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科幻電影在當代類型電影中,以具有豐富而奇特的想象力和高超的視聽技術著稱,是國際化與市場化程度最高的類型電影之一。當代美國科幻電影在世界范圍內,具有不可低估的影響力,是研究科幻電影的典型案例。從文化生態的角度來對當代美國科幻電影進行探究,對于了解其發展道路以及推究本土科幻電影的發展之路,無疑是大有裨益的。文章從電影的生存環境、價值建構、文化功能三方面,解讀當代美國科幻片的文化生態。
[關鍵詞]科幻電影;美國電影;類型片;文化生態
文化生態批評是借生態科學之中的基本概念和方法論用以研究文化現象的批評方式。任何一門藝術的出現、生存與發展,都是在特定環境中進行的。電影的傳播既是技術問題,也是與包括政治、經濟與文化等因素在內的整個社會語境息息相關的。在不同的社會語境下,電影將采用不同的意義表達模式,將呈現出不同的作品形態構成、題材內容選擇和不同的審美風格特色,而隨著社會語境的變動,電影的發展也是處于變動之中的。考察社會語境與具體電影類型的互動,是一個研究類型電影的新穎角度。
科幻電影在當代類型電影中,以具有豐富而奇特的想象力和高超的視聽技術著稱,是國際化與市場化程度最高的類型電影之一。當代美國科幻電影在世界范圍內,具有不可低估的影響力,是研究科幻電影的典型案例。從文化生態的角度來對當代美國科幻電影進行探究,對于了解其發展道路以及推究本土科幻電影的發展之路,無疑是大有裨益的。
一、美國科幻電影的生存環境
美國科幻電影已不僅僅是一種類型片,它已經成為一種文化。而文化的孕育是有特定的生態環境的。從20世紀30年代,詹姆士·威爾將瑪麗·雪萊的同名小說《科學怪人》(Frankenstein,1931)搬上大銀幕至今,電影市場在戰爭、經濟危機下表現出來的不同活力,以及“冷戰”前后的意識形態等,都存在變遷。從內部來看,由于科幻藝術作品本質的穩定,美國科幻電影的審美也具有一定的穩定性。科幻電影來源于科幻小說,早在《科學怪人》時代,美國科幻電影就已經繼承了科幻文學作品中的科技帶來人類社會失調的這一命題。正如利奧·拜克所指出的:“大多數社會對人類知識的延伸設定了限制,現代西方社會則嘗試去除這種限制。但古老的限制仍舊發揮著作用,且使得大家對這些限制之外的事物存在一定的恐懼。”而從外部來看,八十多年來美國的國際地位、對生產力的開發等又發生了突飛猛進的進步,后者主導著科幻電影的前進,前者則在科幻電影中不斷被反映出來。
以國際地位而言,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至今美國步步邁向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這一霸主地位,從西方世界對抗“冷戰”的領導者到企圖成為整個世界的領導者。“冷戰”期間,與蘇聯陣營的劍拔弩張也體現在科技和包括電影在內的“軟實力”上,科幻電影正是二者的結合物。對冷戰的看法,美國電影人也態度不一。此時的美國科幻電影具有一定的啟蒙意圖,在內容上也帶有時政特色,且與現實聯系緊密的電影也更容易吸引當時的觀眾。如在帶有警世意味的羅伯特·懷斯執導的《地球停轉之日》(The Day the Earth Stood Still,1951)中,外星人來到地球引發地球人的恐慌,而實際上他們千里迢迢而來卻是要對人類示好。反倒是人類自不量力,妄想用原子彈來對付外星人,這是與當時二戰剛剛結束,人們渴求和平的心態分不開的,也是導演對美國自恃為當時唯一擁核國家耀武揚威的一種諷刺。又如喬治·盧卡斯的《星球大戰》(Star Wars,1977)、雷德利·斯科特的《銀翼殺手》(Blade Runner,1982)等電影,往往也呼應的是現實。這一類電影借宇宙背景,講述其他星球上人對他人的奴役,宣揚“有壓迫就有反抗”的道理,借此抨擊蘇聯的獨裁與集權,傳達美國在民主與自由上的自信。外星人甚至在科幻電影中直接參與到美蘇雙方的爭斗中,如外星生物阻止了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深淵》(The Abyss,1989),以及異形視人類為病毒,利用蘇聯戰艦來消滅人類的《異形總動員》(Virus,1999)等,都被打上了明顯的冷戰留下的文化生態烙印。
