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燕,鄭秀梅
(中國科學院大學,北京 100049)
創新驅動發展的理論基礎、內涵與評價
王海燕,鄭秀梅
(中國科學院大學,北京 100049)
本文包含兩部分內容:一是分析了相關文獻,應用CiteSpace分析軟件對中國社會科學引文數據庫1998-2015年的340篇文獻的研究特征展開討論;二是探索了創新驅動發展的理論基礎,界定了創新驅動發展的本質內涵,分析了創新驅動發展的相關評價研究,并對創新驅動發展相關研究的規范化提出進一步思考和建議:認為在概念界定方面,應統一語境;在內涵理解方面,應達成共識;在評價研究方面,應首先明確標準,同時關注創新的全鏈條和發展動態性。
創新驅動發展;理論基礎;內涵;評價
自2012年中共中央首次明確提出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到2016年發布《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綱要》,政府政策和戰略的新動向引發了學術界對創新驅動發展的研究熱潮。但是,綜述創新驅動發展相關研究發現,關于什么是創新驅動發展,如何理解其本質內涵以及創新驅動發展的相關評價等核心問題尚未得到明確的回答。因此,本文一方面對創新驅動發展相關文獻展開分析,試圖描述創新驅動發展的研究現狀,另一方面意在探索創新驅動發展的理論基礎,界定創新驅動發展的本質內涵,分析創新驅動發展的評價研究,為后續創新驅動發展相關研究提出思考與建議。
綜合考慮數據庫的影響力和內容覆蓋度等因素,本文選擇中國社會科學引文數據庫(CSSCI)作為數據源。以“創新驅動”為關鍵詞,以1998-2015年為時間跨度,在樣本數據庫中共檢索到401篇文獻,通過對檢索數據進行清洗和篩選,剔除會議通知、讀書報告等不符合要求的文獻,共獲得340篇樣本文獻,涉及經濟體制改革、企業經濟、宏觀經濟管理與可持續發展、科學研究管理等多個研究領域。文章運用CiteSpace 4.0和Excel等分析軟件展開統計描述、期刊共被引分析、作者共被引分析和高頻關鍵詞分析,從多個角度描述了創新驅動發展的研究文獻特征。
創新驅動發展相關研究最早出現在2002年,2012年是創新驅動發展研究的時間拐點,研究文獻數量開始快速增長,2015年達到122篇文獻(見圖1),這主要是受國家政策變化的影響。2012年中共十八大提出“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和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2015年和2016年分別出臺《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體制機制改革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若干意見》、《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綱要》,加強了“創新驅動”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的核心地位。文獻數量變化的拐點基本與相關政策文件發布時間相吻合。
對某一主題文獻進行期刊共被引分析,根據期刊共被引圖譜可以判斷發表于哪些期刊的該主題文獻受到更多的關注與認可,其中,節點大小代表了共被引頻次,節點越大代表該期刊包含的創新驅動發展的相關文章受關注度越高[1]。對樣本文獻進行期刊共被引分析,得到期刊共被引圖譜(見圖2)。從圖中可以看出《Research Policy》、《中國軟科學》、《經濟研究》、《科學學研究》、《管理世界》、《科研管理》等期刊所在的節點較大,說明刊于這些期刊的創新驅動發展主題的文章被引頻次相對較高(見表1),文章的關注度和認可度較高。

圖1 樣本文獻發表時間分布

圖2 期刊共被引圖譜

序號期刊名被引頻次1《ResearchPolicy》312《中國軟科學》283《經濟研究》234《科學學研究》205《管理世界》、《科研管理》186《AmericanEconomicReview》、《JournalofPo?liticalEconomy》127《科技進步與對策》、《中國工業經濟》、《中國科技論壇》11
