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翀
(武漢商學院中西方語言文化研究中心,湖北武漢 430056)
魏晉時期茶文化淺議
郭翀
(武漢商學院中西方語言文化研究中心,湖北武漢 430056)
中國是茶的故鄉,茶文化誕生于中國而盛行于世界。一般認為中國茶文化成于魏晉時期,這個時代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活等各方面都有其絕無僅有的特點。下文以有關古籍史料為基礎,淺議魏晉時期中國茶文化發展特點及影響。
魏晉;茶;文化
從中國歷史時期看,魏晉是從曹魏建國(公元220年)開始,至東晉滅亡(公元420年)結束。魏晉是中國歷史上大動蕩、大變革的時期:政治政權更替頻繁,階級關系復雜;南北經濟趨于平衡,南方經濟發展較快;民族交流增強,多民族相互融合;思想自由開放,儒佛道相互影響。
中國是茶的故鄉,茶文化誕生于中國而盛行于世界。但作為一個概念,茶文化蓬勃發展出現在上個世紀90年代,中國茶文化的發展可概括為:起于神農,成于魏晉,興于唐宋。魏晉作為茶文化發展的一個關鍵時期,當時特殊的政治狀況、經濟水平、民族構成、文化思想等對其產生一定影響。
下文將以《晉書》、《世說新語》、《茶經》等有關古籍史料為基礎,淺議魏晉時期中國茶文化發展特點及影響。
茶的產生雖然很早,但“茶”字出現的比較晚。《神農本草》記載有“神農嘗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這段關于“茶起源于神農”的史料中,“茶”當時寫作“荼”;秦漢時期的《爾雅·釋木》云:“槚,苦荼”,《爾雅·釋木》“荼,苦菜”,后來郭璞(晉)對《爾雅》進行注解時認為:樹小似梔子,冬生,葉可煮作羹飲。今呼早采者為荼,晚取者為茗,一名荈,蜀人名之苦荼。這里不僅說明了茶的特性特征,更進一步交代了“茶”在魏晉時期的稱呼。所以,唐代陸羽在《茶經·一之源》中說:“其名(指茶),一名荼、二曰槚、三曰蔎、四日茗、五日荈”。
清代語言學家郝懿行談到“茶”與“荼”的淵源時,解釋到:“茶”字在唐朝之前都寫作“荼”,因為陸羽在著《茶經》時將“荼”字少寫了一筆,字體變成了“茶”并沿用下來,以致于人們只知道“茶”而不知道“荼”了。《正字通》引《魏了翁集》云:“茶之識,其字為荼,如春秋齊荼,《漢志》荼陵之類,陸羽、盧仝以后遂易荼為茶。”據此,前朝研究者認為“茶”字到了唐朝才出現,且從大量文獻可推斷“茶”字在當時已經基本確定并統一其他稱呼。
綜上,魏晉時期,“茶”字還未出現,有關史料記載對“茶”的用字為“荼、槚、蔎、茗、荈”其中之一。但為便于文字處理,在不影響理解的情況下,下文引用古籍時,會將“荼”處理為“茶”。
茶史專家朱自振在《茶史初探》中談到:雖然中國種茶、品茶的歷史很長,但根據有據可查的文獻記載看來,直到魏晉時期,隨著茶葉文化與社會生活進一步融合、影響,才初步顯示并構建出了中國古代茶文化的特點及系統。結合有關古籍的記載,魏晉時期茶文化的特點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2.1 茶作為飲品主要盛行于南方,北方少見
《世說新語·紕漏》有段關于任瞻的記載可以看出飲茶的風氣并未流行于北方:任育長年少時,甚有令名。……自過江,便失志。王丞相請先度時賢共至石頭迎之,猶作疇日相待,一見便覺有異。坐席竟,下飲,便問人云:“此為茶?為茗?”覺有異色,乃自申明云:“向問飲為熱為冷耳。”北朝文士任瞻,隨晉室南渡后,王戎在南京請了一幫早先南渡而來的名人,給他舉辦一場招待會。一入席就端上茶飲,任瞻不知茶為何物,便問:“此為茶,為茗?”“是熱的還是冷的?”鬧了笑話。說明當時的北方鮮有飲茶現象,茶飲品主要盛行于南方。
任瞻的外行不是個別現象,據記載,“王蒙好喝茶,人至輒命飲之,士大夫皆患之,每欲往候,必云‘昔日有水厄’”東晉的司徒長王蒙尤其喜愛茶,客人來時也會上茶。當時,北方士大夫中還沒有習氣于喝茶的習慣,因而當他們要去王蒙家時,就戲稱要遭受“水災”。
《世說新語·輕詆》中還記載:褚太傅初渡江,嘗入東,至金昌亭,吳中豪右,燕集亭中。褚公雖素有重名,于時造次不相識別。敕左右多與茗汁,少著粽,汁盡輒益,使終不得食。因為北方少飲茶,太傅褚季野剛到江南時,曾遭吳地的豪門大族以“灌茶”戲弄。
通過上述幾段文獻古籍記載,可以看出在魏晉時期茶作為飲品主要盛行在南方,在宴席上南方名流雅士經常品茶;而北方卻很少飲用茶水,也不了解茶的相關文化,所以不懂飲茶、不好品茶、甚至畏懼茶飲。
2.2 飲茶成為養廉的手段,流行于上層士人群體
