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國廢鈔行動進行時

沈臻懿

多國相繼實施的廢鈔行動

印度的廢鈔行動

2016年11月8日晚間，印度總理莫迪在發表講話時突然宣布，該國流通中的舊版500盧比（約合人民幣50.5元）和1000盧比（約合人民幣101元）將不再是合法流通的貨幣，并從9號，也就是次日凌晨零點正式生效。

印度政府突如其來的決定，令該國社會各界猝不及防。舊版500盧比和1000盧比紙幣是印度社會中的主要流通貨幣，大約占到了全部流通貨幣的86%。此外，印度超過九成的經濟交易均采用現金支付的方式。“廢鈔令”的突然實施，不僅令印度民眾措手不及，更嚴重影響到了人們的正常生活。從8號當晚起，得知了這一消息的印度民眾涌上街頭，擠滿了各個銀行網點，ATM自動柜員機前等候兌換的隊伍也排到了馬路之上。

委內瑞拉的廢鈔行動

印度總理莫迪或許不會想到，就在其宣布廢除大面額紙幣一個月之后，就有國家追隨了這一進程。2016年12月11日，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宣布，該國目前最大面值，且流通量最大的100玻利瓦爾紙幣將退出流通，并要求委內瑞拉民眾在72小時之內進行兌換。據統計，100玻利瓦爾紙幣在委內瑞拉的全部現金流通量中占到了近80%的比重。委內瑞拉政府表示，舊版的100玻利瓦爾紙幣會被替換，新版的紙幣面額則在500至2000玻利瓦爾之間。

不過，委內瑞拉的“廢鈔令”一經問世，就令該國陷入了極為困難的境地。由于計劃中的新版紙幣尚未到位流通，委內瑞拉一時間陷入了全國性的現金短缺窘境，不少地區甚至為此還發生了諸多打砸搶等暴力事件。為控制這一暴力活動，委內瑞拉安全部隊已陸續逮捕了300余人。

澳大利亞的廢鈔行動

繼印度和委內瑞拉之后，澳大利亞或許即將成為下一個廢除本國大面額紙幣的國家。2016年12月14日，澳大利亞國庫收入和金融服務部部長奧德懷爾在接受澳大利亞廣播公司的采訪時表示，該國政府正考慮廢除100澳元紙幣并對先進支付交易予以限制。據統計，當前澳大利亞市面上約有3億張左右的100面值澳元紙幣在流通。100澳元和50澳元紙幣占到了該國全部紙幣流通量的90%以上。據瑞銀集團（UBS）此前所作的一份報告中顯示，如將全部100澳元紙幣都存入銀行，該國家庭存款規模將會提升5%左右。

印度尼西亞的廢鈔行動

當地時間2016年12月19日，印度尼西亞央行總裁阿古斯·馬托哇都朱表示，該行目前正在尋求簡化印尼的貨幣體系，從而減去盧比紙幣面額上的三個零。印尼盧比紙幣的最大面額為100000，最小面額則為1000。阿古斯稱，這一議案如果明年能夠得到印尼議會的批準，印尼央行還需要大約兩年左右的時間來準備新的紙幣。隨后則需要至少七年的過度周期，才能完全將紙幣單位上面的三個零去除。

“廢鈔令”實施背后的原因

近期以來，印度、委內瑞拉、澳大利亞、印度尼西亞等國家相繼發起或準備發起廢鈔行動。不過，這些國家實施廢鈔行動背后的原因卻不盡相同。

作為首先發起“廢鈔令”行動的國家，印度總理莫迪在宣布“廢鈔令”時就表示，這一措施是印度政府打擊黑錢、逃稅行為和極為猖獗的腐敗活動的組成部分。據統計，印度國內繳納個人所得稅的人員比例僅占該國人口的3%左右。為了避稅，許多人都不將錢款存在銀行，以免被查到賬目。大部分印度人將包括自身正常所得、貪污賄賂或者其他難以見光的錢款現金都藏在了家中。諸多印度富人則把資金換成古董和珠寶，或者將資金存入外國銀行。部分印度企業為了逃稅，只接受現金交易。甚至連一些印度的宗教場所，都被懷疑是富人賭球、洗錢的“地下錢莊”。按照印度政府的預計和設想，“突然襲擊”的廢鈔行動能夠讓大量來路不明的現金露餡。正如印度總理莫迪在其官方推特賬號上所發的聲明，500和1000盧比紙幣的停止使用與流通，是為了懲治腐敗、打擊黑錢，從而徹底切斷黑錢與腐敗之間的鎖鏈。