作者共被引分析圖譜顯示了某領域研究流派的變化,可以分辨出某領域比較權威的學者與觀點。圖譜中節點表示作者,大小表示被引次數,連線代表被引關系,連線的顏色代表首次出現被引關系的時間,與圖譜上端的時間軸相對應[1]。對樣本文獻進行作者共被引分析得到作者共被引圖譜(見圖3)。從圖譜連線數量及節點大小看,邁克爾·波特、約瑟夫·熊彼特、OECD、柳卸林、陳勁、林毅夫等學者或組織的觀點被引次數較多,尤其是邁克爾·波特和約瑟夫·熊彼特。邁克爾·波特的觀點被引用74次,被引內容主要集中于其經典著作:《國家競爭優勢》和《競爭論》。約瑟夫·熊彼特的觀點被引用46次,被引內容主要集中于《經濟發展理論》和《資本主義、社會主義與民主》兩本著作。通過對共被引率較高的作者的分析,我們發現雖然學術界所談的創新驅動發展具有很強的中國特色,但是目前關于創新和創新驅動發展的相關研究仍然是建立在約瑟夫·熊彼特和邁克爾·波特的理論基礎上,因此,約瑟夫·熊彼特和邁克爾·波特的相關理論基本上構成了“創新驅動發展”的主要理論基礎。
高頻關鍵詞可以反映相關領域的研究熱點。對樣本文獻的關鍵詞進行整理,合并意義相近的關鍵詞,并剔除與主題不相關的關鍵詞,最終得到樣本文獻中出現的總頻次大于8的高頻關鍵詞24個,創新驅動、自主創新、戰略性新興產業、經濟增長、轉型升級等關鍵詞出現頻次較多。其中,自主創新出現23次,戰略性新興產業出現21次,經濟增長出現20次,轉型升級出現18次。從關鍵詞的分布可以看出目前在宏觀、中觀和微觀層面都有研究在探討創新驅動發展,但是關于創新驅動發展的理論基礎、內涵和相關評價等研究較少。

圖3 作者共被引分析圖譜
綜述340篇文獻發現,雖然關于創新驅動發展理論基礎的研究不多,但是無論是關于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格局分析、頂層設計、制度改革等宏觀問題研究,還是區域、產業、城鎮、企業的創新驅動發展路徑與方法等中微觀問題研究,大多引用了約瑟夫·熊彼特和邁克爾·波特的相關觀點,其引用核心在于對創新的界定及對創新驅動的認識。也就是說,學術和政策研究領域提及的創新和創新驅動遵從熊彼特意義的創新和波特意義的創新驅動。
(一)約瑟夫·熊彼特意義的創新
約瑟夫·熊彼特在其著作《經濟發展理論》中首次以動態的視角提出“創新”(innovation),認為創新是生產函數的變動、是對現有資源的重新組合,包括五種情況:(1)新產品或產品新特性;(2)新生產方式;(3)新市場;(4)新供應來源;(5)新組織方式[2]??偨Y熊彼特意義的創新,其表述共包含三層含義:其一,創新是一個經濟學概念,創新活動本身是實現價值增值的過程;其二,無論是新的生產要素還是要素的新組合,關鍵一環是要將其引入生產體系;其三,與傳統經濟發展理論相比,除了技術、市場、商業模式等影響因素外,制度設計對經濟發展至關重要。根據對熊彼特創新概念的理解,本文設計了如下示意圖(見圖4)。

圖4 熊彼特創新概念的可視化表達
(二)邁克爾·波特意義的創新驅動
波特意義的創新驅動(Innovation-Driven)是對應于要素驅動(Factor-Driven)、投資驅動(Investment-Driven)、和財富驅動(Wealth-Driven)提出的,四者是經濟發展的組成階段[3]。經濟體必然或順序或交叉并行地經歷各個發展階段,順序發展意味著經濟體的發展依次由要素、投資、創新或財富四個因素之一驅動,交叉并行意味著經濟體的發展可能同時由四個因素中的兩個以上驅動,且發展階段之間沒有明確的劃分,比如經濟體可能同時處于要素驅動和投資驅動發展階段。四個發展階段的主要驅動力不同,要素驅動發展階段的主要動力是豐富的勞動力和自然資源,投資驅動發展階段的主要動力是大規模的投資,創新驅動發展階段的主要動力是創新能力與水平,財富驅動發展階段的主要動力是大規模的財富資本投入,但是與投資驅動不同的是,財富驅動發展階段的資本較多地流入了金融等財富型產業。波特認為前三個發展階段經濟逐漸走向繁榮,在財富驅動發展階段經濟出現轉折,可能開始呈現衰退趨勢。
關于經濟體是否實現了創新驅動,波特給出了明確的說法。他認為,當一個經濟體形成了完整的鉆石體系,且鉆石體系內各關鍵要素交互明顯時,這個經濟體就實現了創新驅動。他所描述的鉆石體系包含兩部分要素,一是關鍵要素,主要是生產要素、需求條件、相關產業與支持性產業、企業要素;二是附加要素,包括機會和政府,六種要素聯系在一起,構成互相牽動、互相強化的復雜體系。因此,評價一個經濟體是否實現了創新驅動發展,可以從兩個角度出發,一是經濟體是否形成了完整的鉆石體系,二是鉆石體系內各關鍵要素是否交互明顯。
根據波特對創新驅動的描述,一國進入創新驅動發展階段應具備如下特征:(1)企業擺脫了對國外的技術和生產方式的絕對依賴,開始發揮自主創造力,在產品、工藝流程和市場營銷等方面已經具備競爭優勢;(2)創新向兩個方向發展,一是產業集群垂直深化,產業上下游互相帶動,推動企業向更高產業環節發展;二是水平發展,形成更新更大的產業集群,產生跨產業的擴散效應。(3)消費者對服務提出更高的要求;(4)企業對市場營銷、工程顧問、測試等專業服務提出更高需求,帶動服務業快速發展;(5)政府不再直接干預產業發展,多采取刺激、鼓勵或創造更多高級生產要素、改善需求質量、鼓勵新商業等間接措施實行無為而治。
(三)其他觀點