魏晉時期上流豪門大族在吃穿住行上互相攀比,極度奢靡。《世說新語·汰侈》曾記載:“武帝嘗降王武子家,武子供饌,并用琉璃器……蒸豚肥美,異于常味。帝怪而問之。答曰:‘以人乳飲豚。’”;“石崇廁常有十余婢侍列,皆麗服藻飾,置甲煎粉、沈香之屬,無不畢備”;“石崇每要客燕集,常令美人行酒;客飲酒不盡者,使黃門交斬美人”……以王武子、石崇為代表的士人在生活中講究排場、追求創新、奢侈浪費,有不好的社會影響。當上層社會的一些有識之士發現了其危害后,提出了“養廉”問題。于是在飲品上,以茶為宴、以茶待客成為不少士人的風尚和習俗。
《晉中興書》記載:陸納為吳興太守時,衛將軍謝安嘗欲詣納,納兄子俶納無所備,不敢問之,乃私蓄十數人饌。安既至,所設唯荼果而已,遂陳盛撰,珍羞必具。及安去,納杖俶四十,云:“汝既不能光益叔父,奈何移吾素業?”吳興太守陸納,當謝安將軍拜訪他時,他只拿茶果招待,而他的侄兒陸俶覺得寒酸了,便準備了美味佳肴。事后,崇尚“素業”的陸納懲罰了陸俶。
與陸納同時將茶視為儉行的還有桓溫。他是東晉著名權將,娶南康公主為妻,拜駙馬都尉。《晉書》有段關于他喜茶的記載:“溫性儉,每燕惟下七奠,拌茶果而己。”桓溫任揚州太守時常以茶代酒,宴請客人,以示“清廉”。
另記載,一次陸納問桓溫曰:“公致醉可飲幾酒?食肉多少?”溫曰:“年大來飲三升便醉,白肉不過十臠。卿復云何?”納曰:“素不能飲,止可二升,肉亦不足言。”由此可知二人飲茶并非自視清高,而是倡導節儉。據《搜神后記》記載,受桓溫的影響,他身邊的一位將士每次能飲茶一斛二斗。從此,以茶示廉、以茶養廉在上層士人群體中開始流傳。
2.3 魏晉茶文化的形成受當時儒佛道思想影響
儒教作為主流思想被統治階級推崇,而茶所蘊含的清淡廉潔、節儉樸實的內涵真好符合了統治階層的需要。上文所提的桓溫、陸納正是代表。
佛教要求修行者禪定入靜,而茶能提神醒腦,促進消耗,于是飲茶之風在僧人中流傳開來,如:東晉名僧懷信在《釋門自鏡錄》中認為喝茶可以長壽;《晉書·藝術傳》記載了敦煌僧人單道開在寺內坐禪修行時因喝茶而不畏寒暑,晝夜不臥的事情;陸羽在《茶經·七之事》中引《釋道該說》一文:“宋釋法瑤,姓楊氏,河東人。永嘉中過江,遇沈臺真,臺真在武康小山寺。年垂懸車,飯所飲茶。永明中,敕吳興禮致上京,年七十九。”佛教在當時影響很大,佛教徒對茶的推崇推動了茶文化形成。
道家追求“虛無、齊物、守一、柔弱、純粹素樸”五德,他們很早認識到茶對身體有益,在《云籍七簽·服氣絕粒》記載:“若要湯藥、杏仁、姜、蜜及好蜀茶無妨,力未圓可以調助”;陸羽在《茶經·七之事》中引壺居士《食忌》:“苦茶久食,羽化”。這都反映了道教飲茶可助成仙的認識,影響了上流階層,尤其是南方士人對茶的偏愛。
魏晉時期,茶文化得到初步發展,一方面自然而然融入了當時各類宗教思想文化,豐富了茶自身的內涵;另一方面作為儒佛道精神的一種承載手段,進一步傳播了當時統治者、士人、僧人等品德情操。
2.4 茶作為審美對象開始出現在文學作品中
茶文化的形成與其本身具有的功效、價值分不開。茶在神農時期,被當作藥材用于治療各種疾病;到了秦漢時期,人們又認識到它更多的功能,可促進胃腸消化、安神解毒、滋潤咽喉,根據西漢王褒的《僮約》的記載,可見當時還出現了茶具;而到了魏晉茶本體作為審美,出現了詩作中。當時出現了杜育以茶為主題的茶賦——《荈賦》,作為一首四六駢文,作者用行云流水般的文采介紹了種茶、茶、泡茶等一系列茶事,被譽為“中國茶文學真正的開山之作”;左思在《嬌女詩》中生動地描繪了調皮可愛的小女孩模仿大人對嘴吹爐火,盼望早點煮好茶水解渴的神態;另外還有鮑昭妹令暉的《青茗賦》、張載的《登成都白菟樓》、孫楚的《出歌》等。
魏晉時期的人們已對種茶、采茶、飲茶及茶的功能等方面有了初步認識,這個時期的茶詩表現了當時人對茶和茶飲的認識,語言清麗簡明,對茶文學的形成發展影響深遠。
綜上所述,魏晉時期的茶受到了上層世人、儒佛道者、文人墨客的青睞,在當時特定歷史環境與茶功能內涵相互作用下,中國茶文化得以萌芽與發展。魏晉時期的茶文化不僅展示了當時優秀的精神思想,還為唐朝茶文化的興盛奠定了基礎,是中國茶文化發展史上重要的階段。
[1]朱自振,茶史初探[M],北京:中國農業出版社,1996.
[2]房玄齡,晉書[M],北京:中華書局,2015.
[3]劉義慶,世說新語[M],北京:中華書局,2016.
[4]陸羽,茶經[M],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03.
郭 翀(1981-),女,湖北武漢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應用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