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啟明
上海大學社會科學學院,上海 200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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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反求諸己”思想的當代解讀
熊啟明*
上海大學社會科學學院,上海 200444
“反求諸己”作為《孟子》中的核心思想之一,通過反求諸己,達到身正天下歸,既是儒家成仁的關鍵路徑,亦是孔孟所大力推崇的修身準則。在社會文明高度發展以及競爭關系日趨激烈的今天,重新思考“反求諸己”這一中國傳統的自我批判方式,探究這一思想在當代的新路徑和新價值,無疑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反求諸己;孟子;自我批判
“反求諸己”四字最早來源于《孟子·公孫丑章句》中孟子與孔子的對話。孟子舉出制矢之人、制甲之人與巫蠱之人的例子,認為“術不可不慎也”,人們需要以是否具備“仁”這個標準,來謹慎選擇自己的職業。而在孔子看來,無論何種職業,只要從事的人自身具備“仁”,達到“里仁”,就可以了。故孔子曰:“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發,發而不中,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①成仁就像彎弓射箭一樣,端正自己卻射不中箭靶,不能以失敗而怨恨他人,而應該反思自身彎弓射箭的姿態是否端正,即自己是否真正具備“仁”這一點上來進行自我批判。可見,“反求諸己”最原初的本意,便是一種自我反思。
于是,在《孟子·離婁章句》中,孟子便說到:“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①不論是愛人、治理人民還是以禮待人,若收效甚微或相反,如此種種,在孟子眼里,謂之“行有不得”。故此時便應該反思自己究竟是否做到了“仁”、“智”、“敬”三點,這就是“反求諸己”。只有做到這些,方最終能達到“其身正而天下歸之”①的局面。我們都知道,儒家思想的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成仁。綜上所述,無論是孔子還是孟子,都認為“反求諸己”是成仁的一條重要途徑,同時也是儒家理想化的統治者所要具備的品格之一。因而不難看出,“反求諸己”一詞,在中國傳統儒家思想的體系中,是具有很重要的地位的。
“反求諸己”作為儒家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中國古代的書生乃至士人階層中,都是較能體現這種自我反思精神的。在當代新儒家學者之一的唐君毅先生看來,這種現象,一方面是因為儒家文化千年來潛移默化的陶養,另一方面則是由于與之相對應的社會現實而形成的。這樣的社會現實,體現在兩點:一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舊式婚姻制度下,少年夫婦必須在這樣的關系下互相適應和遷就,婚姻成為了踐行“反求諸己”的一個場域,來達到家庭關系的和睦。二是以科舉考取功名致仕的這個途徑,使讀書人在社會上得以受尊重,有一定的社會地位,進而產生責任感,懷有包括“反求諸己”精神在內的儒士品格。②
而在近代,尤其是自新文化運動以來,“反求諸己”這一精神的外在支撐體系大大改變。首先是對包括儒家傳統文化在內的舊文化,大多以批判的角度去看待,使傳統文化原本的地位在西方自由主義和科學主義下轟然坍塌,科舉制亦被廢止。其次是在自由戀愛的前提下,舊式婚姻制度也不復存在。③而后經歷過多番戰爭以及文化環境的變革,真正等到了穩定局面到來,已然過了半個世紀。在這樣一種背景之下,儒家文化思想亦早被拋諸腦后了。
于現代而言,社會競爭日趨激烈,諸學生自幼便被“爭先”的思想所教育,攀比之風亦漸漸濃厚。觀他人而不觀自我,只知前進而不知駐足,高頌“浮士德精神”成為了社會常態。這使得大家的心力只知向外用,而回不到自身。物質文明的高度發展,也在另一方面催生了拜金主義和功利之心,世人做事大多愛以動機取向看問題。個人主義以及自由主義,亦使得理性批評力只知向外用,在道德生活中,只顧詰責他人而少有自我的反思。
以上既是“反求諸己”這一儒家思想于近現代消亡的原因,也是我們必須要認清且無法否認的嚴重社會現實。重新思考孟子的“反求諸己”思想,以及探究在當代貫徹這一思想的新路徑,百利而無一害。
“反求諸己”作為儒家思想之一,必然要求我們首先回到傳統去找尋其基本路徑。通過思索“反求諸己”的早期涵義不難發現,在儒家這里,“反求諸己”把自我主體作為道德修養立足點,其標準便在于一個“仁”字。而如何才算是做到了“仁”,在論語中,孔子多從不同角度加以言說何為“仁”,如“樊遲問仁,子曰:‘愛人’”(論語·顏淵);“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論語·子路》)。而在孟子那里,孟子認為“仁,人心也”(《孟子·告子上》);“非獨賢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賢者能勿喪耳”(《孟子·告子上》)。如此可見,“仁”就是充盈在諸多良好品德之中的一種內在精神,當我們踐行這一類道德行為時,所體現的便是“仁”,便是人心。“反求諸己”即是要求我們通過這一系列的道德自省和反思,去實現“仁”。④
但是不容否認的是,當代的社會和文化背景與早期儒家所處的時代已是迥異,“反求諸己”作為一種自我批判和反思的精神,是需要根據時代不同而加以變化的,在傳統的以“仁”為標準的路徑之外,我們固然要探索新的路徑。
一是收攝本心,凝聚自身。在紛繁的物欲和競爭社會中,重求外而不重求己,以及一往沖破的進步精神,無不透支著人們的心力。倦鳥知返,游子歸鄉,人總歸要從外面的世界中撤退到自己的心靈之內。古人所說的“大隱隱于市”,亦有此理。二是自覺義務,形成揚善的風氣。在當代的民主政治環境下,人既有諸多權利,也有一定的道德和義務所在,“反求諸己”要求我們具備這樣一種責任感,弘揚正能量。三是要具備一定的莊子式的看破之心。事事如愿在人的一生中固然不現實,知其不可為而安之若命,未嘗不失為一種調節自我心態的方式。
黃金無足色,白璧有微瑕,社會如此,文化亦如此。面對當代蓬勃發展社會背后所存在的某些問題,我們必然需要進行反思,孟子這一“反求諸己”的思想,是能夠解決一些問題,但作為學者,我們同樣仍應該去繼續補充完善,而不僅僅將其作為傳統儒家的文化思想,樹之在歷史的層層高閣之中。
[ 注 釋 ]
①孟軻.孟子[M].北京:中華書局,2006.
②唐君毅.中國人文精神之發展[M].廣西: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213.
③蔣廷黻.中國近代史[M].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424.
④吳立群.試論儒家“仁”的主體性特征及其現代啟示[C].文化建設的價值自覺——全國“文化建設與價值自覺”學術研討會暨陜西省價值哲學學會第十八屆年會論文集,2013:225.
熊啟明(1993-),男,江西九江人,上海大學社會科學學院,2015級哲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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