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環境質量的區域差異及影響因素
——基于省際面板數據的實證分析

屈小娥

●區域發展

中國環境質量的區域差異及影響因素
——基于省際面板數據的實證分析

屈小娥

（西安交通大學經濟與金融學院，陜西西安710061）

文章將環境自凈能力指標納入環境質量評價指標體系之中，基于TOPSIS綜合評價原理，測算了2003-2014年中國30個省級經濟單元的環境污染綜合指數，研究了環境污染變動的驅動因素。結論認為，樣本考察期內，東部地區環境質量最好，依次為西部和中部地區。分省份看，環境質量最好的省份依次為福建、天津、海南、青海、寧夏、新疆、云南、黑龍江；完成“十三五”減排目標，環境質量較差的湖南、山東、江西、四川、湖北、廣東、遼寧等省份是重點監控省份，中西部的落后地區是重點監控地區。加大研發投入力度、提高經濟發展水平及環境規制強度，均能夠有效降低污染物的排放，環境污染具有一定的路徑依賴性；外資進入惡化了中國的環境質量，區域層面“污染避難所”假說成立。據此提出了降低污染物排放、改善環境質量的對策建議。

環境污染；綜合評價；影響因素；區域差異

一、引言及文獻綜述

始于20世紀80年代的改革開放使中國經濟在短短30年內走完了西方國家歷經近200年才完成的工業化道路，經濟建設成就舉世矚目，但也為此付出了沉重的資源環境代價。耶魯大學最新發布的《2016年環境績效指數報告》顯示，中國仍然是PM2.5超標的重災區，在所有180個國家和地區中排名倒數第二，環境狀況不容樂觀。2000年我國環境污染治理投資為234.789 5億元，到2014年已增加至997.651 1億元，年均增長率達10.89%。為了突破經濟發展面臨的資源環境約束，十六大提出了走“資源消耗低，環境污染少”的新型工業化道路；十七大提出了將經濟發展戰略由“又快又好”調整為“又好又快”，突出了環境保護和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性；十八大進一步強調要大力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加大生態系統和環境保護力度，這一切充分表明了我國政府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建設“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社會的決心。科學評價中國經濟發展的環境代價，分析環境污染的區域差異、動態演變及驅動因素，對于制定切實可行的污染物減排目標及政策措施，保持資源環境與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的理論及現實意義。

國外有關環境評價的研究起步較早。1965年，美國學者Iorton提出了水質評價的質量指數（QI）；1966年，格林提出了大氣污染指數；1977年，美國橡樹嶺國家實驗室提出了橡樹嶺大氣質量指數（ORAQI）；1979年，內梅羅（Nemerow）提出了評價水質質量指的內梅羅數，其評價方法至今仍然是國內外估算綜合指數的常用方法之一。20世紀70年代開始，日本、東歐和蘇聯等國也相繼展開了環境評價的研究工作。如日本于20世紀60年代先后提出了污染物排放總量控制、濃度控制、K值控制等多種污染物評價指標與方法；英國、蘇聯和東歐的許多國家也相繼提出了多種污染物評價指標與方法。這些評價指標及方法的提出與不斷完善對推動環境評價研究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使環境評價研究從定性轉向定量。Bruvoll（2003）在評價環境污染時使用化學需氧量、溫室氣體和酸雨三種指標［1］；Neha khanna（2000）給出了多種污染物綜合評價的空氣污染指數（API）［2］；Shadbegian and Gray（2006）使用SO2排放量、生物需氧量（BOD）、總懸浮顆粒物（TSS）、PM2.5和有毒物質綜合評價環境污染［3］；Rolf fare等（2010）使用包含多種污染物的有毒物質排放清單（TRI）構建環境指數［4］。同時，環境評價結果也逐漸用于政府環境政策措施的制定之中，對于控制污染物排放及環境保護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國內研究起步較晚。20世紀80年代以后，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一系列的水污染、大氣污染、生態破壞等環境問題也隨之出現，環境評價研究引起了政府職能部門和學術界的高度關注。但國內早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污染物排放的危害、防治措施及意義等定性研究方面，近年來的研究大多散見于經濟—環境系統的相關研究之中［5］。從研究內容看，一是把環境污染指標納入研究框架，分析經濟增長與環境污染的關系［6-8］；二是把環境污染作為非期望產出或有害投入，測算環境約束下的經濟增長績效［9-12］。屈小娥（2012）較早選取各省工業SO2排放量、煙塵排放量、粉塵排放量、廢水排放量和固體廢棄物產生量五項指標，評價了我國各省區的環境污染狀況，為后續研究提供了良好的借鑒，但沒有考慮CO2排放量和環境自凈能力的影響［5］。從評價指標看，目前還沒有一個能夠全面表征環境污染狀況的科學合理的評價指標，已有文獻或者選取單一指標（如SO2排放量、CO2排放量等）衡量環境污染，或者將幾種污染物排放指標合成為環境污染指數來表征環境污染。單一指標只能反映某一個污染因子對環境的影響，難以表達整體污染水平；綜合指標的選取并不全面，且沒有考慮環境自凈能力的影響。從評價方法看，已有文獻主要使用因子分析法、主成分分析法、綜合指數法、模糊綜合評價法等傳統的評價方法，這為本文研究提供了較大的探索空間。