除印度外，委內瑞拉“廢鈔令”背后也有著其深層次的原因。該國總統馬杜羅在宣布這一舉措時就表示，廢鈔行動的實施，是為了打擊委內瑞拉與哥倫比亞邊境線上動蕩地帶的走私活動。同時，也是為了能夠解決該國嚴重的通貨膨脹問題以及經濟危機問題。不過，僅僅在這一行動實施不足一周時間的12月17日，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再次宣布，前述關于廢止100玻利瓦爾紙幣的計劃被暫時叫停。委內瑞拉政府擴大了原本被廢止的100玻利瓦爾紙幣的使用范圍，允許其用于食品計劃。在委內瑞拉這一以現金為主的國家，不僅陷于惡性通貨膨脹與經濟崩潰之中，“廢鈔令”的實施，也使其進一步面臨現金嚴重短缺的境地。

對于澳大利亞而言，該國考慮廢除100澳元紙幣的初衷，則是希望能夠通過廢鈔這一手段，來對灰色經濟予以限制，進而能夠減少涉及福利的欺詐，增加國家的稅收，并減少犯罪比例。

相較于印度、委內瑞拉、澳大利亞等國希望通過廢鈔行動來打擊黑錢、遏制逃稅，懲治腐敗外，印度尼西亞的廢鈔計劃則偏重于簡化本國的貨幣體系。目前，印度尼西亞的貨幣面額在1000至10萬之間。想必紙幣后面的這么多的零，數起錢來也不是太方便。如一旦簡化，該國的貨幣面額則將在1至100之間。除廢鈔目的不同外，印度尼西亞的廢鈔方式也與印度、委內瑞拉有著較大不同。印尼意圖通過廢鈔，來減少當前紙幣面額上“零”的位數，而印度、委內瑞拉則是通過廢鈔，以增加新紙幣面額上“零”的位數。在印度的廢鈔行動中，印度政府廢除了面值為500盧比和1000盧比的舊版紙幣，并將宣布印發面額更大的500盧比和2000盧比的新版紙幣。與之相類似的，委內瑞拉在廢除100面額的玻利瓦爾紙幣的同時，宣布將新發行六種面額更大的新紙幣，其紙幣的面額將從500玻利瓦爾至20000玻利瓦爾之間。據稱，受通貨膨脹與經濟危機的影響，面額最大的2萬玻利瓦爾紙幣在委內瑞拉黑市上的價值尚不足5美元。

尚需持續關注的廢鈔效果

相關國家實施廢鈔行動以來，一連串連鎖反應已接踵而至。就近期廢鈔力度較大的印度和委內瑞拉而言，兩國在宣布實施“廢鈔令”的第一時間起，大量民眾就陷入了慌亂之中。人們為了兌換錢幣，往往需要在金融機構前等候數小時，甚至在銀行外徹夜等候換鈔。銀行門口排起了長隊，而自動柜員機內的貨幣也被一取而空，因換鈔而導致死亡的報道比比皆是。在印度總理莫迪宣布“廢鈔令”后的十幾天內，印度境內就有至少近60人因換鈔而死亡。在委內瑞拉，因廢鈔而現金供應嚴重不足，導致該國多地發生了哄搶甚至騷亂事件。不少超市、商店遭到大規模洗劫、砸搶，并引發諸多騷亂事件。委內瑞拉政府不得不增派兵力，并對玻利瓦爾城進行了數天的宵禁，以應對暴力騷亂。多國廢鈔行動在給本國民眾的生活帶來諸多不便的同時，對于該國經濟狀況也產生了一定的消極影響。各行業都面臨著資金短缺、生產停滯、商品銳減等問題。據英國《衛報》報道，因委內瑞拉實施的廢鈔行動，可能令這個長期處于經濟危機中的國家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有權威機構對廢鈔行動實施后的印度經濟做出了評估。預測該國的經濟減速將達到0.7%至4%之間，年度GDP則將損失1%至2%左右。

不過，這些國家近期實施的廢鈔行動也并非一無是處。印度政府通過前述行動，挖掘到了不少此前藏匿的黑錢，甚至意外發現了一個擁有290億美元巨額財富的隱形土豪家族。

在近期宣布“廢鈔令”的國家中，有些都給出了打擊洗錢、逃稅、腐敗、賄賂等理由。誠然，紙幣，尤其是大面額紙幣在地下黑市和洗錢等犯罪活動中占據著一定份額，但其作用畢竟有限。據聯合國毒品控制與犯罪預防辦公室公布的數據表明，全球范圍內每年的毒品交易金額在8000億到10萬億美元之間。但絕大部分的金額都是通過銀行來進行洗錢的，與紙幣現金之間的關聯并不大。

客觀而言，廢鈔行動并不是一個完全的新生事物。此前，津巴布韋、緬甸等國也曾實施過廢鈔活動，但最終效果欠佳。因而，對于目前部分國家正在實施的廢鈔行動，其最終效果如何，尚需持續關注。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