以美國在科技上的進步而言,美國當代科幻電影也是具有兩面性的。一方面,警惕科技對人類的反噬是科幻作品中永恒的命題,而另一方面,登月等星際探索是美國迄今為止旁人難以超越的壯舉,美國在科技上的高度自豪感又使其不斷在科幻電影中張揚科技的力量,這些在星際探索題材類的科幻電影中體現得尤為明顯。如在克里斯托弗·諾蘭的《星際穿越》(Interstellar,2014)中,地球黃沙遍野,基礎農作物枯萎滅絕,人們在沙塵暴中等待末日,這很難說不是人類自食惡果。然而,最終拯救人類的仍然是科技。在全人類幾乎都只能務農時,NASA依然堅持著拯救人類的計劃,而NASA的計劃也最終因為宇航員庫珀、布蘭德以及科學家墨菲等人的努力成功,人類在空間站建立了新家園。又如在斯科特的《火星救援》(The Martian,2015)中,馬克·沃倫斯是載人飛船阿瑞斯3號的宇航員,因為意外而獨自滯留火星,面臨著要在火星上單獨生存四年的絕境,然而沃倫斯憑借自己的科學知識在火星上尋覓生機,NASA也盡力部署營救計劃。沃倫斯的遭遇是科技導致的,而他最后的幸存也是科技造就的。
二、當代美國科幻電影的價值建構
冷戰的勝利對于美國來說無疑是歷史鼎革的關鍵點,甚至在冷戰結束之前,美國在冷戰中的優勢地位使得它在世界事務上往往以領導者姿態自居,其科幻電影也體現了一種美國在整個世界范圍內的自覺的時代使命感。20世紀80年代后,美國科幻電影所考慮的往往不僅是美國與他國的問題,還有整個人類在未來或在特定環境下所要面臨的問題。
其中人與智能技術的關系便是美國當代科幻電影的一個較為突出的問題,而智能技術則一般體現為機器人技術。早期美國電影對于大機器時代的認識,主要體現在擔心人被物化,如在《摩登時代》(Modern Times,1936)中,卓別林所飾演的角色就體現出了人在工廠中變成了只會埋頭扭螺絲,失去了活力的“工具”;而在當代,電影人表露出的擔心則是機器的“人”化,也就是人類自己創造的機器有了自主意識,最終人類有可能失去對機器人的控制,反被經過思考,產生了反抗意識的機器人所統治、欺壓。而人類在發明機器人、利用智能技術時的科學倫理,如人類究竟應不應該將機器人視為生命,人類在科研時的“人類中心主義”是否應該摒棄等,也成為美國人關心的話題。如在詹姆斯·卡梅隆的《終結者》(The Terminator,1984)中,機器人占領了世界,想將人類趕盡殺絕,為了制止人類反抗者康納的出生,機器人還派遣了終結者機器人T-800穿越到1984年的洛杉磯去殺死康納的母親莎拉,而人類則派出雷斯去拯救莎拉,雷斯隨后與莎拉相愛,兩人誕育了康納。
又如,反對人類對科學的濫用也是美國科幻電影大力宣揚的價值觀。在經過長期的軍備與科技競賽之后,遭受破壞的自然環境成為美國新的問題。單純地為了政治目的或經濟利益而追求科技發展盡管能夠給人類帶來短暫的狂歡盛宴,但人類最終需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而科幻電影正是處于電影藝術中最接近科學前沿陣地的,對于科學的副作用也有著最明晰的認識。人與自然形成一種和諧相處、統一共存的關系正是美國科幻電影此時要宣揚的價值觀。史蒂芬·斯皮爾伯格執導的《侏羅紀公園》(Jurassic Park,1993)既是在科幻電影藝術上的里程碑之作,同時又是美國這一科技大國在邁進20世紀90年代之后的必然產物。在《侏羅紀公園》中,斯皮爾伯格探討了資本與科技之間的關系。哈蒙德本人有著對恐龍的熱愛,不惜出重金購買下努布拉島,并將諸多科學家收歸麾下,立志利用DNA技術復活恐龍并建立一個獨一無二的侏羅紀公園。