基于已有研究現狀，本文以中國省級經濟單元為研究對象，以環境污染綜合評價為中心展開研究，一是基于TOPSIS綜合評價原理，構建環境污染綜合評價模型，該模型可廣泛應用于決策評價、綜合效率測算、管理決策等多個領域的綜合評價問題，具有極強的推廣價值。二是選取能夠代表各省環境污染和環境自凈能力的評價指標，將其綜合為環境污染綜合指數，以此評價中國各省區的環境質量。三是研究環境污染變動的驅動因素，期望能夠為制定有針對性的降低污染物排放、保持經濟與環境的協調發展提供經驗支持。

二、模型構建

根據賦權方法的不同，有關綜合評價方法可分為主觀賦權法和客觀賦權法，綜合研究目的及各種方法的優缺點，本文選擇TPOSIS綜合評價法。該方法具有賦權客觀，對樣本量、指標多少及數據分布無特殊要求和限制，使用方便、靈活、實用等優點，能夠滿足環境質量評價客觀性、復雜性、多樣性的要求。

TPOSIS（Technique for Order Preference by Simi?larity to an Ideal Solution）綜合評價法，即理想解法，由Hwang and Yoon于1981年首次提出并使用［13］，是系統工程有限方案多目標決策分析常用的一種方法。其基本原理是首先定義決策問題的理想解與負理想解，然后把實際可行解與理想解、負理想解進行比較，若某個評價對象的可行解最靠近理想解，同時又遠離負理想解，此方案即為最優，否則不是最優，其評價步驟如下：

（1）根據評價指標，構造初始化矩陣。假設有m個評價單元，n個評價指標，原始數據矩陣可表示為：

i=1，2，...，m；j=1，2，...，n

（2）對原始數據進行規范化處理，以消除量綱的影響。目前，常用的規范化處理方法有標準差標準化法和最大最小值法。本文采用改進的標準差標準化法，該方法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緩和區域之間的懸殊差異，得到相對穩定的測算結果。表示為：

其中，i、t和n分別表示地區、時間和評價指標，Ri,t,n為第i個省份第t年第n個評價指標經過標準化后的賦值。

（3）對經過標準化處理的數據，構造加權標準化矩陣，表示如下：

其中，λi為各個指標的權重。

（4）確定理想解X+與負理想解X-，公式為：

其中，J+為環境自凈能力指標，J-為環境污染排放指標。

（5）計算第i個評價對象與理想解X+和負理想解X-的距離D+、D-，公式為：

可以看出，該方法明顯提高了多目標綜合評價的科學性、準確性和可操作性。

三、評價結果及分析

（一）指標選取及數據說明

為了準確反映中國經濟發展的環境代價，本文選取的評價指標包括環境污染指標和環境自凈能力指標兩大類。其中，環境污染指標包括各省CO2排放量、SO2排放量、煙塵排放量、粉塵排放量、廢水排放量和固體廢棄物產生量六類指標，由于這六類指標能夠較為全面地反映各省經濟活動過程中的環境代價，具有良好的代表性。環境自凈能力指標包括森林覆蓋率、綠地面積、濕地面積、林地面積、水資源總量五類指標，這五類指標能夠從不同側面反映其吸收、凈化不同類別污染物的能力。很顯然，由于不同省份生態系統差異帶來的環境自凈能力差異也會對環境質量產生較大的影響。各指標及含義見表1。