除了約瑟夫·熊彼特意義的創新和邁克爾·波特意義的創新驅動,其他學者在創新驅動發展研究過程中也提出自己的觀點與見解,但不難發現這些觀點仍是以約瑟夫·熊彼特和邁克爾·波特的研究為基礎。比如:有觀點認為知識和信息的產生、分配和使用在創新驅動發展過程中尤為重要,且二者在人員、組織機構之間的流動是創新的關鍵所在。如OECD通過對其成員國的追蹤分析中發現,知識和信息在經濟發展中的作用愈發重要,二者為大部分國家貢獻了GDP的一半[4]。也有觀點認為后發優勢是推動后發國家快速發展的合理路徑,但是創新帶來的先發優勢才能實現持續發展。如有的學者認為生產要素、產業結構和技術創新三個要素是經濟發展的主要影響因素,其中,技術創新最為重要。但是由于技術創新的高昂成本,發展中國家可以利用其在技術發展水平、產業結構水平等方面與發達國家的差距,以高于發達國家的發展速度實現增長,形成后發優勢,但隨著差距的縮小,后發優勢對經濟發展的作用越發乏力[5]。還有觀點認為后發國家的自主創新可以通過二次創新和集成創新實現自主知識產權的技術創新,同時除了研發驅動的技術創新,還應關注商業模式創新等其他非研發驅動的創新[6]。
對創新驅動發展內涵的闡述主要來自政府相關政策和學術研究兩個領域。政府的政策文件和重要領導人講話中對創新驅動的闡述以《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綱要》為代表,指出創新驅動發展就是“使創新成為經濟發展的第一動力,包括科技、制度、管理、商業模式、業態和文化等多方面創新的結合,推動經濟發展方式轉向依靠知識、技術與勞動力素質提升,使經濟形態更高級、分工更精細、結構更合理”[7]。學術研究領域關于創新驅動發展內涵的闡述可總結為三個方面:(1)創新驅動發展將創新作為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2)創新驅動發展依靠知識、信息等創新要素投入打造經濟發展優勢;(3)創新驅動發展的目標是實現內生的可持續的經濟發展。如,洪銀興認為創新驅動發展就是利用知識、技術、制度、商業模式等創新要素對現有的有形資源進行重組,提升創新能力以實現內生性增長,其中,科技創新是創新驅動的本質[8];張來武認為創新驅動發展是以知識、信息等為主要投入要素,依靠企業家的市場選擇,打造先發優勢而增強綜合國力和全面提高民生福祉[9];劉剛認為創新驅動發展是強調先發優勢和創新政策以實現經濟的可持續發展,以新知識的創造及其商業化為導向的創新型創業是創新驅動經濟發展的具體表現[10]。綜合政策層面和學術研究層面關于創新驅動發展內涵的理解,本文認為創新驅動發展的內涵有如下幾點。
第一、創新驅動發展是通過知識、技術等要素的引入突破資源要素的瓶頸。依靠傳統生產要素的投入可以實現經濟的發展,但是,資源、勞動等傳統生產要素總量有限,且在生產過程中存在邊際報酬遞減趨勢,這使得傳統經濟發展方式很難持續。創新驅動發展是指,創新活動通過知識、技術等要素的引入,成為驅動經濟發展的主要因素,突出強調了知識、技術等要素在經濟發展過程中的重要性。其實質是通過知識、技術等要素的引入,在有限的傳統生產要素的基礎上,實現生產方式的優化、勞動者素質的提升、資源的重新分配,通過提高傳統生產要素的使用效率,促進經濟的可持續發展。與傳統生產要素的報酬遞減規律相比,知識、技術要素的投入使用具有循環遞增效應。知識、技術要素的投入促進經濟發展,反過來經濟的發展會進一步帶來知識、技術要素投入的增加,在學習、使用的過程中通過“用中學”、“干中學”等方式不斷積累、完善與改進,形成持續循環的增長方式。而且,知識在不同組織、不同區域間具有溢出效應,打破了區域限制,實現資源利用的最大化。
第二、創新驅動發展是對各類創新資源的整合與盤活。熊彼特將創新視為對現有均衡的打破與擾亂,是對現有資源的重新組合,因此由創新驅動的發展應該是通過資源重組與整合,產生新的產品、新的生產方式、新的市場、新的供應源或新的組織結構推動的發展。創新驅動發展一方面需要促進創新資源的增量,另一方面需要激活創新資源的存量。經過多年的創新投入,目前我國已積累了大量的知識、人才、資本等創新資源,而創新能力未達到預期目標的主要原因在于各創新資源之間、創新環節之間呈現條塊化、分割化,創新的供需不匹配等問題。創新驅動發展應關注創新的全鏈條,從創意的產生到產品流入市場發揮經濟社會效益,涉及創新機制、創新活動、創新成果、產業化等多個方面,創新驅動發展就是在關注創新的每一方面的同時,從系統的角度出發,整合與盤活各類創新資源和創新鏈條的各個環節,實現全面可持續發展。
第三、創新驅動發展是傳統經濟發展動力的優化與升級。長期以來,消費、投資、出口“三駕馬車”被視為拉動我國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消費、投資和出口三者以產品、項目為基帶動經濟發展,傳統經濟發展方式的產品和項目是傳統生產方式作用下的成果(見圖5)。

圖5 傳統經濟發展方式
