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6年11月22日,由國家文物局指導、中國文物保護基金會主辦的第八屆“薪火相傳——傳統村落守護者”頒獎儀式在浙江舉行。有10人獲評“傳統村落守護者杰出人物”,5個團隊成為“傳統村落守護者杰出團隊”。其中,云南有2人獲獎,分別為云南省普洱市火塘文化社社長羅米多與云南省劍川縣沙溪源鄉村合作中心理事長黃印武。
“薪火相傳”活動由中國文物保護基金會于2008年開始推出,側重于表彰社會各界在文化遺產保護中的先進人物和團體。第八屆薪火相傳活動的主題為“尋找傳統村落守護者”。
羅米多
今年42歲的哈尼族女子羅米多為云南省普洱市火塘文化社社長,從2006年開始,羅米多和丈夫風雨無阻,變賣房產、籌集資金,為云南省孟連縣守住了唯一一個建筑完好的阿卡傳統自然村,協助當地政府解決了當地100多年飲水難問題,并籌建文化傳承館,還用影像記錄阿卡人的民居建筑、生產勞作、民風民俗等。
“任何一個國家和民族不能沒有過去,沒有歷史。如果說每一個傳統村落是中國土地上的傳統鄉土種子的話,我希望我們可以用影像的方式去記錄傳統村落和鄉土保護。” 羅米多說。
黃印武
與生長于斯的羅多米不同,黃印武不是云南人,他來自湖北荊州。自2003年起,黃印武就與沙溪結下不解之緣,一年有大半的時間呆在沙溪,過著當地人最本土的生活。沙溪能夠在稱為旅行目的地多年后,仍舊保持著樸素的面貌,與黃印武息息相關。
2003年,從瑞士聯邦理工大學畢業的黃印武擔任沙溪復興工程瑞方負責人,負責建筑保護設計、資金管理和維修施工,致力于探索因地制宜的中國鄉村發展模式。黃印武說:“理清文化遺產斑駁痕跡里的時間線索,順藤摸瓜找到被歷史塵埃蒙蔽的事實,以一定的方式展現或表達出來,讓更多的人一目了然,這正是文化遺產保護的基本目的之一。”
在修復過程中,黃印武最大限度地保留、恢復歷史原貌。在沙溪,當地人都親切而感激地稱黃印武為“黃先生”。2003年,當黃印武到達沙溪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逐步向外搬了,因為古村子缺乏一些必要的生活設施和生活條件。
對沙溪的改造是緩慢而細微的,結合整個古村的風貌的層次,把電線、電話線、供水管統統都放到了地下,同時還給古老的村莊增加了污水管。改造方希望通過這么一個項目,改善它的基礎設施,讓人重新回到古村落,在一個歷史的環境里面仍然能夠享受現代的生活。
黃印武回憶說:“我最開始到沙溪來參加這個項目的時候,并沒想著我會在這個地方待12年。我們并沒覺得自己為這個地方做了多大的貢獻,但是馬坪關的村民們不這么認為,他們認為,這是一個沒人關心的地方,因為我們的到達給了他們希望。我記得我當時回復他,助人自助,馬坪關的未來還是取決于你們自己,我們只是為你們搬了一把梯子。”
在文化的助力下,沙溪,這個充滿靈氣的小村實現了從一個時間到另外一個時間的提升,它漸漸趨近于理想化,尋找到了既保持了樸實風貌,又能順利地向前發展的過程。
楊雄
在2016年5月大象藝術中心舉辦的一場名為“古村落保護·遇見傳統生活美學”的藝術沙龍上,楊雄做了一場痛切的演講,題目為《害羞的墻》。
楊雄,是一位來自于瀘沽湖的藏族建筑師,他生長于瀘沽湖,多年來求學于外,在研究古村落保護與更新的過程中重回家鄉深深被感動,卻痛心于原鄉之美在旅游開發中被一點點的瓦解。
“當外界文明進入傳統村落改變其物理空間的時候,并非簡單的改造,而需要有人類學、社會學的介入。摩梭建筑中的圍墻,從聚落邊界到家屋邊界到四合院,物理空間對應了相應的社會關系,包括聚落族群、親屬、家庭和生老病死各個部分。當圍墻被一層一層拆解,我們的文化也在一層一層被瓦解。當我們探索回歸的時候,必須去找尋村落空間的邏輯,如此才能從最核心一步一步恢復物理空間,從何回歸傳統的生活。”這是楊雄的演講主題。
