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貴蓮
29歲的李雪蓮始終想不明白,自己與丈夫明明是假離婚,怎么就變成真的了呢?敗訴后她踏上了漫長的上訪之路。二十年后,她仍然走在進京訪的路上。不料,前夫因車禍意外死亡,才斷了她的上訪念頭。而此刻的她,霜染了頭發,蹉跎了歲月,逝去了年華。
從《我不是潘金蓮》這部影片中,我看見了一個老上訪戶的“滿屏荒唐事,一把辛酸淚”。
說起來,都是二胎惹得貨。在二孩政策之前,生育第二個孩子要被開除公職。李雪蓮的丈夫秦玉河系化肥廠的正式職工,李雪蓮第二胎意外懷孕后,想把孩子生下來,又擔心丈夫丟了工作。她便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與丈夫協議離婚,這當然是假的。不成想,秦玉河與李雪蓮分居期間,竟然與一個洗頭妹擦出火花,并領證結婚。
大凡老上訪戶,都是會“搞”之人。丈夫移情別戀,有些女人哭過鬧過,回歸生活也就罷了。但李雪蓮不同,她下定決心要鬧個天翻地覆。她希望法院判之前的離婚是假,接著再結婚,然后再離婚。但是法院法官王公道秉公判案,李雪蓮敗訴。善“搞”之人會營造氛圍,她頭頂“冤”字在縣政府坐了一天。她又來到市政府門口靜坐三天,后因精神文明城市創建活動小組檢查,李雪蓮以擾亂社會秩序罪被關進了拘留所。
李雪蓮咽不下這口怨氣,她認為,如果政府不管,秦玉河自己承認離婚是假也行。但秦玉河不肯承認離婚是假,反而說李雪蓮婚前失身,“我咋覺得你是潘金蓮呢?”這句玩笑話,徹底將李雪蓮激毛了,她不想開辟未來了,而是要重新折騰。李雪蓮認為本縣當官的都是一群糊涂蟲,首都北京應該有明白人,于是她上北京告狀去了。
李雪蓮到北京上訴首次“告捷”。在“兩會”期間,她竟然誤打誤撞進了人民大會堂,她的冤情被中央首長得知。首長在該省小組會議上批評了個別官員不把群眾疾苦放在心上,結果,從市長到縣長,法院院長到專委一律撤職,審判員記大過。李雪蓮嘗到了進京訪帶來的甜頭,她得寸進尺,認為沒有處理秦玉河,沒有解決她不是潘金蓮的問題。20年過去了,李雪蓮依然走在上訪的路上。
縱觀全劇,李雪蓮的心態已經在上訪路上被毀掉了,處于嚴重的病態。如果剛開始是為秦玉河假離婚一事上訪,后來20年的上訪已經脫離了初衷,她早已忘記當初為什么出發。鄰居不睦,兒女成了仇家,作為一個孤家寡人,她時不時要刷一下“存在感”,就是為了給縣長、市長找點麻煩。李雪蓮堅持每年在“兩會”前進京訪,政府堅持每年在她家四周“白加黑”、“5+2”布崗,看管人員苦不堪言。
在影片中,我們不得不反思有關部門處理上訪群眾的方式方法。就在當初李雪蓮敗訴后找法院反映情況時,法院的幾個大老爺各忙各的事,不把一個農村婦女的事當回事,李雪蓮找庭長,庭長讓他找專委,專委讓他找法院院長,結果到了院長荀正義那里,一句“刁民,滾”成了李雪蓮踏上上訪之路的導火索。另外,思維定式往往害死人。有一年李雪蓮不想上訪了,但是從縣長到市長,都不相信她,要她簽字畫押保證,官員的不信任再次點起了李雪蓮的怒火。
攔截上訪戶確實不是一個最佳方案。劇中看到,李雪蓮在趙大頭的協助下逃跑后,縣、市大亂,安排警力堵截了一個個通往北京的路口。市里派出由法院院長帶領的十幾人隊伍,由縣公安局幾十名民警在北京展開地毯式的搜查。看到這里,仿佛在看一場鬧劇。
好在編劇巧妙安排了一個情節,就在李雪蓮千方百計到達北京時,李雪蓮的兒子告訴她,父親因車禍意外死亡。秦玉河之死,使得李雪蓮告狀的鏈條一下子斷裂了。二十年的告狀成了笑話,告狀的人也成了笑話……
其實,上訪和截訪這出鬧劇,將板子打在誰的頭上都是冤枉的。李雪蓮認為自己比竇娥都冤,官員認為李雪蓮是刁民。“信訪不信法”是一種不健康的社會生態,司法不公和司法腐敗是主要原因。在處理信訪問題上,基層政府圍著維穩轉,非法制化的解決方式也帶來了很多隱患。事實證明,若以非法制化手段來解決問題,暫時可以取得維護穩定的效果,但會助長一些人不鬧不解決的心理預期。有時候看起來原有的矛盾暫時化解了,但更多矛盾又會接踵而來,維穩工作中不能單純為了息事寧人而不依法行政,更不能單純為了暫時迎合民眾情緒和輿論壓力而挑戰法律的權威,觸碰法律底線。對于不法要求,也不能以犧牲司法權威為代價,過多的示弱和遷就。
值得一提的是,該劇中的人物名字極具諷刺性。法院審判員王(枉)公道;副院長賈(假)聰明;專委董憲法(其實不懂);院長荀(損)正義;縣長史為民(酒囊);省長儲清廉。這一幫官老爺們,在李雪蓮上訪路上也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
編輯:成韻 chengyunpipi@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