表1 環境質量評價指標體系

以上評價指標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和各省份相應年份的統計年鑒。由于所有年鑒沒有提供CO2排放量的統計數據，本文采用《IPCC國家溫室氣體清單指南》提供的方法計算各省份相應年份的CO2排放量。具體使用原煤、原油、天然氣、焦炭、汽油、柴油、燃料油、煤油等8種終端能源消費量，通過計算加總得到各省份在各年份的CO2排放量。計算公式為：

其中，Qi為第i種能源消費量，Ri為第i種能源的CO2排放系數。Ri的測算公式為：Ri=低位發熱值×CO2排放因子×碳氧化率×CO2轉換系數。計算出第i類能源的CO2排放量后，將所有8種能源消費的CO2排放量相加，就得到各省份相應年份的CO2排放總量。

（二）評價結果及分析

根據構建的TOPSIS綜合評價模型，基于規范化處理后的數據，對2003-2014年全國30個省份（西藏數據不全，不包括在研究范圍之內）的環境污染進行綜合評價，計算的值，的值越大，表明污染物排放多而環境自凈能力差，環境質量越差。評價結果見表2。

表2 各省環境質量綜合評價結果

（1）分省份看，考慮環境自凈能力指標后，樣本考察期內，環境質量最好（即污染物排放少，環境自凈能力強）的省份依次為福建、天津、海南、青海、寧夏、新疆、云南、黑龍江，這8個省份環境污染綜合指數均在0.35以下。以福建、天津為主的東部沿海省市，由于良好的制度環境、較好的經濟基礎以及較高的技術水平和高質量的人力資本，能夠在生產中充分發揮資源的優化配置，通過不斷引進與開發先進的清潔生產技術，降低單位產值能耗和污染排放，經濟發展中的資源環境代價較小；同時，天津濱海新區的較快發展加快了該地區結構調整的力度，充分發揮了結構減排的積極作用，福建省森林覆蓋率在2014年已達到65.95%，位居全國第一，對凈化環境質量起到了積極的作用。海南綠色環保的旅游業和房地產業是其支柱產業，結構因素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節能減排。其余5個省份除黑龍江外均處于西部地區，其技術條件劣于東部沿海省份，但其支柱產業以第一和第三產業為主，如青海、寧夏、新疆的農牧業是其支柱產業，云南的旅游業是其支柱產業，同時這些省份擁有較大的林地面積、草地面積、綠地面積，森林覆蓋率較高，結構因素及較強的環境自凈能力是這些省份環境質量較好的主要原因。

環境質量最差（即污染物排放多，環境自凈能力弱）的省份依次為湖南、山東、江西、四川、湖北、廣東、遼寧，這7個省份環境污染綜合指數均在0.5以上，提高環境質量存在較大難度。其余省份環境質量綜合指數介于0.4~0.5之間，且以中西部地區為主，降低污染排放、改善環境質量潛力較大。這些省份目前正處于工業化加速發展的中期階段，產業結構大多以能源密集型的第二產業為主；資源稟賦優越的中西部地區又是我國重要的能源重化工業基地，能源消耗量大而環境污染嚴重，其環境領域技術進步和技術效率改進較為緩慢，環境政策法規制度并未形成強有力的約束力，難以對節能減排起到應有的約束作用。同時，中西部地區的大部分省份生態系統脆弱，水資源短缺，環境自凈能力弱，導致這些省份環境保護壓力不斷增大，環境質量惡化已成為不爭的事實。如2014年陜西省濕地面積、水資源總量、城市綠地面積、林地面積、森林面積占全國的比重分別為0.57%、1.29%、1.44%、3.93%、4.11%，而“三廢”排放量卻呈直線上升趨勢，日益嚴重的環境污染及較弱的生態系統自凈能力，加大了改善環境質量的難度。