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提出以后,有學者提出“三駕馬車難以成為經濟發展動力”、“淡化三駕馬車的觀念”等觀點,認為新常態下經濟發展新動力應是城鎮化、資本化、金融化、新實業、一帶一路等,但是本文認為這些新經濟發展動力的本質依舊未離消費、投資、出口。事實上,轉變傳統經濟發展方式實現創新驅動發展,并不是摒棄掉消費、投資、出口“三駕馬車”,而是通過創新引領新的生產方式,帶來高品質、高附加值的產品與項目,從根本上改變“三駕馬車”所“裝載”的內容,驅動經濟增長方式發生質的改變(見圖6)。
從消費角度來看,創新就是提高產品與服務的吸引力,促進消費以帶動經濟發展。產品與服務的吸引力不夠是目前國內消費需求不足的主要原因。短缺經濟時代的產品與服務方式已經不能滿足當前消費者的需求,人們開始更多地關注產品的個性化、定制化以及用戶參與等多方面需求的滿足能力,創新為滿足新情境下的新需求提供了解決方案。通過技術創新和商業模式創新等可以實現中高端制造、產品質量提升、個性化定制、用戶高度參與等,以創新驅動優質的產品和服務的產生,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拉動作用。

圖6 創新驅動經濟發展方式
從投資角度來看,創新驅動發展則是改善投資的質量與方式。有學者認為前期投資驅動的發展方式導致了產能過剩、結構失調等多種問題,因此投資拉動經濟發展是不可持續的。但是這種現象產生的根本原因在于對投資項目的選擇與布局,創新驅動就是通過創新帶動產業結構合理化,帶動一系列新技術、新產品、新業態、新商業模式的出現,促進投資項目優質化,保障投資有效發揮其拉動作用。
從出口角度來看,創新驅動發展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通過創新緩解近年來出現的人口與土地成本上升、勞動密集型行業外移等問題,另一方面通過創新提高產品科技含量、提升產品在價值鏈中的位置,依靠知識和技術實現中高端轉型,改變制造工廠的角色為世界提供高端化的技術、品牌、質量和服務,重塑出口優勢。
目前政策層面尚未有明確的指標體系用于評價經濟體是否進入創新驅動發展階段,與創新相關的評價的代表性指標體系有科技部的《國家創新指數報告》、國家統計局的《中國創新指數》和中國科技發展戰略研究小組的《中國區域創新能力評價報告》等[11-13]。
學術研究層面,夏天基于發達國家的發展經驗,提出了國家進入創新驅動的六個判斷條件:(1)創新綜合指數高,科技進步貢獻率大于70%;(2)R&D占GDP比例大于2%;(3)原始創新活動為主,對外技術依存度小于30%;(4)發明專利多;(5)有較完善的產業集群,創新體現在科技優勢和產品與服務的國際競爭力等多個方面;(6)不僅促進經濟增長,還促進社會發展、環境改善等多個方面[14]。也有學者進一步開發了評價創新驅動發展的指標體系[15-19](見表2)。

表2 創新驅動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匯總
注:此表根據相關文獻整理
綜合政策層面和學術研究層面已有相關評價指標體系發現,《國家創新指數報告》、《中國創新指數》、《中國區域創新能力評價報告》等評價指標體系多為對國家或區域的創新能力、競爭力等要素的測量,并沒有直接涉及對經濟體是否進入創新驅動發展階段的評價。相關學者的研究雖然意在構建創新驅動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如吳優、靳思昌等,但將其具體指標與前述測量創新能力的創新相關評價指標對比,發現其內核基本相同,本質上并未脫離對創新能力的評價,仍局限于對創新投入與產出的評價模式的關注,尤其對創新投入關注較多。實際上評價一個經濟體是否實現了創新驅動發展、實現的程度如何更應立足長遠,對創新驅動發展的過程與結果進行考量。另外,上述指標體系設計還有一些問題需要進一步商榷,比如,高等教育人數的增加是否能代表創新意識、創新水平的提高,論文和專利的數量增加是否能代表這些知識產出對經濟發展的支撐增強等,這也對已有的評價指標體系提出了挑戰。
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相關研究日益受到學者們的重視,但是,研究的理論基礎不足,難以從根本上破解創新驅動發展的內涵,更難以支撐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有效落實。因此,有必要加強創新驅動發展的理論研究,并重點關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在概念界定方面,應統一語境。創新研究具有跨學科性質,尤其是在我國,創新研究的學者來自不同領域,學者們基于不同的理論基礎與情境,對“創新”、“創新驅動”的概念解讀千差萬別。雖然有些學者在單獨描述“創新”這個概念時延用了熊彼特意義的創新,可是一旦用于分析創新驅動發展時,往往又把“創新”等同于“科技”。本文認為,加強創新驅動發展的理論研究,必須首先從概念上取得一致,即對“創新”這一概念的認知應回歸熊彼特,對“創新驅動”這一概念的認知應回歸波特。
