數項托尼獎。氣勢恢弘又不乏細膩的音樂風格讓這部劇躋身音樂劇四大名劇之一。

音樂?。槐瘧K世界；克勞德·米歇爾·勛伯格

《悲慘世界》音樂劇由法國作曲家克勞德·米歇爾·勛伯格作曲，改編自法國著名作家維克多雨果的同名小說《悲慘世界》，講述了拿破侖戰爭之后的十幾年里，法國社會貧富懸殊、流民倍增，主角冉阿讓在苦難中不斷自我救贖的過程。

勛伯格擅長描繪大的社會背景下小人物的命運，像《西貢小姐》中的越南少女金和美國軍人克里斯在越南戰役的兵荒馬亂之中注定的愛情悲劇；比如這部《悲慘世界》，在法國腐朽的君權統治下，囚犯冉阿讓、工廠女工芳汀、起義學生領袖安卓拉、馬呂斯等無數小人物試圖對抗專制、爭取人權和自由、追逐愛與平等的精神感動了無數觀眾。

英文版的《悲慘世界》音樂劇在創作手法上以音樂主題貫穿全劇，所有敘述性、連接性的段落都采用演唱的方式表達，幾乎不存在對白。因此，全身心的投入到劇情之中去欣賞，大段乏味的敘述性唱段也聽來津津有味。整部劇像是一幅輝煌壯闊的史詩，當你走進它，仔細觀看、細細聆聽，會發現它描畫的世間百態中，總有一個你。

全劇分為兩幕，描述了主人公冉阿讓對抗命運的經歷，共分為苦難、榮光、救贖、革命四個部分。

一、苦難

故事發生在1815年拿破侖戰爭之后，法國上下民不聊生，底層百姓被貧窮、饑餓、疾病籠罩，男主角冉阿讓為了年幼的外甥不被餓死，偷了一小塊面包，卻被判處19年的監禁。監獄里，冉阿讓在內的囚犯們在水中踩著泥濘，拖動一艘巨大的沉船，伴隨著囚犯們用力拉動繩索的號子聲，主題曲《勞作之歌》強有力的號角響起。獄警沙威站在高處俯視這一切，代表這兩個階層巨大的差距。樂曲不斷下行的旋律，暗示了囚犯們飽受壓迫的監獄生活，鏗鏘有力的節奏又像是囚徒們試圖反抗的有力吶喊。這首作品充滿力量的氛圍奠定了整部音樂劇的基調：壓迫與反抗。收工之后，沙威指示冉阿讓將倒地的一根桅桿撿起，冉阿讓憑借一人之力，就把桅桿抬起，巨大的力量與瘦弱的身材形成鮮明反差，也讓獄警沙威印象深刻。這一段音樂還是《勞作之歌》的基本旋律，高八度演奏，銅管樂與弦樂齊奏，色調明亮，氣勢龐大，顯示出主角冉阿讓不屈的內心，也為多年之后，沙威再次通過他超人的力量而認出他，做了鋪墊。

在假釋期間冉阿讓試圖找份工作安定下來，卻因為囚犯的身份而處處受到冷落欺凌，風餐露宿，食不果腹。這一段配樂是木管樂器演奏出抒情而舒展的曲調，旋律與后來芳汀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時演唱的段落一樣，同樣的旋律代表了他們分享了相同的主題——愛。曲作者米歇爾·勛伯格在整部作品中采用了主題式的創作手法，當同樣的人物出場，或是不同的人物有著同樣的情緒，會使用同一主題，代表他們相同的感受。這種創作手法在音樂劇的創作中經常被一些作曲家使用，比如英國作曲家安德魯韋伯在《劇院魅影》中，為女主角克里斯汀、男主角劇院幽靈分別寫了主題旋律，每當聽到管風琴混合電聲樂器演奏出連續下行的半音階，氣氛陰暗恐怖，就知道幽靈即將登場。