（2）分地區看，樣本考察期內，東部地區環境質量最好（即環境污染綜合指數最小），西部次之，中部地區最差，東、中、西三大地區環境污染綜合指數均值分別為0.395 9、0.478 1、0.403 0。其原因在于：一是中西部地區產業基礎較差，發展方式粗放。二是和中西部地區承擔了較多的高能耗、高污染產業有關。近年來，隨著西部大開發戰略的深入和“中部崛起”戰略的持續推進，中西部地區的經濟建設步伐加快，能源消耗、污染排放和經濟發展呈同步增長態勢，經濟發展方式粗放，加上中西部地區一直是我國重要的能源資源產業承接地和國家重化工業產業的重要基地，能源資源的過度消耗、污染物的過度排放，導致生態環境不斷惡化，使本來就已經脆弱的生態系統雪上加霜。同時，以煤為主的能源結構也加劇了降低污染物排放的難度。

（3）從時空差異看（見圖1和圖2），2009年以前，西部地區環境質量綜合指數最小，東部次之，中部最大，三大地區環境質量綜合指數呈現西—東—中的演變格局；2010年后，東部地區環境質量綜合指數最小，西部次之，中部最大，三大地區環境質量綜合指數呈現東—西—中的演變格局。這和中西部地區近年來快速的經濟發展，加速推進的工業化及城市化進程、以煤為主的能源消費結構（污染物的主要來源）及節能減排技術的不成熟有一定的關系。而東部地區由于經濟結構的調整優化，低能耗、低排放的第三產業已占主導地位，同時較高的經濟發展水平也為環境保護提供了良好的資金保障，對降低污染物排放、提高環境質量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圖1 2003-2009年三大地區環境質量綜合指數

圖2 2010-2014年三大地區環境質量綜合指數

從動態演變趨勢看，全國及三大地區環境污染綜合指數均隨時間推移有不斷上升的趨勢，特別是2010年后，這種上升的趨勢更為明顯，這和2010年后我國再次出現的重化工業化現象以及節能減排政策執行乏力有關，這也直接催生了“十二五”規劃中節能減排約束性指標的提出。

由以上分析可知，強化生態系統建設，降低污染排放，完成“十三五”減排目標，湖南、山東、山西、江西、四川、湖北、廣東、陜西、遼寧等省份是重點監控省份，中西部的落后地區是重點監控地區。

（三）環境質量綜合指數的收斂性檢驗

收斂性檢驗旨在研究環境污染的趨同或發散情況。若省與省之間環境污染存在收斂，表明環境政策的制定與實施使得省際之間污染物排放差異縮小；若不存在收斂，表明環境規制加大了省與省之間污染物排放的差異，意味著環境規制政策及扶持力度需要向污染物排放多（即環境質量差）的地區傾斜。描述收斂性分析的統計指標有標準差、變異系數、泰爾指數和δ系數等多個，本文通過計算變異系數來檢驗省與省之間環境污染的差異與收斂。變異系數越大，表明變量之間（環境污染綜合指數）的離散程度越大；反之則越小。計算公式如下：

圖3 全國及三大地區變異系數變動趨勢

從地區內部看，東部地區變異系數在波動中呈現明顯的“U型”變化，2008年是拐點，2008年之前變異系數呈現明顯的收斂特征，地區內部各省份之間污染物排放差異縮小的趨勢較為明顯；2008年之后則呈現較為明顯的發散特征，各省份之間污染物排放差異逐漸擴大。中部和西部地區環境污染變異系數在波動中呈現較為穩定的下降趨勢，地區內部各省份之間環境污染差異隨時間推移呈現逐步縮小的態勢，說明我國政府制定的環境規制政策措施對于縮小省與省之間污染物排放差異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也說明加強省與省之間節能減排領域的技術交流與合作能夠有效縮小地區之間污染物排放的差異。

