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摘要：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每一個生命的輪回都在訴說一段故事。或悲或喜，或是演員，或是觀眾；本文講述了一段凄美的故事，有期許，有等待，有丈夫對妻子的愛與思念；有父親對兒子的掛念和期盼。

關鍵詞：老沙；桃林；等待

中圖分類號：I2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6）11-0022-01

老屋已拆，我在桃林外搭了個棚等你。

——題記

一、老沙一家子

老沙生活在跛村，河北一個貧窮的小村莊里。他有一個小桃園，一家子就靠這些樹上的桃維持生計。

老沙年輕時家里窮，托人說媒只能娶到小紅。小紅因為小時候發(fā)燒吃錯了藥，變成了傻子。年輕時小紅會點簡單的活，會摘桃，會做糖水桃罐頭，會幫老沙鋪被子，洗襪子。但自從生下沙子的那年，小紅就只會認人，會喊餓，而且不愛下地走走了，總在炕上窩著，拉屎撒尿也全在炕上解決。老沙也慣著她，小紅這才又變成了半身不遂。不過老沙也知足，一心一意地照顧小紅，用賣桃的錢養(yǎng)著她。五年前的一天，老沙去賣桃，回來后發(fā)現(xiàn)小紅頭在地下，腿在炕上，整個身子緊繃著。老沙嚇壞了，急忙叫會中醫(yī)的鄰居來看，但已經晚了。小紅中風了，抽風死了。

小紅死后只留下了沙子，后來沙子上了跛村小學的一年級，雖然成績不好，但沙子還是喜歡拿著書看。老沙看著沙子心疼，便借來鄰居的收音機，放在沙子耳邊，讓他聽一聽人的聲音。老沙還真有點教育家的樣子，沙子也比較爭氣，在一個早上，他突然拉住老沙的手，把老沙帶到院里的空地上，用樹枝寫到：“爸爸，我愛您?！崩仙晨吹胶螅X得不可思議，但轉念一想，我們沙子模仿能力那么強，又不是聾子，只是個啞巴，怎么就不能寫出字來呢？老沙激動的心情溢于言表，他用電動三輪載著沙子到縣城，給沙子買了幾顆糖果。

二、沙子沒了

沙子在他8歲那年，老沙50歲那年，丟了。

沙子走丟的那天，老沙正拉著他們家的新桃上市集去賣。“今兒收獲不錯！我們沙子早就想吃水果糖，今兒個爹有錢給買！”老沙高興地嘟囔著，粗糙的黑手數(shù)著皺巴巴的錢。為了給沙子買糖，老沙又跑了半個縣城。他怕沙子等急了，便快馬加鞭，蹬著他的電動小三輪，一路塵土飛揚?；氐郊液?，老沙捧著一小兜水果糖，沖著屋里說：“沙子，快來吃糖嘍！”屋里沒人答應。沙子吃不到糖了，沙子從大門出去了。

老沙叫著：“沙子，你在哪兒呢？爹回來啦！”院里只有鳥叫聲。沙子不見了，沙子順著大路走了。

老沙慌了，他沖進屋里看，但哪個屋里都沒有沙子，老沙向門外喊著：“沙子——沙子——”土路上回聲空空蕩蕩。沙子丟了，沙子在桃林后邊的小路上玩時，被人抱上了紅面包車。

老沙只覺得心頭一緊，便跌倒在門口的木頭欄桿上。醒來時已是黃昏，幾個鄰居圍上來，其中的一個對老沙說：“老沙，今兒我在地里，好像看見你家沙子上了輛小面包車，當時還以為是你家親戚啥的把沙子接走到縣城看病，就沒多想?，F(xiàn)在才發(fā)覺，那人賊眉鼠眼的，好像是人販子——你家沙子丟了！”老沙沒力氣起身指責鄰居，只是蹬著落日，想著沙子，喃喃地說：“沙子沒了，沙子沒了，沙子沒了……”沙子沒了，沙子被壞人拐走了。

三、等沙子回來

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山還是那座山，梁還是那道梁，跛村夜里還是有狼，只有那桃樹林，一天比一天黃。