冉阿讓一路流浪來到一座教堂前，仁慈的主教收留了他，為他提供餐食、衣物。對生活早已失去信心的冉阿讓在半夜偷了教堂的一些銀制餐具，準備連夜潛逃，不料卻被早已埋伏好的警察逮捕，來到主教面前對質，主教卻說這些餐具是自己送給冉阿讓的，并取出幾只精美的燭臺說：“親愛的兄弟，你忘了帶上這幾件?！边@一段主教唱腔神圣而純潔，柔和而溫柔，是宗教拯救了一個被險惡世俗踐踏的靈魂，冉阿讓絕望的內心再次點燃對生命的希望，他撕掉保釋證明，隱姓埋名，重新開始人生。

二、榮光

八年后，改名為馬德蘭的冉阿讓憑借過人的智慧和勇氣，通過經商積累了不少財富，擁有一所大工廠，并成為所在城市的市長。經歷了時間的磨礪與安撫，冉阿讓有了煥然一新的改變，身材變得強壯有力，目光中充滿了堅定與自信。而法國社會的腐朽與黑暗卻沒有任何變化。一曲《長日將近》將觀眾拉回到苦難的現實社會，伴隨著沙威的一列隊伍騎馬通過隧道，急促的旋律由隧道中避難的底層百姓唱起，他們眼神麻木，面無表情，同這支曲調一樣，沒什么大的起伏，對現實麻木后，人心也變得冰冷。同樣是一曲朗朗上口的旋律，先是齊唱然后重唱，不幸的人各有不幸，然后苦難卻沒有人躲得過。這支曲調承接到冉阿讓的工廠里，女工們流水線作業，伴隨著急速的旋律，工人們也就像是不停運轉的機器零件，隨時可能被換掉。不同的是，在這里的演唱更像是女工們七嘴八舌的議論，高低不同的聲調和尖銳的嗓音，把矛盾指向最年輕美麗的芳汀。大家偷看她的信件，得知她有一個私生女，為了養活生計，托付給一對經營小旅館的夫妻，這對貪婪無恥的夫婦三五不時以種種借口向芳汀索要撫養費。一位女工把這封信遞給了垂涎芳汀美貌已久的工頭手里，工頭多次被芳汀拒絕，正好借此接口要挾芳汀，再次被拒絕后惱羞成怒，將她趕出工廠。與此同時，沙威正式上任為這座城市的警察局長，與市長冉阿讓會面。冉阿讓幫助被馬車壓倒的百姓，一人抬起馬車，他有力的肩膀再次讓沙威想起八年前的逃犯冉阿讓，此時《勞作之歌》的旋律再次想起，相同的主題代表了同樣的情緒，木管樂與弦樂再次合奏出強有力的主題基調，八年前的場景再次浮現在沙威面前，他懷疑眼前這位市長先生就是八年前在保釋期中逃走的罪犯冉阿讓。

三、救贖

被工廠解雇的芳汀流落街頭，為了給女兒珂賽特賺取足夠的生活費，她忍痛變賣了美麗的長發，賣掉了健康的牙齒，賣掉了純潔的靈魂，最終淪為街頭妓女。她一步步失去底線，在亂世之中，拼勁全力卻也無法保護心愛的女兒，最終心碎而死。淪為妓女后，芳汀蜷縮在一張破舊的床上悲傷的唱起《我曾有夢》，就像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芳汀也曾有一位初戀，男孩言語溫柔和氣，討人喜歡，然而初戀是盲目的，最終男孩不辭而別，留下未婚媽媽芳汀獨自面對世界的殘酷。這首歌曲在前段部分旋律輕柔緩慢，動人的曲調唱出了芳汀溫熱、柔軟的內心，充滿了對過去美好回憶的留戀?；氐浆F實，舒緩的曲調戛然而止，芳汀一改溫柔，憤怒的唱腔，哽咽著斷斷續續的斥責現實的殘忍，美好的夢境被殘酷扼殺。

芳汀拖著病弱的身體，衣著單薄的踉蹌在寒冬的夜里，與一位嫖客發生沖突。這時沙威出現，簡單詢問幾句后就判芳汀有錯，恰巧外出體察民情的冉阿讓看見了這一幕，將虛弱的芳汀送往醫院。嫖客一臉得意，唱腔輕浮高高在上，沙威則滿臉正義，僵硬的唱腔冷酷的顛倒黑白。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芳汀朦朧間看見女兒珂賽特竟來到面前，一曲《來吧，珂賽特》滿是柔情與期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最惦念的仍是心愛的女兒。這段旋律用弦樂輕抖弓子柔和的伴奏，豎琴若有似無的點綴著，唱出對女兒溫情的訣別。這段旋律與冉阿讓出獄時的管樂主題一樣，他們分享了相同的音樂主題，分享了善良與愛。此時冉阿讓趕來，承諾會照顧珂賽特，芳汀輕輕閉上眼睛，結束了所有苦難。