這是來自傳統村落保護者的內心獨白,既見證了平均每3天就有一個古村落消亡的現實,也見證了古村落的生機和活力,與其承載的傳統的建筑、生活、精神和美學,局部成功的喜悅往往失落在中國鄉村面貌的整體失落。
兩位藝術教師
來自云南藝術學院設計學院老師鄒洲和譚人殊,帶領學生,成立了鄉村實踐工作群,多年以來,他們丈量考察過云南省許多富有特色的傳統村落,記錄下這些村落的整體建筑結構與細節,并做出村莊的改良與發展方案,包括如何在不改變現有格局的情況下,讓當地人住得更加舒服,在保留傳統的同時,享受現代的舒適感。
關于鄉村,存在這兩種聲音,一種出于記憶與情懷的訴求,為傳統村落的衰落而擔憂;另一種從社會經濟學的視野來審視當前中國鄉村的現狀,認為農村凋敝是向城鎮化發展的趨勢。
對鄉村的關注越來越多元,進入一種混沌化,每一種因素都充滿變量,標志著鄉村即將進入一個非常重要的進化時期。在這個混沌的時期,對鄉村的“藝術介入”會成為一種催化力量——以“藝術”的方式創作、記錄、傳播,為鄉村引入關注,觸發鄉村在多元視野下的化學作用,并完成自由選擇和自我進化。鄉村實踐工作群關于藝術介入的嘗試,經歷了由設計到記錄的發展。
鄉村實踐最初從專業范圍內的介入,設計在東川汪家箐村傳習館和石屏化石村博物館,既遵從本地鄉土元素,又體現了關乎技術與文明的創意。在此過程里,發現不能滿足于改造,而應該把村子原本的東西帶出來,于是開始了原生村落的記錄,以影像、繪畫等方式記錄人文、地理、物象。繼而開始進行文學介入,創作關于人和場所生存狀態的連環畫故事。以此,期待藝術和設計為鄉村復興產生往更美好的未來催動的動作。
一位文管所長
朱曉燕,石屏文物管理所所長,長期致力于散落在石屏縣各地的古建和傳統村落的保護工作。
受漢文化特別是儒家文化影響,地處滇南的石屏在數百年歷史變遷中留下了豐富的物質文化遺產。隨著時代發展,大量的古建筑已經失去原有功能。在傳統村落保護進程中,除了對其進行修繕、維護外,怎樣恢復散落在村落里的祠堂、寺廟、樓閣等古建筑的功能這些古建筑在傳統文化復興的過程中怎樣擔當起教育、教化的責任?
在維護石屏古建筑路上,有傾注歲月堅守宗祠的垂暮老人,也有寄托著傳統復興的新生力量。在2012年夏天,朱曉燕帶領一群孩子參觀建于咸豐年間的玉屏書院時,她震驚于眼前蛛網遍布、瓦透梁傾的破敗景象,卻看到孩子們對這個古舊的院子極為喜愛,流連忘返。
在修繕玉屏書院和袁嘉谷故居的過程中,朱曉燕也在思考和探索,如何讓文物在新的歷史時期發揮作用,服務于更多老百姓,成為全民共享的物質文化遺產。
歐陽志勤與翁丁
翁丁,掩映在蔥郁的古樹中一個美麗神秘的原生態佤族村落,它位于滄源佤族自治縣勐角鄉,有著近400年的建寨歷史。云南省環境科學研究院工程師歐陽志勤,在負責“翁丁村環境保障技術研究與示范”課題研究時,深入翁丁古寨,逐步接觸到這片世外桃源神秘的人文風俗傳統、原鄉情懷,以及發展中的憂思。
翁丁信奉“萬物有靈,人鬼(神)共居”。村子中央立寨樁,帶著傳統圖騰,逢年過節要燒火塘在此載歌載舞舉行祭祀,以祈求風調雨順,五谷豐登、人丁興旺。木鼓是佤族的“通天之鼓”,是佤族的母親象征,也是翁丁先民建構的心靈安全屏障。拉木鼓,是整個村寨人都要參與的盛大活動。屆時,魔巴(巫師)鳴槍并敲擊召集村寨群眾,舉行祭祀和剽牛活動。
隨時旅游開發和人口的增加,翁丁的環境污染問題日益明顯,兒童缺乏基礎教育,青少年輟學打工等問題,也成為歐陽志勤的憂慮之處,她正與其他社會團體和伙伴,為改善這些問題,幫助翁丁保護和發展不懈努力著。
翁丁是一個典型的旅游入侵和改變少數民族傳統村落的個例,它帶來的一切變化都應該高度關注,因為這屬于云南社會創新發展的一部分。云南正處于一個初級和多元發展的階段,傳統村落的發展也在其中。如何尋找到真正的持續保護與發展之路,對每個傳統村落,對云南的廣大鄉村,乃至全社會,都是一個巨大的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