自打沙子被人拐跑后，老沙便不再去管他的桃林，自己在家供著菩薩，求菩薩找找沙子。鄰居們看老沙可憐，給他送來點剩飯剩菜，稀粥饃饃，老沙也很感謝他們，一并為他們求菩薩保佑。老沙只知道拐走沙子的是一輛紅面包車，其余的都無從知曉。他也不知道怎么打聽到沙子的下落，只能在家里坐著，求菩薩。

沙子走丟后，老沙的肝出了問題，他得了肝硬化，眼瞅著肚子里腹水越來越多，但老沙沒錢治，他要等沙子回來。他要留著錢，因為沙子還要吃飯啊，沙子還要接著上學啊。他只能買點最便宜的藥，一個療程變成五個療程，一粒藥掰成兩半吃。

老沙就這么賴活著，說來也怪，像老沙這樣不積極治療的肝硬化患者，頂多撐幾個月就一命嗚呼，但老沙竟又活了整整一年！鄰居們私下議論：“還真是有菩薩保佑，老沙這是不見到沙子不會死啊！可憐的老沙，可憐的沙子，菩薩保佑他們，讓老沙快點等到沙子吧！”

屋漏偏逢連夜雨，跛村要拆遷，要蓋樓房、修柏油路。老沙的房子也不能幸免，村長找上老沙家后，看老沙實在太困難，給他寬限了1個月，并準許他留下自己的那片桃林。老沙應允了，他請鄰居幫他將家中唯一的家具——炕砸成了幾大塊，賣了錢，買了塑料布、竹棍、木頭。大家都奇怪老沙買這些東西干什么，老沙嘿嘿一笑。請人幫忙將這些材料運到自己的桃林后，搭成了一個前漏風后漏雨的木頭棚子，鋪上被褥，躺在那睡著了。老沙醒來后，用小刀在木頭板上刻下了幾個字：“老屋已拆，我在桃林外搭了個棚等你”，并把木板立在了桃林外的大棚旁。

又過了兩年，老沙還沒死，但已經骨瘦如柴，皮膚干枯，臉色發(fā)黑。那天中午，他躺在木板床上，嘆息道：“唉，沙子，你在哪兒呢？你再不回來，爹就真的要去了?！闭f完后，老沙感覺肚子開始脹痛，他像突然意識到什么似的，扯著嗓子大喊：“來人吶——來人吶，老沙，不行啦！快點……救命??！”住在桃林周圍的村民們聽到呼喊聲后，都跑到棚子下，看見老沙的臉色很難看，老沙還沒說完，開始大口地往外吐水，身子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像是身體中的能量快要消散殆盡。老沙疼的腳丫子開始抽搐，他拼盡全力睜開了眼，向桃林望了一下，就閉上了。

四、歸來

老沙最終還是沒有等到沙子。

這已是沙子失聯(lián)后的第十個年頭了。

還記著夸父死后，他的身體變成了桃林嗎？老沙死后，連下了兩場雨，桃林奇跡般地活過來了！

又一年春，桃花開了，粉得耀眼。

一個少年背著大大的藍布包走在柏油路上，他臉上掛著微笑，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他朝著老沙家的方向快步走去，但他發(fā)現(xiàn)，那里已變成了工地，工人們正在給樓房涂漆。他驚愕，又向桃林走去，他看見了，在桃林旁，有一個路牌，上面寫著：“老屋已拆，我在桃林外搭了個棚等你?！?/p>

他怔住，慢慢轉身——桃林里，一片姹紫嫣紅。

五、尾聲

十年了，沙子被壞人騙走，在外漂泊十年了。

十年了，老沙傷心了十年，等了沙子十年了。

十年了，桃樹花開花謝，枯榮交替。

十年了，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山還是那座山，梁還是那道梁，跛村的夜里燈火輝煌。只有那片桃樹林，多了個墓碑，多了一堵墻。

作者簡介：趙瀾晰（1999-），女，漢族，北京人，高中在讀。