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軍
摘要:〖HJ1.36mm〗在刑事訴訟的卷宗移送制度上,我國的刑訴法在不同司法背景下經歷了三次的改革:1979年習慣性的全案移送、1996年實行的主要證據(jù)復印件移送、2012年全案移送回歸。中國的卷宗移送制度改革兜了一個圈,從終點又回到了起點。而全案移送制度,其仍存在的痼疾:法官預斷風險仍始終存在。筆者在信息化視野下提出完善卷宗移送制度的建議:實行電子卷宗。
關鍵詞:審判中心主義;案卷移送制度;法官預斷
中圖分類號:D925.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4379-(2017)02-0101-02
信息技術的快速發(fā)展為中國法院確保司法公正、提升審判質效、更好維護社會公平正義提供了有力科技支撐。近年來,中國最高人民法院將信息化建設作為一場深刻的自我變革,將信息化成果應用于司法審判和法院管理的各個領域,取得顯著成效。中國立法者在2012年修改刑訴法的時候再一次選擇了全案移送制度。但是其中一個頑疾就是法官預斷的問題仍然解決不了,筆者認為電子卷宗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一、“全案移送主義”回歸的改革歷程及背景
(一)“全案移送主義”改為“主要證據(jù)復印件制度”的改革背景
我國1979年刑事訴訟法中,確立的是全案卷宗移送制度,而且審前審查是實質審查,所以法官在開庭前基本已經形成了內心確信,導致庭審流于形式,有罪判決的證成不發(fā)生在庭審中,這嚴重違背司法公正和現(xiàn)代法治精神。相較于英美的人權保障觀的訴訟價值取向,我國秉持的是犯罪控制觀,對于犯罪分子一追到底,所以在這種觀念的支配下,只要法官預斷了,那么危害是極其大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辯護權會被無形中削減,預斷之后是一種偏見。而這與法官公正司法獨立觀念背道而馳,有損司法形象和尊嚴,帶著這種爭議性的全案移送制度運行了17年后,1996年的刑訴法修改時,借鑒了英美法系起訴狀一本主義,然后結合我國的司法實際,主要證據(jù)復印件制度應運而生。
(二)“主要證據(jù)復印件制度”改為“全案移送主義”的改革背景
1996的刑訴法為了排除法官的庭前預斷以及對于英美法系“起訴狀一本主義”的艷羨規(guī)定了“主要證據(jù)復印件制度”。制度設計看似很完美,但是法律移植也會水土不服,“主要證據(jù)復印件制度”帶來很多新的問題,首先,該制度并沒有取得排除法官預斷的預期目的,因為主要證據(jù)的最終解釋權掌握在檢察機關手里,一般檢察機關為了達到追訴的目的,只會移送有罪證據(jù),那些罪輕或者無罪證據(jù)故意不移送。其次,由于移送的是主要證據(jù)復印件,那么律師的閱卷權難以保證。最后,由于主要證據(jù)復印件制度的存在使得檢察機關對于證據(jù)的使用擁有能動性,正是因為這點,為檢察機關搞證據(jù)突襲提供了便利條件,從而使得審判效率大大降低。為此,2012年刑訴法修改了該項制度,回歸了全案移送制度。但是在當前較為復雜的司法環(huán)境下,以及在大力推進司法改革的時代背景下,如何從案卷移送方式上解決法官預判以期實現(xiàn)審判中心主義便成為了當下最主要的問題。
二、審判中心主義下“案卷移送制度”的問題分析
從2012年至今,刑訴法運行至今已經是4個年頭了,但是法官預斷、庭審流于形式問題依舊存在。所以在大力倡導審判中心的今天較為科學的解決這個問題具有現(xiàn)實意義。
(一)法官預斷風險仍然不能避免
早在新刑訴法出臺之前就有學者對于全案移送制度表示擔憂,1996年刑訴法改革全案移送制度就是為了能夠排除法官庭前預斷,因為深知法官預斷對證據(jù)裁判主義和自由心證的危害,所以我國開始了由強職權主義模式到抗辯式模式改革,但是全案移送主義的恢復可能會完全摧毀抗辯式庭審改革成果。其次檢察機關把所有卷宗全部移送到法院,由于中國法院對案卷的依賴性很強,合議庭成員勢必會通過研讀案卷內心確信斷案,這在1996年刑事訴訟法修改以前一度泛濫的“先定后審”現(xiàn)象,極有可能會“死灰復燃”。為什么立法者還是選擇了以前令人詬病的全案移送制度呢?