第二,在內涵理解方面,應達成共識。創新驅動發展作為一種新的發展模式,將創新作為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手段。而創新強調的是新組合,是對各類資源的系統整合與盤活,尤其強調了知識資源,從根本上改變了傳統的經濟發展模式。創新驅動發展模式下的投資、消費和出口是傳統發展模式下三駕馬車的升級版,投資、消費和出口涉及到的技術、產品和項目的質量和附加值都因創新而有了根本性的提升。在新的發展模式下研究投資、消費和出口應是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研究的重要內容。
第三,在評價研究方面,應首先明確標準,同時關注創新的全鏈條和動態性。目前,很多學者把“創新驅動發展實現程度”的評價等同于對創新能力的評價,甚至等同于對科技發展水平的評價。然而,經濟體具有較高的創新能力和科技發展水平不一定代表其已經實現了創新驅動發展。因此,創新驅動發展的評價應首先建立標準,明確何為實現了“創新驅動發展”,波特關于實現創新驅動發展的判斷為標準的建立提供了理論依據,認為實現了創新驅動發展的經濟體應具備兩個條件,一是完整的鉆石體系,二是體系內關鍵要素強烈交互。創新是一個從創意產生到實現商業價值的增值過程,最終目標是實現經濟績效,但是創新的過程會受到一系列復雜因素的影響。創新驅動需要系統謀劃[20],創新驅動發展的評價必然也需要系統視角。因此,評價創新驅動發展應厘清創新驅動發展要素條件,關注創新驅動發展的動態性、互動性和全鏈條性,從系統角度出發,評價創新活動是否產生了驅動發展的作用,以及驅動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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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責編:王延芳)
On the Theoretical Basis,Connotation and Evaluation of Innovation-Driven Development
WANG Hai-yan,ZHENG Xiu-mei
(UniversityofChineseAcademyofSciences,Beijing100049,China)
There are two parts in this thesis.One is literatures analysis.Based on 340 relevant research literatures from CSSCI Database (1998-2015), this paper uses CiteSpaceVisualization Analysis Software to analyze innovation-driven development research status.For another, exploring innovation-driven development’s theoretical basis,interpreting its connotation and analyzing innovation-driven development evaluation research. Some suggestions are proposed from the consideration of research standardization. The concept of innovation should be unified, and give innovation the same intension. More attention should be paid to full chain and dynamic characteristics of development of innovation when it discusses evaluation research.
innovation-driven development; theoretical basis; connotation; evaluation
2016-10-14
2017-01-05
王海燕(1973-),女,河北承德人,中國科學院大學教授,博導,博士,研究方向:科技政策、創新戰略與創新方法。
G303
A
1002-9753(2017)01-004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