從地區之間的橫向比較看，2008年以前，三大地區之間環境污染差異較大，2008年以后這種差異開始縮小，但東部和中西部地區之間的差異開始擴大，而中、西部之間的差異開始縮小。總體來看，無論是地區之間還是地區內部各省份之間，污染物排放差異都存在逐步縮小的態勢，這和“十一五”以來我國政府制定的污染物減排政策措施、各省節能減排技術的逐步成熟以及生態系統的逐步恢復密切相關。

四、環境污染變動的影響因素分析

（一）變量選取及模型構建

到目前為止，仍然缺乏一個正式的理論作為確定環境污染影響因素的依據。根據本文研究目的，結合中國環境污染的成因及經濟社會所處的特殊發展階段，所選變量包括結構因素（如產業結構、所有制結構、能源結構），技術因素（如研發投入），外來投入因素（如外來資本投入），同時，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和政府的環境規制政策也對環境質量改善起到了積極的作用。①產業結構（Stru）,用各省第二產業產值占GDP比重表示，主要考察結構變動對污染物排放的影響；②所有制結構（Own）,用實收資本中國家資本所占比重表示，主要考察所有制改革與環境質量改善之間的關系；③能源結構（Coal），用煤炭消費量占能源消費總量的比重表示，考察能源消費結構變動與污染物排放的關系；④研發強度（R&D），用各省大中型工業企業研發支出占GDP的比重表示，同時納入研發強度的滯后項以反映研發支出的時間波及效應；⑤經濟發展水平（Pgdp），用各省人均GDP表示，反映經濟發展的環境效應；⑥環境規制強度（Ru?ge），用各省工業污染治理投資完成額占GDP的比重表示，目的是為了檢驗政府的環境管制政策效應，同時納入其滯后項以反映環境規制的時間效應；⑦外資比重（FDI），用實收資本中外商資本和港澳臺資本所占比重表示，目的是為了檢驗外資引入的環境效應；⑧路徑依賴（S）,用環境污染綜合指數的滯后項表示。

其中，i表示省份，t表示時期，t-1表示滯后期，εi,t為不可觀測的時間效應，用來解釋沒有包含在模型中的其他隨機因素的影響，ln為自然對數，α1-α10為回歸系數。

（二）回歸結果及分析

首先，對模型（9）進行檢驗，判斷模型的形式，F檢驗和Hausman檢驗均表明固定效應模型優于隨機效應模型，對模型（9）采用廣義最小二乘（GLS）回歸，結果見表3所列。

表3 環境污染影響因素回歸結果

（1）從結構因素看，產業結構與環境污染呈正相關關系，全國及三大地區系數檢驗方向一致且至少5%顯著，表明第二產業比重增加有顯著增加污染物排放的作用。第二產業以工業為主，而工業既是能耗大戶又是排放大戶，近年來隨著我國工業化進程的快速推進及工業結構重型化速度的加快，重化工業化呈現出明顯的粗放特點，放大了工業對環境的負面影響。

所有制結構回歸系數為正，全國及中西部地區系數檢驗顯著，但東部地區系數檢驗并不顯著，這意味著國有資本比重越大，對環境的影響就越大。從影響力度看，對西部地區的影響最大，依次為中部和東部，這和所有制結構的地區差異緊密相關，東部地區集體經濟和民營經濟占主導地位，中部地區以國有經濟為主，西部地區國有經濟占絕對優勢。相對而言，國有經濟更缺乏有效的激勵機制，在節能減排領域難以形成有效的約束力。這一結論表明，強化對國有企業環境治理的激勵約束應該成為降低各地區環境污染的重要因素。

煤炭消費所占比重回歸系數在1%水平下高度顯著為正，全國及三大地區回歸結果一致。說明能源結構惡化即煤炭消費比重增加具有顯著增加污染物排放的作用。長期以來，我國的能源結構以煤為主，2014年我國能源自給率已達90%，但煤炭消費仍然占70%左右，而煤炭是高排放能源，相關研究表明，煤炭和天然氣在相同能耗下排放污染物的比例為148∶1，排放二氧化硫的比例為700∶1，排放氮氧化合物的比例為29∶1。因此，煤炭消費比重越大造成的環境壓力就越大。