哈蒙德建立公園的目的既有對金錢的渴望,也與他對公園能成為其他愛好恐龍的兒童的科普圣地的希望有關。電影的男女主人公都是哈蒙德邀請來考察的科學家,他們在為公園繁育恐龍的能力驚嘆的同時,又表示了有朝一日恐龍有可能會失控的隱憂。果然,就在男女主人公前去努布拉島的當天,哈蒙德手下的員工因想私自販賣恐龍蛋而破壞了電腦管理系統,導致了整個島的管理出現了無法挽救的崩潰,恐龍逃出生活區開始殘殺人類。盡管最后男女主人公逃出生天,但哈蒙德利用侏羅紀公園賺錢的計劃也成了泡影。《侏羅紀公園》繼承了《大白鯊》(Jaws,1975)以來的科幻與驚悚、災難結合的敘事模式,但在督促人類反思自身行為的深度上遠遠超過了《大白鯊》。《侏羅紀公園》之所以被認為是一部里程碑式的經典之作,是因為它具有敘事緊湊、矛盾集中,在視覺上能夠憑借技術手段給予觀眾震撼的藝術特色,并能促使觀眾在走出電影院后為劇中人的是非對錯沉思嗟嘆。這已經成為優秀科幻電影的一個模板,縱觀后來取得票房與口碑雙重成功的美國科幻電影,如卡梅隆的《阿凡達》(Avatar,2009)等,無不可以發現其中都具有上述因素。
三、當代美國科幻電影的文化功能
可以說,在20世紀90年代之后,當代美國科幻電影就在國內外的諸多因素之下,或是用人和機器的對峙來叩問人性,或是用人和自然的角逐來思考二者的辯證統一關系,這些都是將人置于主體地位,反思人類文明進程的,美國科幻電影開始宣揚人類在地球上正確自我定位的價值觀。美國科幻電影是特殊文化生態下的產物,而其在數十年來的風靡不衰,也證明它如自然生物適應生命網絡一樣適應了整個文化生態。與生物學一樣,電影與文化生態環境是互相作用的。在當前的社會發展水平下,美國科幻電影也有著它的文化功能與時代訴求,這些也在某種程度上改變、塑造著文化生態。
在文化功能上,美國科幻電影首先固然是一個審美對象,但是其往往也被定位為具備教育意義的宣傳工具,這也是為何美國科幻電影中美國作為人類“拯救者”,或是科技權威的這一套路始終存在的原因。當前,美國科幻電影依然在加深著人們這種印象。由于消費時代的到來,市場經濟和全球化的趨勢不可阻擋,獲取更大的經濟利益成為美國科幻電影的訴求之一。如在《火星救援》和《2012》(2009)等影片中,為了迎合中國市場而特意加入了中國元素,甚至在發行時將其作為一個話題來制造輿論。又如沃卓斯基的《黑客帝國》(The Matrix,1993)等電影,為了適應女權運動后女性地位的提高而拔高了女性形象等。此外,在當下,美國科幻電影已經在藝術價值之外更富有一定的附加價值,甚至部分電影已經形成了品牌,在電影產業之外仍有利益客觀的產業鏈條。如《侏羅紀公園》系列電影、《星球大戰》系列電影等,都在世界范圍內贏得了數以億計的“粉絲”,以電影帶動包括主題公園、手辦在內的其余產業,也給予了其他國家電影人啟發。
盡管當下橫行市場的美國科幻電影仍然不免有良莠不齊,有被詬病為“爆米花”電影的狀況,但其中也不乏給觀眾留下值得回味的形象,熱情地書寫人類與科技之間關系的經典之作。“文變染乎世情,興廢系乎時序。”對于當代美國科幻電影,人們的研究早已不該止步于個別影片的“藝術性”或“思想性”,而是要從銀幕延伸到銀幕之外的無限空間,超越單純的、立足于意識形態的膚淺批判或視聽理論上的單純讀解,從文化生態的角度給予美國科幻電影整體性、多層次性、全面性的觀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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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偉(1981—),女,天津人,碩士,天津外國語大學濱海外事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英語教育、英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