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娜 余玉婷 黃慶豐
山西大學,山西 太原 03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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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流動視角下的農村家庭養老困境分析
宋 娜*余玉婷*黃慶豐*
山西大學,山西 太原 030006
隨著我國社會變革和經濟改革的不斷深化,城市就業崗位的增多吸引了大量的農村剩余勞動力,勞動力外流削弱了家庭贍養老人的能力,因此農村傳統的家庭養老面臨著嚴重的現實困境,主要表現為:經濟上的贍養能力薄弱,生活上的照料水平不足,精神上的關懷程度欠缺,本文從社會流動的視角深入分析了農村年輕人的外出打工對農村家庭養老模式造成的影響。
社會流動;家庭養老;空巢老人
基于根深蒂固的安土重遷觀念和對家庭的情感依賴,相比于社會養老和機構養老模式,農村老年人更傾向于選擇家庭養老,家庭養老是指由家庭承擔養老責任的文化模式和運作方式的總稱。①借用費孝通先生的思想可表述為:中國的養老模式是甲代撫育乙代,乙代贍養甲代,乙代撫育丙代,丙代又贍養乙代,下一代對上一代都要反饋的模式,簡稱“反饋模式”。②在同質性極強的鄉土社會和信任程度較高的人際關系網中,農村老人能找到自己的精神慰藉,符合老年人“落葉歸根”的傳統養老觀念,更重要的是,贍養父母在中國傳統文化中被視為天經地義之事。
近三十多年來,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推進,工業化和城市化迅速發展,城鄉之間的二元壁壘被打破,農村子女紛紛涌入城市,進城打工,大多數農村老人處于“空巢”狀態,中國農村社會已經不同于費老所描述的生于斯、長于斯、死于斯的社會③,農村勞動力外流直接導致了農村老年人和子女的居住距離拉大,使得很多農村老年人與子女分開,子女無法在家贍養老人,從而沖擊著農村家庭養老的功能④。
農村家庭養老模式的主體是老人和子女,地理位置是家庭,缺失了其中任何一個因素,都會使得家庭養老面臨困境。隨著子女的外遷,困境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經濟上的贍養能力不足
從家庭結構來看,聯合家庭即子女數量多的老人往往可以得到更多的經濟支持,得到較為充分的養老保障,但在計劃生育政策的嚴格控制下,“4—2—1式”的主干家庭迅速增加,兩個勞動力需要供養四位老人和一個孩子,而從農村流向城市的勞動力多半從事的都是低薪工作,靠苦力獲得收入,面對城市相對較高的消費水平除了維持最基本的生計,他們沒有多余的錢接濟老人,因此,老人的生活處于相對貧困的狀態。
從收入開支來看,農村老人年邁,勞動能力弱,也沒有退休金,最多只能仰靠村集體提供的每月不足百元的養老金,捉襟見肘;有研究表明,農村家庭養老內容不但不能充分滿足老年人的需求,反而還出現了“反向趨勢”⑤即父輩對子輩的“逆反哺”。比如:父輩代替子輩對孫輩進行隔代照顧,加重了老年父母的物質負擔、身體負擔和精神負擔,這對老人來說,無疑又是雪上加霜。
從子女可為父母提供的經濟支持來看,農村子女在城市中不斷被“邊緣化“,進城農民沒有社會資本和文化資本的積累,做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兒,掙的是很低的薪金,卻和城市居民同等承擔一樣的物價,造成經濟上的困難,不能提供給家中老人充足的養老資金,對于他們而言,顯然在經濟上處于劣勢地位,同時“重幼輕老”的觀念使得他們愿意將更多的錢花在下一輩身上,卻忽視了上一輩的晚年。因此,外出打工的子女在經濟上對老人的幫助很小。
因此,農村老人的經濟狀況不容樂觀,建立在經濟基礎上的天倫之樂也就不了了之了。
(二)生活上的照料水平不足
隨著年齡的增大,老年人行動不便,尤其對于農村老人,一方面年輕時主要從事農活,年老時身體抵抗力下降,更加需要子女的悉心照顧,另一方面,農村較為封閉,條件較為落后,購買生活用品的遠途距離和燒柴做飯的艱辛給老人帶來了諸多不便,但城市的生存壓力和高昂的消費使得流動子女無法將老人帶在身邊,大大減少了對老人日常生活的照料頻率。
另外,由于子女外出務工,農村老人便成為了種田耕地的主力軍,然而,在農忙的時候沒有子女在身邊幫助,很多重活累活都還得自己來扛,給老人增加了很多心理和生理上的負擔。
農村老年人的觀念較保守,子女大于天,因此,無論什么時候都不愿意給子女增加負擔,總是盡力給子女提供便捷的生活,而子女打工在外,無法時時刻刻關注到父母的身體狀況,忙碌的生活也剝奪了他們探望父母的時間,因此,在“哄騙”的謊言里,子女對父母的生活照料日益減少。
(三)精神上的關懷程度欠缺
在物質條件一定的情況下,老年人的精神需求源于追求心態平衡、獲得充實和尊嚴的心理渴求,具體體現為:精神慰藉的需求、保障自尊的需求、人際交往的需求、文化生活的需求⑥。
1.精神慰藉的需求
根據人生發展階段論,6O歲以上的老人正處于人生發展的最后一個階段,即自我整合的絕望感,心理健康狀況不斷滑坡,對精神撫慰的心理需求不斷增強⑦,因此,老人更渴望的是貼心的噓寒問暖,但是長時間與兒女分離,老人的精神需求很難得到滿足,甚至連最簡單的闔家團圓都不能實現,長期的抑郁寡歡對老人的健康形成了十分不利的后果。
2.保障自尊的需求