（2）當期研發投入回歸系數為負，全國及東部地區系數檢驗顯著，中西部地區系數檢驗并不顯著。而滯后一期的研發投入卻顯著地降低了污染排放，滯后一期的研發投入每提高一個百分點，東、中、西部地區及全國環境污染綜合指數將分別降低0.405 3、0.276 3、0.296 2、0.321 8個百分點，研發支出的時間波及效應顯著，表明增加研發投入特別是對綠色環保領域的研發投入具有顯著降低污染物排放的作用。

（3）地區經濟發展水平提高對降低污染物排放，改善環境質量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經濟發展水平越高，地方政府越有更多的資金用于生態恢復、治污減排等環境質量改善方面的投資。這一經驗結論也是對“經濟發展反哺生態環境”這一理論的支持。其現實意義在于：改善環境質量、降低環境污染的根本途徑在于大力發展經濟，提高經濟發展水平，認為環境保護和發展經濟不相容的觀點是不現實的，現階段要解決的主要問題在于如何保持資源環境與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4）當期環境規制強度回歸系數為負，但中、西部地區系數檢驗并不顯著，而滯后一期環境規制強度回歸系數為負且系數檢驗顯著，環境規制的時間效應明顯。說明加大環境治理投資力度能夠有效降低污染物的排放，同時也能夠調動地方政府改善環境質量、加強生態系統保護的積極性。因此，在現有財政分權體制下，如何平衡地方政府在環境保護、治污投資與發展經濟等方面的積極性，是一個值得探討的重要問題。

（5）外資比重回歸系數在東部地區不顯著為正，在中西部地區和全國層面顯著為正。說明外資進入在彌補我國資本和技術缺口、加快區域產業結構調整的同時，也惡化了中國的環境質量，這一點和吳玉鳴（2007）等學者的研究結論基本一致，即作為貿易開放的結果，各國紛紛降低環境門檻以吸引更多的外資進入，出現所謂的向“底線賽跑”［14］。由于我國中西部地區的大部分省份經濟發展水平較低，投資環境差，對外資進入趨之若鶩，致使更多的外商資本將能耗大、污染重的產品生產與組裝環節轉移到我國中西部地區，使中西部地區的“污染避難所”效應遠遠高于東部，但也有學者得出了與此相反的結論（許和連等，2012）［15］。外資進入對中國環境質量影響如何，還有待于從產業層面、區域層面進行更多的實證檢驗。

（6）就路徑依賴而言，全國及區域層面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環境污染程度受環境習慣的影響，具有一定的累加性和遞延性。一旦經濟發展受益于低污染成本所帶來的好處，各地區就會有繼續探尋這條路徑的動力，這需要有效的環境規制來影響改變人們的環境習慣、激發人們的環保意識。

五、結論及建議

本文將環境吸收因子納入環境質量評價指標體系之中，通過構建基于TOPSIS綜合評價法的環境污染綜合評價模型，測算了全國30個省份的環境污染綜合指數，分析了環境污染的差異與收斂，研究了環境污染變動的驅動因素。結論認為：①分地區看，東部地區環境污染綜合指數最小，依次為西部和東部地區；分省份看，污染物排放最少（即環境質量最好）的省份依次為福建、天津、海南、青海、寧夏、新疆、云南、黑龍江，其環境污染綜合指數均在0.35以下。污染物排放較多（即環境質量較差）的省份依次為湖南、山東、江西、四川、湖北、廣東、遼寧，其環境質量綜合指數均在0.5以上。②收斂性檢驗結果表明，無論是地區之間還是地區內部各省份之間，污染物排放差異都有進一步縮小的趨勢。③環境污染影響因素回歸結果表明，第二產業比重增加、國有比重及煤炭比重增加會對降低污染排放產生負面影響，加大研發投入力度、提高經濟發展水平及環境規制強度，均能夠對降低環境污染產生積極的作用，環境污染具有一定的路徑依賴性；外資進入惡化了中國的環境質量，區域層面“污染避難所”假說成立。以上結論的重要啟示在于：

