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開發的民事侵權救濟

文/楊耀天

草原開發的民事侵權救濟

文/楊耀天

導 讀

近年來，在巨大的經濟利益誘惑以及相關法律不健全、行政管理力度不足等多方原因的共同作用下，草原粗放式開發引發的環境破壞、經濟損失和社會沖突等問題日趨明顯，草原居民的人身、財產權益遭受侵犯，卻無從救濟。本文擬對草原開發引發的相關民事侵權的救濟問題進行分析，以明確侵權主體、保證被侵權人利益。

草原是我國面積最大的陸地生態系統，在我國的經濟社會發展中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我國擁有各類天然草原近4億公頃，占全國國土面積的41.7%。草原不僅多是主要江河的發源地，也是重要的水源涵養地，是環境保護的重要戰場。草原牧區生活著大批世代居住在草原上的牧民，多為少數民族。他們以草原為最主要的生產生活資料來源，奉草原為神圣。因此，保護草原對防治水土流失和荒漠化、應對氣候變化、保護生物多樣性、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維護多民族團結和諧等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等各方面皆有著重大意義。

然而多年來，由于粗放的經濟發展模式、政府管制的鞭長莫及以及法治的不健全等諸方因素，草原開采泛濫，水土流失嚴重，荒漠化加重，牧民生產生活區域遭到嚴重破壞，牧民權益遭到侵犯。而違法侵權成本低廉，經濟利益卻異常可觀，導致此類案件頻頻發生，影響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導致草原牧區民眾與開發企業之間矛盾沖突頻頻。因此，在侵權行為發生時，保證對草原開發導致人身、財產權益遭受損害的被侵權人的良好救濟制度，對于預防和懲治類似侵權案件、保證被侵權人權益、維護法律權威具有重要意義。

草原開發侵權的主體認定

草原開發侵權的對象主要是在草原生活的牧民以及草原周邊的村鎮居民。侵權的主要形式有兩種：一種是顯現性侵權。企業進入草原，占用牧民草牧場，挖掘地下資源，對牧民權益造成實質性侵害；一種是隱形性侵權。企業在經營過程中，對環境造成的污染、破壞，逐漸緩慢釋放顯現，將長期影響牧民的生產、生活。這樣的開發，侵占牧民草牧場，拿走草原地下資源，破壞草原生態環境，引起牧民的不滿；進入草原的外來車輛、人口干擾牧民的生產、生活，企地之間、原住牧民與外來人口的矛盾沖突不斷。這些都直接或間接地侵犯了牧民的經濟權益和人身權益。

侵權主體主要有三種。

第一，草原開發企業。企業主要對草原地下礦產資源或地表資源進行開發，而大面積的開發活動及因開發導致的草原退化、沙化，極大地影響了草原居民的生產生活活動，直接侵犯了草原居民的合法權益。因而，草原開發侵權最明顯、最直接的侵權主體就是草原開發企業。

第二，企業雇員。許多開發企業在取得開發許可證后委托或雇傭他人實施開采挖掘行為。而這些開發群體或組織的開發行為，由于只接受雇主企業的委托而獨立進行開發，故而開發行為具有一定的獨立性。開發者在開發過程中造成的污染或人身、財產侵權行為有時是獨立行為，并非雇主企業的意志。因此可以作為一個獨立的侵權主體。

第三，國家授權機關。我國草原法規定：“國家所有的草原，可以依法確定給全民所有制單位、集體經濟組織等使用。使用草原的單位，應當履行保護、建設和合理利用草原的義務。”同時還規定：“集體所有的草原或者依法確定給集體經濟組織使用的國家所有的草原，可以由本集體經濟組織內的家庭或者聯戶承包經營。”草原的不合理開發，侵犯承包草原的家庭或個人的權益，而擁有使用權的國家機關未履行“保護、建設和合理利用草原”的義務，甚至默許、放任開發行為，導致一些因監管不力、勘測不明而引發的過度開發和侵權行為發生。因此，在此類型的案件中，國家機關亦為造成侵權損害的主體。

草原開發的侵權損害救濟

草原開發侵權損害具有特殊性。對諸多草原居民來說，草原不僅僅是生產生活資料的主要來源，亦是關系血脈、文化等人文精神的載體，他們對草原有著天生和一貫的崇敬。草原的破壞絕非簡單的生態破壞和物質損失。因此，本文認為，對于草原破壞的救濟，應當從以下幾方面著手及加強。

第一，加大賠償幅度。侵權責任法第19條規定：“損害他人財產的，財產損失按照損失發生時的市場價格或者其他方式計算。”按照財產損失發生時的市場價格這條基準線，本文認為遠遠不能滿足賠償要求以及救濟草原居民所受到的損失。草原破壞，不僅僅是破壞地表所有的草類、藥類及地表生物，而是將地下資源挖空，導致水土流失，地底缺陷，地下水破壞，造成的損害無法恢復。牧民的損失是長期的、不可逆和無法估量的。因此僅僅以表面的財產價值損失衡量損失補償是遠遠不夠的。應當從賠償額度和方式上制定新的標準。

第二，國家相關機關應承擔補充責任。環境侵權損害適用無過錯責任原則，這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了遭受侵權損害的人民得到損害救濟。然而，企業開發造成侵權損害所付出的賠償，遠遠小于其造成的實際損害和因大面積開發得到的利潤。牧民的損失，除由開發者補償外，亦應當由國家相關機關承擔補充責任。如上文論述，國家機關對于損害的發生亦有責任，有時亦為主體。當企業造成大面積損害，侵犯大多數人的利益而無力償還時，國家機關應當承擔相應的義務，予以補償。

第三，注重“賠禮道歉”的責任方式。侵權責任法第15條規定了侵權責任的承擔方式。在草原開發引發的侵權案件中，侵權人的擔責方式主要為停止侵害、排除妨礙、恢復原狀和賠償損失等。然而如上文所述，草原破壞導致的侵權案件不止涉及居民的財產、生活問題，亦關乎人文信仰和精神寄托。對草原的破壞亦是對其精神的無視和踐踏。因而，在賠償損失、恢復原狀之余，應當注重賠禮道歉等精神補償的措施，救濟損害。

第四，引入懲罰性損害賠償。草原的濫采濫挖以致生態破壞、居民權益受損，源于對利益的過分追求以及監管不力等多方原因。開發者僅憑一己之貪欲肆意妄為，最終即使案發賠償亦遠遠不及其所獲之利潤，違法成本低廉。因此，引入懲罰性損害賠償，加大違法者的違法成本，突出“懲罰”的必要性，對于減少濫采濫挖及相關侵權行為十分必要。

草原是大自然賜予人類的寶貴財富，草原上的人們，以崇敬的心情接受大自然的恩賜，世代生活于此。因人為破壞，生態惡化，他們迫不得已離開草原。既然人力無法抗拒，那么從制度研究出發，提出相關對策，讓他們有尊嚴地離開自己的家園融入新的環境，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作者單位：香港理工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