中華民族幾千年形成的傳統觀念是“養兒防老”,即習慣讓子女等家庭成員來解決自己的養老問題,在老了之后兒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⑧,但是年輕子女的長期外出,遠遠沒有盡到孝心,老人只能自食其力,還有可能遭受他人的非議——子女不孝,使得自尊心嚴重受挫。
3.人際交往的需求
在農村生活的老年人,由于本身居住環境的相對封閉性和分散性,加上隨著年齡的增大,聽力下降,愿意與之交談的人越來越少,他們的交際圈不斷縮小,兒女的分離,配偶的去世等更多的苦楚無法傾訴,心理壓力倍增。
4.文化生活的需求
缺少了人的交往,缺乏現代技術的知識,沒有子女在身邊,甚至連電視機的基本操作都不會,老年人的文化生活嚴重缺失,并且農村也沒有豐富的娛樂休閑活動,老年人的文化生活需求得不到滿足。
(一)子女的流動導致空間上的分離
長期的城鄉二元分割體制下,造成了城鄉之間的經濟差距鴻溝,隨著城市化進程的不斷加速,更多的農村剩余勞動力紛紛選擇進城務工,這種候鳥式的遷徙造成了老人和子女地理空間上的分離,難以滿足老人的日常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
(二)孝文化情感紐帶的斷裂
建立在傳統價值上的“孝”文化,是支撐農村家庭養老模式的倫理規范,為家庭養老提供了道德基礎。而農村的公共輿論,作為非正式機制,監督和規范著養老行為,監督和規范著養老行為⑨。費孝通先生曾說我國是個典型的“鄉土社會”,在以熟人為特征的鄉土社會中,人與人之間關系密切,在集體意識和共同輿論的約束下,孝的文化氛圍非常融洽,家家戶戶老有所依,老有所養。
但如今進城務工的子女,長期生活在城市,一定程度上擺脫了農村社區贍養老人輿論的控制,而法理社會中的人與人之間關系疏離,也不足以對其構成輿論壓力,觀念的改變使得他們更加注重個體的發展,對父母的感恩反哺看得不再那么重要,因此,對老人不盡或少盡贍養義務的子女便有了逃避贍養義務的空間。
這也正是中國當下農村家庭養老陷入困境的原因:農耕文明正處于轉型過程中,家庭養老所賴以存在的物質基礎被破壞,且種種先天與人為的制約,工業化水平鉗制了農村個人養老的能力。⑩
(三)農村老人的傳統思想觀念滯后
農村老年人長期生活在彼此信任的熟人關系中,有著共同的生活,語言和風俗習慣,彼此信任程度高,同時,土地是他們一生依賴的經濟來源,有著深厚的情感,因此,年老時寧愿獨自留在家中,也不愿意跟子女去一個陌生的城市。另外,知識的儲備不足,心理的接受能力差等因素導致老年人進城后的自我調適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語言不同,習慣不同等也會使得老人內心孤獨自卑,違背了老人進城的初衷。
(四)個體化主導下的農村子女成功“脫嵌”
“個體化”包含著兩層重要含義:第一,“個體化”意味著既有社會形式的解體,如階級、社會地位、性別角色、家庭、鄰里等范疇的日趨弱化;第二,“個體化”,意味著現代社會新的要求、控制和限制被強加給個體。?
農村子女的外出打工使其從原先的傳統社會中脫嵌,不再或是很少受到傳統社會的束縛與限制,公眾輿論的監督譴責作用受到削弱,更加注重個體的發展,使農村養老模式更加脆弱。
隨著社會轉型的不斷加深,農村傳統家庭養老面臨著嚴重的現實困境,然而,受我國國情、農村社會經濟發展水平以及老年人群體的心理需求等因素影響,家庭養老的功能難以替代,在今后較長的一段時間內仍將是農村養老的主要方式。因此,對農村老年人的家庭養老模式的現狀分析是十分必要的,同時也應該提供多種保障維持農村家庭養老的再繼續,充分保證農村老人老有所依,老有所養,老有所樂。
[ 注 釋 ]
①姚遠.對家庭養老概念的再認識[J].人口研究,2000,24(5):5-10.
②費孝通.家庭結構變動中的老年贍養問題——再論中國家庭結構的變動[J].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3,20(3):7-16.
③費孝通.鄉土中國生育制度[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
④張文娟,李樹茁.勞動力外流對農村家庭養老的影響分析[J].中國軟科學,2004(8):34-39.
⑤肖倩,楊澤娟.農村家庭代際關系與老人贍養問題——對贛中南農村的實證研究[J].求實,2010(10):93-96.
⑥肖雪.促進老年人閱讀的公共圖書館創新研究[M].天津大學出版社,2010.
⑦周湘蓮,劉英.論農村空巢老人精神養老的政府責任[J].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4,43(4):54-60.
⑧李克.關鍵十年:新一輪經濟與產業革命[M].新華出版社,2014.
⑨唐燦,馬春華,石金群.農村家庭養老方式的資源危機[J].中國黨政干部論壇,2008(11):39-41.
⑩余飛躍.家庭養老的困境與出路——兼論孝與不孝的理性[J].重慶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17(5):124-130.
?貝克.個體化[M].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
宋娜(1996-),女,山西人,山西大學哲學社會學學院,2014級社會學專業學生;余玉婷(1996-),女,湖北人,山西大學哲學社會學學院,2014級社會學專業學生;黃慶豐(1997-),男,安徽人,山西大學哲學社會學學院,2014級社會學專業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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