(二)默讀審判難以避免
自由心證原則和證據(jù)裁判主義要求法官斷案依據(jù)法律規(guī)定,通過內心的良知、理性等對證據(jù)的取舍和證明力進行判斷,并最終形成確信的制度。法律不預先設定機械的規(guī)則來指示或約束法官,而由法官針對具體案情,根據(jù)經驗法則、邏輯規(guī)則和自己的理性良心來自由判斷證據(jù)和認定事實。而全案移送制度讓法官在審前就接觸大量案件事實和證據(jù),不由自主的就會形成預斷,那么等到真正的庭審中,法官并不注重庭審過程,審判只是走形式。默讀審判也再所難免。
三、在信息化視野下完善卷宗移送制度的建議
刑事訴訟應該采取哪種案卷移送方式在我國是個具有爭議的難題,在刑訴法修改以前理論和實務界就此展開了激烈的討論,有保守派的:恢復全案移送,也有激進派的:起訴狀一本主義。我認為這兩種觀點都有待商榷,徒法不足以自行,最重要的是要符合我國的具體國情。因此,筆者嘗試站在信息化視野下給出自己的建議:
(一)電子卷宗概述
法官作為一個有思想的人存在,有理性一面,也有感性一面。有自己的喜怒哀樂,而作為法律人的法官,社會將其至于一個崇高的理性人地位。但人天生有局限性,法官斷案中自由心證肯定會受這些影響,這是在所難免的。為了克服法官預斷,站在信息化的視角看,電子卷宗或許是一個突破口。技術似乎比人更具有中立性。電子卷宗就是公安機關將所有案卷材料移送到檢察機關的案管中心,由案管中心將紙質案卷材料依托數(shù)字影像、文字識別等技術制作而成的電子文檔,圖像、音頻、視頻等電子文件。在最近舉行的世界互聯(lián)網大會上,最高人民法院院長周強提出了建設智慧法院,打造人民法院信息化3.0版。而推行電子卷宗是應有之義,電子卷宗可以提高審判效率、減輕法官預斷、解決律師閱卷難的問題。
(二)電子卷宗的建立
最近最高人民法院院長周強大力推進審判信息化改革,并形象的稱信息化建設和司法改革是人民司法事業(yè)發(fā)展的“車之兩輪、鳥之兩翼”,信息化是人民法院又一場深刻的自我革命,信息化已成為司法能力和司法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已成為新的審判方式。
電子卷宗就是充分利用大數(shù)據(jù)、云計算、神經網絡和機器學習等技術,將紙質卷宗技術轉化,如江蘇法院研制出的智審1.0系統(tǒng),通過OCR識別等技術,一鍵掃描,實現(xiàn)電子卷宗自動生成,智能分類,減少了人工制作過程。同時自動識別的電子卷宗信息還可自動回填至案件信息表中,減少了人工錄入工作量;法官還能直接檢索、編輯、利用電子卷宗,激活了數(shù)據(jù)價值。電子卷宗制作的證據(jù)清晰、直觀、法庭說理性強,不僅法庭各方參與者都能看到,法官還能在庭審中對證據(jù)進行放大、標注等操作,改變了傳統(tǒng)庭審中法官、辯護律師、被告人及旁聽群眾“聽”證據(jù)的局面,使庭審更加規(guī)范、直觀,法官也不用在庭審前仔細研讀卷宗形成內心確信斷案,這種直觀的形式也激活了整個庭審,有利于雙方的辯論,使死氣沉沉的庭審現(xiàn)場充滿活力,更有利于庭審實質化,實現(xiàn)審判中心主義。去年7月8日,由四川省資陽市檢察院公訴的謝某、樊某販賣毒品案一審,法庭調查階段,樊某當庭翻供,辯稱“不清楚販賣的是毒品”,控方當即通過電子卷宗系統(tǒng),快速檢索并展示了偵查階段的訊問筆錄。犯罪嫌疑人翻供時,利用電子卷宗展示原始證據(jù)對于法庭不予采信其辯駁起到重要作用。
司法改革苛于法官的責任過大導致法官不得不庭前仔細研讀卷宗,電子卷宗很好的解決了這個問題,電子卷宗使法官直觀、生動的了解案情,可以簡化程序,做到有的放矢。法官在正式庭審中更加關注審判中來,而不是研讀案卷,而且電子卷宗的好處不止于此,過去原始卷宗就一份,只能輪流看,要核實細節(jié)就更加困難。而假如使用電子卷宗的證據(jù)回溯功能,只要鼠標一點,引用的證據(jù)在哪一頁就原汁原味的展現(xiàn)在面前。這就使得實行檢察官辦案質量終身負責制有了可靠的工具,與此同時,承辦法官在辦理案件時,可以通過電子卷宗系統(tǒng)的證據(jù)管理功能,明確哪些證據(jù)已經使用、哪些證據(jù)未使用、哪些證據(jù)有疑問,并自動匯總為閱卷過程中發(fā)現(xiàn)的案件存在的問題,有效避免遺漏事實、遺漏證據(jù)、遺漏疑點等情況,在檢察界,這不亞于一場信息化革命。電子卷宗系統(tǒng)的使用極大提高了審判效率,很好的解決了“案多人少”的窘境。
電子卷宗還有一個優(yōu)點就是一經掃描,不能更改,只要改動就會留下證據(jù),是最原始的辦案記錄。所以會倒逼司法人員規(guī)范自己的行為,做到依法辦案,是一種無形的監(jiān)督模式。而且隨著庭審實質化改革的推進,現(xiàn)場出示原始證據(jù),執(zhí)法過程是否有瑕疵一目了然,這使得偵查人員更愿意出庭作證,大大提高證人出庭率,有利于實現(xiàn)審判中心主義。
執(zhí)業(yè)律師閱卷難,是一個“老大難”。紙質卷宗只有一套,承辦檢察官自己要看,分管檢察院、檢委會專委在討論審核案件時也需要查閱,導致給律師的閱卷時間相對有限,律師閱卷不充分,那么犯罪嫌疑人的辯護權難以保障,控辯雙方力量懸殊,法庭庭審呈現(xiàn)“二打一”的局面。但是如果推行電子卷宗,律師可以在指定期間去檢察院的案管中心閱卷,而且隨著電子卷宗系統(tǒng)升級,基本可以實現(xiàn)律師異地閱卷,以往需要到當?shù)厝ラ喚淼陌讣灰f交申請,很快就可以拿到電子卷宗,節(jié)約成本,方便律師。傳統(tǒng)辦案模式下,隨著案件辦理進展,紙質卷宗要在偵查機關、檢察機關和法院之間流動,有的案卷材料達到萬頁,繁瑣的搬運、整理、分析工作占據(jù)了辦案人員大量時間。隨著電子卷宗系統(tǒng)的推行,不僅提高了審判效率,而且還有利于減輕法官預斷,使法官更加注重庭審,而不是通過研讀卷宗來定罪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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