沙威聞訊趕來病房追捕冉阿讓，兩人在爭斗中唱了一段二重唱《針鋒相對》。兩條旋律線各自獨立又時而融合，涇渭分明中毫無混亂感，冉阿讓一再懇求，沙威依然唱腔冷漠，最后冉阿讓將沙威打暈，出發尋找珂賽特。

冰天雪地里，小珂賽特拖著一只大水桶一邊在森林里打水，一邊唱著童謠般美妙的《云端城堡》，這首歌旋律簡單清新，伴著長笛輕柔明亮的演奏，像是從八音盒里發出的清脆聲響，是這骯臟世界的一股清流。冉阿讓找到森林里的珂賽特，準備和旅館主人德納第夫婦說明來意。旅館里一片吵鬧喧囂，德納第夫妻一個猥瑣狡詐，一個放蕩惡毒，收了芳汀寄來的生活費，卻把小珂賽特當傭人使喚。夫妻倆的唱段《旅店主人》大概是全劇最熱鬧逗趣的一段，旋律詼諧中帶著一股油滑，節奏中有一種舞蹈的搖擺感，歌詞也充滿雙關語和俚語，插科打諢，無惡不作。

夜色中，冉阿讓帶著珂賽特躲過沙威的追捕，離開了這座城市。

四、革命

九年后，巴黎爆發革命，《勞作之歌》的旋律再次響起，法國人民依然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學生領袖安卓拉和馬呂斯注視著這一切，革命在即。一片混亂中少女珂賽特和青年馬呂斯目光對視，點燃了無法阻止的愛情。與此同時，博納第夫婦的女兒艾潘妮卻在不遠處癡望著。愛情永遠是一場排排坐，向前看的游戲，戀愛中的人永遠只能看見眼前的愛人，卻感覺不到身后的癡情。

《狡詐圓舞曲》熟悉的旋律再次響起，博納第夫婦在亂世之中仍然靠著坑蒙拐騙過活，滑稽的曲調稍微緩解了革命前緊張的氣氛。

《我自己知道》是艾潘妮雨中痛心的表白，心愛的馬呂斯讓她捎信給珂賽特，傷心的艾潘妮在雨中獨自啜泣，這一段旋律輕柔優美，動人哀婉，少女的情思被細雨一點點澆滅。

《你可聽見人民在歌唱》的出現是整部劇的高潮部分，準備起義的青年學生們隱藏在人群中伺機而發，這時小男孩伽弗洛什用稚嫩的童聲，唱出堅定的旋律，在他的感染下所有起義青年站出人群，拔槍革命。獨唱變成所有人的大合唱，激蕩人心的旋律極富感染力。最終革命失敗，起義的青年學生們都慘烈犧牲，艾潘妮為了保護愛人也中槍而忘?；靵y中冉阿讓將受傷的馬呂斯背了出來，卻沒有告訴任何人是他救了女兒的愛人。

得知真相的馬呂斯向冉阿讓道歉，冉阿讓卻告訴他自己其實是個逃犯，背負這一罪名內心充滿歉疚，請他替自己保守這個秘密。

教堂里，在冉阿讓彌留之際，女兒珂賽特才終于知道自己的身世，跪在父親冉阿讓身邊痛哭。幽暗的房里，愛與拯救的主題再次出現，芳汀、艾潘妮的靈魂引導著他走向永恒。這時《你可聽見人民在歌唱》的旋律再次回蕩，經歷了苦難和救贖后，盡管革命慘烈的失敗了，自由與愛的法蘭西精神將永遠回蕩在我們耳邊！

[1]蔡瑭.音樂劇魅影[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

[2]羅薇.百老匯音樂劇[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3.

J832

A

張哲琦（1988—），女，漢族，山西大同人，碩士研究生山西大同大學音樂學院，助教，研究方向：中國音樂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