（1）考慮環境自凈能力指標的環境污染綜合評價客觀地再現了中國省際環境質量的真實狀況，不考慮環境自凈能力指標的環境污染綜合評價有可能會高估環境污染。因此，植被、氣候、水資源和生態類型的多樣性也是評價環境質量的重要指標，這一結論為采取措施保護生態系統、提高環境自凈能力提供了有力的實證支持。相關職能部門在制定環境保護政策時，應充分認識到生態系統恢復與生態環境保護在提高環境質量中的重要作用，將污染防治和生態系統建設放在同等重要的地位。

（2）經濟發展必然會付出一定的資源環境代價，但中國的工業化進程不會停止，因此，如何協調好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的關系尤為重要。現階段要解決的主要問題是如何提質、增效，降低經濟發展的環境代價，東部地區應該在現有基礎上實現更清潔的增長，中西部地區經濟發展應該高起點，在承接產業轉移的過程中，應以本地區資源環境承載力為依據，謹慎布局資本密集型產業，有選擇的承接東部地區高能耗、高污染產業的轉移。

（3）以結構調整為依托，充分發揮結構減排的積極作用。一是調整與優化產業結構，遵循“優化存量，控制增量”的原則，指導產業結構、工業結構的轉型升級，協調好產業發展與資源使用與環境保護的關系，逐步推動區域產業由資源消耗型、環境污染型向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轉變。二是優化能源結構，大力發展水電、核電、風電等清潔能源和可替代能源，逐步降低煤炭消費比重，努力實現能源結構的綠色轉型。三是在推動所有制改革的過程中，進一步強化對國有企業節能減排的制度約束和社會責任，充分發揮國有企業在環境保護中的積極作用。

（4）加大研發投入力度，特別是節能減排領域綠色生產技術和生產工藝的研發投入。相關職能部門應加大對綠色研發的扶持力度，充分發揮技術減排的積極效應。同時，應加強政府對污染物排放的控制能力，通過制定相應的規制目標及政策措施，促進區域之間加強環境領域的技術交流與合作，這對于縮小地區差異，走資源節約、環境友好的區域平衡及可持續發展道路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5）轉變招商引資思路。從引資對象看，應注重引進研發能力強、技術及知識密集度高的跨國公司；從引資結構看，應注重引進能夠提供新型技術研發、培育新型人力資本，為產品銷售提供市場導向及信息資訊的外資企業；從引資模式看，應注重引進能夠承攬信息技術性外包服務及其業務流程的外資企業。通過一系列的政策措施，鼓勵更多的外資企業從資源消耗型、污染排放型流向技術密集型和知識密集型的產業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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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ional Differences in China’s Environmental Quality and Their Influential Factors—An Empirical Analysis Based on the Provincial Panel Data

QU Xiao-e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Finance,Xi’an Jiaotong University,Xi′an 710061,China)

The paper incorporates the environmental self purification ability index into the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environmental quali?ty,calculates the comprehensive index of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of 30 provincial-level economic units in China from 2003 to 2014 and studies the driving factors of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based on the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principle of TOPSIS.The conclusions are that the environmental quality of the eastern region is the best,followed by the western and central regions in the period of sample survey;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ub provinces,the province with the best environmental quality is Fujian,followed by Tianjin,Hainan,Qinghai,Ningx?ia,Xinjiang,Yunnan and Heilongjiang;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pleting the“13th Five-Year”emissions reduction targets,Hunan, Shandong,Jiangxi,Sichuan,Hubei,Guangdong,and Liaoning with poor environmental quality are the key monitoring provinces,and the backward areas of the Midwest are the focus of monitoring areas.Increasing R&D investment and improving the level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the intensity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are able to effectively reduce the discharge of pollutants,and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has a certain path dependence;Foreign capital investment worsens China’s environmental quality,regional level“pollution haven”hy?pothesis is established.Accordingly,the paper puts forward 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to reduce pollutant emissions and improve environmental quality.

environmental pollution;comprehensive evaluation;influential factors;regional differences

F124.5；F127

A

1007-5097（2017）02-0057-09

［責任編輯：張兵］

10.3969/j.issn.1007-5097.2017.02.008

2016-08-21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3BJY073）；西安市軟科學計劃研究項目（SF1505）；西安交通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基金項目（sk2014033）

屈小娥（1964-），女，陜西西安人，副教授，經濟學博士，研究方向：資源環境，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